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Roneal惊愕的是,张克雅没有说谎,他真的和男人有过性爱经验,不止所有的动作都能有所回应,甚至还散发出让人意乱情迷的神采及呻吟,无由的引导Roneal做出更积极的动作,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欲宣泄,满足了Roneal长期充塞在体内的欲求不满…他知道,现在,自己对他的爱欲将更添浓烈,更难分解了。
雪,下了一整夜,早上天气不冷倒有些冻人,然而激情的爱欲狂潮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全身忍不住滚烫。
昨夜真的太令Roneal吃惊了。那麽鱼水交融的关系还是头一糟碰到,更不用说是跟一个自己心怡已久的人。
只不过不知道张克雅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怎麽,竟一大早就不知去向,留下他一个人待在他家中。
Roneal只好匆匆的穿好衣服赶到学院。学院大部份的人都看过他忙著找张克雅的慌乱身影,支持 他的人纷纷都报他一个同情的微笑,指指手表,暗示张克雅已在上课了。
「我们的美人还没松口啊?」几个学院友人晃到他办公室门口,暧昧的说著。
「就跟你说白费工啦,他不是就不是,你干什麽老缠著他呢?」
「有一票的学生在等你转性啊!」
Roneal面无表情的调著提琴,以前,他都会跟他们哈啦,今天却反常的不置一词,因为他只要想到昨天自己和张克雅已更进一步,就忍不住要兴奋的跳起来,若非考虑到张克雅或许不喜欢这种关系曝光,他早就公告周知,与人分享这种快乐了。所以他半句也不敢说话,深怕自己僵不住脸,露出了馅。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自己手上的课也忙完了,他便赶到餐厅找张克雅。但见他正坐在一角,已拿
好东西吃了。Roneal跑的脸红心跳,直走到他身前才安下神,笑咪咪的坐下来。
「克雅,你早上怎麽不等我?」
张克雅没有抬头,手却不再进食,整个人像被什麽钉住一样,动也不动,连表情也比往常冷淡,Roneal这时不禁有些怔呆,他一直以为张克雅看到自己应该会比过去还要亲热才对,尽管他仍是如此沈默,却不该是这麽铁青的表情。
Roneal心头不禁直落而下,紧张的挺挺身,收起笑容,小心奕奕道:「克雅,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说昨天的事,我会等你…心里准备好…」
「请不要说了。」张克雅用著从未有的冰冷冷语气说著。
Roneal一早被他泼了这麽桶大冷水几乎要昏了,他忙握住张克雅的手,有别於过去的悠閒,紧迫道:「我不说,可是你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会很紧张!」
张克雅双手紧紧捏住刀叉,咬著牙,再度僵硬道:「请你放手。」
Roneal真的被他的态度吓呆了,他松开他的手,往日流利的反应都像停止了运转,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两人之间的僵直空气引来了不少异样眼光,尽管很多人支持Roneal对张克雅的追求,然而却有更多人不屑於Roneal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因此看到Roneal恍惚的表情,有人不禁露出了冷笑。
Roneal没空理会一边看笑话的人,他知道张克雅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从来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在意旁人的眼光,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更摸不著张克雅为什麽会突然翻了脸,所以急的有些焦头烂额,莫明其妙。
「昨天的事…」张克雅终於开了口,Roneal忙屏住气息,尖著耳朵,仔细听他说什麽:「请当作没有发生过。」
Roneal觉得心口像突然被堵住般,呼吸困难了起来,一股难以排解的愤怒及痛楚直在血管中流窜,袭的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他怔忡的瞧著张克雅淡淡的神情,完全不明白他怎麽可以用这麽客气的语调,说出如此令人难受的话?
