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啊,他是你男友耶,上次台风大扫除,他说跟阿凯先约了要去日本拍照,要说是行程的关系,没帮忙你也就算了,现在要防台,他又不见人影,是在干么啊?」说到孙笑珍的男友江友诚,段青蓉就一肚子火。
「可能跟阿凯在忙什么吧!」孙笑珍并没有多想,对于男友的好朋友阿凯并不陌生,因为三人出自同一家孤儿院,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珍珍,不是我爱说,你要多注意点,你不觉得你们家诚诚跟那个阿凯的感情好过头了吗?他顾阿凯比顾你还要多。」段青蓉早就怀疑这两个男人的友情了。
「没那种事,你跟我,感情也很好啊。」
「那并不一样,你就像我的亲姊妹,我们感情好是正常的……」
「诚诚跟阿凯也就像亲兄弟呀。」孙笑珍并不觉得有什么。
「拜托,亲兄弟有他们两个那么亲的吗?更何况,诚诚他不但个性斯文,样子又秀气,这怎么想就怎么危险。」段青蓉完全以个人成见直论道:「我以前不跟你说过了?很多gay就是长他那样子,搞不好他找你做女朋友,只是当他的烟幕弹。」
「妳想太多了。」照例,孙笑珍因为这推论而轻笑出声,说道:「国际电话费很贵,你不要浪费钱,就为了说这种让我发笑的话,要论到亲近,说不定在别人眼里,我们两个才是女同性恋哩。」
「哎唷,我就跟你说是在跟你讲认真的,我们亲近是因为感情好比姊妹,你就像我们家的女儿一样,但他们又不一样。」段青蓉对好姊妹的轻忽态度不以为然。「时代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信息发达,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你要知道……」
通常,段青蓉一句「你要知道」抬出来,孙笑珍就知道要糟了。
现在采买防台物资已经是另一回事了。
眼下,阻止青蓉浪费国际电话费,那才是最最优先的事情。
一直到上了车,准备到机场接人了,罗川德还在怀疑刚才那通电话的真实性。
好友凌兆纬,也就是送他这栋渡假屋的凌兆纬,刚刚打电话来,说人已经在中正机场,紧接着说了个抵达的时间,叫他自行准备,好拿捏时间到花莲机场接人。
据说这是个惊喜。
就怕他一个人在异地感到无聊、待不住,所以小俩口在结束原订的季节旅游后,就直接飞了过来,好陪他一块儿渡假。
他们就这样来了,多么不真实又多么不合人意的一件事!
竟然就发生在他已经暗自盘算归期的这时候?
要是来者换了其它人,罗川德也许可以合理怀疑,这通电话只是个寻他开心的玩笑,只是要他白跑一趟。
但因为对象是凌兆纬,那个懒洋洋的、散漫到像树懒一样的人,要他那样的人花时间跟精神开这种玩笑,机会不大,真的不大。
所以,罗川德得重新再盘算一次,他能从这里脱身回纽约的时间了……
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手下也没停,在眼观四面的同时,双手俐落的操作着方向盘,行云流水般的操作那台租来的车子。
感觉挺忙的,但一切都在罗川德的掌控当中,一直到他撞到人为止。
唔……其实说撞也不是,真要说的话,也只能说是一起交通意外事件。
因为理论上该在路口等红灯、实际上却视红灯于无物的路人走出来时,罗川德已经紧急踩下了煞车,而且幸运的是,因为车速不快,他及时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确定他没撞到人,因为他亲眼看见那个视红灯于无物的路人,听到尖锐的煞车声回神过来,吓一大跳往后跳去的表情。
这一瞬间,所有的画面就像慢动作呈现……
是那只小兔子!
在那零点零几秒的时间里,罗川德才刚意识到那人是不久之前才在路上遇过、很像小兔子的女人而已,就看急着向后退的她踩到自己的脚,整个人失速又失衡的往后倒去……
她拎在手上的购物袋顺势飞了出去,空出来的两只手划水似的在半空中挥舞,小小的脸上满是失去平衡后的惊恐,然后落下,发出很大的巨响,她撞上红绿灯的柱子而昏了过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罗川德正彻底体验这句话的奥义。
因为……
他开车不撞路人,但路人因他开车而撞红绿灯?
