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觉得喉咙发紧,眼泪随时有氾滥的可能,她强抑著。但一想到他的这段告白几乎是她长久以来的梦寐以求,却讽刺的在她完全绝望时出现,泪水就很难收回了!烟如在泪眼模糊中盯著他身体的轮廓,用手语抨击著:“多么讽刺啊!曾经,我是那么渴望拥有你一丁点儿的爱,可是你给不起,而现在,换你回头要求取我的爱,我却给不起了!你知道吗?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有我沉痛的领悟。”她喉头紧痛,热泪盈眶,伤感的解释著:“爱,其实是负荷;爱,更是不会神奇的改变一个人。因此,打从我获知失去女儿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绝不再轻易爱上任何一个人,因为爱人的代价太高,毁灭性太强、忧伤太无止境了,我是再也找不到勇气‘爱’下去了!”
扬之的眼光黯淡下来,他缓缓靠近她,他修长的手指爱抚她的脸,感觉到她温热的泪水在他指间滑过。“别哭,烟如。”他喃喃的安慰,温柔的俯身用唇磨娑她的睫毛,尝那带著咸味的热泪;这次她没有拒绝他,但她接受他的吻的神情中有种因绝望而产生的决心,这幕景象让扬之满怀恐惧,这个吻似乎是她在对他完全封闭心灵之前凄美的告别!
他恐慌了,内心涌现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来挽回即将失去的爱?然后,他记起了她的‘酢酱草’,她的‘交响诗’,还有她‘成熟的爱’,她一直是个易感的小小人儿,他相信她不会一下子就丧失所有的温柔与感动。而他,现在只想帮他们把世界翻转出绝望之境,就算‘过去’他无法丰富她的梦想和爱,但他们还有‘现在’和‘未来’,在这两个时空中,他自信能丰沛她的梦想,让她拥有一首全无杂质的爱的交响诗!
“我会为你编织爱的梦想,直到你有勇气再爱为止!”他用手温柔抹去她的泪水,以清晰的唇语一字一字诉说。
“我不会再傻得忘记爱的缺陷,我现在渴求的,只是一份平静。”她仰视蓝空,眼神如流动天际的白云般虚无飘渺。
“会的,我会给你几天的平静!”他比著手语,顺道让手柔柔的拂过她有点凌乱的长松发,眼中尽是坚决,“然后,我们便要开始另一段梦想的追逐。或许,换你成为一座迷宫,我来走过那些崎岖陌生的巷路,寻找通往你心灵的道路;或许,我有能力为你找来一首你能用心聆听的交响诗;更或许……反正我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让你找回再爱上我的勇气,我想,这样的角度易位是公平的,而我的固执也是众所周知的,我先警告你,我不会随髓便便就打退堂鼓,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为你编织并让我自己也追上你不再付出的爱!”
她想同他抗议:你何苦又开始重复一件将以你的离去和我的哭泣做为结束的事情呢?但她的抗议还没送出,他就毅然旋身步入屋内,留下脆弱的她独处于一个崭新却矛盾的静闇世界。
她不由自主的用双臂抱住自己,轻轻的前后摇晃起来;她不知道他的决心能持续多久,但她就是知道他有那个能力很快击溃她的防御与平静,这自然而然的就像她没有听见风吹过树隙的声音却能感觉到风吹过树隙的和荡。
而这让她十分颓丧与迷惘!
第十一章
爱是血和泪编奏的交响诗,因为在爱中,我们原谅一切。
入深秋时,裴家的一切都似乎恢复平静了。可是另一场男人和女人的意志力拉锯战正默默在上演著。
扬之确实给了烟如好几天平静,不受打扰的时间,只是这几天过后,他的行为不只是‘打扰’,简直是一种‘骚扰’了。
法律上保障妻子能不被丈夫‘施暴’,却没有明文规定丈夫不能对妻子施予‘骚扰’,何况,这种骚扰是如此的美妙。
当然,扬之一开始的表现是颇为含蓄的。如他所讲,他和烟如此刻是角色易位,而他如果想要再赢回烟如的爱,便必须像个追求者般对她重新展开追求!
这确实是颇新鲜也颇艰难的经验了,现在回想起来,以前他和美奈子的恋爱几乎都是美奈子主动比较多,他一直扮演著被动的角色,对重新回头追求一个女人,而这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他们甚至早有过肌肤之亲,这教他怎能不感觉‘追求’这两个字的抽象呢!
但抽象并不代表可笑、荒唐或颓丧,扬之一向有他的决心,就算追求的方式可能有点笨拙,他还是会勇往直前的尝试。
是一个吃过晚饭,有明月皎洁的夜晚吧!他展开了他的第一个尝试,当著岳父和母亲,他递给了她一个好大好大的牛皮纸袋,上面书写著:
给烟如的第一项礼物!