Roneal无法恢复过往的敏捷反应,神情苦楚语意艰涩道:「克雅,我做错了什麽事吗?」
张克雅仍没有看他,双眼直盯著桌面,清秀的脸变的更加青白道:「那…根本是一场恶梦。」
Roneal早已忘了流眼泪是什麽滋味了,然而张克雅短短的一句话,竟让他抑不住鼻酸,汪汪的水气瞬时糊的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甚至,在他还来不及回神时,张克雅已放下刀叉,站起身,走出了餐厅…
张克雅的小提琴,在几个世界级大师眼中是属於相当优质而自然,评语多是:他就像在跟音乐说话一样,更有甚者称赞他是东方的克莱斯勒。
当然,这样评断的另一面意思,便代表他无法登峰造极。因为他和克莱斯勒一样,都是以丰厚温暖,不做作的琴音却不讲技巧著称,换句话说,他能当一个好教官,却不能成为一个专家。
而他也正如是说的,是个好导师,既有耐性又不吝演译,只是平时唯一可以听他词语流畅的课堂,今天竟语无沦次起来。
「对不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他终於向学生告了假,学生你望我,我望你,大多体谅的开始收拾起来,因为张克雅今天的神情实在太憔悴了。
当张克雅走到自己的休息室时,几乎要昏倒,好不容易挨到小沙发躺著,心头已被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充斥的手脚发软…
常年平静的心湖被昨夜的一场激情搅的混乱不堪,竟是找不出安稳的一刻。
他从没想过拥有幸福的罪恶感会这麽沈重,竟让他在半夜里,被妻子充满怨恨的目光惊醒,可是对著Roneal说出”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又是那样强人所难,因为张克雅真的忘不了在餐厅时,他那惊慌的几要哭出来的表情…
「怎麽会这麽难受?」张克雅痛苦的抚著脸,他不敢相信拒绝Roneal的感情及面对过去的伤痕,竟是同样的令他痛苦,根本就无法取决…
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才翻起身,拖著灌铅似的脚步,疲困的开门…
「克雅…」Roneal阳光般的笑容突然冒出来,惊的他眼前一花。
但见他神态相当自在,与中午在餐厅时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刚刚去教室找你,学生说你精神很差,回到休息室了…」他递给他一灌温热的易开罐咖啡又道:「来,把它喝下去,或许会好一些。」
张克雅僵直的接过咖啡,手上的温暖登时传入心口,爬上脸颊,一下子就化开了刚刚挤在心头的痛苦,让他毫无防备的红了眼眶。
Roneal见他没说话,便淡淡笑了笑道:「我走了,下课再来接你。」说著,回身便想走。
「Roneal…」听他轻声叫唤,Roneal马上又转回身,神情有些紧备道:「什麽事?」
「你…」他还没把话说出来,Roneal已赶紧接道:「当作没发生过…顶多像以前一样而已啊!又不代表我不能来找你,是…吧!」
张克雅望著他没作任何表示,但Roneal直接把它当做是默许,忙笑了笑,摆摆手走了开。
但这罐咖啡却像有著神奇的效果,只紧紧的握住,心头却一直暖烘烘,精神也为之一振,直到它在手中冷却,张克雅似乎还能感觉到它的温度。
课堂中,张克雅恢复了水准,他耐著性子指导著学生,当眼光漫不经心的穿过学生,飘到桌上的咖啡时,一股难以言明的感动流入心田…他知道,他必须做一个决定了…
第二章
如果说张克雅是东方克莱斯勒,那Roneal则是海飞兹了。
他十四岁就被网罗到柏林爱乐管弦乐团当小提琴手,十八岁突然转为钢琴手,同时与乐团同台演出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而令人啧啧称奇,为此,Roneal造成了一股旋风,活跃於小提琴及钢琴界,几年间席卷了整个柏林乐坛,还被几位著名的大师公开赞扬有潜力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
只没想到这音乐金童竟在廿八岁生日那年,宣布退出公开演出,同时遁入柏林音乐学院,当一名小提琴教育家,成了学院最有才气的指导教授。
远来留学的学生年纪,几乎都跟他相差无几,有的更比他大,然而却没有一个学生被他教过後而不推崇他的,虽然,他可能完全不适任教导一职。
因为他大多都「懒」於教导,直接示范,但光听他把一首号称是难上加难的协奏曲,拉的精确无比却又浪漫高雅就够令人尊敬了,更别说他还精於钢琴演奏。
「圆滑这种感觉是很…嗯…自然而然的,你自己要去体会!音乐这东西不是电脑,没有办法设定的!」Roneal自茱蒂手中接过提琴,随身架在肩上,开始拉了起来。
就看他闭上眼,皱著眉,仅仅三秒钟,情绪已完全投入音乐里,茱蒂登时目瞪口呆的聆赏起来。
约二分钟的演奏後,才听他睁开眼道:「懂吗?用心去体会,如果体会不出来,我教不了你,你得去选张教授的课,我没办法像他那样耐性的重覆教一小节!」
看著茱蒂仍呆呆的站著,Roneal突然有些不耐烦道:「哈罗!有人在吗?」
「好棒!真…真了不起!」茱蒂被他喊的醒了神,马上鼓掌起来,脸都兴奋的红咚咚。
Roneal这下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摇摇头道:「茱蒂,我不差你一个人的掌声!」