突来的荒谬感让罗川德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至于肉体上的受害者,已然昏厥过去的孙笑珍,她恐怕也没料到,只是因为惦着找工作的事一时失神而已,竟然让她落得一个撞到红绿灯昏过去的结果。
这……
第二章
「唔……」呻吟,全身都痛得不得了,特别是她的头。
「你醒了?」温雅的男性嗓音带着点不确定。
睁眼,陌生的环境让问题脱口而出:「这里……?」
「是医院。」答案立现。
头昏脑胀的人愣了下,因为这答案。
「医院?」
「你撞到头了。」
「撞到头?」
「嗯,你意外撞到头,昏了过去。」
眼前温和又斯文的男人如同她肚中的蛔虫,每每她才刚冒出一个疑惑,他总能很精准无误的抓住她的疑问,在第一时间给予她答案。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孙笑珍总觉得那俊逸的面容底下,隐含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在。
是她多心了吗?
一颗头既痛又晕,孙笑珍只觉得茫然。
对于男人的说法,她很认真的搜寻所有的记忆,但是——空白,对怎么撞到头、甚至……她从中午吃过饭之后的记忆,一片的空白,她什么印象也没有。
而且真古怪,这位先生怎么都知道她想问什么?
还有……他谁啊?
「请问你是?」
「我是你未婚夫。」罗川德脱口而出,在第六次回应这问题的时候。
「耶?」
对着她的讶异,罗川德叹了口气,抹了抹脸,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些些的疲色。
「第六次回答这个问题,我想,换个俏皮一点的答案,也许能振奋一下彼此的精神。」历经五次同样的问答后,不找点乐趣让自己自得其乐一下,罗川德恐怕很难维持住他的好脾气跟耐性。
孙笑珍面对他的说明,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第六次?」
「从我送你到医院后,你每醒来一次,就问我一样的问题。」罗川德叹气,真的只能叹气了。
孙笑珍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无辜的表情有如一只困惑的小兔子,摆明在怀疑他所说的话。
「从你第一次醒来,你第一个问的问题,一定是『这里是哪里』,再来就问『为什么在医院』,等我解释是因为你撞到头,你很怀疑,接着一定会问我是谁,随着一 次、两次、三次,到第四次后,你又加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都知道你想问什么……」一口气说完,罗川德的无奈更为明显,又是一叹。「其实答案就是这么简单,因为你已经问第六次了。」
黑黝黝的眼睛瞪着他,长长的睫毛轻眨了几下,因为听到的事情太过离奇,惊得她不小心张开了嘴巴……%孙笑珍要是有所意识,发觉自己现在的表情很痴呆,肯定会因为不好意思,而恨不得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但人生就是这个样子。
鱼与熊掌难以兼得,加上她一颗脑袋又昏又痛,这会儿光顾着消化听来的离奇说明,都让她有些吃力了,哪还有心力去管现在表情是不是很白痴,是不是应该要很害羞还怎样的。
他说她一样的问题,已经问了六次,这是开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
因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医生说你脑震荡,有丧失片段记忆的倾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罗川德主动说明她的情况。
虽然,罗川德不确定她下一次醒来时还记不记得他说的这段话,但体谅伤者也不是自愿要遗失记忆,只能尽人事的一再说明,直到她能吸收这些讯息为止。
「现在还在观察期当中,医生说等观察期满,没有其它问题的话,就可以让你办理出院了。」
「……」
「有问题吗?」罗川德发现她欲言又止的迟疑。
「请问……」开口,孙笑珍迟疑着,但又不得不问,只能硬着头皮问:「我为什么会把自己撞到脑震荡?」
这下子,换罗川德迟疑了。
想起事故的那一幕,关于撞到脑震荡的真相,他不确定是不是该告诉她?
「是车祸吗?」并不是想象力丰富的人,既然他不开口,孙笑珍只能自己乱猜。
「呃……」犹豫了好一下,罗川德正面答复:「勉强……算是吧。」
什么叫勉强算是?
孙笑珍让这模棱两可的答案给弄迷糊了。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迟疑好久,她不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最终,鼓起勇气问:「你到底是谁?」
这真是个好问题。
因为罗川德也无法很精准的给予答案。
他是谁?
总不能跟她说,他是近距离目击她耍笨,把自己摔到脑震荡的目击者吧?
不能说是目击者,但也确实不是他的车撞到她,造成她现今一件事问五遍的秀逗模样,那么……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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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川德。
他说,他叫罗川德……虽然她还是想不起来那天午餐过后的记忆,可至少,那功能一度损坏,无法正确写上记忆的记忆能力总算恢复了正常。
所以,历经她毫无记忆的「五」次问答后,孙笑珍记下了第「六」次的互动,也记下了那位送她到医院、还留下来照顾她、足以担任好人好事代表的男子姓名
罗川德。
她猜想,他应该真的是一个好人吧!
