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间题不大,那就继续住下来,等玩遍京都后再走。」
「可是……」语织快急哭了,不停地扯著卓伶的衣摆希望她开口,就算是随便说说也好。
卓伶被她拉得不耐烦,重重地嗤了一声,转头给悕玥一个白眼。
「堤月伯伯,我们会走也是被逼的,要是某人不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我们也不会被气走!」
说话时,她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悕玥的脸,悕玥则是被瞪得莫名其妙。
「悕玥做了什么事惹你们不高兴吗?」卓伶的愤怒毫不修饰,堤月光明白是儿子闯了祸还不自知。
「当然不高兴了!要是你见到你的心上人跟一个陌生人卿卿我我,你还笑得出来吗?语纤就是因为这家伙……啊!」她的话硬生生被语纤突然的动作截断。
卓伶吃痛的捂著被捏肿的手臂怒视凶手,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同一阵线的盟友?
语纤可怜兮兮地以眼神回应,拜托卓伶不要泄了她的底,她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啊!
「你……」
卓伶不悦地吞回差点出口的埋怨,烦躁的转身走到一旁生闷气,韩澈跟著过去安抚她,剩下语纤独自面对益发尴尬的场面。
「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不再多作解释,语纤提起行李想逃。
「我让悕玥送你们去机场。」
堤月光体贴的建议,却引来小姐们激烈的反应。
「不必麻烦了。」
「好,就让他送,算是点赔罪也好。」
语纤摇头拒绝,但卓伶一口赞成,坚持要麻烦悕玥。
这次任凭语纤再怎么使眼色哀求,卓伶一概当没看见。
他害她受了那么多冤枉气,她当然得讨回一点,请他当一次司机还算是客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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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气氛还是很僵。
悕玥开著车,偶尔跟韩澈聊上几句,其余时间他还是沉默寡言。卓伶犹自生著闷气,宁愿盯著窗外也不多看语纤或悕玥一眼。语纤则是委屈地缩在角落,不敢靠近发火的母狮子。
全车最无辜的就数韩澈了,他完全不清楚状况,也没做错事,却必须夹在这一群阴阳怪气的人之中充当和事老,负责控制场面。
「韩澈,我好热想吹风,叫司机当帮我开一下窗户。」卓伶不客气地找碴,故意藐视悕玥。
「卓伶,你太过分了。」语纤悄悄拉了拉卓伶的袖子,拜托她收敛一些。
「也不想想我生气是为了谁?」她就是看不惯语纤那张小媳妇般的脸。
都是因为她太好欺负了,悕玥才会到现在还不对她表明心意,根本是存心捉弄人。
「我倒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悕玥终于开口问出心中的疑问。
一整个早上只见她们两人在演默剧,拉拉扯扯欲言又止的,教旁人看得一头雾水。
「很好,既然你问了,我就藉此机会好好教训你一顿。我要替你骂骂这个负心汉,你别阻止我。」挥开语纤欲捂上她嘴巴的手,卓伶的气势锐不可挡。「昨天晚上九点左右,你人在哪里?」
「跟人在餐厅吃饭。」悕玥的眼神闪了一下,开始有点头绪了。
「跟女人吧!吃饭还有千金小姐作陪,唐悕玥你还真艳福不浅啊!」见他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卓伶的肝火越烧越旺。
「饭局是爸安排的,我并不觉得特别荣幸。」斜瞄一眼脸色惨然的语纤,悕玥暗暗藏起笑容。
韩澈丢给他一个了悟的表情。看来现在换成她们两个搞不清楚状况了。
「你的意思是堤月伯伯安排你们相亲啰?那就更该死了!你会答应这种陈旧的陋习,证明你居心不良,妄想脚踏两条船。唐悕玥,我真是错看了你!」她气得差点跳起来指著他的鼻子大骂,可是碍于车内狭隘,她只能猛瞪小小的后照镜,对悕玥传达她的不满。
语纤怯怯地拉了下她的肩膀,盈盈的水眸哀求她,请她不要说太多,留点面子给她。
「机场到了。」悕玥丝毫不受影响,平稳的停好车子后提醒他们下车。
「我跟卓伶去办手续,语织跟行李就麻烦你了。」韩澈立刻识相地拉走发飙的母狮子,避免更激烈的冲突。
受不了车内沉闷的空气,语纤马上跟了出来,提著行李尾随在后,但等韩澈他们一走到柜台前排队,她还是无可避免的得跟悕玥一起看著行李。
不知所措的她一直低头看著路过人们的鞋子,连偷觑他一眼都不敢。
突然,悕玥伸手拉她,将她拥入怀中后,嘴唇毫无预警的落下,掠过语纤因惊慌而半张的唇办。
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又没事般的放开她,微勾唇角带丝恶意的说:「再见。」
这是他的惩罚,谁教她这个小笨蛋没弄清事实真相就随便定他罪,还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
没有留下任何解释,也没有道歉,他只丢下一句听起来没啥诚意的告别就走了,留下烧红著脸的语纤傻傻地站在原地。
有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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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远离日本了,为什么一阖上眼,脑里浮现的还是那个人的身影?
