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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烟华(下) page 4 作者:秋叶影

  说话间,到了明琅宫,苑中锦苏繁华,却被人摘得七零八落。卫连织讶然:“怎么回事呢?”

  云想衣披发赤足,爬在花丛中间,胡乱地将花瓣塞到口中,嚼了两下,想来觉得苦涩,“呸”地吐了出来。

  景非焰不知是恼是疼,厉声喝道:“云想衣,你在做什么?”

  云想衣惊得跳了起来,回身见了景非焰,立时奔了过来,含着眼泪拉住景非焰的袖子,用撒娇般的语气絮絮地道:“他们好坏,总给我吃很苦很苦的东西,坏死了。你又不来,我好饿啊……为什么不理我呢?”

  抱在景非焰手中的婴儿被摇晃着,嘟嘟地哼了两声。云想衣的目光被引了过去,瞪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好小哦……”用手碰了碰婴儿的脸蛋,软软的,他大为欢喜,“抱抱啊……给我抱抱。”

  “皇上……”卫连织苍白着脸上前一步,却被景非焰拦住。景非焰将孩子放到云想衣张开的双臂中,柔声道,“这是……我的儿子,想衣,你喜欢他么?”

  “喜欢喜欢……”云想衣抱着婴儿,眉开眼笑地逗弄着。小东西似是觉得有趣,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云想衣,咕噜咕噜地笑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挥舞着。

  “你看见了没有?”景非焰的眼睛凝视着云想衣,淡淡地却对卫连织说着,“朕懂你的心思,你今日无非是想见见他罢了。他如今这副模样,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卫连织不语,俯首跪下。

  小婴儿乐呵呵地抓着云想衣的手指头,摇了一下,放到口中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云想衣眨了眨眼睛:“好吃吗?”小婴儿啃得津津有味。云想衣慢慢地低下头,迟疑地舔着婴儿的胳膊,浓软香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他饿得已经疯掉了,重重地一口咬下。

  “哇——”小东西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卫连织不顾仪态,惊慌地跳了起来,一把夺过孩子。藕粉般的胳膊上留下一排渗着血的牙印,小东西自生下来就未吃过这般痛,这一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卫连织抱着孩子流泪,眼睛望向了景非焰,温婉的神情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凛冽,不知怎的,却依旧默然。

  云想衣咬着手指,哀怨地道:“很好吃啊,为什么不让我吃?你们坏死了。”

  景非焰阴冷着脸看着云想衣,目光狰狞若鬼。云想衣被瞪得心惊胆战,躲到海棠树后面不敢抬头。枝头的青蝉醒来,又复知了知了,声声不休。景非焰猛然过去扯住云想衣的头发,将他拖到宫室内。宫人敛眉低目,急急避出。

  “哎呀呀,好疼,放手、放手。”云想衣挽着流水般的长发,委屈地嘟囔,“连你也欺负想衣,想衣好可怜。”

  景非焰漠然微笑,拿来一碟子燕窝软糕,有意地摆在云想衣面前。云想衣流着口水,伸出手就抓,被景非焰狠狠地打了一下,痛得乱跳。

  景非焰抱住了云想衣,用牙齿磨着他的耳垂,柔声问他:“想衣,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云想衣用力地点头。

  “不许哭啊,哭了就不给你吃。”景非焰忽然咬了下去,尖利的牙齿穿透了细嫩的耳垂。云想衣的身子抖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悲泣,赶紧捂住了嘴。

  拥抱着他,抚摸他的身体,吻着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上有一抹浅浅的灰,宛如水中的青莲,便是火也焚烧不灭的冰冷。

  “想衣,你说谁象是狗一样呢?只要给你吃的,怎么样都可以,是不是?你说……到底是谁象狗一样呢?”青竹帘外日横斜,班驳的阴影映入景非焰的眸子,掩过了眼睛里的痛。他的声音象是摩挲的沙子,生涩而粗糙,“不许哭不哭闹,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什么也不给你吃,会把你活活饿死的,知道了吗?”

