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失控的往他怀里冲,真是丢脸!
关烨有些失落的瞪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胸臆间忽然掠过某种空虚的感觉。
他有些不快的想延长方才的亲昵接触。
「妳确定妳要往后退?这里每棵树上都有人面蜘蛛,到时要是让蜘蛛咬了,可没人会背妳去找医生。」他语气冷静,实际上心里却有种渴望,期待她能再一次投怀送抱。
但是,这次他并没等到她温软的身躯自动靠上来,只看见她身子一僵,似乎摇摇欲坠,在原地晃了下。
「是啊,的确再也没有人可以背我去看医生了……」李海凝怅然的低语,胸口漫出苦涩。
失去双亲的痛苦和哀伤,因为他不经意的提醒,全又回到她心中。
「喂,」发觉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拧眉唤回她的思绪。「怎么了?」
李海凝一愣。他听见她的话了……
「没事,等一下要集合,我先回去了。」咬牙转开脸,她不愿再提起过去。
三年前父母参加旅行团发生车祸骤逝的打击,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令她心痛。
「李海凝,」想都没想,关烨伸手拉住她。「为什么说没有人可以背妳去看医生?妳父亲呢?」
探问他人的私事不是他的作风,但他忍不住就是想弄明白,更想替她抚去眉间的酸涩。
「他……」她小脸黯然,迟疑着没有开口,眼里却逐渐浮现水光。
这男人问得太多,管得也太多了,可是,这一刻她竟然无法以冷漠的表情回应他的问话。
因为他的眼神那么深邃、那么真挚,让人几乎有种错觉,他会因为她心中的痛而陪着她流下眼泪。
「我在听。」关烨再次拧眉,黑亮如深潭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他专注的眼神让她几乎要落下眼泪。
半晌后,她才哽咽着说出话来。「他……他去世了,和我妈一起在车祸的意外中死了……」
然后她红着眼眶迅速转过身,就怕眼里的泪水会克制不住的落下。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巨额的保险金,不要那间用保险金换来的花店,只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让她回到过去,重温那段有父母亲情相伴的快乐时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关烨屏息低问,眼里有抹一闪而逝的懊恼。
「三年前。在我大学毕业典礼过后的隔天晚上……」
因为唯一的女儿终于大学毕业,可以放心了,所以她的爸妈才决定参加旅行团出游,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一场恶梦。
直到今天,她偶尔还会梦见自己在爸妈出事的车祸现场心慌的不断搜寻着两人的尸身……
好像这场恶梦怎么都不会醒似的!
蚀心的痛楚又浮了上来,她闭眼咬着唇,心里无声的流着眼泪。
这时,风儿扬起,静谧的林子里只有枝叶沙沙作响。
无人开口,沉默中,关烨悄然伸出手,不发一言的将她自背后搂进怀里。
他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懂该怎么安慰别人,因此,这一刻他笨拙的只能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用尽全力紧抱着她不放。
健壮的双臂圈着她柔软的身躯,他低下头将脸贴在她的颊边,缓缓的吸吐出令人安心的气息。
「别这样,未来的路还是要走下去。」
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都敲进她心坎里。
父母骤逝的沉重乌云,彷佛在这一刻缓缓散开,她心底三年来不见天日的阴暗角落,开始照进一线曙光。
李海凝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说得没错,逝去的已经追不回,可是人生的路还是得走下去。
缓缓的转过头,无语的凝视他闭着双目的侧脸,她竟有些恍惚。
原来这男人也可以这么温柔。
关烨的眸子睁了开来,星子般闪烁着光亮,与她的水瞳对上。
怦怦的心跳声早已不知是从谁身上传来的,只知道相互依偎的两具身体有着同样的心跳频率。
两人相对无语,关烨的脸缓缓靠了过来,就在他的唇快碰触上她微启的唇瓣时,她忽地回过神来,惊骇的推开他。
一时之间,李海凝心中既尴尬又慌乱,立刻转头就走。
她倏地想起,这男人不是她能够爱的,因为她再也没有本钱招惹这样的极品男子。
他太有杀伤力,她不该靠近他的!想起过去两次让人深深伤了心的痛苦,她飞快的走出他的视线,仓皇的逃离。
第四章
几日后。
李海凝站在关氏企业高耸的大楼下,手里抱着由各种红色系的花朵插成的美丽盆花,另一手拿着名片,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后,她小心的走进旋转门,进入豪华挑高的大厅。
今天中午,她买完午餐回到店里,阿宝就把这张名片递给她,说关氏企业的总经理特助亲自来店里,指名要她下午送盆花到总经理办公室去,还说总经理要找她谈一笔生意,因此她忙完之后就立刻赶过来。
捧着经过精心设计的盆花,她走向柜台,请柜台小姐帮她通报一声。
「妳要找关总,有预约吗?」顶着职业性笑容的柜台小姐,在她迟疑的摇了下头后,有些惊讶的看了她数眼。「小姐,不好意思,依公司规定,没经过预约是不可以见我们总经理的。」
「我是花店的人,是你们公司的人要我送花来这里。」她将名片放在柜台上,极力想解释清楚。
虽然不知关氏企业的总经理有多伟大,但从他手下的员工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来看,难怪这个企业会如此盛大。
「小姐,妳说有人请妳送花给关总,妳知道他是谁吗?妳必须告诉我对方是谁,我才有办法查证。」柜台小姐看她的眼神突然间多了几分鄙夷。
骗她是花店来送花的,这招也未免太老套了点吧!
