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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骄阳part1 page 2 作者:赭砚

  没人把我当回事,大脚趾痛的委屈,人潮汹涌,一堆五颜六色的头发或高或低地飘来晃去。

  “妈的,又踩!”我真怒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别把我惹急了,急了什么卑鄙下流的事我都不害臊,踩我是吧,我别的没有,就剩巨大巨大的力气。

  一脚用力下去,连冬怪叫的跟豪猪一样,“缺心眼的哪个鬼敢踩老子脚!我的复刻nike啊!!!”

  我立即跳起来骂,“谁!谁谁谁!踩我兄弟有胆给我出来!”

  我满脸仇恨,配合连冬发自内心的愤怒和伤痛,周围人果然被唬得一愣一愣,“没啊……没啊……不是我……”

  “你看我干嘛!也不是我啊!我自己都被踩了不少下呢。”

  杀出一条血路,报名台上一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被吸引了注意力,看着我俩笑起来,走近说,“俩小伙子,干嘛这么火气,人多,大伙儿都让着点。”

  说着,拿了两张报名表给我们手上一塞,看你俩有趣,先进去吧,进去找个空地方填表,外面太挤了。

  连冬大乐,把两张表往他自己口袋里一藏,“焦旸,我们还真是运气啊,走。赶紧。”拉着我走了两步,还是有些愤愤,“哼,要让我知道刚才谁那么狠劲踩我,我拿这伞捅死他。”

  我体贴的握紧他横垮着的两百八,“兄弟,你呆会儿表演才艺,戴着这个多不方便,我来帮你背吧。”

  走进去才知道,这次征选比我想象中复杂多了,分好多个赛区,abcd,什么表演什么歌舞什么自选什么必选,我那个晕。

  连冬挑了歌舞区一头栽进去,说是先拿下擅长节目增强信心,我垮着那把巨贵的伞,形象特立独行,嫌这儿人多,转过一个隔断版,抬头一看,墙壁上贴着大大的十三,噢,不对,眼珠子有点开,不是十三,是个大写b,表演赛区。

  我打量一下,挺满意,虽说客流也不小,但比起其他两个赛区,还算有舒服落脚的空间。

  我发现文艺爱好者们心理素质都很super,白话一点就不是不拿周围人当人,全都自顾自或者念念叨叨,或者表情迭变,感觉自己就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全然不理会周围环境。

  我怕惊扰巨星的诞生,蹑手蹑脚的看准一个空位,走过去想歇会儿。六点就起床,到这会儿水没喝上一口还撒了泡尿,站足两个多小时,累死。

  看中的空位挤在不显眼的角落,左边坐了个眼睛挺大的男生,眼珠一轮扫了我一下,闭上眼嚼口香糖,手插在兜里鼓鼓囊囊,动静很大,不知自个儿玩些什么。

  空位前边有个外国人,和我差不多高,也就一米七七、七八的样子,可骨架宽一个码,穿白色紧身背心阔版裤,勾勒出漂亮的倒三角,身材正,是男人都妒嫉,低着头狂魔乱舞。我知道那叫hip-hop,他跳得比电视上那些二流艺人漂亮多了。

  简直把我弄呆。

  要知道,我是特没有文艺感应细胞的盲,很少被感动。可这会儿,我看着那舞动的身影,觉得自己连魂都被吸引过去。他的身体是会说话,力量从指间直透出来,每个动作都象一声呐喊,充满压迫。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强烈的表达,仿佛伤痛,仿佛奋斗,仿佛撕裂,仿佛斗志,还有热爱与希望,都伸手触及。

