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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寻欢 page 5 作者:夏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欢儿吓得瞪大眼睛,莫非……他真的有对昏迷不醒的自己做过什么?!

  「就话面儿上的意思。」承先突然睁开眼睛,将她因惊讶而弹坐起来的身子向下一扯,硬压回床上。

  「好了,今晚闲话也扯够了,你方才不是问我,什么叫如了你的愿吗?这就一并跟你讲清楚,你说好不容易钓上了我这只大肥羊,无论如何都得看得紧紧的,以免我逃走。我这是给你机会,让你『就近看管』我,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同住一房吧,我话说完了,睡觉!」

  「什、什么?!」李欢儿呆呆地看着闭眼合目、不动如山的承先,气急到底,反倒苦笑了出来。

  「喂!你醒醒,喂!」她摇了承先一,两下,无奈他却相应不理。

  莫可奈何之余,李欢儿只得叹了一句。「唉……到底是谁在看管谁啊……」

  第三章

  翌日,当德子敲门进入承先房中时,可着实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大清早的,李欢儿竟就出现在主子房中,而且睡眼惺忪、猛打呵欠,黑眼圈儿都跑出来了,这会儿支着手撑在桌上打瞌睡,显然是在补眠。

  反观他的主子,却是眉眼含笑兼神采奕奕,诡异到一个不行。

  「采阴……补阳吗?」他喃喃自语着。

  「你在那里咕哝些什么?」承先正自调整着衣带,若无其事地吩咐:「今天你就在驿馆里好生照顾马儿,我带欢儿出门打探打探。」

  「是……」德子原本只是照章应承,待听清楚话意后掹然一醒:心想这李欢儿一来,他立刻就从随从改成马夫了!但……

  「主子,不是德子多嘴,」德子指着李欢儿。「您看欢儿姑娘她这模样……能出门吗?」

  「去去就回,不碍事的,大不了回程雇顶轿子就是。」承先毫不在意地走到桌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直接拉开欢儿支着下巴的手,她的头狠狠顿了个空,一下子醒了过来。

  「做什么?!」待看清是他故意使的坏,她气得站了起来。「你这人真是,昨晚一夜没让人好睡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捉弄我……」话还没讲完,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有第三者在场,她一愣,这时自悔失言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德子的眼神从惊讶,转变到不可置信,再转变到恍然大悟,最后又转变成体谅了解、暧昧微笑的模样,李欢儿真的快疯了……

  她一定在作梦吧?几天以前,她的生活还很正常的不是吗?偶尔骂骂不成材的父亲、哭一哭很早就离她仙去的娘亲,也就是贫穷单纯的过日子而已,但今天、此时此刻,这是什么状况啊?!

  「德子大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李欢儿用尽力气,想说明这—切不过是个误会,岂知德子却—边笑、—边摇手的往后退,嘴上还不停地打断她的辩驳之辞。

  「没关系、没关系,欢儿姑娘是什么样的身分,您没有跟德子解释的必要,德子没误会,德子都明白,德子这就走开,呵呵呵呵呵……」

  然后砰的一声,房门便当着李欢儿的面无情的关上,李欢儿困窘的看着房门,委屈得一肚子火!

  「呵个头啦!笑成这样,分明就是误会了嘛!」

  「反正你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以后就别再多费唇舌。」正当李欢儿沉浸在沮丧之中时,承先语带笑意的声音突地自她背后响起,也同时提醒了她房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新仇旧恨一时统统上涌,李欢儿忍不住开骂:「喂,你还有脸说风凉话,把事情搞到这地步的人不就是你吗?」

  「老是这样喂喂喂的叫着跟你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你不觉得很无情吗?更何况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子。」承先定到她身旁说道:「我不叫喂,我的名是承先,承先启后,知道吧?」

  碍于现在仍旧不便公开身分,又不想特意瞎掰什么名号骗她,承先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告诉她自个儿真正的名讳,孰料对方可是半点不领情。

  「不知道!」李欢儿撇过头,「我又没念过书,谁晓得你在念什么经?」

  她口气虽冲,承先倒也不恼。「是吗?那以后慢慢教你得了,现在你只要知道怎么念就行。」说着说着,他忽然低下头,视线与李欢儿平视,劝诱式地说:

  「来,叫一声。」

  「叫什么?」李欢儿装傻。

  「叫名儿啊。」承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李欢儿闻言,忍下住冷笑。「哪一个下人是这样直接称呼主子名讳的,这是哪家的规炬?」

