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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曲 page 17 作者:于湘

  不受禁锢的感觉真好,瞧着像斗败公鸡黯然离去的庆王爷,皇上情不自禁地揽紧爱妃。是她!是她激起他重新振作的意念。他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少梅,但他不在乎。她有着和少梅一样的容貌,却更多情、更温柔可人。为了不辜负她一片情意,他不能再自怨自艾,逃避现实,他要再创辉煌政绩。

  ☆☆☆

  五天路程后,杜少泽回到驻守的寿阳。同袍见到睽违已久的将军,蜂拥而上,热烈欢迎他归队,只有暂代将军之职的李非,悻悻然离去。

  回到熟悉的天地,杜少泽体内的热血再次为雄纠纠,气昂昂的数十万大军熊熊炽烧。他巡过各营各帐,最后来到城楼。沉沉的黑夜下,只见得远处一簇簇明亮火把,北方敌国正全面式备地对峙中,目前虽相安无事,但谁也不知战事会在何时燃起。近百年来朝代更替频繁,南北的对峙局势,使烽火时起,光是和北方敌国的大小战役,就不下十回。

  “最近北方有轻举妄的现象吗?”杜少泽问身边的李非,城上冷冽的夜风吹过严厉刚强的俊脸。

  “没有。”李非躬身,迅速回话。

  “很好!”杜少泽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两个多月来,你辛苦了。回京一有机会,我会向皇上荐举你,让你一展长才。”他回府的期间,李非将士兵管理得井井有条,警戒守卫上也毫无懈怠,杜绝北方敌国侵犯之念,值得记上一功。只是他看似抑郁不快,或许该让他放个长假和家人团聚,以慰思亲之苦。“李副将,为慰劳你的辛苦,你回乡探亲吧!五月五日回营即可。”

  李非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神色道:“是!”便匆匆回营整理行装。然而他全然错怪了杜少泽的好意,认为被利用完就一脚踢开,于是他带着愤恨怨惩的心情离营。

  杜少泽登城拄剑,夜风袭来,冷冽而苍凉,风飓地低啸,像战场上鬼魂的哭号。他迎风而立,壮志雄心有着前所未遥萧索感慨,渴望和平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他宛若化石的僵硬身子呆立城墙上,千思百绪,内心挣扎矛盾。相思之苦与卫国之责正苦苦地折磨他。

  直至子夜,他才转回将,冰凉的身子,仍冷去不了对紫羽的热切思念。没有紫羽的地方,似乎显得空空洞洞、了无生气。想着紫羽的粲然娇笑、翦翦美眸,他转辗不安地进入梦乡。

  ☆☆☆

  带着怀恨之心离营,李非在半路被阻去路,他大喝:“你是谁?快让开!否则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想来阁下必是李非副将,我是庆王府的小王爷宋济华。”原来拦路的人是宋济华。

  一听是王爷,李非翻身下马,跪地请罪,“李非方才无礼顶撞,请小王爷饶恕。”他暗自恼恨,这些王公贵族为何偏和他过不去。

  “起来吧!不过你得替我办件事,我才能饶得了你。”

  宋济华脸色森然,冷言相逼,“近日北方敌国将会大举南侵,在出征前你替我加点东西到杜少泽的食物里面,如此一来,便可替你我除掉这心头大患,我会送五千两黄金到你京城里的家人手上,若你役照办,那我可不担保他们过得了今年夏天。”

  李非跪在地上,吓得冷汗直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之事。这个小王爷串通外敌,欲谋杀护国将军。但将军一死。军心必定溃散,到时岂止是寿阳失守,若北方敌国乘机直捣京城,那……

  他和杜少泽是有私怨,他一直嫉妒杜少泽能平步青云。

  扶摇直上定北将军之职,又袭王爷之爵。自许能力才干并不落人之后,偏他一直屈居第二,实令他心有不甘。但这是私人的过节,他尚不至于因私怨而危及国家利益。

  “我不能答应。”挣扎半晌,李非答道。

  “是吗?”宋济华眼露青光,泛起一抹冷笑。“那你现在赶回去正来得及替你家人收尸。”

  “你——”李非脱口欲骂,但随即想到以宋济华的身分,对付他的亲人宛若捏死一只蚂蚁,十几口人的生死全操纵在他手中。一番挣扎后,亲情战胜了是非的道德观念。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信守诺言,绝不准伤我家人一根寒毛。”

  “这当然。”宋济华答道。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吩咐道:“你可别想阳奉阴违,背叛我的计划,我会派人暗中监视,若你反悔,届时可别怪我对你家人心狠手辣。你也别妄想举发我,因为我必会拖你下水,这样记清楚了吧!”

