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清楚,原来她不是来自乡下,而是一个神秘机构的研究员,专门拆解程式。
「妳是说他们杀了妳的教授之后,还回头去找晶片,妳在他们发现以前,乘机逃出来了?」听起来就像电影中的情节,却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周围。
「然后看见报纸上应征女佣,我心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去应征。」也马上被录取,方思睿接着解释。
「感谢许秘书吧!」夏宇希自嘲。「如果现在她在我眼前,我一定好好谢谢她。」送来一个大麻烦。
「耶?」他说什么?
「别问了,继续。」他懒得说明他和许秘书之间的恩怨。
「哦!」
方思睿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夏宇希直到此刻才明白她为什么不会煮饭、不会打扫、甚至不会购物,她的一切都由她养父打理,但在他看来她只是一台负责运算的机器,他怀疑她的养父是否真的爱她?
「很难想象妳是天才。」听完她的解释,他感慨。
「只有在专业领域啦!」她有点不好意思。「剩下的事情我就像白痴,什么都不会。」
她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好,还算有救。
「这么说,刚刚那则新闻,就是在报导这件事了?」她养父被杀的消息。
「嗯。」她点头。「我因为急着转台,所以没听见之后的报导,警方好像已经宣称有重大突破。」
所谓的「重大突破」有时只是烟幕弹或夸大报导,有再证实的必要。
「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我还是马上走好了。」方思睿越想越不对劲,万一对方不放手又再度来袭,岂不害了他?
「妳能走到哪里去?」他泼她冷水。「依照妳的说法,妳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就是方教授,还能去哪里?」
他的话虽残忍却是事实,现在她成了一个道地的孤女,连宿舍都回不去,也没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妳还是留下来好了,后续的事再慢慢打算。」他会找人帮忙。
「真的吗?」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嗯。」夏宇希微笑,眼看着她又要冲过来。
「我好高兴──谢谢你。」不行,要忍住。她保证过不会再随便抱他,一定要遵守诺言。
「不客气。」夏宇希挑高眉,不晓得她在挣扎什么,他已经准备好让她撒娇。
「那……晚安了。」偏偏她就是不撒娇,超乎寻常的冷静,他的眉毛挑得更高。
「晚安。」他还是不相信她这么有克制力,直到她别扭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他才发现她是说真的。
夏宇希看着自己已然松开、准备抱人的十指,既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啊!她既然这么有志气,大家就等着瞧好了。
用力关上书房的门,夏宇希脸上的表情显然是生气的成分居多,方思睿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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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
方思睿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脑中浮现的净是不久前差点被袭击的画面。
当时她正在洗澡,整个人浸泡在泡沫里面好不快活。洗着洗着,浴缸上方的大气窗突然被打开,一个蒙面歹徒就这样硬生生地跳进浴室里面,拿着一把钢刀在她眼前摇晃。
她吓得一直尖叫,问他是谁?对方不答话,只是握紧钢刀朝她前进,威胁她不准说话,并且问教授的东西在哪儿?
当时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一直发抖,幸好这个时候主人及时冲进浴室救她,不然她就完了。
脑中不断地重复歹徒持刀一直朝她逼近的画面,方思睿越想越害怕,越是无法入睡。
浴室那么小的气窗,歹徒都能钻进来了。她房间的窗户那么大,难保歹徒不会趁着她熟睡的时候,闯进来将她杀死。
不行,说什么她也不能单独一个人睡在这里,一定要想办法才行!