  我眼都直了,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跟上他的节奏跳跃。

  他要是个女人,我会痴迷的爱上,志在必得。或超生,或完蛋。

  这么想的时候,我吓得一激灵,幸好不是,幸好。否则为一洋妞背叛周黎,自己良心这关也过不了。

  “太他妈拽了。”我敬佩地低声咕哝,转身想不落动静的绕过他去坐,可两百八就是两百八,关键时刻立显身价,横在身后的伞尖一把勾到他的身侧。

  我紧张的回头,打扰了那么精彩的舞简直罪恶,刚想把伞拉回,就见他微抬头溜我一眼,深邃的轮廓和乌黑的眼珠凛凛钻到心脏底。这种震撼感居然让我有些害怕,仿佛这人是生命中的劫。

  深呼吸,仔细打量他五官,先前光看他的体形和微卷的深棕色头发,以为是外国友人,现在正面相对,原来也是黄种,不过轮廓很深,深得挺希腊,估计是混血儿。难怪长得惊心动魄。

  我冲他歉意地笑笑,他不在意的甩头,左手打着响指往反向一伸,整个身体顺势滑开,我赶紧收伞,两百八很作死,伞体过长,我手势一偏,眼睁睁就见伞尖扎进他的腰眼。

  估计这下子挺猛,“break!”,他大叫一声,夸张的弹跳起来,整个人突然从我行我素的气派里爆发出强烈的怒意,豹子一样窜过来,手背拍顶住我胸口。

  我懵了,一旁坐着的大眼睛男生被吵得睁开眼,挺直身体看着我俩。

  “操,你不长眼睛啊!”混血洋鬼子开口,居然顺溜的粗话。

  火气蹭蹭直窜,可我是文明人,“会不会好好说话?”我挺直背,一伸手肘,隔开他的进攻。

  他呆了一呆,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满身敌意刹然消失,松手对我笑了一笑,我根本不鸟他,僵着脸,展示民族气节。

  “过来,”他推推我后背,走到前头指着空位,我没好气地过去坐下,他站着从板裤的大口袋里掏出一罐口香糖,往嘴里扔了一颗,仰起脖子的时候,胸膛上汗湿的背心紧贴皮肤。

  我吐了口气,他回头问我和一旁的大眼睛男生要不要。

  我不客气,  拿了一颗制怒,一旁的男生笑着指指自己嚼动的嘴,摇头。

  椅子坐满了,我翘着二郎腿坐得很宽敞,他一伸腿坐在地上,就在我身边,两手支在膝盖上,额头蹭着手背擦汗,甩甩头,居然有汗珠飙到我身上。

  嚼了一会儿糖,他拍拍我大腿,有点不正经,可他那坐姿只能够到这高度,“刚才不好意思,我这人脾气燥。”

  “嗯,”我哼了一声,太计较也没劲,“你燥得也吓人点儿,这不过就是搁着一下,怎么动刀子的架势也有啊。”

  “不是,不至于。”他摊手摊脚的席地坐着,样子很西部,“你第一下戳到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吧。”

  “那就越发显出你这人记仇。”

  “你别这么横啊,”他哭笑不得的又拍我大腿,手上的热度直往我身上逼,老拍,老拍,我心里有点急,再拍出事了。“说出来不怕笑,我这人怪毛病,搁上哪儿都不怕,就是不能戳腰眼。一碰那儿我准炸。”

  “为什么啊?”大眼睛男生挺感兴趣,弓过身来插嘴。

  “我小时候和一群人渣斗殴,那些混蛋拿铁棒死命打这儿,想废了我腰让我跳不成舞,所以我特别敏感,完全是心理阴影。”他看着我俩,笑着说。

  我听着都愤怒,撩起袖子,“都是些哪儿混的?”

  他要笑不笑地,“纽约黑人区混的,你干吗?想替我出头去?”

  我一擦汗,说看出来了,你果然是大洋那边的。

  他跳起身,“我啊,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我爷爷。他……”

  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教室门来开,一考官对着所有人大叫,“臧关陌!!”

