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两人手中酒碗撞击前,已经各自使出了内力相拚,谁的内力差,谁手中的酒碗便要破碎。
华允扬的内力显然要比孟超高出一筹,但却没有震碎他手中的酒碗,而是让他收手饮酒,免却了他在众将面前出丑。
孟超心底明白,自然对他大大改观。
酒量、内力、胸怀,仅是一碗烈酒,华允扬便令北疆军中诸人折服。
聂千回见状,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小脸上绽出娇艳笑意。
不愧是她的夫君啊!总算没给她丢脸……
接下来,营帐中又恢复了喧闹。在孟超的带领下,一众将领彻底接受了华允扬,与他随意的称兄道弟起来,先前的拘束与刻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喝到深夜,大半将领都东倒西歪的伏在桌案边,华允扬才放下酒碗,舒了一大口气。
虽然能用内功逼出酒水,可毕竟会在体内残留一些,再喝下去的话,恐怕他也要站不稳了。
营帐上首,聂北辰环视众人一眼,忽的命令近身侍卫将所有醉倒的将领都搬出去。
很快的,帐中只剩下四个人──聂北辰、聂千回、华允扬和孟超。
华允扬与聂千回见状对视一眼,心底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第十章
孟超脸上出现凝重神色,先到帐外仔细查看了一逼,才快步走到聂北辰身侧,紧张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聂北辰坐在案后半晌不语,忽然整个身躯都向后倒去!
脸色剧变、冷汗如雨,原本镇定威武的飞虎将军竟在瞬间露出病容。
聂千回见状大惊失色,冲上去大叫,「爹!你怎么了?」
他双目紧闭,靠在座椅上迟迟不语,直把她急得泪落如雨、连声哭叫。
华允扬面色凝重,看一眼无奈又担忧的孟超,伸手便向聂北辰腕脉上搭去。
「好重的伤!」略一探脉,他便惊诧的抬起头,失声低呼。
脉象急促又轻滑,分明是体力衰竭、血气不足的表征!
孟超咬牙,看着他点点头,「聂将军自两月前纳勋进犯后负伤,直到现在未曾痊愈。」而后,缓缓拉向聂北辰胸前衣襟。
黑色衣袍下,聂北辰的胸膛慢慢现出,里边不是结实胸肌,而是一层又一层的紧密白布。而随着层层白布的剥离,一股浓重的药味夹杂着淡淡腐味散发开来。
「爹!」一声痛呼,聂千回瞪视着父亲胸膛,立刻晕噘过去。
她的父亲,当年那具宽厚又有力的胸怀,如今已面目全非!
肌肉消减的胸膛上,有一道狰狞又凌厉的箭伤,皮肉翻卷几乎深至白骨,有几处已经红肿发炎到腐坏。
忙将她揽入怀中,华允扬下意识的伸出手掌掩住她紧闭的双目。这样的伤口实在太残酷,他不能让她醒来后再看一次。
好一个飞虎将军聂北辰,身受如此重伤,在人前居然还是挺立如常!
为什么要掩去创伤避人耳目?
是怕纳勋族探得他伤重前来进犯,还是怕军心不稳、自乱阵脚?
这么重的伤,他居然瞒得如此之好,看来整个军中也只有一个孟超知晓。
瞧着聂北辰,华允扬只觉心中钦佩至极。
什么是战神?是忍他人所不能忍、胜他人所不能胜!
闭目急喘半刻后,聂北辰的面色终于开始回转。
怜惜的看女儿一眼,他瞧向华允扬,沉声道:「允扬,你现在也已看到,我身受如此重伤,若近期纳勋族再度进犯,我将没有精力披挂上阵。」
他双眉紧皱,哑声道:「允扬知晓。」
没有了聂北辰,燕赵王朝的千里北疆还会固若金汤吗?
聂北辰喘口气,继续道:「所以,我要你快速融入军中,将镇守北强的责任担下。」
「什么?!」他一惊,「允扬刚刚来到军中,怎能担负如此重任?」
聂北辰镇定一笑,「允扬,以你的身份,以你的武功,再以你的能力与胸怀,足够担此重任!」
华允扬并未马上接话,脸上稍现迟疑神色。
虽然他武功不错,虽然他在奉天书苑中学习了五年的兵法军阵,可是却从未真正的带兵上过沙场,现在聂北辰要将这北疆重任交付于他,他怎敢轻易接过?
聂北辰看到他神色犹豫,忽的厉声大喝,「华允扬!你身为燕赵皇室子孙,怎的如此婆婆妈妈!难道忘了你是穆将军后人,难道不怕辜负三殿下的期望?」
他悚然一惊,直视他湛亮双目,「允扬不敢!」
聂北辰这才点点头,神色稍缓,「允扬,如今形势危急,你唯有尽快适应一途。这样不但能继续守护燕赵国境,对身在宫中的三殿下也是一股最好的助力!」
深深瞧着他,聂北辰没有再说下去,华允扬却听得心惊。
原来,他进入奉天书苑,果真是早已安排好的!