从她进公司这几年来,总是有许多不知轻重的女人想混进总经理的办公室向他献殷勤,一开始她还呆呆的放行,现在她学聪明了,为了自己的饭碗着想,她才没那么笨,会再上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李海凝不放弃的正想解释,门口的警卫却走过来打断她的话。
「有什么问题?」
「这位小姐想见关总,可是没有事先预约,我不能让她上去。」
柜台小姐和两名警卫交换眼神,接着,两名警卫便一左一右的上前将李海凝围住。
「小姐,不好意思,如果妳没有预约,那我们必须请妳出去。这里是办公大楼,按规定,只有洽公人员和本公司的同仁可以进来。」
「两位先生,我真的是来送花的,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上去问问,真的是你们总经理他……」李海凝不快的开口,只是话都没说完,双臂就让人一左一右的拉住,往门口拖去。
没料到自己会因为送花不成,反倒让人丢出门,李海凝紧张的挣扎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手中的那盆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上移动中的旋转门。
哗啦一声,陶瓷花盆碎裂四散,而她在两名警卫粗鲁的拖人动作下收势不及,撞上旋转门,然后狼狈的弹开,倒在地上。
李海凝身上桃红色的T恤和洁白的牛仔短裙沾满了花盆里的营养土,膝盖也被花盆碎片割出多条深浅不一的伤口。
错愕的瞪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她欲哭无泪的抬头望着两名警卫,而他们两人也被眼前的状况吓呆了,无法说话。
这时,一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正巧走出电梯,见到前方的景况,他赶紧走了过来,在看清楚李海凝满身脏污、膝盖流血,以及地上散落的花盆碎片和花朵时,脸上不禁微微抽搐。
接着,他飞快的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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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办公室里,隔着落地窗,关烨神情有焦躁的望着大楼下方车水马龙的景象。
纷扰的车阵,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明知她不想看见他,但他就是克制不住的想见她。
从那日婚姻介绍所的农场一日游之后,他就因为公事繁忙,每天早出晚归,没能见到她。
只是,他不想再等了,就是想见她,哪怕只有一眼也行。
趁着奶奶两个月后要过大寿,家里决定为奶奶办寿宴,需要花朵布置会场,他难得主动揽下会场花束布置的工作,为的就是想找个理由再见到她。
这几日来,他满脑子都是那天她那张忧伤的脸。那么沉重的过往,不知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关烨清楚的知道自己为她担心、为她心疼。
是的,为了她,他满心不舍,也因为她,他思念成狂。
无来由的就是想见她,夜夜辗转难眠。
可是,他担心若是自己出面找她,她会避不见面,所以才让特助去请她送盆花到公司来。
只是人呢?都过了约定的时间,怎么还不见踪影?
他现在就像个毛头小子,明明要见心上人了,却在相见的前一刻忐忑不安、烦躁难平。
该死的,闻少涯那家伙是滚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快点把人带来?
关烨不住的来回踱步,只差没心急的一拳捶在桌上。
这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接起。
「少涯,人呢?」
「关总,她人在大厅,出了点意外……」闻少涯话才刚出口,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咆哮。
「该死的,怎么回事?我马上下去!」没多细问,关烨立即冲出办公室,整颗心因为闻少涯那句话而惊跳。
那个小女人不会怎么样了吧?怎么连在关氏企业的大楼里都会出事呢?