  云想衣不停地打着哆嗦,咿咿唔唔地摇着头,却咬着嘴唇不出声。

  双腿被大大地拉开,一个滚烫而巨大的凶器硬生生地捅了进来。云想衣抽搐着扭动了起来,就象一只离了水的鱼儿,无助地扑腾着。景非焰的手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腰,勃发的欲望在他身体里面横冲直撞,激烈地抽动着,撑开紧窒的内壁,把他柔嫩的肠子绞碎。

  云想衣的脚趾头翘了起来,疼得抽筋。身体下面越来越湿,带着铁锈的味道,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淌下大腿,好象有一种声音,宛如丝帛的破裂。张开了嘴,疼到无法呼吸,饥饿的感觉却是那么鲜明刻骨,饿得快要死掉死掉。他伸出手,使劲地蹭着,抓住了落在地上的一块燕窝软糕,就着灰尘塞到口中。

  “想衣……告诉我,你真的、真的疯了么?”景非焰的声音只有自己听见。死死地抓住了云想衣的身体,用力地,想要把骨头捏断了,把肌肉碾成泥。

  云想衣努力地吞咽着口中的食物,泪水和着汗水,还有他的唾液,大口大口地吃下去,堵住了他的呼吸,几乎要晕厥了,只是恍惚地、本能地啃咬着。

  景非焰发出了嘶哑的叫唤,重重地一压。云想衣的双腿痉挛着,凄厉地一声呜咽,嚼了一半的软糕卡在喉咙口,难受得直发抖,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抓挠着。

  “想衣……”景非焰颤声叫了出来,掩饰不住自己的慌张,忙将云想衣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小心地用手指将软糕从他口中一点一点地抠出来。

  云想衣含泪瞪着景非焰,咬住了他的手指不肯吐出来。

  “想衣乖,来,先吐出来,别噎着了,待会儿我给你吃更好的……”景非焰的声音就仿佛哭泣一般,却是似水的柔情,“来,听话,吐出来。”

  云想衣犹犹豫豫地张开嘴,胸口处一阵翻腾,忍不住伏下身剧烈地呕吐。嘴巴里面很苦,胆汁连着胃液一起吐出来,苦得流泪。拼命地用手抓紧了景非焰,就那样把肮脏的东西蹭在他的身上,喘息着啜泣着:“为什么欺负我?你讨厌我么……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就没有人喜欢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景非焰痛苦地呻吟着,细碎的吻凌乱地落在云想衣的眼角、眉梢,无力地把脸埋在云想衣的单薄的肩膀上,不知道谁在颤抖着,他说,“对不起,我居然……居然无法恨你。”

  淡淡的杜若在熏炉中沉淀,烟花散,西窗下,暗香残冷。

  云想衣虚弱地喘着气,忽然觉得肩膀上有些痒,他迟疑着伸手搂住了景非焰的脖子,皱着眉头嘟囔:“你哭什么,明明是你在欺负我啊……你哭什么?”

  “没有……我没有……”景非焰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回道,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了云想衣。

  听着心跳的声音,沉重而缓慢。胸口下面的那个地方一下子柔软了起来,微微地有些疼了,云想衣笨手笨脚地拍着景非焰的背部,小小声地道:“乖,不哭啊……你看,我都不哭了,乖……”软软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景非焰的脸,哼唱起绵绵的江南小调,絮絮地安慰着他。

  江南春暮,软红青烟,繁华千落,也仿佛相似。偎依着,把手指绕上他的长发,十指缠绵,听着他燕子般的呢喃,声声细调、声声迟慢。

  ——

  日暖香絮,宫娥卷竹帘,惊起枝头画眉儿,一声娇啼。青阶外有竹影两三枝,横斜入窗。

  景非焰悄悄地为云想衣裹上丝毯,将他从锦榻上抱起。云想衣沉梦正酣。

  出了宫室,明亮的阳光倏然刺疼了云想衣的眼睛,他醒来,捂住脸哀哀地低叫着:“怎么了……讨厌、讨厌!我要回屋子里去,放我下来!”