「可是…真的好棒,同一首曲子,同一把琴,老师竟可以拉的这样…」茱蒂感动莫明的望著他道:「难道是因为老师心中的爱得到回馈了,所以才拉的这麽动人吗?」
Roneal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麽敏锐的话,不由得急道:「你在说什麽!」
茱蒂是年仅十七岁的新加坡留学生,黑头发,黄皮肤,黑白分明的眸子,长得小巧可爱,不知是不是同样身为东方人的亲切,Roneal认为她是自己所有学生中,悟性最高,反应也最快的,所以一直是最疼她,而她也是Roneal追求张克雅的众多支持者之一。
茱蒂古灵精怪的眨眨眼道:「Roneal,你和张教授到什麽阶段了?」
Roneal被她说的心一跳道:「现在是上课时间,请别问这种问题,还有,这似乎跟你的琴艺没什麽关系?」
茱蒂没有理会Roneal的没好气,反而俏皮的笑了笑道:「Roneal,有进步喔!以前都只见你满院的找张教授,现在他都会来找你了!」
Roneal对她的话有些不知所云,但事涉张克雅,已硬不起态度道:「你又知道他会来找我?」
茱蒂突然一副不可置信道:「你没看到他吗?」
Roneal登时一头雾水道:「看到他?」
「刚刚他一直站在门口听你拉小提琴啊!」茱蒂指了指门口,一副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没看到,我就想,你怎麽可能把他当空气!」
Roneal睁大眼,实在很想马上拔腿追出去,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只好紧张道:「你…在开什麽玩笑…」
「我骗你干什麽!他手上还拿罐东西要给你喝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Roneal心却突然凉了半截。
「Roneal,你不去找他吗?」茱蒂似乎想不到他会出现这麽惨白的表情,便狐疑的问著。
然而茱蒂又何尝明白,打死Roneal,他也不相信张克雅会为了送饮料给自己,而跌破眼镜的跑这一趟。
他觉得张克雅有百分之两百的可能,是因为他想通了某些关键,而来退还「咖啡」的,也就是说,来和自己绝裂的,尽管到现在为止,他仍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还…没下课…」
「唉哟,只剩下三分钟啦,我自己练就行了!」茱蒂调皮的笑了笑,硬是把Roneal推出了教室还摆摆手,祝他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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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neal神不附体的走著,情绪直落而下,回想昨夜还那麽水乳交融,情欲缠绵,怎麽才一夜,两人的关系就变的满目疮痍,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根本都不会排解了。
「Roneal,你在干什麽啊!」茱蒂突然自後抓住他,激动道:「他往那边去,不是这边!」接著便拉起Roneal的手,跑了起来。
Roneal任她拉著跑了一段路,便知道张克雅是到自己的休息室来了。看著茱蒂兴奋的表情,Roneal心里真是苦涩不堪。
茱蒂却完全没有查觉他的不安,还鸡婆的帮Roneal开了休息室的门,远远望去,他的桌上正端端正正的摆著那罐”咖啡”,Roneal突然觉得一阵头昏,几乎不想进门。
茱蒂却是开心道:「你瞧!我就说嘛!张教授专门来送你饮料的!」她一蹦一跳的奔到桌旁,抄起咖啡。
「唉哟!」茱蒂突然叫了一声,咖啡自她手上掉下来,直滚落到地上。
Roneal怔然回神,莫明其妙道:「怎麽啦?」他走过去想将咖啡捡起来,却已听茱蒂笑道:「罐子是热的,吓我一跳!」
Roneal捡起咖啡,手心果然温热热,不由得一怔,忙敏感的看看表,下午四时卅分,离中午自己送咖啡已差了四个小时,怎麽…咖啡还是热的?
「张教授也太肉麻了!竟然还懂的温好咖啡!」茱蒂取笑的说著,同时在他桌子四周转悠著又道:「他还留了纸条给你喔!」
Roneal茫然的拿起原本压在咖啡下的纸张,上头正是张克雅用著端正的中文写著:「我有急事,先回去了。」同时签著中文名字。
和张克雅相交一年,往往只有在满院找不到他时,才发觉他根本已回去,换句话说,张克雅竟然会怕自己扑空,而留下讯息给自己!?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自十四岁拥有最初的掌声开始,Roneal就活在光环底下,廿八岁会离开闪亮的舞台,除了不想因自己性向问题而模糊了过去的成就焦点外,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来延请自己的正是张克雅,而自己第一眼便爱上了这个不善言词的男人。
自此,他尊贵高傲的身段就变了样,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牵著走,连现在,一罐小小的热咖啡,小小的纸片,也能把他感动的头昏眼花,因为Roneal明白,这两样东西,代表著昨夜的激情,可以不用当作”从未发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