方思睿下定决心要来个「预防歹徒大作战」,只不过她实在想不到方法,只好去敲夏宇希的门。
「叩叩叩!」
她大小姐不知道现在几点,更忘了她是下人,把门敲得又亮又响。
夏宇希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要入睡,门口不期然响起天大的敲门声,把他的睡意赶走了一半。
「谁在敲门?」他的脾气绝佳,教养也很好,唯独有一个缺点──强烈的下床气,只不过没有人有缘知道而已。
「是我。」方思睿正巧就是那个有缘人,他们的孽缘不止白天结,就连夜晚也不放过,卯足了劲儿敲他的房门。
「主人,你快开门。」她打死不退,一直在门口喊他。要不是夏宇希不信邪,他会以为是哪个女鬼缠住他演聊斋,主人主人叫个不停。
他不怎么高兴地下床打开房门。难看的脸色,可比聊斋中被吸干元神的男主角,方思睿都快吓坏了。
「晚、晚安。」好可怕哦,他的脸色比歹徒还要坏。
「晚安。」他的口气甚至比脸色还要差。「妳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三、三点。」她慌乱的看表,那是她身上唯一的财产。
「既然知道是三点,为何还来敲我的门?」他最讨厌睡眠被打断,那会使他隔天一整天都精神不佳。
「我、我不敢一个人睡。」她支支吾吾的说出原因。
「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我怕歹徒又跑进来嘛!三楼那么大,又只有我一个人睡,我会害怕。」三楼全部都是房间,每一间都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人气。
「我已经启动保全系统,只要妳别作怪,擅自把窗户打开,就不会有事。」说到底这都是她的错,谁教她没有养成锁门的习惯。
「可是、可是我还是会怕。」方思睿吞吞口水,鼓起勇气说道。「我是想……我是说,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啊?」
非常大胆的提议,只有她这种没神经的人才敢在大半夜提出,夏宇希根本懒得理她。
「晚安。」说着说着,他便要关门。
「等一下啦!」她发挥打不死的精神,两手扳住门板硬是不让他关,夏宇希都快疯了。
「妳──」
「我真的很害怕啦!拜托你让我进去跟你一起睡,我打地铺就可以了,OK?」她装出一副天真的表情,看得夏宇希快吐血,但又拿她没辙,只好开门。
「进来吧!」他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但真的很想掐死她,半夜不睡起来闹人,大概也只有她办得到。
「谢谢。」她感激地钻进夏宇希的房间里面,跟好久不见的大床偷偷打招呼。
他的床超好睡的,又大又软,弹性又好好,她可以赖在上面一整天都不起床也没有关系。
「妳不准睡床,只能打地铺。」不晓得他是存心报复还是怎样,她越渴望,他越不让她称心如意。
「我知道,我去拿枕头和棉被。」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大床,好想直接跳上去,但主人不允许,她也没有办法。
方思睿失望的表情,带给夏宇希些微满足。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有志气嘛!还是会求他。
男人报复起来,比女人还可怕,读者们要小心了!
无论如何,方思睿还是回房去拿了枕头和棉被,再回到夏宇希的房间。
「我睡哪里?」她的眼光依然飘向他的大床。
「那边的角落。」抱歉,没她的分,他的气还没消。
「哦!」悻悻然地走到夏宇希指定的位置,方思睿先将一条较薄的被子铺在地上,接着放上枕头,最后再拉上较厚的棉被,如此就算完成临时住所。
「可以关灯了吧?」夏宇希不习惯开灯睡觉,他喜欢在黑暗中入睡。
「可以了。」她拉紧身上的棉被,总觉得好冷,大理石地板像冰块似地一直在冰她的背,她冷得直打哆嗦。
房间的灯几乎在她说可以的第一时间关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漫漫长夜正要开始。
她试着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看起来很美的大理石地板,到了晚上竟化身为一头丑陋的怪兽,不断地吞噬她的体温。
好冷,真的好冷。
方思睿是远离歹徒的威胁了,却掉入另一个威胁──夏宇希请人铺设的高级大理石地板。
她翻来覆去,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终于引来夏宇希的抗议。
「又怎么了?」他爬起来打开床头灯,眉头蹙紧地看着方思睿,她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
「地板太冰,我睡不着。」她委屈控诉。
「太冰?」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那可是他花了天文数字,专案进口的义大利大理石地砖,她居然还敢嫌弃?
「其实、其实不是我想说你啦!你的嗜好真该改改,不要老是用那些冰冷的东西。」
嫌弃他的大理石地板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教训他,真的是不想活了。
「妳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她抢先一步说话。「你使用的东西都很先进,但完全没感情。像是挂钟啊!冰箱啊!甚至是这些大理石地板,每样都冷冰冰,但你又不是那样的人,我真的搞不懂。」
他虽然龟毛又凶,但心地善良,这点不用特别强调她也知道。但他老喜欢使用一些冰冷的东西,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这会不会就是心理学所谓的「人性的阴暗面」?值得研究。
方思睿说得头头是道,任何人听了都要鼓鼓掌。但夏宇希完全没有当听众的兴致,只觉得很烦。
「上床。」他被她吵得头好痛,只想快点解脱。
「耶?」她有没有听错,他居然在邀她上床?
「给妳三秒钟的时间,超过三秒钟,我就不收留妳了。」他受够了大半夜讨论房屋建材的问题,一点意义也没有。
「好……好!」想到有柔软的床可睡,方思睿想也不想地跳上床铺,和夏宇希分享大床。
「真是的。」他让出另一边的床铺给方思睿,幸好他的床是king size,可以挤三个人,不然就有得瞧了。
方思睿兴奋地拉过棉被,他盖的是羊驼毛和蚕丝混纺的高级蚕丝被,极为轻暖,触感非常好。
「不准打呼。」他先跟她约法三章。
「好。」不过这好像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睡着了以后谁还有知觉?
