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派人去你的经纪人那里。”他下命令。
“OK,随你的便,我要出门狂欢,不奉陪了。”她将自己的胳臂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不能让南宫珏知道,当她被他牢牢的钳制住手腕的时候,她有多惊惶。
很久很久没有人能和她这么亲近了,更重要的是,从她懂事以后,除了哥哥,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异性和她有过“肌肤之亲”。
骤然被外人冒犯,她只觉得手腕处火热得如被烧伤般灼痛。
她不得不摆出巧笑嫣然的姿态以摆脱南宫珏谜一样的眼神,转到对方看不到的角落去,用手按住刚刚被他抓到的地方。她不禁忿忿不平。
他凭什么对自己这样无礼?仅仅是因为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可以让见到的人都不在乎吗?
讨厌他,讨厌所有自大的男人,因为他玷污了她心中最纯洁的回忆。
即使哥哥已经去世两年,她依然守身如玉,苦苦地为那个人守着内心深处最纯净、最隐私的秘密。
但是南宫珏的出现让她越来越不安,似乎这些秘密即将被人揭晓,而她苦心经营的、可以将她紧紧包裹的黑茧也即将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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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全美国都呈现出欢乐的气氛,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只有一个地方是没有人愿意去的,因而显得更加凄清。
这个地方是墓园,无数埋葬在这里的鬼魂,都只有选择在地下孤独地过这个耶诞节了。
但在月色下,似乎有一道纤细的人影静静的伫立在一座墓碑之前。
星光将她脸上的泪水折射出几分晶莹剔透,月色让她的面庞显得更加素净冰冷。
毫无血色的手指轻轻抚着石碑上的字,泪终于在这夜滴落;好像两年前的某一日,一样是在这个地方,一样是她独自祭拜,一样是在心底忏悔着,一样是寂寞的低念着他们曾经要生死相随的誓言。
石碑上,金色的字没有过多讲述墓中人曾经繁华风光的历史,只是如所有人一样,以他的姓名和生卒年的匆促简短的记录了他的一生——
楚怀玉,生于一九七六年八月十三日,卒于二OO
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享年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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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林领着楚怀冰走进凌云财团的总裁办公室,客气地介绍:“怀冰,这是凌云的总裁南宫珏先生。”
“我们见过。”南宫珏笑了笑,伸手让座。“孟林先生已经把我要和你谈的合作计画都转告给你了吧?”
“是的。”楚怀冰露出公事化的笑脸。“不过我没想到你是让我当服装代言人。”
南宫珏从手边拿过一些衣服图样递过去,“美国北部地区经年寒冷,冰雪运动很发达,冰雪系列的产品其实不仅仅包括服装,还有冰鞋、滑板等等。”
楚怀冰只是瞥了一眼设计图纸,“上次你谈到你会选择我是因为我有新闻炒作的价值?”
“是的。”南宫珏依然直言不讳。
“还有别的原因吗?”楚怀冰瞥了一眼旁边的小酒柜,上面摆着一个相框,相框中似乎是一张合照。“照片上的人是谁?”
南宫珏沉默了一下,“这似乎和合同无关。”
楚怀冰掀掀眉毛,“不方便回答吗?”她不喜欢总被他步步紧逼的感觉,能够反将他一军她相当高兴。
她干脆站起来,走向小酒柜将相框拿下来,看清照片中的女人。
那是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容,温柔宁静、明眸皓齿,正靠在南宫珏的肩膀上甜蜜的笑着;照片显示的时间是二OO一年六月。
有人从她的手上接过相框,她以为是南宫珏,没想到是琳达。
琳达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忧郁,“先谈合同好吗?”口气和眼神似乎在努力遮掩什么,又像是在向她请求着什么。
楚怀冰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珏,他的眼神倒是极为淡漠,没有多少不愉快的样子。
似乎没有刺激到他?还是他掩饰的功夫更到家?这照片中的少女和他一看便可以猜到是情侣:是因为失恋而分开,还是……
她一笑,又坐了回去,打开手中的合同,“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讨论合同的内容了吧?关于酬劳……”
“一年一千万。”
“很优厚嘛!”楚怀冰又挑了挑眉。“不过一签就是三年,你不觉得很冒险吗?”
