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宁绮没注意听子逸对女伴的解说,因为她的男伴对她做出同样的要求。
她朝身边高大魁梧的金发帅哥嫣然一笑,以娴熟的英语介绍子逸是她兄长的好友,随即也向子逸介绍男伴丹尼•雷斯顿。
子逸的女伴稚莉珊•琼斯,对宁绮友善的微笑。然而四眼相对的两名男子,却在彼此眼中找到敌意。
这个男人有著绝佳的外貌,是那种英俊男性的典型,举手投足傲慢自大。他扶在宁绮腰间充满占有欲的手势,暗示著他的势在必得。
子逸悄悄做了个深呼吸,以与生俱来的冷静控制体内的躁怒。若不是注意到宁绮本能的闪避丹尼的碰触,恐怕他先天後天的好脾气都无法阻止他上前分开两人的冲动。
男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算是再迟钝的女人也能感觉得到。不知为什么,宁绮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子逸显然在意她与丹尼的交往。
但这种快感没持续多久,方娥真「分袂」里的句子,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刀剜过她的心房。
活著就为了要挽回失恋的怨
为了赎回那彻底的憾恨
想常常遇见你,在陌路上
想要你看到我的明丽
想要你看见我和他
让你看到他扶我亲密地经过
让你读到我重新爱情的诗篇
让你一生一世惋惜
当珍贵的时候你已失去
但这些有什么意义?即使子逸认定她和丹尼是天生一对,其实两人不过是泛泛之交;即使子逸以为她已经从当年的单恋复原,其实她心里仍然是空了一大块,永远都填不回来。她强装的幸福,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宁绮悲哀的抖开一抹凄然。直到与子逸再度重逢,她才明了根本没忘记过他。有过的几次小恋爱,不过是无心的游戏。就因为无心,才能潇洒的离开,没有一点心碎。
她只是想利用其他男人来弥补他离开造成的空虚。然而,那份空虚不但没有被填补,反而越久越扩大。她不禁也像诗人一样要问:什么时候是最後的疲倦呵。来生你若再来,我就永远不要出世了。
永远不要出世,相见不如不见,每次的偶遇只是加深她的痛楚,心口的疤永远好不了。
她决然的咬住下唇,挽著丹尼想要离开,子逸却突然的抓住她上臂。
「阿绮,你住在哪?」他握住她的神情,像是在宣示不轻易放开她的决心。
宁绮感到好笑,斜睨向他的女伴,暗忖有这位尤物在场,今晚他八成没空来理她。至於明天,那就对不起了,她宁绮可不是闲人一个,还得赶回哈佛继续学业。
美丽的唇形扭曲成一抹嘲弄,眉梢眼尾暧昧的一勾,以魅惑的语气道:「我住纽约宫饭店。」
「好,明天去找你。」
她扬起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朝他轻睐睫羽,挽著丹尼离开。
子逸困扰的蹙起眉,对手中骤然失去的温软触感怅然若失。他直觉到宁绮的笑声似在嘲弄,却不明白原因。想追过去问个清楚时,会场响起钢琴旋律,是史蒂芬•桑坦「为你痴狂」的乐声,桑妮•奎斯特要演唱了。
雅莉珊挽著他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子逸在人群中找到宁绮和丹尼,两人亲昵坐在一起的景象,如火石般点燃他胸中的烈焰,把等著听歌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那种沉重的焦虑和不安是什么?为什么他觉得心好乱,连惯有的冷静也无法平息这种情绪。整个人有如迷失在一个黝暗的洞穴中,绝望得找不到出路。他努力想要找出原因却徒劳无功,只是徒增心乱、心痛,让自己被烦躁的情绪所主宰,几乎要疯掉!
疯了?
像歌词中的描述?
子逸倏地刷白脸,无法置信。
怎么可能?在分别了近十年後,他猛然发现对宁绮的情感并不是自以为的兄妹之情?不,他怎能相信,又怎么可以相信?