  「我家的规炬。」承先睇着她,像在与她较量似地完全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

  李欢儿不肯示弱,硬是圆瞠着眼与他相视,心想叫就叫、谁伯谁?不过话一滚到喉头,不知怎地就突然卡住了,顿了半晌,她索性撇过头去。

  「不行……我叫不出口……」

  「有那么难吗?」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好吗?李欢儿一阵别扭。

  看她一睑不适应,承先倒也不再催逼,他原就只是想逗逗她罢了,果不其然,她闹别扭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真奇怪,面对李欢儿,他似乎总能特别柔和、特别宽容,看到她或笑或生气,他总是心情愉悦,这是之前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做不到的……

  「好吧,既然你不愿叫,我也不为难你,反正日后你慢慢练习就是了,现在你就跟着我,一起到街上瞧瞧吧。」

  「到街上?」不会吧?李欢儿霎时垮了睑。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钻进被窝里好好的补个眠啊!昨晚一整夜,她被承先扣手扣了整晚,承先呼呼大睡,她却紧张得浑身僵硬,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口,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他居然还要拉着她出门?

  「真的非去不可?」李欢儿嗫嚅问着,得来的却是教她失望的答案。

  「嗯,有很多事情,我还得仰仗你这位当地人的解说呢!」承先话说完,也不管她听清了没,骤地又拉起她的手迳自朝外头走去。

  「哎!你又要做什么,别拉拉扯扯的啊!」李欢儿直觉就是奋力一抽,将自己的手倏地抽出来。

  承先一愣。他长这么大,倒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从他手中把东西拿走啊!

  手中被抽空的感觉实在有点让人不爽,他又重新把李欢儿的手腕抓起来,而且这回扣得死紧,然后,不由分说地便往外拖去。

  「你……你这是干什么!别……别拉我,别走那么快啊!」

  就这么着,李欢儿这回再也挣脱不掉承先的手劲,硬是被他给拖出了驿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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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县城大街,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承先不管看任何人、事、物,目光皆包含着高度的专心与注意力,相反的,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却是一脸精神不济。

  「李欢儿,这是什么?」承先不时地走走停停,指着不懂的物事发问,李欢儿往往答得不怎么客气。

  「不就是吃的野菜吗?山里才有的,味道特别苦,一般是不吃的,不过这地界、这年头,什么都东西都能拿出来卖了……」说着说着,她又打了个大呵欠。

  「是吗?那又是什么?」承先完全不介意她的不恭不敬,迳自问东问西,问到后来,李欢儿都有点不耐烦了。

  「真搞不清楚谁才是乡巴佬呢,怎么问得没完没了的?」她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承先回过神来,看到拖着双脚走在他身后的李欢儿,微微一笑。「累了吧?前面有卖豆腐脑儿的,咱们坐着歇歇腿,也好让你填填肚子。」

  说到吃,李欢儿这才想到,昨儿她把吃的东西吐得一乾二净,后来也没吃到什么。这会儿一听到豆腐脑三个字,肚子突然叫了起来,让她连半点逞强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只得任他拉着定到摊子前。

  「老板,两碗豆腐脑。」承先叫了两碗豆腐脑,拉着李欢儿在椅子上坐下。

  「我说……」李欢儿突然发话。

  「唔?」正兀自喝着茶的承先,随便应了一声。

  李欢儿盯着他,其实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会儿再也忍不住想问了。「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在县城里到处走马看花吧?」

  「这……你说呢?」

  「客倌儿!您的豆腐脑来啦!」小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咚地一声,两碗豆腐脑就这么摆到两人面前。

  「还真香。」承先拿起来闻了闻,正要吃呢,李欢儿突然伸手过来盖住碗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承先一把拨开她的手。「天大的问题也比不上吃东西重要吧?」

  李欢儿正要说话,这时摊子上忽然来了两个布衣书生,一边说话一边坐了下来,由于正好在隔壁,他们聊天的声音,就这么一字不漏地传了过来。

  「哎……我说咱们这个吴大人,也未免太好大喜功了吧?」

  「可不是?」另一个书生跟着附和。「把粮仓的新米放成老米,又把陈年老米囤成坏米,百姓饿苦,那些米虫倒是养得肥滋滋的,真是没道理。」

  「哎,当官的,都是踩着百姓、踩着底下人往上爬的,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哪需要多想?」

  「敢问两位公子。」承先忽然插话进两人中间。「在下是从外地来的,方才听见你们说的话,颇感好奇,不知可否请教两位,这吴知县,是个怎么样的人?」

  「唉,你说吴知县啊?」那书生摇着扇子叹了口气。「说起他,雍宛县城的人可都要摇头,这位大人打从上任第一天起,时时刻刻以荣晋金銮宝殿,成为皇上左右为己任,可拚着哪!」

