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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富贵(下) page 2 作者:殷子期

  她又千恩万谢,方才起来。我急着回去找花潜商量,于是告辞。她将我送到门口,又忍不住担心:“元公子,万一花老板他……”

  “别担心,没问题的!”我朝她摇摇手,“还有啊,我不姓元,你只要叫我元宝就好!”

  惜惜姑娘含泪凝望着我,我发觉她的眼睛是如此美丽而哀怜。

  我忍不住问:“你的姐姐,同你长的像吗?”

  “我们两个只是相貌相像,性格却截然不同。”她含泪笑了,“我自小就被骂作疯丫头,姐姐才是真正惹人怜爱的温柔女人。”

  “你是性格美人,哈哈哈哈!”我开玩笑,转身走掉。

  转过街角的时候,我又回头望了望,瞧见她仍站在那里,落日的余辉照在她的脸上,美得动人心魄。

  这时,我深刻的感觉到,那徒然自心底涌上来的,深切的悲伤。

  走到客栈的胡同口,远远就看见花潜高挑的身影伫立在斜阳里。每次我晚归,他总是这样在路口迎我。

  我跑过去,头埋在他怀里哭了。

  花潜抚着我的头发,关切的问:“元宝,怎么哭了?”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刚刚去了惜惜姑娘哪里,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要陷害我。”

  “哦?”花潜的声音中失去了些热忱,手从我头顶滑到背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往客栈里面走,“我说过,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需要太在意。”

  我站着不动,死盯着他的背。

  “快来,大家都在等你吃……”他见我没有跟上去,便回头招呼我,看见我的样子,呆了呆,话只说出一半。

  我用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朝他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重新走回我身边,伸手来抚我的脸:“怎么了?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将我刺得这么痛,竟然还问我怎么了?!

  我气的发抖,用力挡开他的手。

  他微微皱起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元宝,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我向你道歉。”

  不,我要的才不是道歉!

  我拼命的摇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将头抵在他胸膛上,反复的轻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你却不能信任我?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不信任我?”

  我能感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犹豫半晌,终于开口:“因为钱城,他总是……抢我的东西……”

  “你可以再抢回来,你哪点也不输他啊!”我不明白花潜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会说出这般灰心的话来。

  “呵……”他苦笑一下,神情黯然,“钱诚有通天的本事,能抢走别人的心,即便我抢回人来,也不再是我的了。”

  我仰起脸看他:“那么我是别人吗?你觉得,我也是别人吗?”

  他的身子震了震,低下头看我,灰暗的眼睛里,慢慢湿润,慢慢的,涂满色彩。

  “不,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最爱的元宝……”他将我拥进怀里,紧紧抱住,“我发誓,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我的心融化在他的这句话里。

  我知道,他答应我的话,从不反悔。

  ***

  伙计将饭菜端进屋里,我着实饿得慌,筷子上下翻飞,塞了满嘴的饭,然后开始给花潜讲故事:“从前有一对姐妹,自幼父母双亡,被坏人卖进青楼。几年之后,姐姐出落的美丽动人,成了青楼的花魁。她一直在攒钱,希望有一天能为自己和妹妹赎身。可是,一个有钱的坏蛋看上了姐姐,强抢她做妾,之后又厌弃了她,对她百般虐待。姐姐不堪折磨,身染重病……你说可怜不可怜?”

  讲完,我在心里暗自得意。

  嘿嘿,这是我在路上想出来的策略,先在感情上博取他的认同,然后才好解开误会。

  花潜听我讲的时候,眼睛一直凝视着桌角的某处,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抖。正当我以为感动了他,他却将筷子放下,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个故事,是惜惜告诉你的吧?”

  “噗——”我嘴里的饭一下子喷出来,“你、你怎么知道?”

  他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头:“你被她骗了,小傻瓜!”

  “才没有!”我红着脸分辩,“她当时的样子……我敢肯定她是真的很伤心!”

  他哼了一声,说:“钱家生活富庶,钱诚又至今没有再娶过任何妻妾,可见是专宠她姐姐一人。况且,若是她姐姐受苦,她又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讲?”

  “因为钱诚威胁她,不许她告诉你啊!”我说。

  “可她为什么又敢告诉你?”

  “因为我比某人更英俊潇洒和蔼可亲!”