心,在理智与情感间拉扯,子逸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连最喜爱的歌伶在演唱什么都听而不闻。等到他回过神来,桑妮的演出已到尾声。他麻木的跟随众人鼓掌完毕,眼光急切的寻找宁绮的身影。
宁绮和丹尼不见了,他们两个……
「雅莉珊,我刚才看到你跟丹尼•雷斯顿说话,这人你要小心。」 一名性感美女走过来,子逸认出她是雅莉珊的密友。
「那个帅哥有什么问题吗?」雅莉珊一头雾水。
「别看他人模人样,其实是个衣冠禽兽。这家伙有霸王硬上弓的不良纪录。辛蒂有一次跟他出去,她不想要,他竟然强暴她。据说,他是老手了,那些受害女子全是被他那张天使脸孔给欺骗。」
「蓝琪,你不说我真的看不出来。不过他是杨的朋友的朋友……杨!」
不理会雅莉珊在背後的喊叫,子逸急著想找到宁绮。他问了许多人,都说没看到他俩。直到门房告诉他,两人在听完桑妮•奎斯特的演唱之後便离开了。
担心宁绮会被欺负,子逸急得像熟锅上的蚂蚁,但不知道两人的去处也是枉然。他进屋找雅莉珊,她的朋友蓝琪也不知道丹尼会带宁绮去哪。问遍与会来宾,没人晓得两人可能的去处,颓丧之余,他只有先送雅莉珊网家,再前往宁绮住的纽约宫饭店打听消息。
宁绮,你千万不要有事。于逸只能无言的向上天祷告,祈求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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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麦迪逊大道的纽约宫饭店,有九百六十个房间,外形宛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宏伟宫殴,是由六座私宅组成的十九世纪末期的褐沙岩建筑。
最初的主人是富极一时的北方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创办人暨「纽约邮报」的老板维拉德。在他破产之後,分别转卖给几个房主。七㈠年代,纽约宫饭店买下全部宅邸,计画改建成饭店。此举招致许多非议,最後纽约宫饭店妥协,保留维拉德故居原有的庭院和南北侧厅,改建计画才得以通过。
子逸搭计程车抵达,缺少往常那种看到独特建筑便驻足研究的好心情,迅速走进大厅,向柜台询问宁绮的房号。得知她尚未回来,他焦急的在大厅等候,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了他。
许多年前宁绮落水时,至少还在他可救援的范围之内,这次他却连她身在何处都不晓得,想救也没法救。
难耐的焦虑逼使他的想像力投往最坏的一面。想到宁绮会遭遇到的种种不堪凌辱,子逸几乎要疯掉。
丹尼若敢碰他的宁绮,他会杀了他!
噬血的冲动在肝肠里翻搅,更大的不安随之而来。丹尼的外表虽然看不出来有暴力倾向,可是蓝琪说他会霸王硬上弓,加上宁绮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万一她抵死不从,那……
纽约的强暴杀人案发生率,突然窜进他脑里。冷汗涔涔而下,子逸快被自己的想像力逼疯了。
宁绮,千万不要出事啊!
不知等候了多久,子逸听到低微的轻笑声,那如银铃般美妙、像蜂蜜一般甜美的笑声,即使再隔个十年他都无法忘记。他迅速朝声音方向看过去,刚好捕捉列宁绮和丹尼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该死!他只顾著胡思乱想,倒忘了看门口!
子逸迅速搭另一部电梯追过去,按了事绮所住的楼层号码。当他走出电梯,快步走向宁绮的房间时,在走廊上听到隐约的谈话声。
「丹尼,谢谢你送我回来。夜深了,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子逸在一旁暗暗称好,宁绮果然是个聪明人。
「别这样嘛,Cat!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吧。」丹尼低沉的嗓音诱惑的响起,手臂撑向墙壁,把宁绮纤瘦的娇躯困在墙面与他的身体之间,暧昧的俯向她。
「如果想喝咖啡,我们可以到饭店的餐厅,这会儿应该还有营业。」
「Cat,你明晓得我要的不是咖啡。请我进去吧。」
「丹尼,我不想请你进去,希望你尊重我。」
丹尼可不晓得什么叫做尊重,在他的观念中,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像他这么英俊又有魅力的男子,哪个女人抗拒得了,是吧?
他眯起眼,笑得更恣意,明亮却没有温度的湛蓝眼眸冷得像雾一般,以猎食者的眼光凝视她,自大的忽略她眼里的恼怒,两片薄唇朝她压下。
「噢!」剧烈的疼痛从脚趾直窜心房,丹尼倏地抽身而退,愤慨的瞪视宁绮。
「对不起。」她促狭的朝他眨眼,优美的菱唇挂著一抹嘲弄。「我的鞋底吻上你的鞋面了。」
丹尼低下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那双名牌皮鞋的前端被狠狠踩了个脏污。但那不算什么,真正要紧的是鞋里的脚趾,被这狠心的女人用力踩伤了。
「Cat,你果然像只猫一样。即使在跟主人撒娇,也会伸出利爪抓一下。」他脸色阴沉下来,满腹的怒气化为脸上的狞笑,炯炯眼眸闪动著势在必得的兴奋光芒。
宁绮不耐烦的在他箍住她的铁臂中挣扎,讥刺的道:「你搞错了。我不是猫,我是株仙人掌。是C-a-c-t-u-s不是C-a-t!」她一字字的纠正他。
这家伙真是不学无术,连最简单的英文单字都分辨不出来。一路上叫她cat,cat的,把她给烦死了。
「不管是仙人掌还是猫,都一样。」丹尼淫笑著。
「我警告你,我要生气了。」
「继续生气吧,小宝贝。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宁绮在心里暗骂他白痴,眼白朝上一瞪,柔软的娇躯倏地在他怀里放松,趁丹尼以为她软化时,以俐落的身手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砰地一声,丹尼高大的身躯被摆平在地毯上。他不敢置信的怔了几秒,才从地上吃力的爬起,瞪视宁绮从容的表情。
「我警告过你。」
「你!」他气愤的起身街向她,突然在她面前紧急煞住身子。
「如果想再来一次,我可以奉陪。」她不耐烦的道。
「不……不用了!」丹尼倒抽口气,只觉得寒意袭身。好……可怕的眼光!他是不怕宁绮,不过她身後男子的眼睛,像一头喷吐怒火的怪兽,好像恨不得过来将他碎尸万段。
他当机立断,脚跟朝後转,宛如脚上穿了双溜冰鞋似的迅速离开。
宁绮一怔,觉得丹尼的退场太突然了。她狐疑的旋过身,和一对发红光的眼睛对上,吓了一跳。
「是你呀!」瞧他那副表情,活像是逮到老婆红杏出墙的老公似的,怪不得会把「奸夫」吓得仓皇遁逃。
喝,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宁绮脸上热辣一片,忙以言词掩饰。「我可以应付。」
「我知道。」子逸恼怒的蹙紧眉。他很高兴宁绮的应变能力,却对自己的英雄无用武之地、无法亲手掐死丹尼感到不快。
「那家伙敢再碰你一下,我一定杀了他!」
喝,好暴力的口气和眼光!