「也不准流口水。」他又立下规定,她照样点头,乖巧的模样令他只能叹气,她鼻子上的那副眼镜难看死了。
「妳近视到底几度?」他帮她将眼镜拿下来,省得碍眼。
「两眼各一千多度。」她说,开始觉得有点不安,没戴眼镜她很没有安全感。
「这么重?」他凝视她的眼睛,彷佛行走在湖面上。「那妳还能看得见我吗?」她若不说,任谁也想象不到她居然有一千多度的近视眼,她的眼睛超漂亮的。
「很模糊。」她戴眼镜习惯了,一旦失去眼镜的保护,所有景物都看不清楚。
「是吗?」他靠近她一点。「那这样呢,看得见我吗?」
他靠得非常近,近到几乎贴住她的脸,她完全能感受他的呼吸。
方思睿瞬间说不出话,心跳开始加快。就算没戴眼镜,她也知道他是迷人的、是难以抗拒的,他真的长得好帅。
似有若无的热气,像是羽毛一直骚扰她的神经。
她被这股看不见的轻柔搔得浑身发痒,小脸通红。她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表现出紧张,但小嘴就是会自然的张开,她也没办法。
「我……我……」她祈祷自己的嘴唇不要变红,因为每次只要她一紧张,她的嘴唇就会变得异常红润,模样非常难看。
「嗯?」但看在夏宇希眼里,并不觉得难看,反而因这娇艳欲滴的红唇,而产生一股想亲吻她的冲动。
「我……」她感觉快要窒息。「我什么也看不见,快把眼镜还我!」
方思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只好转为跟他要眼镜,却被他拦了下来。
「以后不准戴这副眼镜。」丑死了。「明天我带妳去配一副隐形眼镜,之后这副眼镜就可以丢掉。」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我没戴过隐形眼镜。」她抗议。
「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回道。「就像妳从来没在男人的房间过夜一样──妳是第一次在男人的房间里面过夜吧?」
她本来听得很专心,他却临时急转弯问她这个问题,方思睿只得点头。
「对,我是第一次在男人的房间里面过夜。」超不习惯的。
「所以才要尝试。」听见她的回答,他不晓得怎么搞的变得心情大好,方思睿好纳闷。
他似乎很喜欢强调「第一次」这三个字,这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而且声音特别柔,听得她的心暖暖的、脸热热的,心跳得好快。
「晚、晚安。」她不怎么安心地看着他把床头灯熄掉,把她的身体拉近,他们几乎贴在一起。
怦怦!怦怦!
强烈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响亮,她都不知道这明显的心跳声是出于自己,还是夏宇希?
靠在夏宇希的胸膛上,倾听他的心跳,方思睿怀疑自己今天晚上是否睡得着?
但她多虑了。
十分钟以后,她已沉沉入睡,左手且不自觉地揪紧夏宇希睡衣的领口,像只无尾熊般地攀着他。
反观夏宇希就没有她这么轻松,他明明说过不准打呼和流口水的,结果她两样都做。
这小妮子……
他摇摇头,将被子拉高盖住她的身体,自己也跟着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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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相当寒冷的周末假期。
夏宇希原本答应方思睿要带她去配隐形眼镜,但他临时改变计划,打了一通电话给室内装潢公司,没多久,对方就派人来。
只见对方拿着卷尺在夏宇希的房间地板拉来拉去,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记录了些数字,方思睿完全不知道对方这么做有何用意。
三个钟头后,答案揭晓。
原来装潢公司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在量地毯的尺寸,他们要在夏宇希的房间铺设地毯。
「这边的柜子搬起来,小心搬……」
夏宇希显然是这家装潢公司的大客户,前后不过三个多钟头的时间,对方已经准备好地毯,带着大队人马到府服务,在他房间的大理石地板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
「施工完毕,请在这张单子上签名。」
有钱能使鬼推磨。
通常有规模一点的装潢公司,星期假日都休息,他一通电话就能调动大队人马,真是厉害。
方思睿叹为观止地看着地上那层一公分厚的地毯,深蓝色的地毯无比高贵,踏起来的感觉棒得不得了,好像踩在云端上一般轻盈。不过,她同时意识到,他真的很讨厌她去他的房间睡觉,不然不会火速派人来铺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