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仓惠看到浅仓熏眼眶中的泪水得意的笑了笑,“熏,既然野间学长已经来载你了,你就先走吧,至于妈要你买的东西,”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破碎的瓶罐。耸一耸肩,“我会帮你向妈说明一下,再帮妈重新去买过的,你放心。”
“熏,伯母要你买什么?”野间崎南低头问浅仓熏。
“两瓶酱油。”
野间崎南轻点个头,然后牵起她的手,“走,我先载你去买,买回来之后我们再走。”他牵著她越过一脸险霾的浅仓惠,走向他停放机车的地方。
“野间崎南,我一定会得到你的。”浅仓惠在他们身后说道。
浅仓熏轻颤了一下,野间崎南则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对她说别理浅仓惠。 发动机车,他将坐身后的她双手抓到他腰间紧紧圈环住他,然后启动档一踩,油门一加,车子随即在呼啸中绝尘而去。
因期考将至,功课一向勉强徘徊在及格边缘的浅仓薰不得不将自己关在图书馆内苦读,以保证自己不会陷入被留级的苦处。也因此这几天野间崎南的机车后座总是空的,连人都很少出现在校园内,毕竟浅仓薰现在的一颗心全放在考试上没空理他不是吗?
店门铃铛声响起.吧台内的老板抬头看向来人,在见到那张熟面孔之后,脸上职业性的笑容立刻转换为自然的笑意,笑容可掬的扬声对来人叫道:“嘿,野间,好久没在这个时间见到你,怎么?你今天不用接你的小女朋友下课吗?”
野间崎南嘴角轻佻,什么话也说的坐上吧台边的一张高脚椅.
“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放了个玻璃杯在他面前,老板替他斟半杯啤酒时问。
“下星期一要期考。”看了他一眼,野间崎南端起杯子就口时随口说.
“喔,所以她要读书,没时间和你约会?”老板若有所思的点头说,“我还以为你们小俩口吵架了哩,害我偷偷的高兴了一下,心想机会来了。”
“下辈子也轮不到你。”野间崎南抬头看了他一眼,以低且柔的声音开 口,但不知道为何老板却为此轻颤了一下。
“呵呵。”撇开心头突起的战栗感觉,老板干笑两声聪明的转移话题, “你知道吗?最近我听到许多闲言闲语,都在谈论说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交女朋友之后便……”他看野间崎南一眼,耸个肩,“你应该知逍我要说则什么吧?你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露露脸,免得那群小猴子还以为山中无老虎,他们可以当大王。”
“他们要说什么、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他们聪明点别犯到我头上就行了。”野间崎南不疾不缓的说,然后伸手将眼前的空杯子推至前方,“再给我一杯。”
“你变了。”老板看了他一眼,摇著头替他斟酒。
“不好吗?你以前不老说我太过冲动、太过无情,从不留后路给别人走不好,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惹来大麻烦?现在我听你的话啦,留点后路给别人走。”野间崎南为他脸上的表情与叹息的语气而失笑。
“你真的变了。”
端过酒杯就口,野间崎南喝了一口啤酒,看了周遭一眼,“看你店里多 了满多生面孔,生意不错吧?”
“老样子,旧的去新的来,补一补刚好打平。”老板耸肩说,转身招呼刚进门的客人,一个发长盖住双耳,颧骨很高,下巴尖尖,眼睛中闪烁著叛逆与狂傲的十六、七岁少年,“想喝什么?兄弟。”
“一杯黑啤酒。”少年坐进野间崎南身边的空位。
“一杯黑啤酒。”老板点头,从呼台下方拿出一个玻璃杯放置少年面前,然后替他斟酒。
“怎么没有冰块?”少年瞪著杯内问。
“啤酒已经是冰的。”老板说。
“我习惯再加冰块。”少年像是故意找碴般的说。
老板看他一眼,强忍著怒气的端过少年面前的玻璃杯说:“你等一下 我进去帮你加冰块。”说完,他转身进入吧台后的小门内。
“野间崎南。”少年在老板没入小门内的当口,突然转头面对从头到尾便迳自喝著酒,将自己视若无睹的野间崎南,并丝毫不差的叫出他的名字。
野间崎南并未立刻转头面对少年,他先将杯中的啤酒一口入喉,并缓缓的放下酒杯之后,这才半侧脸的看向对方。
“浅仓薰这个名字很熟吧?”少年也不等他开口,一见他转头面对自己时便说。
野间崎南不动声色的看著他,心却漏跳了一拍,“你是谁?”他问。
“别管我是谁,我只是来告诉你,浅仓熏,也就是你的马子,现在人在我们兄弟的手里,如果……”他的话因为突然被人揪住领子而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如果你有一句谎话的话,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野间崎南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约莫一寸的距离,轻声的对他说。
照道理来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少年实在没有理由有害怕的感觉,然而在此时面对野间崎南时,他却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又一口的唾液。
“我……你最好放开我,要不然迟了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的马子没事。”他威胁的说,声音却是颤抖的。
野间崎南没有放开他,反而突然站起身,拖著他的领子就往外走。
“野间,你要去哪里?”刚由小门走出的老板讶然的叫问,然而野间崎南却没有理他,拖著双眼因恐惧而圆睁,脸色苍若白纸的少年走出了店门。
在走出店门后。野间崎南用力的将少年往前一扔后,以阴狠、无情的表情对颠仆在地上的他轻声说道:“如果浅仓熏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会让你们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少年心慌意乱的由地上爬起来,全身就像片风中的叶子般颤抖个不停。现在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野间崎南在道上的名声会这么大,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提到他时敢怒而不敢言,在面对他时又宁愿当个缩头乌龟。不能惹呀,明哲保身呀,只有他们这群初生之犊才会笨得去招惹这只猛虎,天啊,自己竟然挣不开他一双手的力量而眼睁睁的任他将自己拎著走,天啊!