  “想衣乖……”景非焰将云想衣放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拥抱着他,轻轻声地哄他,“你不能整天总待在屋子里,身子骨都发霉了,今儿日头正好,出来晒晒也精神些。”

  云想衣将脸埋在景非焰的膝上,总不肯抬头,他的身子软软地打着哆嗦,满腹的委屈:“我困呢,想睡觉,这么大的太阳……讨厌极了。”

  “想衣、想衣……”景非焰叹息般地呢喃,温柔地抚摩着云想衣的头发,吻着他的脸颊,“有我在,你怕什么,听话,把头抬起来看看,我在这儿,我会护着你的,别怕……想衣乖,抬头看看。”

  云想衣紧紧地抓住景非焰,在他的身上磨蹭着,惺忪的眼波偷偷地瞥了过来,迷离宛如那一汪多情的春水:“太亮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眯着眼,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你不喜欢我陪你睡觉么?床上软软的,很舒服呢。”

  “谁教你学坏的?”景非焰竟红了脸,在云想衣的腿上重重地拧了一把。

  云想衣吃疼,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半搭的丝毯从肩头滑下,露出他苍白的肌肤,仿佛阳光下就要融化的雪,单薄得近乎透明。

  景非焰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抚摸着他的胸膛,贴在他的耳鬓旁边低低地道:“怎么愈发地瘦了,今儿又没好好地吃药?”

  云想衣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小小声地道:“有啊。”

  “胡说。”景非焰在云想衣的耳朵上啃了一口,刻意地沉下了脸,“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早上你把药泼了三回,还咬了太医一下,叶太医方才还向我诉苦来着。”

  云想衣揉着耳垂子,微微地蹙起了眉尖:“很苦呢,我不喜欢。”他的声音就似天上的云絮,便只是哝哝地抱怨着,也带了三分绵软,“为什么给我吃那么苦的东西呢,他们好坏呀。”

  景非焰苦笑了一下:“你的伤拖得久了,太医说,若是到了秋天还没大好的话,怕是会落了一辈子的病根。你整天昏昏沉沉,不懂得照顾自己,喝口药都闹得不得安生,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惘然低迷,俯下身,在云想衣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湿润的吻,“我的心里……其实,很难受呢。”

  云想衣只是倦乏,象虫子一样蜷着,懒洋洋地道:“你难受什么呢,你不用吃药啊。”景非焰的手指触摸着他的嘴唇,有些儿痒了,他迷迷糊糊地含到口中,舔了几下,不知怎的,又觉得恼了,恨恨地咬了一口,“我不吃药,我生气了、生气了!苦死了,肚子都吃坏了。”

  彼时,夏未了,晴风摇曳,带着花木柔软的味道。日头熏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又闹脾气,怎么和小孩子似的,真不听话。”景非焰的呼吸渐渐地有些急促,他将那一袭丝毯拉下,露出了云想衣赤裸裸的身体,他的指尖滑过云想衣的胸膛,那道暗红的伤痕宛如胭脂的沉灰,漫过苍白的底色,他吻了上去:“不吃药怎么会好呢?你看你……浑身都是伤,疼不疼?”

  “也不很疼,可是很难看。”云想衣噘起了嘴,摸索着自己的脸颊,腮边淡淡的一抹痕迹,似乎从眼角淌下了泪,没有干涸。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青色的阴影如烟花,晕染了眉尖,他咬了咬嘴唇,“阿蔻说过,想衣的脸蛋最漂亮了……这会儿老大一块伤疤,怎么见人哪?”