当著两位老人家微笑的脸,烟如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过最后她还是表情冷淡的把它带回房里。她拒绝承认自己收受礼物的原因是因为败在扬之那热切迫人的眼光下,她只承认自己是不忍看见父亲和秀庸阿姨为扬之和她焦急的样子。
礼物?!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礼物是有好奇心的,因为这是自她认识他以来,他送她的第一项礼物。
犹豫许久,她才拆封。他的礼物乍看实在不怎么浪漫,一大堆碎纸片及一张对褶好的卡她先拿起卡纸翻开,里头是一张连她自己都没见过的上半身特写放大照片。有点吓她一跳,这张照片中的自己十分明媚动人,有特意妆点过的鬈发公主头,女性的风情韵味,在眉宇间不显自露。
回想起来,这张照片应是医院办郊游那天所照的照片,而背景中的潭畔勾回了她心中的阴暗回忆。直觉翻过照片背面,上头赫然有几行飞舞的字迹:
你--是座新种烟篱的迷宫吧?
一条条曾经明亮的路,
一排排并不陌生的巷子,
愚驽的我却无意间错过了关键的转折,
请告诉我该怎么回头,
才能再次走向通往你心灵的道路?
烟如屏住气看著,心中甘苦参半。他是个如此聪明又心细如丝的男人,他用她曾经的礼物来复制礼物,他也用她曾经的心情来描绘他此刻的心情。
至于那堆碎纸片又是什么呢?她拼凑了几张,就看出那是她曾送给他的一项礼物--离婚证书。他撕碎它并退回给她,代表的又是什么含意?另一种决心吗?
那一夜她注视著那两样礼物许久许久,脑海紊乱翻搅。
很快的,他的第二项礼物出现了!那天是个扬之理应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的中午,他却突兀的出现在家门口,逮到又在庭院中发呆的她,他神秘兮兮的递给她一个覆著车棉布及花朵的小藤篮,藤篮上还挂著一张小小的卡片写著:
给烟如的第二项礼物!
烟如起先还是执拗著不肯接过手,后来扬之强拉著她的手丢触摸藤篮,篮里头正在移动的物体引起了她的惊讶及好奇,她终于掀开藤篮,由里头探出的一个小小脑袋令烟如惊讶得张大眼睛,那是一只可卡幼犬,有长长的巧克力色耳朵及眼圈,身上则是东一块西一块巧克力色斑纹缀在光亮的白毛中,看起来像块色泽柔软滑腻的奶油巧克力。
她和它骨碌碌的深巧克力色眼睛对峙许久,最后是狗儿大方的先向她示好,它活泼的飞扑向她,对她又舔又咬!
大概为了怕她推却,扬之把这只小狗形容成孤苦无依、可怜兮兮的流浪狗了,不过由狗儿身上的干净及圆滚看来,它不只有良好血统还受到良好照顾。
出于对狗儿的喜爱,她一脸勉强的接收了它,并为它正式取名为‘奶油巧克力’。
那之后,‘奶油巧克力’就俨然是裴家的一分子了,它跟著它的女主人前前后后乱跑。也是从那天起,烟如脸上开始回复稍多的笑容。
扬之的这个点子,著实令裴怀石反省起自己怎么没有早早想到要让烟如养几只小动物来排遣寂寞?不过教扬之想到也算是好,扬之这段时间对烟如所下的工夫是有目共睹的,他是那么诚心诚意的在做补偿,那么尽心尽力的想找回烟如往日的温婉与快乐,而他这个做长辈的,又怎能不全心祈祷上苍,让这对多波折的儿女早日寻觅到幸福呢?
幸福除了属于有缘人,大概还得有‘心’人才能获得吧?扬之一直勤勉的、有意的往烟如心坎上进攻,可是烟如的心不再像以往那般柔软了,她就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墙堡垒,他想敲下一块砖都难如登天。
这让扬之气馁之至,她对‘奶油巧克力’微笑的时候,比面对他时多太多,这更教他怨叹人不如狗。而随著时日过去,他已送出了第三项、第四项、第五项……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是第几项礼物了,烟如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没有半点感动迹象的样子。
反倒是他自己,愈来愈像个害相思病的男孩,又有点像个欲求不满的丈夫,每天一空闲下来的时间,就趁人不备时悄悄的注视著她的举动。她真是个耐看的女孩子,秀气的眉、慧黠的眼、漂亮的唇,还有一头发型稍变就风情万种的如云秀发。而他是一有时间就像个傻瓜般挖空心思想讨好她、想亲近她!