西边的阳光由残破的屋顶、墙垣与窗缝间钻人屋内,隐隐将屋内十分破旧且结满蜘蛛网的景物呈现出来,令人有种毛骨惊然的感觉。
一个女孩衣衫不整的瑟缩在屋内的一角,她苍白的脸上有著未干的泪痕,身上的衣服虽不至于残破,却是肮脏凌乱犹如在地上打过滚且被人拉扯过似的,她泛白的双手紧抓著胸口的衣服,神情恍惚得就像刚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或者惊吓的样子。
除了她之外,破屋内还有三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今天的事,要怪你就怪野间崎南吧。”一个双脚开叉,双手忙著将上衣下摆塞入裤腰内的少年无情的对女孩说道,另外两人则无声无息的露出了一抹笑。
其中一个满头油光,看起来就像个痞子的少年揶揄的对身旁的少年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处女,看来野间崎南除了名不副实,是个孬种外,还不能人道。”
“喂,说不定他想等到新婚之夜再干她呀,你怎么可以得了便宜还卖乘, 强占了人家老婆就算了,竟还说他不能人道,留点口德吧。”
“口德一斤值多少钱?更何况有口德没人性有个屁用?别忘了,你刚刚也玩过她。”
“是呀,我们三个都上过了,现在就只剩下小马了,不知道他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若知道我们三个人先享受没等他的话,他铁定会气昏的。”
“是他自己抢著要去找野间崎南给他下马威的,并不是我们指使他去的,不是吗?”四周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野间崎南会不会来?”
“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很喜欢这个妞,几乎整天都和她粘在一起。要不是藉著这次的期考,这个妞要留校念书而没和他一起下课的话,我们根本捉不到她。”
“你想他来的时候会不会带一群人来?”
“小马没这么笨,会让他带人来的,你……”
碰然一声巨声打断了屋内三个少年的对话,一个四脚朝天的人压在被撞倒在地板上的破门上,一个人则逆光的站在门口处。时间在那一瞬间全然静止。
藉著夕阳的余晖将破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野间崎南开始并未注意到瑟缩在墙角的女孩,直到屋内的那三个少年回神,其中一个自作聪明的跑到女孩身边,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拿她来威胁他束手就擒时,这才看到那张令他悬挂多时的脸。
“啊——”一个巨大、野蛮、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突然响起,震得这栋残破的屋宇摇摇欲坠,散落一片烟尘。
野间崎南突然发狂了!
原本站在屋内的三名少年根本没有时间开口说话,其中最接近他的一个甚至于来不及惊叫出声,整个人便已被他的蛮力推撞到墙壁上;而第二个少年才抽了一口气,胸肺之中的所有空气便在他的一拳下挤出身体外,痛苦的曲身跪地,至于第三个,也是离他最远,离女孩最近的少年则抓起女孩挡在他与自己之间,完全失控尖声大叫,“不要过来!”
野间崎南像是声控机器人般应声立刻停住。
“不要过来,你若敢动一下的话,我立刻杀了她。”少年吞了吞恐惧的唾液,以手中的弹簧刀在女孩脖子上比画著,见野间崎南真的不敢越雷池一步而稍稍恢复理性,对屋内的其他伙伴叫道:“大雷你没事吧?小马、胖宝,快过来。”
小马抖擞著双脚由破门上爬了起来走向他,胖宝则在甩甩昏眩不已的脑袋后,扶著墙壁站起来也走向他,但是——
“汪!汪!”
