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的巷子。
我就说,这条巷子,跟黑道片里的没两样。我深沉的搁那儿一站,小马哥,所有人目光聚焦。
臧关陌当然是群众之一,被我的风采所慑,走过来对着我脑门狠狠一下,“要小便找不到厕所啊,别地儿玩去。”
我压根不理他,冲黄毛那群妖怪摆出跆拳道的标准姿势,电视上学的,没用的话我写信去投诉。“呜嘶——几对一啊,上吧!”
所有人脸上挂黑线,臧关陌凑近我大吼,恨不得吞我下肚,“你他妈是回来帮我的还添乱的啊!”
靠——“我添你嘛乱啦?”
事实胜于雄辩。
黄毛那伙人渣压根就没打算动手,他们看着臧关陌莫测高深的拽样,就够怵了,生怕遇上个暴力狂徒或者高官子弟,想扔些狠话,找个台阶撤了拉倒。
狠话还没开扔,我就大驾光临了,人渣们一瞅来了帮手,指不定后面还有人,更坚定了爱好和平的决心,随口吆喝着,“嘿,小子,你撬人马子不就为跳舞么,有种比划比划。”
臧关陌一憋嘴,莫测高深,我眼放精光,哈,找死找到杀猪家门口来了,一挺胸膛,我神气活现,估计样子特别找抽,“怎么比,你们划下道。”
对方一瞧这架势,知道准遇上内行,五颗脑袋凑一块儿嘀咕了两句,居然特孬种的摔下来日方长之类的场面话,然后排着队,溜了。
我唾弃,靠,真他妈猥琐。
臧关陌眼一眯,抓着我肩膀,强转九十度,面对面地冲我皱紧眉头,我也不怵他,横眉冷对洋鬼子。
眼神交流,我恍惚看见他瞳孔深处一闪,开口,哑声哑气的问我,“干吗回来了?就不怕挨拳头?”
“那难道让我扔下你不管?”我的意思是臧关陌你还欠我一千五,但我好歹算知识分子,赤裸裸的欲望也懂得批一层温情的外衣。
果然,温情的力量无穷。臧关陌瞅着我的眼神悠忽悠忽的就不对劲了,跟陈年茅台一样,光空气里闻着,我就他妈晕死了,臧关陌一勾嘴角,凑近,额头抵住我,“焦焦,你挺高的啊,我一直以为你比我矮小半头呢。”
“头……头……”我傻乎乎的跟着他,舌头都不会打弯了,他被我的蠢样逗得异常快乐,掩盖不住地露出满足的笑容,要怎么形容那种暖到骨子里的感觉……依我的水平和想象力,就跟挖到了千年的宝藏一样。
臧关陌长手长脚地坐在台阶上,一拉我,我还“头头”个没完,猝不及防,跌坐在他两腿间,整个人基本就靠在他胸膛前,眼对眼,鼻对鼻,暧昧的姿势,我敏锐的察觉下腹部烧了火般的热,慌乱地挣着要站起来。
“别动。”他胳膊一用劲,死命地箍住我,下巴颏在我的肩膀上,恶劣的对着我的耳后吹气,我一哆嗦,就听他压低了声音,“别再跑了。”
“……我从来没跑过,”我一憋嘴,特别委屈,止都止不住的委屈,“我每走进一步,你就推开,还是用恶狠狠的姿态。”
“靠!”谁们说臧关陌英俊潇洒,瞎子啊,这根本是头野兽,探出獠牙,死劲在我脖子上就是一口,我吃痛大叫,他报复般地低咒,“活该,你家里搁一没过门的老婆,你让我怎么办!我算屁啊,我敢往哪方面想么!真要你是空白一人,我就象咱们刚遇上那会儿说的,两男人看对了眼,该怎么就怎么,我他妈也就认栽了,可你呢,你有没有种?你那口子怎么说!”