他记得某些书本上说女人都喜欢男人在追求她们时,送她们一些‘窝心’的小礼物,但以眼前这种情况看来,他岂止是心没窝到,简直是拿个热脸去贴冷屁股!他要求自己保持‘耐心’,可是他已愈来愈颓丧。
真是丢脸,连岳父裴怀石和母亲倪秀庸都看出他追求未果,也竭尽心力的皱起眉头帮忙他想点子了。而母亲带点打趣意味的一段话倒是让他有点开窍,她说:“其实女人不一定都喜欢软的,有时候软硬兼施,效果会更好!”
可是,什么又是‘硬’的呢?
母亲又笑著说:“例如:硬握个手,硬要个吻等等的……你没听说女人在说‘不’的时候,心里说的其实是‘要’!”母亲说完想到什么似的低呼一声,红了脸瞅了裴怀石一眼又补充说:“糟,我这不是在自暴其短吗?”
母亲的这声低呼惹来岳父的吃吃窃笑,他还若有所忆的连连称好,仿佛他们年轻时,用的都是这些伎俩。
好了,既然有两个长辈如此鼓励,倒也不妨试上一试,反正他他无技可施了!而母亲这种论点也没错,不是有好几次,他对烟如强行索吻,她嘴上虽然说不,心上可赞同得很。
做下这个草率的决定后,这个夜晚,他破例陪岳父裴怀石小酌了几杯黄汤下壮壮胆。然后在近夜深时用一种海盗掠夺的心态,开启烟如的房门。
悄悄站立在烟如的房内后,他瞧见她正靠在床头,就一盏柔和的小灯阅读,察觉他静寂的站在门内时,她的眼睛大睁并倏的由床头惊跳起来。
数秒后,她表面呈现淡漠但神经却相当紧绷的挥动手语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是喝了一点儿酒。他想著,可是她盯著我的样子怎么好像我和她有什么隔世宿仇般呢?难道我的努力她还嫌不够?
扬之轻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不太冷静的盯著她看。哦!她散下那头丰鬈如云的秀发时,真是漂亮,她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有如两簇闪闪发亮的小星星,而她那套在灯光下有点透光的淡色睡衣,明显勾勒出她娇小窈窕的身段。他感觉口干舌燥,腹部骚动,奇怪,许久以前的他怎么会认为她干扁,没有丝毫女人味呢?
是的,她确实比任何女人都能引起他的感情骚动,只是他无法看清事实,无法承认;而今他看清事实,也承认了事实,她却不再为他敞开怀抱与心灵了,她那般戒备森严的姿态,著实教人苦恼,不是吗?她那种像兔子般警戒,仿佛一逮到机会就要窜进洞里躲藏的姿态,也很教人懊丧,不是吗?
他发觉自己每走近她一步,她就像只被迫到墙角的无助动物般后退一步,这种游戏偶尔会很有趣,但他此刻是耐心缺缺,他只想再次吸吮她漂亮的唇,抚触她柔嫩的颊,他甚至有股冲动想翻开包裹著她纤小身子的睡衣,看看全部的她。
哦!对了,她刚刚问他想要什么?他没有回答似乎很不礼貌,他亦步亦趋的把她逼向墙面,边用清晰的唇语读出:“我想要很多,但让我们先尝试一下这个!”
他终于勾住了她瘦削的双肩,不顾她挣扎的拥近她,一俯下头,他不由分说的就‘硬’攫住她的嘴,在她咿咿唔唔努力转动头部不就范时,他干脆让唇滑下她露空的香甜颈项,宛如一种报复,他用力吸吮噬咬。
对烟如而言,他够高壮了,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推开他,他把她紧钉在墙壁上托高她,用健捷有力的双腿制住她,身体本能的挨著她磨蹭,数秒后,他更大胆的撩起她的衣摆,手指亲密的探入两人之间摩娑她,使她喘息。
抬起头,她惊惶的凝视他因欲火而放大收缩的瞳孔。他同视她,带著严重的男性意图对她微笑,那微笑,令她蓦的记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而他在她下腹施加压力的手指令她感觉一股羞耻的疼痛,她呜咽一声,未经思考就送了他微笑的脸庞一巴掌!
这巴掌连带烟如的呜咽贯穿了扬之的脑海,他嘎然止住自己的所有行为,愕然的瞪视她,她正白著脸、严厉凄惨的回瞪他,她的颈项,有一大块因他粗暴噬咬而产生的乌紫,她的瞳孔,正放大出她的恐惧及他因欲望而激灼的眼神。而她凌乱的衣服和被他半压在墙上的模样,让他感觉自己像只没有人性的野兽!
你在做什么啊?他晃了晃头,缓缓放松她后退几步。他回想并恐惧著上次自己喝醉酒时是不是就这么粗野的强暴了她?这点回想让他的眼睛瞬间阴暗起来,也让他忘记了自己脸颊和下腹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