  颤抖的手接过药包,李非痛苦地低声道:“知道了。”

  计划又成功一步,宋济华扬长而去。留下李非惊悸呆住,不知如何是好地瘫坐在地。手中紧捏着那一包牵动成千上万士兵、百姓生命的毒药,他知道他的罪孽将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悲愤难抑,李非忍不住仰天狂啸,悲戚的哀号划过破晓野。

  ☆☆☆

  坐主将营帐,杜少泽摊开边界地图,正和几位将领商讨士兵的调派分配,紧张的气氛纱漫在整个营帐,沉着交谈的话语流露凝重的心情。将领们集思广义提出因应对策,对北方敌国蠢蠢欲动的行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运筹帐幄间,杜少泽一抬眼,却见昨夜准假的李非竟站在营前,他大喜过望,道:“李副将,我以为你回京了,原来你还在营里。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份兵力重新部署的计划,你来听听,也好提供意见。”

  军人的本能,让李非一听兵力部署,自然而然地全身警戒。他跨步上前,加入议事行列。

  杜少泽脸色冷峻严正,浩然威仪由眉宇间迸散,沉隐而威严的声音震慑人心,让人不得不屏气凝神地倾听。“今天一早,探子来报,敌国的士兵一夜之间骤然多出近十万,兵力是我们的一倍,且这些士兵沿着边界的交界线集结,意图再明显不过,他们正准备南侵,且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战争。你们交代下去,命各营加强守备,枕戈待旦,不论敌国何时攻来都要给予迎头艰击。”

  将领们应声纷纷退下。杜少泽忙急修书命人火速送往京城,请求十万援兵。修书后,他忧心忡忡地上城楼往北去,陡地一惊,旗蔽天,兵阵已摆开。看来敌方似乎抱破釜沉舟之心而来,非得好好应战不可了。

  ☆☆☆

  早朝时分,皇上高坐龙椅之上,英姿勃发,与病时判若两人。他已下旨命提早告老还乡的尹尚书、魏中书等多位大臣重新回朝为社稷服务。

  一听皇上旨意,殿堂下一片惊愕声,有的面露欣喜。如释重负,因为他们不用战战兢兢地看庆王爷的脸色过日子;有的则黯然失色、惴惴不安,因为他们全无才干实学,仅凭庆王爷安插职位,如今皇上召回旧臣,岂还有他们容身之地。

  但这些人心情的震荡根本不及庆王爷的一半。皇上的这道旨意恰似五雷轰顶,轰得他胆战心惊,殿堂上差点站不住脚。一听皇上唤他,他陡地一吓,面色如灰地出列。

  “臣……臣在。”庆王爷竭力克制的声音仍是抖得直打顷。

  “朕想皇叔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且在朕卧病的期间,对亏皇叔解忧分劳,今朕病愈,已可亲政,就烦请皇卸下兼任的各项职务,专心回王府颐养天年吧!”

  “是!是!”  庆王爷只能含恨饮退。十年春梦一场空,名利禄成了道水东风。

  皇上露出踌躇满志的笑容,他终于又拾回皇上的尊严,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对于昔日自己的荒唐误国有说不出的愧疚,他决定励精图治,再创一片锦绣江山。

  正当皇上得意内政重整时,殿外匆匆来报,神色仓皇的士兵道:“寿阳告急,请皇上急调十万大军相援。”

  一听寿阳危急,殿堂上的大臣顿时人心惶惶,鼓噪不休。

  “众卿家!众卿家!”皇上连连大喊,才止住浮动的气氛。“你们别自乱阵脚,朕相信寿阳有定北将军在,绝对可以痛歼敌兵。兵部王尚书,你立刻由钟离、安丰调集十万兵马,火速前往救援,不得有误。”

  兵部王尚书领命后立刻前往兵部,下令调嘟度兵马救寿阳之急。一旦边境失守,京城也岌岌可危,故非得保住寿阳不可。

  一退朝,皇上急忙回寝宫,将这件事告诉海棠。海棠一听,知道大事不妙,得立即通知紫羽才行。如今紫羽可得尽快恢复法力,前往相助杜少泽。

  海棠疯也似的在宫里转了好几圈,紫羽竟在御花园和皓清玩捉迷藏,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一脸错愕的紫羽面前,气喘吁吁,急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寿阳……寿阳告急,你……你快去帮助杜少泽。”

  “你是说少泽有危险?”紫羽脸色惨白,瞠目瞪视,纤手都掐如海棠的胳膊。海棠点头。

  紫羽抑下想哭的冲动风驰电掣的奔回房,翻箱倒柜找出早已备妥、却因一时惊吓而记不得收藏在何处的小檀盒。

  她颤抖焦急的手扯坏小檀盒。将里面的金丸往口里一塞,端坐榻上等药丸发生效用。

  才一坐定便觉气血混乱,她想到杜少泽有难就一阵刺痛刺向心口,全身痛得像要被硬生生扯裂一般,急急吸纳吐气仍然不见改善。少泽有危险,她竟束手无策地在此端坐。不行!定徭尽快恢复法力,前往搭救少泽,我不要他受任何伤害,我不要!