  “强词夺理!”他端起茶碗慢慢品着,不肯理我了。

  我见话不投机,只好埋头吃饭,边吃边下定决心。

  我相信惜惜姑娘没有说谎,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我便独自溜到钱府,躲在树后偷偷观察。钱家是京城大户,随便跟人打听,就能找到位置。

  钱府的宅院几乎占去半条街,碧色的烟柳垂下丝绦,其间若隐若现的是簇簇白色的丁香花球,幽香四溢,深灰的石墙掩不住满园旖旎的风光。时不时有杂役进进出出,朱色大门一开一启的间隙,只觉重重门廊深似海。

  不久,就见钱诚自门里出来,月白衣裳,手里仍摇着一把折扇,坐进一辆车里离开了。我于是从树后转出来,绕着围墙走了两圈。院墙有七、八尺高,正门和角门都有门房看着,溜进去的机会几乎没有。我急的抓耳挠腮,忽然看见路边一棵高大的榕树,里侧茂密的枝杈层层叠叠的直伸到院墙里面,眼睛顿时一亮。

  小时候看玉玺爬树,似乎很容易呢!

  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我溜到榕树旁边,抓住最低的一根枝桠,往上一窜。

  哎哟,没想到我的弹跳力竟然这么烂!

  计划出现故障,我没有如猴子一样迅速爬上那两个最粗的树杈环抱的安全地带,反而像无尾熊似的抱着树干,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我和大树热烈拥抱了一会儿,向上的努力失败,觉得两臂酸痛得要命,正要下来,忽然看见两个钱府的杂役正朝这边走来。

  被发现可就惨了!

  人到危机时刻总能发挥潜能。

  我一急,顿觉气灌丹田,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窜了上去。茂密的枝叶掩盖了我的身体,那两个杂役自树下走过,并未发现我的踪迹。我屏气凝神,紧张的等他们走远,这才发现两制手心已被粗糙的树干磨出数道血痕,热辣辣的疼。

  我甩着双手,朝手心吹了一会儿气,觉得不那么疼了,才拨开树叶向院子里张望。从我的视线看过去,正好是一座假山的背面,可以掩护我的行动。倚墙栽了一株老柳树,比围墙低一些,树枝粗壮结实。我踩着树杈,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比量了一下距离。

  似乎可以抓到呢。

  咬了咬牙,我看准那根柳树枝,奋力一跳——

  唉,弹跳力的挑战再次失败。

  幸好我眼明手快抓住了围墙的上沿,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狼狈的跨上围墙,深吸口气,第二次表演空中飞人。

  终于成功了!

  我差点激动的掉泪。

  从柳树上爬下来,我躲在假山后面观察敌情。假山前面是石头垒的水池,池里养着几尾锦鲤。花园里有纵横的小径,沿小径两旁种着各类花木,郁郁葱葱。小径尽头连着长廊,长廊九曲,通向古朴又不失华美的亭台楼榭。

  此时的花园中空无一人,真是好时机!

  我正暗自窃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惜惜姑娘的姐姐住在哪里……

  无奈之下,我只好挨间屋子找,几次险些碰到丫鬟小厮,全靠我智勇双全,躲过去了。找到一个最偏僻的小跨院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气氛和别处不同。

  这里除了花草、假山和水池,根本看不到仆人的影子,整个院子空空荡荡的。

  我想,大概就是这里吧……

  院子南面有三间朝北的屋子,我蹑手蹑脚站在门前,偷听屋里的动静。前面两间都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走到最后那间,从屋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微弱的呻吟。

  我很快便明白屋里的两个人在做什么,登时满脸通红。

  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声一响,我慌忙闪进旁边的房里,从门缝向外看。只见自那间屋里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走出院子。

  我一见他,不禁大吃一惊——这个男人竟然是荣盛货行的郭老板!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这里做那种事?!

  我怔怔的看着他走远的方向发呆,自那间屋里忽然又冲出来一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女人。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已经跑到院子里,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池。

  我吓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多想,飞跑到池边。池水并不很深,那个女人却一心想死,任凭池水灌进鼻孔和嘴巴。我抓住她的两只手臂,用力朝池边拖,奈何她不断挣扎,将我也拉水里。

  扑腾了好半天,我总算把她弄上了岸,自己也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那女人所穿的白色里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柔弱的教人心疼。她伏在地上轻轻抽泣着,长发凌乱,遮住了面孔。

  我喘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下来,爬到她的身边,轻轻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要寻死啊……”

  她一动不动,仍然只是哭泣,断断续续的说:“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只有死……才能解脱……”

  “可是,只有活着才可能有幸福啊……”我说,“况且你若死了,你妹妹的苦心岂不是要白费了……”

  她身子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来。我看着她的脸,呼吸几乎停顿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人!