不是说好要当只与爱情绝缘的缩头乌龟吗?为什么现在又迟疑了呢?
语纤幽怨的叹了口气,翻身面窗假寐,愁思满怀。
他在机场的那一吻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恶作剧呢?
她根本无法明白悕玥的想法,只能苦苦的猜测。
这样的追赶让她觉得好累,好不安。
感觉有人撞著她右侧的肩膀,语纤向窗边挪去,但对方却得寸进尺,反而更用力撞她,存心要把她吵醒才甘愿。
「梁语纤,你少装睡了,快张开眼睛跟我分享你那甜蜜的经验啊!」
卓伶不正经的声音嚣张地占据她的听觉,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你要我跟你分享什么甜蜜经验?」不情愿的转回头,语纤没好气地问。
「嘿嘿……还装,我们都看到了喔!」有好玩的事发生,卓伶根本没有心思体贴到友郁闷的表情,一心只想找乐子。
「看到什么?」语纤意兴阑珊的拉上被子随口敷衍。
「当然是你跟悕玥的机场吻别呀!」
闻言,语纤惊得差点撞上前面的座椅。
为什么任何坏事都会让卓伶知道呢?
几次深呼吸后,她强装镇定的靠回椅背,迎向卓伶充满好奇的眼。
「那不是吻别,是擦撞。你懂吗?那只是不小心的擦撞而已。」唉!真要是擦撞就好了,现在她也不必这么犹疑了。
「是吗?一般的擦撞会有激情的火花吗?」眼尾煽情的一挑,卓伶故意要她脸红。
语纤慢慢从耳根开始烧红,等到整张脸红得像苹果时,卓伶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那……那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纯西式的问候罢了。」
「是喔?那他怎么不问候我就走了呢?」语纤急于脱罪的表情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忙著狡辩一样,蹩脚又滑稽,再次逗笑了卓伶。
「因为……因为你有韩澈了,他不好意思。」
「哈哈哈……」卓伶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狂笑的欲望,又被她轻轻的一句话击倒。「梁语纤,我现在才发现你笨归笨,还满有幽默细胞的嘛!」
「我是跟你说真的,我跟他一点暧昧也没有,你别瞎猜了。」语纤绷紧了脸,慎重的说明。
她已下定决心,绝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而迷惑,乱了心绪。
「好,我不瞎猜,让旁人说句公正的话好了。」卓伶用胳膊推了推另一边正在看报的韩澈。「韩澈,你以男人的身分代表发言,你觉得悕玥亲语纤是什么用意呢?」
本想继续装聋作哑的韩澈还是卷进了女人们的争论中。
他慢慢地放下报纸,很是无奈的说:「不讨厌吧。」
「对啊!要是悕玥讨厌你,怎么可能会碰你呢?」忽然卓伶动作迅速地拉下韩澈的头,轻点他的唇做示范。「你看,我也是不讨厌韩澈才亲他的呀!」
见状,语纤只能苦笑。
卓伶对韩澈的不讨厌绝对是喜欢。
但悕玥的不讨厌也是喜欢吗?
现在被卓伶一搅和,她的头更痛了。
第八章
无力的趴在桌上,语纤屈指数了数。
从日本回来当天算起,这已是第十六个颓废的日子。
她封闭在山里已经整整半个月,期间她曾想让自己很忙,努力地画了许多短篇漫画,卖命的程度连一向冷血的编辑都大受感动,还留著泪要她好好休息一阵子,别把自己累坏了。
然后她就变得无所事事。
每天准时六点清醒,在院子里发呆三个小时后走到森林里换个地方继续发呆,饿了就回家吃冷掉的早餐,接著趴在书桌上等著夕阳、等著月升、等著肚子饿,最后爬上床躺著发呆,一天就这样结束。
转头换个方向趴,语纤不由得深吁口气。她也很厌倦这样的生活,可是她又不能改变什么,因为只要一思考,脑子里想的绝对是同一个人。
唉!她果真没有想像中的坚决。
说要放弃说了十几天,反而让自己越陷越深。
看来非得使些强硬的手段,才能彻底断绝她的思念。
沉寂多日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语纤反应不过来,瞪著电话许久,才想到要去接起它。
「语纤,我是昂,现在你能马上来影月一趟吗?有人坚持要见你。」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好像是被逼得很无奈一样。
「喔,我知道了。」才刚回答完,电话马上被挂断。
她从没见过这么著急的昂。
影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他如此慌张?