他迅速的搭电梯来到一楼。
满心的不解与担忧,在见到地上那个跪坐在碎烂花盆和一地泥土中狼狈的娇小身影时,立刻化为惊人的咆哮。
「该死的,不过是要妳送个花,怎么会搞成这样?」
关烨脸色铁青的上前,不理会一旁众人错愕的神色,便急急抱起李海凝往电梯走去,向来从容冷静的模样全因为她的受伤而消逝无踪。
「闻少涯,马上教谢医生到我办公室来!该死,妳这个笨女人竟然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怒声嚷着。
「你……怎么在这里?」忍着腿上的疼,李海凝讶异的望着他气愤的神情,呆了半晌才开口问。
她明明是送花来给关氏企业的总经理,他怎么会忽然冒出来?
「废话,这是我家的公司,我爷爷和老爸一手打出来的江山,而我刚巧是这里的总经理!」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早知道这个小女人有多搞不清楚状况了,连见了两次面也不知道要问他的姓名,真的很让人发火!
「你就是关烨?名片上的那个关氏企业总经理?」李海凝惊呼。
「笨蛋!」
关烨火大的抱着她搭电梯,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后,又赶忙将她抱进女厕,让她坐在洗手台上。
「你干嘛?我要下去,人来人往的很难看……」李海凝望了下前方吓呆了的女职员们,尴尬的推着他的肩头,挣扎着要下去。
「闭嘴,哪里有人?」他一吼,还没回头,厕所里的女职员们全都惊慌失措的夺门而出,不敢稍加逗留。
「你放我下去,我……」她抗议的话语在他的瞪视下全吞回肚子里。
「妳怎么样?想让伤口继续流血就尽管说。」关烨眉一拧,威胁道。
他阴沉的眼神让她看得心惊。
干嘛?受伤的是她,他却用这种脸色对她,真过分。
赌气的不再开口,她垮着小脸看他打开水龙头,洗去她膝盖上的污泥和血迹。
伤口洗净后,看清楚了她的伤势,关烨的眉头忍不住又拧起。
「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妳的手呢?给我看看。」看着她膝盖上头大小深浅不一的数道割痕,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头有种撕裂般的剧痛,彷佛被割伤的人是自己。
他拉过她的手在水流下洗净后,没有多想的单手搁在她的大腿上,压制她挣扎的动作,另一手扳过她急欲闪躲的脸,仔细检视着。
检查过后,发现她只有腿上有几道割伤,他稍稍松口气后又恶狠狠的瞪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李海凝的脸上不禁泛起红晕。
「别告诉我妳是自己不小心跌成这样的,说,是谁推妳?如果是公司的员工,我一定开除他。」关烨厉声质问,眼里有跳动的火光。
「没有谁害的,全是一场误会,都怪我自己没注意。」不忍那几名尽忠职守的员工就这么被盛怒的老板开除,她的头摇得像博浪鼓似的。「你的员工都很努力的工作,要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开除他们,是你的损失。」
「是吗?妳根本连我是这里的总经理都不知道,却清楚我底下的人都很努力工作?」
「真的,他们都是认真负责的人!」李海凝不住为他们说好话。
他不快的瞪着她。即使是一场误会,但这女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替别人求情,真是笨蛋!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丢了心。
从三年前看见她蹲在花店门口喂着流浪猫狗,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甜笑时,他恐怕就已陷落在她无意间撤下的情网里。
所以能怎么办呢?即使明知事实不是她所说的这样,但在她善良的祈求目光下,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被浇熄了。
「唉!妳这女人。」叹了口气,关烨低下头再次看着她的伤,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掌却忘了要收回。
炽热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她脸蛋发红,尴尬又为难,好几次想伸手拂开他。
「你……你的手……」李海凝嗫嚅着,困窘的瞪着他搁在她大腿上的手。
他的手好热,彷佛能烫着人似的,让她觉得从耳根子到脚底都开始燥热起来。
她一向洁身自爱,从来不让男人这么靠近,但他却屡屡在不经意间超越她允许的范围,一路攻城掠地般的突破她的防守界线。
她过世的爸爸是个严谨的中学老师,不允许她和男人靠得太近,所以她之前和男友交往,最多也只是让他们牵牵小手、搂搂腰。
可是这个男人,才见过几次面,她竟被他抱也抱了,摸也摸了……
即使是不经意的,她还是无法忍受。
因为,太多的偶然、太多的不经意,总有一天会酝酿为滔天巨浪,将她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的手怎么了?割伤的是妳的脚,不是我的手。」皱眉抬起手审视了下,他不懂她此刻为何抗拒,接着抓住她不安晃动的下巴,要她定神看着他。「我一定得告诉所有人,下次只要看到妳,就无条件放行。」省得再闹出什么事,害得他为她瞬间死掉百万个脑细胞,神经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