  这张脸瘦得只余巴掌大,绝世的容颜却不减一丝一毫,反而更添一种教人心碎的风姿。

  她怔怔的看着我,微启朱唇,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

  我向院外张望了一下,扶起她说:“我是惜惜姑娘的朋友,咱们到屋子里去说吧。”

  她点点头,倚着我站起来,我闻到自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进到屋里,我向四下打量,只见四周的陈设极其简单,家具都很陈旧了,一派清冷。正看着,忽然觉得身上一暖,回头看,原来是依依姑娘将一张毯子披在我身上。

  她满怀歉意的说:“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裳可换,请公子先披着毯子吧,免得着凉。”

  然后,她又倒了杯热茶递给我,才转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我坐在椅子上,裹着毯子,手捧茶杯,心想——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子,果真是世间少有的啊!

  这时,依依姑娘换了一件水兰的衣裳出来,乌黑的长发松松的绾在后面,轻盈而飘逸。我不禁脱口赞道:“你真美!”

  “我的身体里面已腐烂衰败,只余一副空壳而已。”她悲哀的摇摇头,接着说,“你也看到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了吧,那是钱诚在生意上的朋友。这些年来,钱诚将我当作礼物送给那些人,我若不从,他便用妹妹的安危威胁我,我只能任他摆布……”

  “钱诚这个衣冠禽兽!”我气的拍桌子站起来。

  “我这条命怕是不长久了,我只担心他不会放过惜惜……”说着,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我走到她跟前,坚决的说:“你不会有事的,惜惜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可是钱诚在京城财大势大,没人惹得起他啊……”

  “我才不怕他,我可是比他先进上千年的现代人啊!”

  依依姑娘听不明白,美丽的眼睛中充满疑惑。

  我笑了笑,说:“我现在先回去,你放心,我很快会救你出去的!”

  “钱家人丁这么多,你要如何才能出去啊?”她担心的问。

  “我怎样进来就怎样出去,嘿嘿!”我活动了活动筋骨,得意的告诉她那条秘密路线。

  “要当心啊,别摔坏了身子……”她还是很担心。

  “没问题,我的绰号叫人猿泰山!”我朝她摆摆手,离开了这个小院,一路有惊无险,回到假山后面,爬上那株柳树。

  因为有了经验,这回没出什么差错,回到客栈正好赶上午饭。金子正在院子里,见我浑身又湿又脏,瞪大了眼睛:“元宝,你掉进泥坑里了?!”

  我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悄悄说:“好金子,我在后面柴房等你,你帮我回屋里拿件干净衣裳来,千万别给别人看见了!”

  若是给花潜看见我这副模样,又该罗嗦了。

  我还要跟他商量营救依依姑娘的计划,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金子向来最听我的话,急忙走了。我溜进柴房,没等多久,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没被花潜发现吧?”我一边开门一边说,却瞧见门外站的正是花某人。

  “被我发现什么?”不等我关门,花潜已经敏捷的挤进柴房。

  “这个……那个……没……没什么……”我东指西指,找不到言语搪塞。

  花潜将一件衣裳递到我手里:“是不是怕我发现这个啊?”

  我不禁长叹,金子啊金子,到底是我元宝倒霉,还是你太笨呢?

  “一早就出去,弄得这么狼狈的回来,难道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吗?”花潜生气的说。

  我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不禁顶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向你报告行踪啊,夫妻之间还有隐私权呢!”

  “隐私权是什么玩意儿?唉,算了算了,又是你的那些现代词!”他皱着眉,不耐烦的甩甩手,很严肃的对我说,“元宝,你记住,在你要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

  我老大不服气,噘着嘴不吭气。

  大独裁者!希特勒!墨索里尼!

  “听到没有?嗯?”他又追上一句。

  “听到啦!”我冲他大声嚷了一句,推开柴房门,抱着衣裳回房去。

  等我换好衣裳,趴在床上生闷气的时候,花潜走了进来,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干脆用被子蒙住头。他坐到床边,推了推我,说:“元宝,我是为你好!人心险恶,凭你的心思,肯定是要吃亏的!”

  我更气了。

  哼,你总是从门缝里看我!

  等了一会儿,花潜见我没有动静,便出门巡视店铺去了。我掀开被子,瞅着帐顶发呆,心想,等我独自做出件大事来,看你还敢不敢小觑我!

  决心一下,我便开始动脑筋,救人如救火,要快些想出个好法子来。

  钱府宅院庞大,家丁众多,想要将一个大活人救出来,真有些困难……

  接下来的几天,我走路吃饭都在冥思苦想,精神恍惚。金子怀疑我病了,煮了十几锅补药给我,天天巴巴的端到我面前,仿佛我就要不久于人世似的。我不想辜负她的好意,连喝二天,实在受不住了,只好将药碗塞给银票,无耻的说:“喝光它,金子才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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