“我对你有信心。”他否决她的疑惑。
她摆出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态,“万一亏本了,就算不要我赔钱,我可是要欠你好大的一个人情了。”
南宫珏原本端正的表情乍然浮出一丝狡黠,“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又被反将一军。楚怀冰并不奇怪南宫珏的语言攻击能力,只是奇怪才刚被一张神秘照片引发他情感的隐私之后,他还能有这份“幽默”;反观琳达的表情,倒没有这份轻松,在一边独自皱眉,似乎对于南宫珏的轻浮也并不满意。
放下所有疑问,楚怀冰开始认真的讨论起合同的内容。
“第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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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谈完,双方达成一致共识,也确定好召开新闻发表会的时间和地点。
楚怀冰决定离开的时候,南宫珏站了起来。
“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成功,我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
他的邀请在楚怀冰的意料之内。几次交手后,隐隐地可以感觉到南宫珏对她颇有兴趣,而非她本身的新闻价值这么简单。所以她更觉得自己应该疏远这个人,而且离得越远越好。于是她笑着推辞,“算了吧,男人灌女人酒,多半没好事,我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南宫珏不介意的一笑,对琳达说:“带楚小姐去服装设计部看一下,顺便帮楚小姐量尺寸,做宣传服。”
楚怀冰和琳达走出来,说:“你这个老板脾气看起来不错。”
琳达笑了笑,“现在看起来的确不错,不过他发起脾气来也很吓人的。”
楚怀冰有些怀疑。“他会发脾气?”他看起来像好好先生。
“当然会,上一次他……”琳达话说到一半戛然停住。“先去看服装吧,在开记者会之前要拍不少宣传照。”
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楚怀冰岂会听不出来。这种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样子是她最讨厌的,如果不方便讲,何必露个话头给听者,吊人胃口。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楚怀冰想再次探寻那个未知的秘密,琳达已经说了句Sorry,然后去给设计部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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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新闻发表会召开;不少体育界、商界、演艺界的媒体记者到场,场面很热闹。
琳达是主持人。
“此次凌云集团有幸请到楚怀冰小姐作为形象大使,是本公司上下都很高兴的一件事,我们有信心让凌云的品牌做得更好。”
楚怀冰和南宫珏相依而坐,却自始至终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楚怀冰不说话,是因为她要重新整理心情去面对媒体;而她冷眼旁观南宫珏,似乎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淡淡的表情、公式化的微笑,一切都和他最初热心邀请她加入公司时的态度相去甚远。
她悄悄侧过身问:“昨晚没睡好?”
他摇摇头,“这几天疲劳过度。”
有个麦克风突然探到他们眼前来,某记者向楚怀冰问道:“您单独滑冰两年,为什么突然会当凌云的产品形象代言人呢?是因为经济的原因,还是和南宫珏先生的私交?’
私交?他们有什么私交可言?
她一笑,“都有吧。”
记者穷追不舍的问:“那么,您现在是否还坚持一个人滑冰?您不想追求一个新的伴侣?”
她的脸色一沉,手指冰凉,垂下眼,“我喜欢孤独的感觉。”
有家知名电视台正好走过来要求专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南宫珏征询楚怀冰的意见,彼此都同意接受访问,并将时间订在当天晚上。
而在新闻发表会结束,楚怀冰和南宫珏先直接回公司换服装。要做电视访问,外型上不得不更加注意。
楚怀冰刚走进公司内专属她个人的房间,门外就有人敲门。她打开门,南宫珏正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
“什么东西?”她问,看得出是送给自己的,于是顺手接了过来。
“圣诞礼物,作为合伙人,给你补送圣诞礼物,你大概不会介意吧?”
“当然。”没错,她既然已经“卖身”给他的公司,老板送一两件礼物自然可以收下。于是她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静静的躺在里面的那件红色长裙,正是当日在凡妮莎时装店见到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蹙眉看着那件衣服。依然是张狂艳丽的红色,血一样的红色。“我最讨厌红色了,难道我没告诉你吗?”她将纸盒放下,懒得再看。
“我只是觉得它最适合你,而且作为公司现在的形象代言人,我不希望看到你再随便安排自己的穿着,好像……一个寡妇。”
他的话骤然激怒她。
“我像寡妇?哼哼,你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是不是每个老板都可以随意安排自己员工的一切?自由支配着他们的一生?你以为你已经用钱买到一切了?包括我的思想和我的尊严?”
