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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夜不睡觉 page 13 作者:寄秋

  “我也爱你,妈。”这句话她放在心里好久好久了,久到她以为没机会说出口。

  不自觉的,她被母亲拖到墙边,顺着高耸的围墙走向镂花大铁门,门里门外是两种不一样的世界,黑白正邪的区分已不那么明显。

  当她发觉门上的闩被母亲拉开时,她的人早巳置身门外,来不及回头。

  她想,就陪母亲走一会吧!应该不会有事发生,毕竟是在龙门的地盘上,还不至于有人敢挑战龙威,当着门上的两条巨龙将人掳走。

  但她错了。

  当一道火红的身影出现眼前,她便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迷迭岛的影子从不忌惮龙门的势力,他们的蛰伏是为了等待最佳的狩猎时机。

  “跟我回去。”

  阮深露摇头。“不。”

  “你没得选择。”

  “我选择过我想要的生活,谁也不能勉强我做不愿做的事。”她不是人偶,随人摆布。

  血影嗤之以鼻:“梦影,天真是属于小孩子的权利,你以为你可以不长大吗?”

  “至少我过得心安理得,不用盲目的成为杀人工具。”她不天真,而是想得长远。

  “和敌人共枕就曰正你口中的心安理得?你也未免太可笑了。”她冷笑。

  “选择当个没有自我的影子,你觉得快乐吗?”她从不曾看过她发自内心,真正的笑过。

  血影恼怒的一斥。“快乐与否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鹰王下令要你速速归来,你敢违抗……”对,她不需要快乐,她是影子,没有主人就没有她,为鹰王效命是她的荣耀,不容推辞。

  “我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从她离开的动作就足以说明。

  鹰海盟的鹰王不再是她的主人,她才不是听命行事的一抹孤影。

  “你……好,很好,看来你不逼我出手是不肯回头!”双手骤地一出,扣出她的手腕命脉。

  梦影只在梦里强大无比,一出了梦中就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更不堪一击,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百合,不要这样,你别再为虎作伥……”她的本性并没有那么坏,全是环境使然。

  “住口,我是血影,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子,你背叛鹰王,背叛我们,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叛徒。”要不是主人收留她,她早就饿死街头。

  “我不是叛徒,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阮深露低喊,不愿向命运屈服。

  “一入鹰海盟,何来自己?走,立刻跟我回去请罪,求鹰王饶恕你的私逃之罪。”血影一发狠的强行拖离,门上巨龙冷视她的蛮横举动。

  “不,我不跟你走,放手,我不想伤害你。”相处多年的情谊,怎好说决裂就决裂。

  “凭你……啊!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左臂传来一阵酥麻,完全使不上力。

  “麻醉针吧!里面一个小女孩送给我防身用的。”阮深露收起针芒一闪的银戒,藉机带着母亲往后一退。

  龙家小公主的小玩意儿绝非仅防身用,以她的鬼灵精怪来说,肯定另有用途,只是药效尚未发作,中标的人没经历一番死去活来的苦头就有负小魔女称号。

  龙门护短是众所皆知的秘密,凡是被主事者认定为龙门人,那么便享有龙门人所有的特权,也纳入龙门的保护范围内。

  “哼!你以为一根小小的麻醉针能耐我何,你忘了我是谁吗?”右掌一翻,细如毛发的银丝倏然而至。

  “蜘……蜘蛛女……”丝线缠身,脸色为之一变的阮深露骤生寒颤。

  难道她真逃不过这一劫,又要重复曰复一日:水无休止的恶梦。

  “呵呵……梦影,你还是认命……”

  匆有一道窜出的火舌顺着丝线延烧,烧红了吐丝的掌心,令惊骇万分的血影连连后退,淡淡的肉焦味飘散在空气中。

  “谁……谁敢阻止鹰海盟处理家务事。”

  她怒视,满腔不甘的看着一道高大身影匆地现身,带定鹰海盟的叛徒。

  “想要她认命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你们家的鸟事干么在我们门口处理,是瞧不起我们龙门吗?”呋!雕虫小技也敢在此撒野,等会他拿罐杀虫剂来喷。

  “焰,你来了。”展颜一笑的阮深露放心地将全身重量交给他,他是她坚固的堡垒。

  可是,狂咆声当头罩下。

  “笨蛋,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大声叫,你当里面的人全死光了吗?他们整天吃饱等死都快成废物了,你要我把他们全往垃圾坑一丢呀!”