  “这儿!”他打着响指,冲我们摆摆手,晃着身体走进考试。

  门“咣”地关上,我才缓过神,转头冲大眼睛男生笑笑,“神气,他舞跳得真棒。”

  “嗯,是不错。原来在纽约呆过,难怪这么强……”那男生有点威胁感的用食指敲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乐观的笑起来,“不过不怕,我有杀手锏,剪刀舞。”

  我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强尼·德普的诡异造型。

  “你呢?”他挺友好的,我笑着说自个儿不是竞争者,陪朋友来看热闹。

  “啊,这样。”

  东拉西扯几句,聊得还挺欢,他姓闾丘,单名一个康,家里有个小两岁的弟弟,名复。

  我读了一遍,“少见啊,通常兄弟都是什么健和什么康。”

  他耸着肩膀,“其实我爸妈本来没想要第二个,光我一个兔崽子就够让他俩掉头发,可后来有了,也没办法。我已经叫了康,总不能越到前面吧,所以取名复,我爸说得挺有理,他说人在世,不可能没个病痛,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康复就成。”

  我点头,闾丘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用纸包嚼到没味的口香糖,我瞪大眼珠,他空着的口袋居然还在耸动!

  “你你你你你……口袋。”我莫名惊诧,他一乐,拉拉袋口,“噌”地跳出来一只两个拳头那么大的龙猫,通身雪白,就两耳朵尖黑亮的,“嗖嗖”的顺着他的胳膊跳到肩膀上。

  那样子甭提多可爱了,我羡慕的想拿两百八跟他换,“这哪儿来的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买的呗。好玩不?它叫汤团,很像吧,肉扑扑,又肥。”闾丘得意地顺着汤团的毛,“而且它被我驯的特别乖,你看着。”

  说完,一拍那团肉乎乎,“去,”指指我,龙猫吱了一声,顺着他的胳膊一溜小跑,再顺着我的胳膊跳上来,窝在我肩膀叽咕,我侧头,小活宝两只爪子塞着嘴,我乐得飞起来。

  “多少钱?”太他妈招人了。

  “不贵,”我难得考七十分的时候,我爸脸上的表情就跟他现在这样,“也就俩千三,这是荷兰种,加拿大的可能还贵些。”

  我倒抽口气,“两千三?得,什么汤团啊,改名叫元宝成了。”

  闾丘“噗”一下,“你这人还真逗。”

  正逗那小宠物逗的热闹着,门又开,臧关陌探出头,眼睛鬼亮的盯着我冒坏水,一瞧,乐了,“才这么会儿,你就认了儿子啦?”

  说着,晃着他那独有的节奏感走过来,特有压迫感的站在我身前,“give  me  a  hand.”

  我回头冲闾丘说,“掉洋文,哼,我听懂了。”

  伸出手,特尊贵的等着,就见臧关陌一脸的肉麻,“啪”地一巴掌打下来,“你活见鬼了,干吗摆出一幅我向你求婚的样子。”

  我吃痛,愤怒抬头反驳,“见鬼也是见到你,你不说给你一个hand嘛!”

  “他是让你帮个忙,”闾丘在身边憋着气插嘴,顿了一顿,忍不住大笑出声,“焦旸你不说你听懂了么?”

  我这人死要脸,实在下不来台,只能不吭声得跟着臧关陌走了几步,快要走进教室才想到问,“帮你什么忙?”

  “我抽签演个小品,一个人不行,得找人配合。就你吧。”

  “我可不成啊,”肩膀上还顶着元宝,“我是陪人来的,这方面没天赋和经验。”

  “是啊……”他一听,抓紧我胳膊走得更快了,“那才好,不怕你发挥出色对我构成威胁。”

  这什么人啊,真这么想也别说出来,会不会处事?

  他瞪我,“想什么干吗不直说,我就这号人。”

  “是,你酷,对了,到底演什么情景?”

  “嗯,”他别扭地打个搁愣,“就是……演咱两是对gay。”

  “什么!”我大叫,元宝惊跳,“你说什么!”