原来,离宵让他此时来到北疆,竟是含有深意!
原来,现在他身上担负的责任,不但是守卫北疆,还要建功立业、扶助离宵登上太子之位!
巨大的压力一瞬间当头罩下,华允扬心头沉重,可双目中却出现了坚毅神色。
看着聂北辰,他沉声道:「允扬,定不负将军所望!」
他已决定,要把这一切压力都担负下来,为了宫中的离宵,更为了怀中的聂千回。
建功立业,固然可以让离宵登上太子之位;可是稳守边疆,更是让千万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
唯有北疆稳固,聂北辰才能安心疗伤,聂千回才能安稳无忧。
华允扬一夜间成长,变得坚强果敢。抱着聂千回,他不再停留,快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从今夜开始,他要熟习一切军务、熟练所有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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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纳勋族携二十万大军,再度逼近燕赵王朝北部。
北疆军营里,所有将士都奉命做好出关抗敌的准备,整个营地弥漫着上阵杀敌的亢奋情绪,以及将与亲人分离的忧愁。
夜晚皓月当空,军营居中的一座帐篷里,聂千回与华允扬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把长而弯曲的大刀──明月刀。
爱惜的抚过粗糙刀鞘,华允扬抬头笑道:「真想不到,离宵居然会遣人将明月刀送来,也不知他是怎样说服湛休的?」
当日他将明月刀作为交换送给了湛休,没想到今日却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说服?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吧!」聂千回深知华离宵的手段,于是不以为然的抿抿唇。
以湛休对明月刀的狂热,又怎肯轻易奉还?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必定是被华离宵所迫。
「不管怎样,有了明月刀,我一定可以斩杀更多敌军!」明日便要拔营出发,他的心中甚是激动。
千里风烟、万里黄沙,执刀痛饮仇敌血是每一个英勇男儿最深的梦想,他更不例外。
她闻言,马上双眉紧皱,「上阵杀敌有什么好开心的!」
爹爹一辈子纵横沙场,到老来仍受那么重的伤,现在他又要上战场,要她怎能不担心?
毕竟他是她的夫君呀!她会担心,也会不舍。
华允扬目光一闪,放下明月刀安慰,「妳放心吧,我武功这么高,一定会活着回来。」
聂千回咬咬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马上又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你这种祸害老天爷才不会收呢!」
她口中虽在说笑,可眼底却隐隐有泪光闪过,看在他心中不由得大为感动,连忙点头,「当然当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妳看我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事,这次肯定会立大功回来!」
他这么一提,她便想起了他背上那一大片伤口,禁不住心中一痛,眼圈发红嗔道:「谁要你立什么大功了!只要、只要你平安归来便是……」
越到后来语声越低,面上小女儿娇态尽露,又是可怜又是可爱,与平日的倔强大大不同。
华允扬心中柔情顿起,轻声道:「妳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绝不会丢下妳一个。」
她面上一红,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烛光幽幽,柔情脉脉。
两人隔着桌案默然对视,忽然都不再言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那日在客栈中伏后,两人之间便已有了生死相依的感觉──虽然没用言语表达过,但彼此的情意却是心知肚明。
如今分离在即,难分难舍的心情更是明白不过。
他与她,已经成亲五年了呵!也已经……真心互许。
可叹却始终未曾表明过心底所想,难道在这即将分离的夜晚,也要如往常般相守以礼的平淡度过吗?
呆呆瞧着晕黄烛光下,聂千回微显轻愁的娇艳小脸,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很想做些「什么」,可是她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拳打又脚踢?
那样的话,他会不会很没面子?
吞了口口水,他的目光又是灼亮又是犹豫,在情动与面子中挣扎。
过了半晌,低头沉默的聂千回忽然看着他,「喂,你明日便要上阵杀敌,离宵将明月刀当作礼物送给了你,那我要送什么礼物给你好呢?」
华允扬心底正奋战得激烈,听到她发问突然一愣,「妳也要送我礼物?」
「当然啦!」她依然笑靥如花,心底却在破口大骂。
这个笨蛋!居然考虑那么久还没有半点行动,难道真要她主动不成啊!
拜托!她到底还是个女人好不好!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在心底暗笑。若不是她对他向来凶狠又霸道,他怎会像现在这么好欺负?
瞧瞧眼前伟岸男子,她小脸上飘起些许红晕,微垂下双眼道:「你先把眼睛闭起来,我把礼物送你。」
「闭眼?为什么要我闭眼?」华允扬一愣,不及深想就问了出来。
她顿时大怒,抬头骂道:「你这个笨蛋!不想要礼物的话就继续睁着你的眼吧!」
她快要气死了!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他居然还不明白,真不知道是太笨还是太纯情!