  “我……”她只是不想麻烦别人,以为自己就能应付。

  “你闭嘴,我现在没空听你解释,等我解决了她,再让你说上三天三夜。”他有得是时间跟她耗。

  火大的南宫焰将怀中的女子往门内抛,隔门观火的夏侯淳没好气的一接,再转手丢给司徒五月,而他谨守男女授受不亲之礼回身一避,由满脸阴沉的西门艳色接个正着。

  从抛到接不到三秒钟,历经四个人接手,还没意会到发生什么事的阮深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醒神时她又回到灰白色的围墙内。

  “嗯哼!敢在我眼皮底下抢我的女人,你的胆量着实叫人敬佩,我很想知道你有几条命够你玩。”他很久没大开杀戒了。

  拳头大小的火球在手臂跳上跳下,越滚越大,大到有如半个大人身长,火焰炽热得让人即使在一百公尺外也能感受到它灼人的热度。

  “你……你会御火……”太……太可怕了,龙门竟有此奇才。

  “五行之火使者,在此为你效劳。”一说完,熵熵燃烧的大火球快速滚上前。

  “啊!不——”好热,好热,她快被烫熟了。

  避过第一击的血影难逃第二颗,第三颗……源源不绝的火球攻击,身上多处被火焚烧,抵挡不了的她见情势不利,顾不得灭火,立刻带着背后的烈焰逃脱,惨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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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你,也不多用大脑想一想,把人当棋手用的组织能有多少人性?你当别人是朋友,别人当你是牲畜,一根丝线就要你任劳任怨的做牛做马,你是聪明人又不是笨蛋,怎会想不通这道理……”

  同样身为牛马的南宫焰浑然忘却他有多“无怨无尤”、“鞠躬尽瘁”的为龙门抛洒热血,舌长三寸大动簧片,毫无停止迹象的上演一场现代驯悍记。

  只是挨骂的女子既不是他老婆也不凶悍,安分地将手置于膝盖,忍受他催眠似的咆哮声,一言不发的低视腕际环状淤痕。

  “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你岂不是又落入奸妇之手,回到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要我上哪里找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吗?还是我干脆脱离龙门,转向鹰海盟,陪你一起下地狱……”

  一颗算盘珠子弹向南宫焰后脑,警告他少说蠢话,他要敢弃龙投鹰,屋后刚铺的水泥还没干,自己跳下去和浆,省得累人动手。

  阮深露见状噗哧一笑,随即遭到两道张扬的怒火一瞪,她收起笑意正经八百,头一低地佯装忏悔。

  但是,柔软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尤其在喝下母亲为她冲泡的热牛奶后,身体渐渐放松,如千斤重的眼皮慢慢下垂。

  习惯了白天才人睡的她,晚上不到八点竟萌生困意。她虽有不解但未深究,以为是长达一小时的训话令人昏昏欲睡,她强打起精神努力撑住,免得这头暴戾的熊又开始吼叫。

  “你有我,并非孤独一人,凡事有我替你撑着,才刚长点肉又不是什么神力女超人,干么抢着出头,你要置我男人的尊严于何地?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这群混蛋肯定笑话我一辈子……”

  蒙眬间,看见三只粗细不一的手往南宫焰头顶拍去,轻笑出声的阮深露将身子往后一靠,双眸微闭地听着众人舌枪唇剑大对决。

  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很满足,有个爱她、关心她、把她珍惜若生命的男人在身边,而她也深爱着他,觉得崎岖的人生不再有遗憾了。

  头顶的灯,摇晃着,黑暗再也找不到她,她可以安心的睡了,她不怕黑,不怕黑了,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一直守护自己,赶走獠牙利爪的巨兽。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为何声音越来越远,远得她几乎听不见。

  她睡着了吗?

  蓦地,一道刺目的强光打在眼睫上,不像阳光也不像日光灯,扎得她两眼欲睁却又睁不开,她极力地想避开却无法避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光的方向走去。

  不,停止!不能再走了,那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不要再想控制她的意识,她有力量与之抗衡,梦的世界属于她。

  “咦!你们有没有发现阮小姐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挣扎。”心细的司徒五月第一个察觉她的神情有异。

  “她在睡觉……不对,是在作梦。”

  西门艳色一说出“作梦”两字,大家立即联想到和梦有关的字眼,那就是擅长梦中杀人技巧的“梦煞”。

  所有人的脸色为之凝重,不知该不该叫醒她,或是放任她和自己的恶梦对抗,若她一日不除去体内的心魔,相同的情形会一再发生,直到她把自己逼死。

  比较没这层顾虑的南宫焰试着低唤,继而轻拍她的脸颊,无奈她完全没反应,在摇也摇不醒她的情况下,他不禁怀疑起她刚才喝下的牛奶,拿起杯子检视,赫然发觉杯底有不知成分的沉淀物。

  “该死的,千防万防,居然忘了防范那只失常的老母鸡,我要怎么吵醒她,用冰水淋,用火烤,还是鞭打她到清醒,她要是一睡不醒……”

  南宫焰慌了,手足无措地诸无伦次,各种奇招怪式纷纷出笼,只求把陷入梦中的心爱女子拉回来,不用在梦里受罪。

  就在他打算一掌掴在深睡人儿的脸颊时,出手极快的夏侯淳攫住他的手,以眼神一睨趴睡沙发旁的小丫头,做出噤声的手势。

  再等等吧!交给小魔女去处理。

  于是,室内静了,等待是难熬的折磨,分秒虽短,却给人长如白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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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中,阮深露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她是搬不动,也移不开的巨大物体,纵使光的亮度越来越强,她仍然稳稳地抓着土地,与大地结合。