  「可不是?」另一个书生酸溜溜地笑道:「烧香拜佛、求神问卜,府里还养着好几个方士,据说他连每天下床,哪只脚要先穿鞋都还要算过呢!这么汲汲营营,我看宝殿之上肯定有他的位置,前几年他不就被封了个治县有方的匾额吗?」

  「治县有方?笑话,那叫粉饰太平。」那书生又道:「不过是故意将米粮囤积起来,制造县府粮仓充盈的雕虫小技罢了,要是圣上真来此地走一遭,他也无法欺君瞒上啊!」

  「哎,你说得倒简单,皇上哪是这么随便出巡的?更何况他们那些当官的,死的都能说活,你以为天皇老子到了这儿,雍宛县城就天清地朗啦?放屁!」

  眼见两个书生讨论得热烈,越发旁若无人起来,承先突然取出几两碎银摆在桌上站起身来,李欢儿见状,连忙喝光了碗底的豆腐脑,跟着站起身。

  「欵!你去哪?你的豆腐脑都没怎么吃呢!」

  承先不发一语就转身离开,他脚步快、步伐又大,李欢儿差点赶不上他。

  「喂!」李欢儿紧紧地跟在承先身后,然而承先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叫唤,反而笔直地往官衙方向走去,李欢儿跟得气喘吁吁,却不见他有半步停滞。

  这人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不是吗?

  「你到这儿来干么?报官?」好不容易,承先终于停下了脚步,李欢儿拖着脚步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着偌大的县府门堂。

  「……」承先凝思不语,紧皱的眉头不若方才的轻松自在,反倒显得严肃了起来,这神情……就像李欢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喂!」李欢儿呐呐地喊着他。「你杵在这儿做什么?方才听到那两个书生说的话,你动气了?」

  讲到动气两个字,她脑袋忽地灵光一闪。

  啊!难道……难道他是吴知县的亲戚或故交,此番前来是要探亲寻友的?这么一想就全盘通了,难怪他会住在官驿,想必是吴知县事先教人安排好的吧!也难怪承先会对那两个书生说的话那么生气啊!

  李欢儿不禁有点同情起承先来,他肯定不晓得吴知县是这样的人,难怪一副很难接受现实的模样。

  「那个……」想想还是别让他太钻牛角尖,李欢儿轻轻地拉了拉承先的袖子。

  「唔?」承先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回过神来看见李欢儿,这才想起身边还带了个人,「什么事?」

  「你要在这儿站多久?」

  「你累了吗?」承先毫不在意地答道:「如果累了就先回驿馆去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不是,我还好。」李欢儿连忙道:「我的意思是说……吴知县……」

  「嗯?」听到吴知县三个字,承先的眼光立即锐利起来。见他那模样,李欢儿这才自觉根本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为时已晚。

  「吴知县怎么了?」

  「我是说,你不要为那两个书生的话生气,他们不过是读死书的,哪通什么俗务,吴知县就是迷信了点儿……」

  「你说什么?!」承先听到李欢儿这么说,半是惊愕,随之而来的更是一肚子无名火。

  「我说……」

  「闭嘴!」承先打断了她的话,疾言厉色地训道:「你要是不噤声,现在就给我回驿馆去!」

  「你……」李欢儿被他凶得没来没由,一时间也怔了。「人家好心想安慰你……」

  「什么?!」承先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此时心心念念的是吴知县的事,显然怒气更胜于一切,又把李欢儿抛在原地,转身就走。

  「喂!」怎么又这样啊!真是公子哥脾性!

  李欢儿龇牙咧嘴气到不行,狠狠的跺了下脚,莫可奈何地发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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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馆内。

  德子看着主子与李欢儿一前一后回来,表情却各自相异,一个是神情凝重、严肃不语,另一个则是头顶冒烟还兼龇牙咧嘴,心中觉得奇怪。

  不过身为下人,他自然不会去问王子,因此,唯一可以下手的人,自然只有李欢儿子。

  「欢儿姑娘,欢儿姑娘……」德子跟在李欢儿身后,用气声叫唤着她,待得李欢儿注意到他,他便将她拉到一旁。

  「怎么啦?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会儿你们两个都绷着个脸?」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啊!」李欢儿心中不无委屈,她觉得自己才冤呢!

  「废话,我能问吗?」

  「那你也别问我。」李欢儿气得丢下话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德子见状,连忙叫住她。「欵欵欵,欢儿姑娘,你上哪去?」

  「我还能上哪儿?自然是回房啊。」

  「回房啊……那你走错了,你的房问……」德于伸出手,指着承先房间的方位。「在那儿。」

  「什么?」李欢儿一愣。

  「早上主子吩咐了,叫我把你的东西统统挪到他房里去,此后你得在主子房里就近侍候着。」

  「我……为什么得跟他同一个房间?!」李欢儿一听就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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