一阵骇人的狗吠声却突然响起,那声势就像成千上万的狗狗在一起狂叫的感觉,然后那四名少年同时瞠大双眼的瞪著一条、两条、三条……黑的。白的、花的……一大群龇牙咧嘴的大狗由门外冲了进来。
四名少年同时被这种情景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什么……”最靠近门口处的小马才出口,便被冲进屋内,像是被训练为杀人工具的大狼狗跃身咬中喉咙,溅出鲜血。他大声狂叫出撕裂的痛苦,而那声音则有如地狱来的声音般令人毛骨悚然,直到他整支气管被咬断而在抽搐中毙命。
胖宝、大雷,与架著女孩的达子,三人的死因与小马如出一辙,致命的一击都是因为脖子的断裂,死状惨不忍睹。
事情的开始与结束几乎都在同一秒,然而一秒之差却能让天堂变成地狱,只见现在的破屋内血淋淋的尸体横陈,空气中弥慢著浓郁而且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野间崎南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他缓缓的走到女孩身边,将早已陷人昏迷的她抱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破屋。
在屋外,天空上盘旋著成千上万只的鸟儿,地上则聚集了数不清的猫儿、狗儿、老鼠,甚至于蛇之类的有生命性质的动物们,它们以超自然的静寂姿态望著眼神呆滞、神情哀痛的他,就像它们能感到他心中的哀痛,并想替他分担一些痛一样。
像是支撑不住女孩重量似的,野间崎南突如其来的抱著她瘫软跪在地上,将脸埋在她发丝间,以破碎的声音喊,“熏、熏……”
一声低泣发自他喉间,一滴泪水滚落她发间,他缓缓的抬起头以颤抖的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凌乱长发拨至她耳后,然而,这轻轻的一触竟让他整个人像触电般的抖了起来
怪异的,他突然闭上双眼,在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抚触著女孩的左耳背——
“哦,老天!”一声满含感谢的呼喊声由野间崎南口中冲出,他倏然睁开眼睛紧紧的盯著女孩洁白无暇的左耳背,差那么一点没有欢声雷动的狂吼出声。
没有痣!
她的左耳背没有痣!没有一颗他常为熏拨发塞至耳后时会触碰到的活 痣。而这表示……这表示……天啊,她不是熏,她不是熏!他们捉错了人! 他们捉到的是浅仓惠,不是熏!
哦,老天,感谢你!
一连串纷乱的脚步声由外头传进医院长廊内,也传进了站在长廊上的野间崎南的耳朵内,他抬头,长廊的那一头出现一对仓皇失措的中年夫妇与一名少女,他们笔直的朝他这个方向急奔了过来,夫妇越过他,进入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病房内,而少女在越过他时被他抓住手肘,强制拦了下来。
“崎南?”浅仓熏愣了一下,慌乱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野间崎南什么也没说的拉著她往外走。
“我要去看惠。”她走了两步后突然挣扎的说,“你知道惠她……”
“是我送她到这里来的。”
“什么?”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野间崎南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到外面说。”
听著他平静的低沉嗓音,浅仓熏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为何会突然惊慌、不安了起来。她回头看了浅仓惠所处的病房门一眼,然后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液对他说:“不能在这里说,或者等我进去看完惠以后再说吗?”
野间崎南的回答是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而她则不由自主的任他带领著.来到医院外头无人、安静,而且只有月光照得到的昏暗角落。
看了周遭一眼,浅仓熏不了解他为何要将她带到这么偏僻、阴暗的角落来说话,她怀疑的张开嘴巴想问他,却被他突然转身,又急又快的将她紧拥 入怀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的张著嘴巴站在原地。
“你没事,真的不是你。”他的脸埋在她头发里,沙哑的说道,而声音竟然隐隐颤抖著。
“崎南,怎么了?”她轻轻推开他问。
他闭上眼睛,像是要让自己稳定下来一样,好半晌后才又睁开双眼。“熏,在我将一切事情告诉你之前,我要你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事在冥冥之中都已经是注定好的,我们凡人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他对她说,“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不管我待会儿说了什么,它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吗?”
浅仓熏因为他这段话而僵硬了起来,紧张的捉住他的手,盯著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野间崎南吸了一口气,突然对是否该告诉她实情而挣扎了起来,依照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一定、铁定会将浅仓惠所发生的悲剧归咎于自己的过错,然后不断的自责、痛苦、挣扎,甚至于——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