依他的说明,是她自己没注意到交通号志,冲出路口时让他的车吓到,结果绊倒了自己、撞上路边的红绿灯,造成现在躺在医院的惨剧。
至于他,基于道义的责任,加上她身上又只有一只小钱包,也找不到可联络通知的亲友家属,于是他只能留下,担负起看顾的责任。
当然,对于上述的说法,她大可以怀疑,毕竟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他表现出良好教养的谈吐举止,以及流露出诚恳的恳切态度,在在让她很难不相信他说的话,几乎是立即的,就下了「他是好人」的判定。
这让孙笑珍感到相当的不好意思。
不论是意外的原因,还是麻烦他花时间看顾她,都让她很不好意思,所以电话那头的人迟迟不接电话,让她有点紧张。
真奇怪,这种大台风天,诚诚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啊!啊!
又看着她了,那双温柔的眼睛又在看着她了啦。
诚诚……你快接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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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笑珍。
她说,她叫孙笑珍……罗川德几乎不用什么力气,三言两语就问出小兔子的个人基本资料。
她无父无母、没有家人,目前以「代为看家」的名义暂住在朋友家。
除了表面上的资料,也不难理解她的个性。
她很害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同样让人迅速掌握到的,是她怯生生的、让人保护欲油然而生的羞怯之下,其实有着怕麻烦到旁人的个性。
她竟然想一个人回去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罗川德的骑士精神当然不能放任这种事发生!
之后又问了下,她退了一步,才说其实有男友,她可以请男友来接她,不用再麻烦他了。
二话不说,罗川德拿出电话请她联络,私心里却是怎么也想不通,是怎样的男人,竟会让女友,特别是像她这样娇娇弱弱、明显需要人呵护的女孩子,在这种台风天里一个人出门买防台物资?
见她拨打着电话,等半天却没任河声息,罗川德扬眉,看着她改拨另一组号码——
「您播的这个电话,暂停通话……嘟……您播的这个电话,暂停通话……」
挂掉电话,孙笑珍一脸困惑。
男友没接电话也就算了,为什么阿凯的行动电话停用,她却不知道?
虽然名义上诚诚才是她的男友,可是阿凯也是她的朋友,一直就是,为什么阿凯停了行动电话却没让她知道?
「怎么了?」见她表情委屈,有些些受伤的神色,罗川德感到不放心。
「停用了。」
「你男友电话停用?」
「不是,是阿凯的电话,诚诚的没人接。」她解释。
「阿凯?诚诚?」突来的两个人名,罗川德试着要进入状况。
「他们跟我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只是诚诚现在是我男友,但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就像亲兄弟一样。」孙笑珍下意识的解释着,用着那颗脑震荡中的脑袋瓜子,试着要帮电话停用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决定跳过她的交友情况,罗川德只想赶快结束这场意外事件带来的牵扯。
截至日前为止,虽然是道义问题跟骑士精神作祟,但他也发现到,他对这个小兔子似的女孩子,着实过分关心了些。
「不管怎样,我先送你回家好了。」他说道,果决明快,完全不拖泥带水。
面对他的提议,孙笑珍知道那是出自于他的好意,因为观察期满,医生说她的情况良好,并没有其它并发症,只需花时间休养就好,再加上现在台风也停了,医院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好手好脚的人占着病床,所以不久前就有护士通知,请她先办出院。
他的用心跟好意,她都明白,但,她怎么好意思呢?
先前都已经那么麻烦他,占用他这么多时间,要再麻烦他开车送她回家,这根本就是得寸进尺了吧?
「我、我自己回去好了。」她局促道。
私心里,她不想再多麻烦他,一方面,也是想早点结束这意外的牵连……虽然对方是好人,但终究还是陌生人,跟陌生人相处,那真是让她感到不自在。
所以要是可以的话,她不想再多延续这样四目相对的情况。
在没人点破的情况下,双方原因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
但,就算罗川德也想赶紧分道扬镳,他的骑士精神却不允许,在明知她一个弱女子无人护送的情况下,由得她一个人自行出院。
「别跟我客气,台风刚走,现在要叫车也不方便,既然你找不到人来接你,还是我送你吧。」罗川德温和却坚持着。
孙笑珍向来就不擅长拒绝,就算这时真试着想说不,罗川德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角色。
所以她就算很不想,最终还是只能上了他的车,而且没多久,开始庆幸有他愿意送她回家。
满路的残砖破瓦,还有那种倒在路中间的大树……看着这些,孙笑珍只能白着脸,任由罗川德绕选可以通行的道路,多方尝试的找条可以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