  这是她第一次不以兽的姿态出现,只要变成不动的山就不会伤人,磐石稳固不松动。

  “梦影,你还不迷途知返吗?萤火之光妄想与日月争辉,你这小小的把戏不过是在愚弄自己而已。”蝼蚁之力难撑天。

  半空中出现一张戴着鹰形面具的脸孔,面半遮,露出俊美无俦的半边脸,嘴角讥诮的扬起。

  “我的确迷过路,走错方向,现在我要导正错误。”即使是渺小的萤火虫,她也只愿待在水草丛生的溪河边。

  “那真是错吗?有些人本就该死,留着也没用,你是勤勉的清道夫,除掉这些脏东西是你的责任。”她不做自有人做,只是能用的“工具”何必舍弃。

  “包括五岁的小女孩吗?”她何错之有?

  “哼!不过是团小肉球,帮她早日解脱也省得留在世间受苦。”死,只在一眨眼。

  闻言,阮深露激动地一喊,“人命是可贵的,不容轻贱,她的未来由她决定,不是你,也不是我,她有长大的权利。”

  “可笑,你被龙门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洗脑了,人的生命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轻轻一捏就碎了。”

  “你笑了吗?鹰王,你也是人,同样只有一条命,并未如小虫一样被捏碎。”生命不可笑,它弥足珍贵。

  鹰王大怒。“放肆!你竟拿我与低下人种做比较,我是神,主宰你命运的伟大神祇,你的一生掌握在我手中。”她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你是魔,世上最阴邪冷酷的恶鬼,我不会让你掌控我的未来,再也不会了。”她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做魔鬼的爪牙。

  “哈哈……是神也好,是魔也罢,我看你有多少能耐说大话,梦中的影子属于我鹰海盟……”该教教她规炬。

  一只狰狞的手骤地放大,伸向化为山的阮深露,一块块剥落她的伪装,尖爪深入山腹,挖出泥屑般的血块。

  山在崩落,阮深露在哀嚎,她的身体在撕裂当中,像满目疮痍的废山,布满可怕的坑坑洞洞,东缺一角,西陷一地的,再也不完整。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就算使出全力也难敌黑暗力量。

  也许,就这么死去吧!不用告别了,焰的伤心会有人抚慰……

  咦!那是什么?

  一道似龙的金光由东方回旋一射,阻挡了大手的肆虐和残害。

  “哎呀!鹰王哥哥别小心眼嘛!有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动手动脚很难看耶!我们都是文明人,讲讲道理就成了,不要摆出一张臭脸吓人。”怕怕哟!

  “谁?”

  一顶白色雪帽蹦了出来,像有生命似地匆高匆高,不见脸,不见身躯,就只是白帽而已。

  反正这是梦嘛!想变什么随心所欲,谁教她实在不好以真面目见人,生怕美得过火的娇颜会把鹰海盟之主迷得忘了做坏事,那就突显不出她的美好本性呢!

  “嘻嘻!我是我,大家都叫我小魔女,如果鹰王哥哥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唤我小公主,我保证只会小小脸红一下。”因为她也会害羞嘛!

  “你出自龙门?”有此强大能源与他抗衡,此人地位必定不低。

  龙涵玉甜甜一笑。“我想是吧!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是她家的门,她总不好不承认。

  “你到底是谁?”鹰王音一沉,手一伸欲捉住帽沿。

  雪帽上下跳得好不快乐,咯咯地笑着。“我早说过我是谁了,鹰王哥哥的记性真差,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忘东忘西的……”

  “小魔女——”他咬牙切齿地想一把揉碎帽子。

  “啊!你恢复记忆了呀!真是恭喜你,看来你还没老到得老年痴呆症,我准备好的尿布和尿袋可以迟几年送你,你千万不要怪我礼物送得晚喔!”反正早晚用得到。

  电视上不是常演坏人会风光一辈子,等快老死的时候才遭受报应,受病痛缠身之苦,虽然坐在轮椅上或躺在病床,但晚景都不太凄凉,还有佣人服侍,所以锦上添花的礼物能免则免,她怕尺寸不合。

  “你……”半张俊美的脸爆出青筋,朝说话的帽子再伸手……落空。

  不管鹰王的手伸向何处,白色雪帽依然滑溜地像是抹了油,明明就在手中了,一握紧却成空,飞向不远处做出掀帽的动作,表示他的努力值得尊敬。

  “有缘千里来相逢,鹰王哥哥就卖给我一个面子,不要为难我们焰哥哥的软软宝贝,不然他一哭我也会哭,一不小心就泪淹鹰王殿。”嗯!她要开始培养泪液,免得到时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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