  这小子以为我又没听懂他那标准的美式发音,深得像井的眼神专注的盯着我,一字一字的说,“gay!咱两,同性恋,咱两是一对同性恋,ok?”

  我被他盯得心闷,就觉得要大难临头,死扒拉住门不肯进去,身上挎着大伞肩顶一头龙猫,形象绝对过目难忘。

  他扯我俩下,没动静,见一排考官在等着,急了,脸一下伸到我跟前,距离近得高鼻子差不多顶住我,“怎么不动弹,你听懂了没啊?同性恋,就是我看上你,你看上我,两对了眼的男人动感情,该怎么就怎么。听懂没!”

  第二章  关于回忆

  琼瑶阿姨的名句,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加,但你的未来必须有我。

  我是爷们,不乐给人说我知道这句子。

  可……***,怎么说那么准啊。

  ****

  门里门外的考官考生全都看白戏一样盯着我俩,我只消摆出一个壁虎爬墙的造型就抢足了混血洋鬼子的风头,估计臧关陌长这么大没遇上过此等尴尬,脸皮涨成茄子,跟老黄牛似的勤勉扯我,嘴里咕哝着你倒是听懂没。

  “我,咳,没听懂你是不是就不勉强我?”我小媳妇得要死。

  “别逗了,”他瞪大眼掐我脸,一旦发现我不是竞争者之一,更是特宝贝这不要钱的苦力,“好容易让我逮着,我能放了你?”

  周围刹时一片窃窃私语,我都他妈想踢他,这人会不会说话,闾丘在后边笑得快背过去,“哎,你俩这就算入戏了还是怎么?”

  我眼里光芒顿显,回头直招手,“闾丘,你来吧,多好的机会啊,发挥出色一点,挤垮了他蘖磐了你。”

  “可是,他爱的是你……”闾丘在那头特幽怨的口气,一阵哄笑,我怒的一掐元宝,其实用力不大,那活宝倒有灵性,吱吱死叫,闾丘跳起身往这边赶,焦旸你小子别耍阴的,先把汤团还我再进去献身。

  我从来高风亮节,不做占人财物的事儿,可臧关陌等不得我清廉了,急痴白咧的嚷嚷着赶紧。

  横竖躲不了了,我索性昂起头贵气十足的进门。臧关陌还挺会卖乖,松口气笑着说,“本来吧,我是打算好好哄你的。”

  “你,咳,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左手关门的时候,两百八特屎的被卡住,臧关陌嘟囔着这伞还真多事,伸手不耐烦的扯。

  “咳,咳,你小心点。”我见他那么大劲都心疼,“这两百八呢。”

  “什么两百八,”他冲我鼻子就是一弹指,“瞧你这形象,一整个两百五。”

  个洋鬼子就是洋鬼子,中文说得再顺溜也是半吊子,“二”“两”不分。

  门终于关上。

  我俩一般高,气宇轩昂的站在一众考官跟前。

  我是无所谓,压根来捣乱的,不但不紧张,还来劲地盯着考官一溜排的审视过去,“啊啊”,指着左边第三个惊艳大叫,周黎最爱她主持的音乐点播,我平时看电视觉得妞挺肥,脸圆的像个盘,可现如今一见真人,自己脑袋像打过激素。难怪说小脸上镜。

  下意识地转头看看臧关陌——

  妈的,又来。

  这小子怎么就浑身一股让我抖的气势。要说我不紧张是正常,凭什么他一考生也这么舒坦,还周身“挡我者死”的风范。

  “嗯,”中间的考官应该是做主的,看着我打量了一下,伸出手,“你的报名表呢?”

  “我,咳……”我咳个没完,臧关陌奇怪的瞅我一眼,插嘴,“他不应考。”

  “奥……”主考官应了一声,左边一挺风骚的大姨依偎过来,半个身体靠上去,咯咯娇笑,我们家的德克萨斯每回生蛋就这情状,被封为镇上最光荣的母鸡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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