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古木 > 守候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守候目录  下一页


守候 page 7 作者:古木

  他不答,也不想猜测失败者的孤注一掷。

  “教堂,是教堂啊……我一直很想像公主一样风光地出嫁,我要让所有人都羡慕着我。”停顿,她继续:“烈,我爱过你--”

  缄默,他有意外。

  “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就是想变成配得上你的人。但你太高傲,你对爱情的标准太高,优雅又要尊贵,好象公主一样。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了--”

  “他让你想起来原来的样子了?”他冷漠,扣紧了手机。

  “他难道没有让你想起来你原来想要的样子?!”

  一击即中,敏锐,直接,简单。

  直击要害。

  女人的声音有无奈的飘荡,还有怜悯的姿态。

  “没用的,烈,他不会接受你,更不会爱上你,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最爱的只是他的画,要不停地画才能活下去,我可以因为爱而忍受,但你能忍受吗?”

  他漠视这个问,刻意。

  “惠,去教堂结婚,你不需要男傧相?”

  她好象在摇头:“我真怕你抢走他,烈,我不会再让你看见我们,再看见他。”

  那端,传来停车的声音,她,到了。

  “圣诺安教堂的风景不错。”他慢慢说。

  “--”

  “惠,你去不了那个地方的。你的父母已经找过高志,当然这种事他们不方便出面,都由我处理,找了两个演技很好的人,还签了张一百万支票--放心,已经被他撕了,他一直很平静,最后也向你父母保证不会再纠缠你。”

  说完,他残忍补充:“所以现在,公主,你的王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卫烈!卫烈……”她的声音发着抖,优雅的面孔也一定狰狞。

  “你这么想得到他吗?但我发誓,除非他一无所有,除非他连画笔都没办法拿起,除非他变成了废人!不然,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他!只要我在他身边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她挂上电话。

  雾气绕得人无法前行。宛如诅咒的话,他不相信。

  他想要的,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

  16-20

  16

  宛如诅咒的话,为什么要相信?

  他想要的,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

  就算听到他们因为大雾出车祸的消息,就算看到惠的尸体,蒙在白布里,残缺不全,就

  算看到那个人拖着残掉的腿,满身的血和零落的伤,只知道搂抱惠的尸体,疯狂亲吻她残破的面孔,像亲吻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守侯,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这种结果,惠,你就是放弃他的意思了,他就是我的了。

  看了惠最后一面,她笑的时候,会有一个酒窝,现在,他再也看不到了。

  --惠,你的豌豆公主,只是一个梦,如果不够坚强,喜悦也可以变成泡沫。我足够坚强,我想要他,我会守在他身边,就算他一无所有,就算他连画笔都没办法拿起,就算他变成了废人,我都会得到他。--

  不知不觉,竟已经三年。

  三年,什么都发生了,什么都还是在原地,进不得,也无法退开。

  剥夺了他的一切,从身体,到自尊,志已经完全地像是被他掏空,而他却还是无法被他所爱;失去了一切的志,总是用逃离面对他的逼迫,总是好象一辈子都不会认真,仔细,好好地看着他--做出这么多残忍无情的事情,还说什么想要,实在是个笑话,他一直想要的,是他能够回应--

  回应什么?!他从来都是用扭曲的面目牢牢遮盖原来的感情和愿望,从来都是用伤害和报复来一次次印证无法被他所爱的事实。无法吐露,那种深刻的感情。

  因为惠的诅咒还在回响,她活在志的心里,从来没有死去过;这点她是对的,如果他还能画画,他就不会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屋子里,比外面暖和。

  一打开门,他就抢先进去。那个人没有拦他。

  跑进了浴室,就把门反锁,拧开水龙头,把哗哗水声放到最大,搁在墙边上,自己呆呆站立,浑身都湿透,却完全没有洗个澡能变温暖的愿望。

  说的话,炸在耳朵边上一样;已经这么久了,这种平衡不是一直都维系着吗?为什么今天卫烈要说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伤害和报复是为了什么!但惠,还有他自己的悲剧,都是这男人一手造成,除了冷漠、逃避和痛恨,他对这个男人还能够有什么其他的流露?

  但今天他说了--说出来,就意味着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吗?只用身体已经没有办法让他满足了?拒绝回应他的索要,拒绝在他对自己温柔对待时以温柔对待回应他,拒绝他的眼神,他的触摸,他的爱情,已经无法容忍了吗!