怀著不安,语纤立刻冲向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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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么回来了?」语纤不敢相信等在影月的会是暌违已久的父亲。
情绪激动的她立刻扑到他怀里又哭又笑,「我好想你!」
「傻女儿,好久没见你哭了,还真丑,快把脸擦干净,别让旁人笑话了。」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眼泪,他也感动得湿了眼眶。
想不到离家几个月,一回来就有这么热情的迎接,可见女儿是真的思念他。
「昂早就习惯我的邋遢样,才不觉得丑咧!」她倔强的抬手抹脸,这才发现她真的哭得满脸泪痕,随便一擦袖子就湿了一大片。
「昂习惯了,可是他妈妈还不习惯啊。」
「啊?」
语纤还没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突然被他身旁一个陌生的贵妇人拉了过去。
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一遍后,贵妇人露出赞赏的目光,用力的给她一个拥抱。
「真是个漂亮的女娃儿,长得还比嘉怡姊标敏呢!」贵妇人一险欣慰的对梁文谕说。
「她只有长相赢过她妈,其他的就差得远了。」
看父亲这么开心的回应,两人言语间又充满熟稔,再加上贵妇人也认识她母亲,语纤猜想她应该是爸妈的老朋友。
「时间过得真快,当初语纤只是个红扑扑的小婴儿,昂跟悕玥见她可爱,还抢著要抱她呢,怎么一转眼,小婴儿就变成大美人了!」贵妇人感慨地看著她的脸回忆道。
语纤被她的话吓一跳,不可思议地看向昂,才发现他也是一脸苦笑。
她呆呆地问:「爸,这位是?」
「她是唐阿姨,你妈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昂的母亲。」
「你是悕玥的妈妈,那个写菜单家书的大设计师,堤月伯伯的妻子?」语纤不敢置信的低呼,眼前这个雍容秀丽的中年贵妇居然会是那对冷脸父子的妻子与母亲!
语纤本以为她应该是个个性鲜明的亮丽女子,没想到她婉约得像朵水仙!
这太出乎她预料之外了,这样温柔的女人怎么抵挡得了那对父子的寒气呢?
「你也认识悕玥?看来你真的跟我们很有缘分呢!如此一来那件事就更应该提了,对吧?文谕。」唐荷均越看语纤越喜欢,恨不得把她带回家做她的女儿。
「你跟我一起回来不就是为了那档事吗?」
两人交换了个神秘的眼神,笑容更加灿烂,语纤却感到一股陌生的寒意,昂的脸色也变得沉重。
「妈,你们的茶冷了,我去帮你们重新热一壶。」
昂有种不好的预感,马上想走人,但唐荷均一手拉一个,硬要昂和语纤坐到她身边来。
「我们不急著喝茶,你先坐下来好好听我们说,语纤你也是。」
「没错,这件事的确需要坐下来好好谈。」梁文谕跟著道,使得两个年轻人不得不坐下。
唐荷均回忆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冬天你五岁,悕玥三岁,语纤也才三个月大。文谕带著一家人到京都旅游,顺道来堤月家拜访我,当时我一眼就喜欢上脸颊红通通的语纤,连你一向冷漠的父亲也觉得她好可爱,而你跟悕玥更是对她痴迷不已。」
「等等,你用『痴迷不已』形容两个儿童是不是太夸张了?毕竟当初我们什么都下知道,你现在这么说未免太暧昧了些。」昂率先抗议,一旁的语纤则是为了悕玥曾经因她著迷而发愣。
「当初你们俩的行为就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可是……」昂还想挣扎,却被唐荷均识破他的计画。
「你别以为你能转开话题,往事我是一定得说清楚的,而你们也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回答。」狡猾的笑了一下,唐荷均继续道:「那时候你们兄弟俩为了抢著抱语纤还在雪地里打了一架,要不是嘉怡姊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说服你们,恐怕你们不是互相打得鼻青脸肿就是感冒得肺炎了,当时还真是多亏了嘉怡姊。」
「妈妈……」语纤想起母亲温柔的模样,不由得低唤了一声。
她也好想见见当时的妈妈,她一定比雪地的梅花还要清丽动人!
唐荷均喝口茶润喉,又滔滔不绝的接了下去,「现在要说的就是重点了。当初嘉哈姊的方法其实是一项约定,她跟你们约定了未来的婚事。」
「婚事!?」昂跟语纤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父母为子女指婚这种事呢?
「没错,你妈当年就把你嫁了,只是新郎还不确定罢了。」梁文谕笑咧了嘴。要不是年初在台北巧遇荷均,聊起这件往事,他可能还在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烦恼,哪能像现在有两个特级女婿等著他挑呢!
「难道你要我搬来跟昂同住也是因为这件往事,刻意要我们培养感情?」语纤现在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放心让她跟一个男人同居,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企图的。
「事实证明你们相处得不错,是该实现你妈诺言的时候了。」
「嘉怡阿姨到底跟我们说了什么?为什么非得拿语纤的终身大事开玩笑?」昂不赞同这种非自愿的婚事,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为了反抗父亲安排的相亲而离家到台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