他静静的望着她,平静的开口:“我以为这只是一件礼物而已。”
“礼物!对,是礼物!不过是一件居心叵测的礼物!你和其他人一样对我充满了好奇,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那个女孩子,她死了同伴,她的哥哥,她最亲的人,她一定很孤独,很需要别人的安慰,甚至很需要钱来度日,否则她不会有力量继续站在这个冰面上!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只要拥有我自己就行了!其他的,无论是怜悯同情,还是嘲笑讽刺,我都不需要!”
她的爆发看起来十分突然,或许是白天劳累的活动让她并不太好的耐性终于到了极点,然而那潜藏在怒火之下的,却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在众多的媒体闪光灯前,她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她怎么可以相信自己的定力,相信自己可以独立的面对这一切,可以自信骄傲的活着,不用惧怕任何人的诽谤、猜测,和众多的流言蜚语。她错了,她完全错了;她依然还是那个手足无措、只会用冷漠的表情来掩饰自己脆弱内心的那个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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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受采访,在灯火辉煌的大厅中,楚怀冰和南宫珏貌合神离的并肩坐在一起。
主持人问:“两年来所有的冰迷都在关心你的去向,但是你却坚强的挺过来了,那段最难熬的岁月可以给大家讲一讲吗?”
“讲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她冲口而出的愤怒被南宫珏淡淡的一句话给打断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我想今晚还是不要变成名人隐私的揭秘大会吧。”
一句话将主持人的嘴封得很死,但楚怀冰并不领情。本来很好的心情,今天就是被南宫珏那件红色的晚礼服给破坏了。
后面的访问她多数都是简单的一语带过,并不认真,看得出主持人对于邀请她来也很失望,八成已经把她列为拒绝往来客户,
走出电视台的大门,南宫珏忽然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她倏地然转身,冷冷的盯着他的眸子,“抱歉?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发表会开了,戏演完了,也许你的赚钱机器明天就可以开始运作了。但是,从头到尾,你为我考虑过吗?你以为我的悲伤真的是很好的噱头吗?你尝到过生离死别的滋味吗?你知道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人撕裂的感受吗?你知道自己被迫剥开外衣赤裸裸的站在全世界面前的样子吗?”
她不想听他的回答,赌气快步走下台阶,直接上了公司为她指派的车子。
琳达正坐在那里,沉默地等待她的到来。
车子发动了,琳达看看脸色铁青的楚怀冰,忽然说:“其实你不应该怪南宫珏的。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对你的经历感兴趣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会.因为他也经历过同样的生离死别。”
楚怀冰微怔,恍惚着明白了什么,问:“他办公室中的那张照片里……”
琳达点点头,“那是他的女友,曾经是他最爱的人,可惜已经去世了。她死的时候,南宫珏甚至不惜开枪自杀相随。我们都以为南宫珏的心也随着死了,但好在他最终熬过了那一关。”
楚怀冰骤然冷静下来,眼前飘浮着的全是南宫珏那双淡然得近乎冷漠的眸子,还有那似乎总在藉助墨镜隐藏的淡淡的忧郁。
她忽然喊了一声:“停车!”
车子戛然停住,她不顾琳达的阻拦下了车,虽然天很黑,但两侧路灯却可以清晰的照出一两百米内的车型。
她在马路的中央伸出双臂,死死的凝望着那由远而近的银灰色轿车,直到车子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在她的身前停住。
南宫珏苍白着脸走下车,一把将她拖进车内,低喝着:“你不想活了?”
她默默的望着他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观察他的眼睛,不再带着厌恶和逃避。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女友的事?”她开门见山的问。
他一震,“是琳达告诉你的?”显而易见的答案,彼此都不需要再说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在没有灯光的车内显得极为幽长:“并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正如你的感受一样。”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
“让我说什么呢?说我曾经多么多么爱她,她走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痛彻心扉?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要博得谁的同情?明天不是一样要继续过下去?”
他的回答让楚怀冰并不满意,在琳达口中的南宫珏无疑是一个绝对痴情的人,但是现在的他却让她感觉是个寡绝到快要忘情的人了。
“也许你并不是真的爱她。”她忿忿不平的说。
他一笑,也许是笑了吧,在夜色中恍惚看到他唇角的扬起,“什么才叫作真爱?生死相许?你爱不爱一个人,不是放在嘴里面对所有人都要倾诉一递的。爱应该是深藏在心底的,只是默默的付出着,不求回报,不求被人知道,就这样默默的,与她相守一生;但即使是这样,都很难有人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