  还不是一样--露在他手上,他有权有势,他总是赢。这种不公平,根本不能扭转。说什么守侯的话,他只是掌握住了他无能力反抗的弱点。

  开锁的声音,他忘记他是这家的主人。

  烦死了,烦死了!他根本就不想爱他,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他不要再抓住他不放了。

  宽大的浴室,已经水气朦胧。

  走进来的人,看着呆站着的他,慢慢靠近,好象他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根本不是,他是瘸了,他是一无所有了,他是连笔都不敢拿了,但他不是他能得到的。

  他由后面,抱住了他。

  冰凉的唇贴在他颈子的伤口,用舌头的温度舔着,一点一点。

  这种细致的,好象调情一样的手段,他最讨厌,挣扎了,想摆脱男人的胳膊,身体,舌头;胳膊又长又有力,像对镣铐,身体强壮又厚实,像天然的囚牢,舌头,这么黏着的热;这种事情,太恶心了。

  他默默地抵抗,因为对方暴露了隐藏的心情而有恃无恐。

  这点,是跟以前不一样的好处。

  是一场沉默的攻防战,肢体的接触里,对方明显地弱下嚣张独霸的阵势,而他强硬地不服从,就是不让顺遂得逞。

  浴室本来就闷,现在更憋闷了。

  趁他大口呼气的当口,那个人狡猾地用身体优势压迫起他,后面的沉重压力让他只有弯腰,为了不摔倒,两手只有撑住盥洗盆的滑腻陶瓷,抬起头,面朝向的,已经是水气蒙住的镜子,立身地长,还好一片水气,只见到大致人影,看不见猥亵的动作和神情。

  急切地就扯出他的衬衫,糙热的掌,就向下--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昏头涨脑得被握住了疲软的要害,开始摩挲,和圈紧。

  呜咽一样喘息,他的脚软得快要站不住,那个人又携着他的腰,用另只胳膊托扶他的腰,好方便他的逞凶。

  衣服都还穿在身上好好的,却要在浴室里,跟男人做这种事情--

  “我们这样,惠,还有露都不会原谅--”

  水气都在眼睛里绕,想看清楚这个世界,却连身后面的男人和自己都无法看清,水气太多了,让眼睛都刺疼。

  那个人慢慢放了力道,不再压他的身体,把他扳正。

  眼鼻端心,被仔细看着,像再眨下眼睛,就会消失掉踪迹的仔细,被亲了眼睛上的水气,没有什么欲念,就是把扎疼眼睛的酸涩吻去。

  “志,让我爱你吧。你忘记惠,忘掉那些女人,只要记住我,记住我一个,我们重新开始。”他摇他的肩,他想摇动他的防线。

  “不可能再有什么开始,惠已经死了,她因为我才会死!露这么爱你,没有你,她也活不下去--不可能再开始了!”他让他摇晃,心里的防线隔着海一般的深,无法横亘。

  “--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过吗?”

  非常的痛苦,和黯淡,看着他,如此遥远。

  而身体,又是如此热烈地紧实拥抱。

  对这个人吗?唯一拥抱过自己身体的男人,总是言不由衷,不停折磨又不停刺探的男人,他们除了互相伤害,还能有过什么?

  模糊的情感,无法定形,爱的距离,无法界定,倘若承认爱他,就是否定过去的自己。所以有爱吗?除了那盆海棠,卫烈的爱情,他从来无法看清。

  所以,他摇头--我从没有爱过这么残忍,这么冷酷的你。

  这一瞬间,好象又回到他拿着匕首,冲向他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让的意思,这么想杀死他吗?为什么不,他夺去了他的一切。

  卫烈没有动作,他只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无拘束地看过彼此,眼睛总会袒诚最隐晦不可提及的情感,所以一定要彼此回避。

  有些恍惚,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他们从来就没有过这样凝视的机会。

  然后,卫烈放手,过慢的松开,好象对待易凋谢的花瓣。

  隔着水气,他的声音飘渺不定:

  “如果是以前,就算你拒绝,我还是会关你一辈子,到今天下午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放过你,高志,从在停车场看到你开始,我的人生也变了样。惠说得没错,我太高傲,我对爱的标准太高,得不到全心全意的回应,就难以忍受,所以我要夺走你的一切,但现在--惠的死与你无关,是我用手段逼死了她,至于露,虽然我也想过用她代替你,但没有用,她的事我会解决,我,也从来没有碰过你的妹妹。“

  他听不明白,他要对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好象他还要有更重要的要告诉他。

  “现在,我放了你。”

  完全地飘渺,卫烈是死也不会说出放弃的话的,他就是那种人,与生俱来,为了铲除异己,为了绝对优势,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他也从没有料到过会被放弃--和小琳藏起来,他会找到他,一个人跑掉藏起来,他还是会找到他,惠说过永远不会放弃,却那么轻易就被车祸夺去生命,露说过他永远是他的好哥哥,但为了爱情,她不能允许他的存在。这个世界,他有过的永远,已经都被放弃;滑稽的是,在被他抓住,不放的时候,他竟然可以相信是有永远。

  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过这么多的话,说这些奇怪的话,这些已经被埋藏太久了的话,这些生,这些死,这些都已经脱轨的人生--他为什么要到今天才说!