我一呆,一直以来,混蒙着的事情终于毫无掩饰地被揭穿,扔在面前,我却什么也说不出,不是没有勇气,我怕话说满了,被人寻仇。
看我不言语,臧关陌叹了口气,跟着沉默了会儿,抓抓我头发,下巴颏着我的肩膀,脸颊依恋的微微抬起,蹭着我的,我跟傻逼一样,突然就脸红心跳了,他好像笑了一下,侧过头看着我,珍惜的抚摸,亲了一下我的眼睛,我……我他妈冲动了。
“问你啊,”他流连轻蹭,一小下一小下非礼着我的脸,“喜不喜欢跳舞唱歌这些演艺训练?”
“操,”我牙痒痒,“你觉得我是这块料么!”
我俩同样清楚,没有天赋的焦旸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勉强跟上进度,我两条腿上每一块肌肉都是淤青和拉伤,抬头盯紧他,“别问废话,你知道我是为了谁在硬坚持。”
“我喜欢坚持的人,”他好像在叹气,又好像在唱歌,在我耳边无耻的勾引着,“非常喜欢。”
然后,退开,在月光下凝视我的脸。
我嘿嘿笑着,往前蹭,他恶作剧的嬉闹,向四面八方闪躲,我急了,张开血盆大口乱叼乱咬,他把我玩弄够了,才伸手定住我的后脑勺,盯紧我重复着,“我喜欢坚持的人,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低头,志在必得的气势,唇刚碰上我,就是张口轻咬,煽情而热烈,我本来不舍得闭眼睛,想把他每个表情偷偷藏好,可那么晕眩,氧气抽空了,我阖上眼帘,晴空万里,嘴唇被他雕琢,一下,一下,他甚至用舌尖舔,“臧……”太过情色,我忍不住呻吟,一开口,就是空门,臧关陌的舌尖趁虚而入,笔直探入我的口腔,野蛮而热情的舞动过每个角落,贪玩地刺入喉口,两人的唾沫完全相融。
“………”良久,分开。
我俩都有些傻不愣噔的。这事儿迟早要发生,骚动早快失控,试探也只是手段,最终平手,没有输赢。
我咋咋嘴,舌尖漫开酒味烟味和血腥,“嘿嘿,”偷腥的猫般笑得骚意荡漾,“哥,你认啦?”
“我认什么了?”他吃过了就装傻,一抹嘴,满脸无辜。“你噘着嘴,硬凑上来的。”
“放屁!一直就是你存着心的先勾搭我,”
我火大的殴打他,继而贼兮兮地笑,“你小子接吻的水平不怎么样啊,勇猛有余,技巧不足,把我咬出血了都。”
臧关陌有点赌气,懊恼地看我笃悠悠的笑脸,火了,伸手打我脑门,“那怎样!我他妈第一次跟人亲嘴儿,怎样了!我光荣!”