  心中一阵凄惶,引动气血逆行,紫羽竟呕出一大口鲜血,若不是海棠及时赶来,用法力助她一臂之力,她铁定走火入魔;别说救人,自身都难保了。

  “紫羽,你别急,先将气调右,我再将灵气注入你的身子,你若不先稳住心绪,我也无法帮你,你就无法恢复法力去救杜少泽了。”

  听了海棠的劝说,紫羽收敛心神,竭力稳定住失控的情绪,澎湃脾混乱终于逐渐平定,而她也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和法力正一点一滴凝聚。一个时辰后,紫羽的法力和灵气恢复到昔日的五成,但这已经是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因为法力和灵气本就是日积月累而成,无法一蹴可几,今日能恢复如此地步,已全靠师父的药丸所造成的神效。

  “海棠姊姊,多谢了。”紫羽匆匆拈势念诀,欲往边境而去,却被海棠叫住。

  “紫羽,自己多小心点,你才恢复五成功力,且方才吐血让你郁伤在胸,切勿忧心过度,反伤自身。”

  “明白了。”紫羽回道,催动幻术,幻化成紫鸟,疾出窗棂,往北边飞去,若不到累得似欲摧折,绝不停留休息,但幻形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所以一路上她便御风、幻形交替互用,赶往寿阳。

  ☆☆☆

  京城和寿阳相隔五天行程,若火速赶路,两天可到达而杜少泽派人传书的两天后,敌国士兵已大举进攻,数十万精兵如潮涌来。所以当皇上见着传书派兵动摇时,官兵已陷入浴血苦战。

  杜少泽一马当先,凶猛的气势如怒涛排壑,直逼得敌人心惊胆战地退避三舍。战鼓喧天,震耳欲聋的斯杀响彻云霄,杜少泽双眸泛红,半是怒气,半是反映的血光。手中锐不可当的利剑,毫不留地扫向敌人。

  气盖山河的磅礴浩气,是杜少泽面对敌人时,所呈现绝不退缩的壮阔气势。这股强劲的气势瞳以让敌人不寒而栗,望之生怯,故团团包围杜少泽的敌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杜少泽浑然不知歃血誓师的祝祷之酒有毒,而现在毒气正随着澎湃沸腾的气运行周身,融于五脏六腑;渗人每一寸肌肤与血液里面。

  交战一个时辰之后,他开始头昏眼花,格开敌人的剑势也变得软弱无力,一个恍惚身上连中两剑,鲜血泉涌而出,狼狈地拄剑支撑,捂住热血湿漉的伤口。冷竣的面孔,凌成迫人的炯炯黑眸,震慑住面前的敌兵,杜少泽声撕力揭地高喊:“李非!李非——”

  李非应声突围前来,与杜少泽背对背,同仇敌忾地对付外侮。李非已达成宋济华交代的任务,在这项任务中,他并未被禁止搭救杜少泽,故下完毒再救他,就不算违背计划,小王爷就不能杀他家人。

  “李非,”杜少泽手握利剑,全身紧绷地瞪视眈眈的敌人。“我身体有异,似被下毒了。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待会你见时机恰当,先鸣金收兵,保留实力,等待救援兵力。否则不要轻易迎战,知道吗?”

  杜少泽万分懊丧,自己太大意,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难道军营中也有庆王府的人?容不得他细思,巨斧已迎面砍来,举剑挡住,但对方的虎臂直压迫他虚软的手劲,剑刃一滑,斧光闪过,他胸前一热,撕裂般的痛迅速传遍全身。

  在颓然倒地的瞬间,他只想到紫羽的嫣然笑容。随着划破的前襟,佳人相赠的锦囊,跌落在奄奄一息的壮硕身躯旁。

  第十章

  紫羽御风而行,四个进辰之后,寿阳已近在眼前。城外星罗棋布的大军营帐,高插绣“杜”大旗。”紫羽在大营附近一跃而下,越走近军营,她的心跳得越急,因为阵阵传来的呻吟、哀号不绝于耳。

  一眼望去,哀号遍地,紫羽身形一晃,按住痛得欲窒的胸口,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杜少泽武艺高强,他绝对不会有事,绝不会!

  她趋前向一位伤兵探问:“你们将军的营帐在何处?”

  士兵缓缓举起手臂呆若木鸡地指向一座黑色的大营帐在紫羽依他指示的方向离开后,他竟然猛敲自己的头,担心自己是因伤势太重危及脑子,才让他瞧见一位美人从天而降,且和他讲话了。

  紫羽小心跨过伤兵,急切来到帐前,掀帐而人。帐内的人陡地齐望向她,偌大的营帐顿时鸦雀无声。杜少泽并不在帐中,她边退出边讪讪地道:“对不起!打扰诸位了。

  我找杜将军,有位士兵告诉我他在这里,所以……”

  “姑娘,你是谁?找杜将军有何事?”一位瘦削但又目炯炯有神的人,张开那薄得似刀的双唇问道。而此人正是李非。

  “我是杜少泽的未婚妻子,听说边境告急,我赶来帮他。”紫羽解释着,没忽略他们一听她是杜少泽的未婚妻子时,那骤然一变的神色,他们为何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瞧着她呢?原来不安的情绪更是扩大,迅速笼罩心头,顿时满心是让她发冷的不祥之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扯住裙裾,抵抗着那种不好的念头。

  “少泽呢?少泽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李非面有愧色,欲言又止。见他的神情,紫羽整颗心沉到谷底,慌惧惊恐地逼问:“说呀!你为什么不说呢?少泽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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