看她边发怒边脸红,华允扬忽的有些明白过来,连忙欣喜若狂的连连点头,「好,我闭,马上就闭!」
说完,果真紧紧的阖上了双目。
聂千回咬着唇慢慢站起,走到了营帐的最角落。
华允扬闭着眼,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轻微声响,心跳渐渐加速起来。他听到的,分明是她在脱衣服的声音嘛!
哇!她不会……不会……
要死了要死了!他都快克制不住了!
全身热血沸腾到头顶,他快要被脑袋里幻想的情景刺激到狂喷鼻血。
忍住,千万要忍住啊!
紧张又期盼,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恼了聂千回,被她收回那份「大礼」。
度时如年,油煎火熬……老半天后,华允扬总算听到了她走近的声音。
「好了,你睁开眼睛吧。」站定在他面前,聂千回轻声开口。
这个礼物虽然是他早该得到的,但她现在送出,应该也不算太晚吧?
屏着呼吸,华允扬慢慢睁开双眼。
「啊!」他轻呼出声,怔怔瞧着聂千回,心中大为惊异。
虽然和他脑袋里幻想的画面不大一样、虽然她依然穿得密密实实,可是却给了他更大的震撼!
红衣、红裙、红纱绡……
眼前人儿从头到脚一色的红色妆扮,红得彻彻底底、艳到光彩迫人。
这、这分明是五年之前,他与她洞房花烛夜的打扮呵!
那一夜,他与她年少不识情滋味,平白虚度春宵。
而相隔五年后的现在,她居然穿着满身嫁衣站在自己面前,隔着一方红纱与他默默相视。
红纱半透,透出眼底情意,将他紧紧缠绕。
她……终于肯将他当夫君了!
站起身,华允扬走近她,伸出手掌颤颤的向那方红纱拈去。
咫尺之间,轻纱薄弱,在他指间却如同拈起了一片天地。
她是他的妻,是与他华允扬同甘共苦、相伴一生的妻呵!而今夜,便是他与她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艳红的纱绡从指间飘落,露出她红灿若朝霞的脸容,肤光如雪,更衬得她双眼明亮如天上星辰。
那眼里有期盼、有羞涩,看着他的时候,还有些微的紧张。娇嫩的红唇轻颤如晨间花瓣,彷佛正在等待着采撷。
再倔强再骄纵的女子,在洞房花烛夜也免不了会万分娇羞,聂千回也不例外。
站在他面前,一身红衣的她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脸蛋热得简直快要烧起来。
「嗯……这礼物,你还满意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哪!她还真不是普通的蠢!他不满意又能怎样?难道还可以退货吗?
懊恼透顶,她的小脑袋垂在胸前简直抬不起来。
忍住笑,华允扬很郑重的道:「满意,我非常满意!」
光说还不够,他激动的把她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哦!老天啊……她是他的!这么娇美又特别的女人,是属于他的!
呼吸渐渐急促,他紧贴着聂千回的身躯早已起了正常反应,灼热又紧绷,让他尴尬得一动也不敢动。
伏在他怀里脸红偷笑,聂千回忽然扭了扭身子,正好扭在他最热的那一处……
「妳、妳做什么!」他敏感到极点,顿时全身一僵。
「嗯。」她的声音又娇又软,简直像是蜂蜜在他心上淌过,一直酥麻到全身。
老天,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他怀中的这个女人原来是个小妖精,居然故意挑逗他!
低吼一声,他猛然抱起她,一起滚到了营帐里的大床上。
红衣蜿蜒,层层剥落,展露出娇嫩又晶莹的肌肤,在白皙中泛出淡淡的粉红色泽,还有一股处子幽香直扑他鼻端。
亢奋到极点,华允扬将娇小的聂千回整个压在身下,开始攻城掠地!
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明日便要上沙场,不抓紧时间,怎么对得起他们已经浪费掉的漫长五年?怎么对得起将要分离的那抹刻骨相思?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禁忌都被抛开,初尝情滋味的华允扬动作急切又火爆,直与青涩的聂千回纠缠到云端。
痛吗?当然会痛!可是与心底的浓情蜜意比起来,那些许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夜,他们两人终成一体、密不可分,就算黄沙万里、就算千军万马,也绝对阻隔不了他与她相守一生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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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燕赵王朝北疆十五万兵马出关抗敌,于关外五百里处扎营布阵,迎击纳勋族二十万敌军主力。
战争历时四个月,燕赵军士以寡敌众,自损三万、歼敌八万,重创纳勋兵力大胜返朝!
参将华允扬英勇果敢、战功赫赫,由飞虎大将军聂北辰修书上奏朝廷,赐封为惊龙大将,着令镇守北疆。
尾声
夕阳绚烂,染亮层层晚霞,金红色的广阔原野上,并肩站立着两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