“别找借口啊,”得偿夙愿,我简直乐疯了,蹲坐在他跟前,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价值连城,“跟男人谁不是第一次啊。我也没前科。”
“操!”他横我一个升级版的白眼,我一下子呛得咳嗽。
“你……咳,难道说,你……以前跟女的……咳,都没……没……咳……过?不……能吧?”我咳巴,心花怒放,臧关陌恼羞成怒,转身背对我。
我跟荒山上跑下来的小野驴一样,蒙头蒙脸地往他身上扑腾,他躲,我就“夯哧夯哧”的咬,简直是泼皮无赖,臧关陌忍不住笑出声,一把抓住我腰,拖到墙边,身体压紧,缠缠绵绵的吻下来。
终于……
不想再问了,不想再试探了,不想再躲闪了。
我已经消耗到空。
是不是,终于可以,真心以对了。
我会全心全意,也把你的那里,用偷,用抢,用霸占。
分开的时候,我看着他的嘴角迤逦过银色的液体,路灯下格外显情色,两人对视一笑。
臧关陌突然僵硬着,看前方,我回头,阿卡不知站了多久,冲我俩露个笑容,跟鬼那么丑,忧心忡忡的。
我说上厕所,留下他俩交谈,和阿卡擦身而过时,我笑得肆无忌惮,得意张扬,“大骗子。”
阿卡叹了口气,“焦旸呵,你这孩子……谁是骗子不要紧,我只希望臧关陌不要骗自己。”
“大骗子。”我妖气顿现,杀气腾腾。
绕过转角,我立马下蹲,窝在墙壁的阴影里偷听。
费尽心思,吃尽苦头,我可算触摸到臧关陌那一丁点儿的真心,阿卡要想破坏,我杀人的胆量都有,我都盘算好了,他要真跟臧关陌说些同性恋怎么怎么的,我就在他的调酒壶里洒猪油,人把他告去卫生局,罚钱判刑,落魄时候我再出现,顷其心力帮助扶持,没准阿卡一感激,生平的积蓄就送我了。
啊哈啊哈……脸上的肌肉酸,我从小的毛病改不了,容易想入非非,得自控,得自控。
那头吸吸嗦嗦的动静,我悄悄探头,就见阿卡掏出一支烟,扔给臧关陌,两人各自咬在嘴里,默不出声地坐在台阶上。
臧关陌先点燃了烟,火光星星点点,他冲阿卡一抬眉头,阿卡弯着脖子凑近,就着那点火星,紧呼俩口,跟着点燃,烟雾缭绕,阿卡平凡的面貌在那种诡异的气氛里居然异样魅惑,我喉咙有些紧,直觉在叫嚣——
——逃开吧,不要打探,你会痛的。
可是腿却僵硬着,不能动弹。
半晌,阿卡呼出一口烟,落尽沧桑的笑起来,“那个人最喜欢这样子点烟。”
臧关陌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吐口烟圈,“还想他么?”
阿卡往后仰,背靠在墙上,“想。”
“还爱他?”臧关陌眯紧眼。
阿卡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自嘲,我听了有些揪心,阿卡哑着嗓子说,“还爱,一直没变。非常爱。”
“……操!”臧关陌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着。“你该清醒了,那是个人渣。”
“你呢?对他。”阿卡问,我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不敢喘气,生怕呼吸声盖过臧关陌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臧关陌低嚷着,“我从没爱过他。”
要不是腿蹲的发麻,我一准就冲出去扑腾他了。
“不是没爱过他,而是他让你再也没法爱人了吧……”阿卡低笑着,像咒语,一字一句。
“臧小子,你听我说。打从你第一次在我跟前提焦旸,我就知道你俩会出事,你看不见自己当时的眼神,闪闪发光,就连当初学跳舞,都不曾这么神采飞扬,你整个人都是有魂的,然后我看见了焦旸……”叹口气,“你们俩那些小脑筋,我不说不代表不明白,一点一滴,你惹他一下,撒腿就逃,他招你一下,也是半真半假。你们谁都不敢把话挑明,焦旸那孩子是透明的,越陷越深,我看的清清楚楚,臧小子你知不知道,好几次他坐在那里看着你,连酒杯空了都不知道,你一皱眉头他就会本能的跳起来,我看得心疼,真的心疼。”
要你心疼个屁!!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居然在抖,我想捏紧拳头,却徒劳无功。
阿卡继续说着,“……我是该置身事外的,可是,焦旸那股劲儿让我害怕,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教他练舞,他都是咬紧牙喊着你的名字才能坚持下去。我害怕,我真怕焦旸万劫不复,臧关陌你告诉我,在经历那个人之后,你相不相信爱?你有没有能力爱?你敢不敢去爱一个男孩子?你是不是真心爱上焦旸,而不是只被他的坚持所打动?只要你给我一句‘是’,我决不淌你俩这混水。”
我听不懂,疑团重重,他妈的就是听不懂。
臧关陌应该反驳的,他应该怒气腾腾,他应该扯着嗓子喊“焦旸人见人爱!”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呆呆的咬着嘴唇,迷茫了半晌,开口,声音刺而,“……我不知道。”
我的腿麻了,僵硬感蔓延过每条神经。
脑子也是空白的,没有神志,我试着挪动双腿,每一步都是走在铁钉上,痛得扎在心口,我没这么痛过,从没这么痛过……痛得眼眶里直冒水。
我操!