宁绮几乎无法相信杵在她面前咬牙切齿、恨不得找个目标攻击的家伙,是她认识的那个温和平易近人、鲜少发脾气的杨子逸!
他吃错什么药了?
「没那么严重吧?」她狐疑的瞅视他。
「阿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数小时的担心,只换来她无所谓的表情,难怪子逸生气了。
不明白他在气愤什么,宁绮只能眨著无辜的眼眸。
「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瞧他脸色越发凝重难看,她识相的转移话题。「对了,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满腔的担心、气恼,凝聚在子逸俊朗的脸颜,使他像只被激怒的公鸡,暴躁的瞪视宁绮一脸的困惑。
强烈的挫折感冲击向他。最令他困扰的不是她的态度,而是两人重逢後,他平静的心湖突然起的暴风雨,思绪的波涛汹涌使他无法再冷静看待与宁绮有关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他握紧拳头,脸上交织著既迷惘又惶惑的表情,被忧虑残害了一晚的身体,在这时候发出抗议。胃部的急速抽痛使得他脸色发白,踉跄的靠在墙面上喘气。
「你怎么了?」宁绮见他脸色不对,上前探视。
她美眸里赤裸裸的担忧,安抚了子逸肉体的疼痛。知道她是在乎他的,一股满足感涌上胸口,尽管胃仍不卖帐的绞痛。
「我……胃疼。」抿紧的嘴唇逸出痛苦的低吟。
「要不要紧?你身上有没有药?」
「我有带。」被这种痼疾缠扰多年,他早已养成随身带胃药的习惯。
「我扶你进房间,倒杯温水让你吞服。」宁绮不假思索的道。以磁卡刷开房门,伸于扶子逸。
他掌上的冰凉与她记忆中的温暖差距颇大,黑眸里的忧虑不禁加深。从没听过子逸有胃痛的毛病,这几年他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房间不大,但装潢得十分舒适。她扶他到单人沙发坐下,从电热水壶里倒了些傍晚时分煮来泡咖啡的水进水杯,递给子逸。
等他吞服过胃药後,宁绮帮忙他将西装外套脱下,疑惑的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并没有胃病,怎么会突然胃痛起来?」
子逸望著她苦笑,所谓的以前,可是隔了十几年了。
「阿绮,这不是突然。在英国时,为了应付功课压力,加上独自在异乡,没亲人在身边照顾,我常常三餐不定时,埋下胃疾的病因。到了纽约後,这种情况更严重了,往往画设计图画得没门没夜,忘了用餐。」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宁绮气愤的道。「你那些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她们应该照顾你呀!」
「阿绮,我又没跟她们同居,她们怎么照顾我?」
言下之意是说,他的确是有过-些女朋友喽?
听起来就不舒眼,宁绮懊恼起来。
「哼,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照顾,的确无法归罪你那些女友没照顾好你。」
对她忽然转变的语气,子逸顿感好笑。瞧她把「那些女友」说得多咬牙切齿呀!这表示她仍然在乎他吗?
「身体不舒服就该让你的现任女友雅莉珊照顾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她脸臭臭的说。
提到这件事,先前的怒气重新占据子逸全身。
「之前并没有不舒服,还不是被你害的。」
「我害你?」她惊愕的嚷了起来,不相信他竟会把这种事赖到她头上。「我害你什么了?」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就不会放弃夏家准备的满桌美食,跑到饭店等你。就是因为空著肚了,又担心坏,胃疾才会犯。你说,这不是你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