  已经没有问的余地了。

  这个人,连再次拥抱和吻都没有做,完全不像是他,就像在水雾里消失踪影一样,他只是眨了几次眼,在太震惊的事实里茫然了几秒,这个人,就真的消失。

  好象从他的出现开始,就是个雾里的水滴,总会随太阳升起,立刻消失。

  17

  现在是第一天,很好。

  现在是第二天,很好。

  到第三天了,他一切都好。

  ……

  很快时间就回过去,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一点一点,所有能留下的都要被时间冲走,已经,二十天了。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直觉就是这样,心里面却已经无法知觉,好象有种隐隐约约不容易发现的东西,可能很宝贵,可能又对自己一文不值,但现在,二十天过去,已经没有印证的必要。

  可能就是结束的空白期,果然,有点恐怖,他离开了小琳,也离开了露,用身上的积蓄租下10平方的屋子,山居偏远,虽然租房子的钱,吃东西的钱,还有下雨的时候买了盆子接屋漏的,这些钱仍然是从那个人给自己的信用卡里提出来的,但居然会有这么多!仔细数了几遍后面的圈圈,才明白过来这些年自己确实积攒了不少,多年来好逸恶劳,专靠男人养活的自己从那个人手上是捞到了很多!足已离开他,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

  所以,很好,很开心了。无牵无挂,不要再担负什么责任,不用再提什么赎罪和补偿,自己,就是一个单独的自己了,跟谁也无关了。

  不好吗?不开心,一点笑的念头都没有,但也不难过。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他整天待的地方是自己的小屋子,有时候天在下雨,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看着那扇碎格的小窗子,看着窗上汇成流下的水渍,会浸到墙缝里,把白色都晕黄,这时候,他其实应该什么都不想的,但人的脑袋真是奇妙的玩意,他却会想,想起他的男人--这种卑鄙的称呼,这种全都是恶毒的行径,这种全都是强迫,这种没有一点甘心情愿--他感谢自己能这样想,自己算是正义这方的了。

  世上事情是有绝对,他绝对是没有对他有过一星半点的感情,他绝对是没有想再看到那个人的念头,绝对是了,不然,天下哪还有什么公理,天下的爱憎不都得倒个个,天下最傻的傻瓜岂不是一直拒绝、一直顽抗的自己?

  他跑到街上,打着伞,很明显隐居生活会把他的脑袋逼得发疯,他不想想明白,他不想想了。街上五光十色,街上什么诱惑都有,街上有轻易能让自己忘掉所有的好地方,他不可能再回到小琳的身边,他也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到自己,天下哪有这样的哥哥?居然抢走自己妹妹的爱人,肯定不能见了。

  风流,快活,等等的,以前自己很爱享受,女人都会到身边,只是他还没有看上哪个红颜,知己的样子多年前是惠的模样,惠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脸上好象就有一种光彩,好象是他让她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公主,其实她原本就是了,自己这个穷小子算是走了桃花运,能被他看上;但今天,谁会看上一个跛子,一个废人?

  还狼狈地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因为已经没办法、没办法去做了,根本就萎顿,根本就像已经被切掉了重要器官而丧失知觉;比狼狈更可怕的,就是认知,开始知道自己身上确实发生过什么,哪怕是水滴石穿的说法,已经这些年头了,那个人,不可能都是坏的,不可能对自己都是残酷的,也会有泄露心情和放弃折磨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自己意识到可以利用来伤害那个人的时候,自己也毫不留情地去回击了,伤害了,其实再简单不过,回击就是在卫烈开始温柔亲吻自己的时候,诉说自己对惠的情感,只需要一个眼神,根本就不要开口去说,卫烈就会明白自己是在想着别人,他就会变得非常暴躁和易怒,他就会开始问着自己--你现在在想着谁,你到底在想什么?挖开你的脑袋就看得到了--他真的相信卫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这样做,但他的负隅顽抗,一不留神就坚持了三年,他的脑袋还好好地留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的伤害,也再简单不过,就是永远不会好好看那个男人一眼,哪怕就一眼,也绝不会看看他。

  穿过广场的时候,大屏幕还在放着什么吵闹的广告,下雨天,根本没人在听,大家都躲回了自己家,但它一点也不寂寞,还在一遍遍说着什么年度新秀,什么竞争比赛,什么--画画;画画啊,手指都已经不记得了。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