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离开了那条巷子,傻子一样,站在不知名的路口,不出声的哭。
我操,我操!
天色已晚,路边有情侣牵手经过,好奇的打量我,我一呲牙,恶毒诅咒,怎么还不分手啊你们。
手机响,我呆呼呼的看了半天,陌生的号码,想了会儿,拒听。
对方跟万年勃起男似的坚持不懈,十五分钟里几乎让我的电池板报销,无奈,火大的接起来,“你他妈谁啊!”
“我是闾丘。”
完全陌生的声音,骗谁啊,我正愁没地方发火呢,“你是闾丘?靠,我还是肖……恩呢。”
一直sexy、sexy的喊,差点把那大叔的本名给忘了。
我才说完,那头就炸了,大声嚷起来,差点震破我的耳膜,“谁!你刚说谁?肖恩?……操他妈的瘟生生儿子不带把娘西皮……”一连窜的脏话,五分钟内不重复,我张口结舌,哪儿的高人啊,“我就知道他准有事瞒着,操,笨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姓肖的回国了。喂,那焦什么……我哥现在哪?你带我去找,立刻。”
我恍然大悟,“你是闾丘复!”
那头哼了一声,闷骚的问,“我哥是不是常提起我?”
“没。”
“胡扯!”不乐意了,“别骗人,准常提我,夸我帅的没边儿了。”
操,我暗暗警惕,浑身竖毛,遇上对手了,居然有人比我更不知羞耻,还引以为荣。
十几分钟后,闾丘复按着我说的地址,叫了出租来接我一同回大本营,一上车见着他,我就怒了。
本以为臧关陌够招惹人了,这会儿居然出现一个更阿波罗的。闾丘复的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看着他就会被吸过去。
更让我恼怒的是,对闾丘复的惊艳仅维持一秒钟,缓过神我依然止不住心脏抽痛,满脑子都是臧关陌吻我时候的温情脉脉。
妈的,没出息。我狠狠捶自己脑袋。
闾丘复唠唠叨叨,我才知道他好多天了联系不上他哥,无奈之下翻出柜子里的通讯录,打头就是我的名字。
自打在墙角看着臧关陌迷茫而窝囊的说出那句不知道之后,我的神志就没怎么太清晰,迷迷噔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像感光过度的胶卷底片,似有似无。
回到大本营,已经深夜,大伙儿都已熄灯,走廊尽头,我撇一眼自己的屋,门关的死紧,无从判断臧关陌回来了没,我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见他来个电话,妈的,接屁吻,我就该狠狠咬他。
闾丘复弄明白方向,对准房门一阵猛捶,气势汹汹,我都怕大伙儿惊醒,sexy在房间里哑着嗓子问谁啊,有事明天再说。
闾丘复一口脏话滔滔不绝,水准之高,跟他绝帅的外貌同属极品,我就听见闾丘康在里面压抑的惊呼,下一秒,sexy皱紧眉头打开房门,上身赤膊,肌肤上满是吻痕。看着闾丘复,吹一声口哨,“好久不见啊,小复,长的越发逗人了,我从前的建议,再考虑一下?”
“畜生!你对我哥做什么!”闾丘复铁青着脸,一拳头打上去。
sexy轻而易举的避开,我惊觉这大叔不是省油的灯,他用巴掌撑住闾丘复的进攻,玩世不恭的嘲笑,眼神往后一瞟,“你应该知道,我从不爱勉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