  “别瞎想,我的想衣还是最漂亮的。”景非焰僵硬了一下,痉挛着抓住了云想衣的手,绞着他的指头,“那个伤是很久以前的了,现在都看不出来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又哄我。”云想衣害羞地笑了,扑上去搂着景非焰的脖子吧唧吧唧地一通乱咬,湿漉漉的舌头舔过景非焰的喉咙,尖尖的牙齿轻轻地啃住了,摩挲着。

  景非焰觉得喉咙好渴,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把人焚烧怠尽。健壮的躯体覆盖住身下的那个人,紧紧的缠绕,喘息着,象个笨拙的孩子一般吻着他的嘴唇。

  “好痒,别动啊……”云想衣难耐地仰起下颌,烟水般的眼眸越过景非焰的肩膀,望向高高的天。

  繁花半谢,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着掠过花阴,红蕊轻颤,蝶影倦浓。

  “你看、你看……”云想衣忽然扭了起来,伸出手戳戳景非焰的胸口,“那边有只蝴蝶呢,我想要。”

  景非焰的脸色有些狼狈,粗鲁地抚弄云想衣的臀部,沙哑地道:“想衣,乖一点,先让我进去。”

  云想衣皱了皱鼻子,立时泪水婆娑,怯生生地道:“你不疼我……它就要飞走了,我想要嘛。”细细的声音就仿佛是那蝴蝶的幽幽的呓语。

  景非焰恨恨地瞪了云想衣半晌,咬牙跳了起来,追逐那蝴蝶而去。

  蝴蝶受了惊吓,瑟缩地颤抖着翅膀,飘摇在茉莉花的边上,那时仿佛花舞、蝶香。

  云想衣慵懒地卧在草地上,看着景非焰在花丛中手忙脚乱地扑来扑去,他咬着手指,吃吃地笑。

  宫娥守在廊阶外,轻敲更漏,隔着竹帘,鬓影叠叠。

  蝴蝶翩翩,饶是景非焰身手矫健,亦弄个筋疲力尽,不过终究是逮住了,拢在掌心,欢天喜地捧了过来,跪在云想衣的旁边,小心翼翼地给他瞧:“来看……”

  合拢的双手开了一条缝,蝴蝶在那一线光影中拼命地扇动翅膀,想要飞出。

  “给我、给我。”云想衣雀跃不已。

  景非焰笑了笑,挑起云想衣一绺发丝,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蝴蝶的翅膀上,而后松开了手。蝴蝶飞舞,被长长的发丝牵扯流连,只在云想衣的眼角、眉稍拂过,缠绵着,是花的吻。

  云想衣把头靠在景非焰的肩头,眼波随着蝶影流转,絮絮地诉着:“以前阿蔻也常常抓蝴蝶给我玩儿,她比你还笨呢,总把爹爹的兰花扑倒。然后爹爹就会骂我们……有时候,爹爹也会陪我玩,他还给我做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风筝……”婉转地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茫然的眼睛张望了一下,眨了眨,“他们到哪里去了……爹爹和阿蔻,怎么都不来陪我玩?”嗫嚅着,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们不要我了……”

  景非焰的手从背后环绕过云想衣的身体,贴在云想衣的胸膛上,感觉那脆弱的心跳在手掌下面越来越急促,他喃喃地道:“不要想起别的人,想衣,我在这呢……我是天底下最爱你的那个人,这就够了,不要贪心,不要在我面前想起别的人。”

  白色的蝴蝶在眼帘前飞过,缠着缕缕青丝,解不开那个结,倦了,便栖在耳鬓边上。

  “非焰……非焰……”云想衣的手摸索着,覆在景非焰的手上,用力用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他低下头,有些惊慌地喘着气,“好疼,这里好疼呀……我是不是病了?疼得要死掉了。”

  蝴蝶的呓语,是冷冷的温存,恍惚地掠过景非焰的嘴唇,把他淹没。那时竟不能呼吸、不能言语,使劲地抓住了云想衣,几乎想把他的胸膛揉碎了、把心挖出来,俯下去,轻柔地吻着他的耳垂,蝴蝶从梦中惊飞,青丝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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