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聂岩。”沉思着,火光照在陈夫人脸上若隐若显,恐慌的表情,仿佛滴血般狂乱的眼神。竟让飘盛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陈夫人放松的笑了,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从地上爬起的聂岩。
“他是聂岩,聂岩。”轻声的说着,火光照着暗处聂岩的脸,陈夫人突然瞳孔放大着,脸扭曲着,尖叫着:“他不是聂岩,我知道,他不是聂岩,他是武……京。”
长空中凄历的声音如同那火焰般响透夜空,那禁忌了七年的名字终于被叫了出来
飘盛的心突然像被闪电击中般一股强热的剌痛窜过,惶惶然中仿佛一闪而过一个场景一个声音:“大少爷,我想叫你飘盛。我想让你叫我武京。”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无迹的影象。
颤抖着武京靠在远外的树上,看着远外,紧紧抱着妻子的丈夫向聂家解释着,武京笑了,为那曾认为再也不会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名字而笑,为那不知因而熊熊燃烧的火焰而笑,那一直埋藏在角落中我的血,游荡着的我的魂是否能借着通天的大火,离开着命运的埋葬地,只是武京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第二十四章
终于大火烧尽,只留下几根熏黑的梁木和一堆废墟,陈府的人忙碌的收拾着残局。
看着父亲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母亲休息下,飘盛带着疑惑的表情,询问着父亲:“父亲,到底娘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直说着恶魔,还有那个名字,武京。”为什么,我一说着这个名字,心就像被刺般的疼。
疲惫的精神,没有什么准备,听到儿子问道这个名字,陈老爷揉着皱起的眉着:“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仆人的名字。”
“仆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哦,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仆人,与聂岩长得有三分相似,因他偷盗财物被赶出了陈府,本就是不什么值得说的事。对了,失火的原因查清没有?”
“我叫人去查了,多半是天气过于炎热而引起的。”看着眼前的父亲一脸的疲倦,飘盛轻声说道:“那父亲,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先下去了。”
陈老爷闭着眼睛,挥着手,飘盛慢慢的退下关上了门,门外红玉还站着。
“红玉组,折腾了一夜,你也下去休息吧。这里暂时用不着人。”飘盛体贴的说道。
带着感谢的神情,红玉谢过了便转身回房。
“对了,红玉姐,你知道一个叫武京的人吗?”飘盛不知为什么脱口而问。
飘盛发现当他说出武京这个名字的时候,红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半响红玉才悠悠的说:“少……爷,红玉不曾记得有此人。”从头到尾一直红玉不曾转过身来。
疑团在飘盛的心里越来越大了,那个武京到底是谁,会让母亲如何疯狂而憎恨,会记红玉假装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偷盗财物的仆人。
低声念着武京这个名字,飘盛慢慢的走着,为什么这名字有着异常熟悉的感觉,但念在口中却如此的陌生,恍惚中飘盛发现自己回到了轩文阁。
一见飘盛走了进来,春青忙走向前小声的说:“大少爷,总算你回来了。水已备好,休息一下吧。”
“嗯。”想起一晚未睡,现在也是很疲惫了,飘盛走着上楼休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了身:“春青,你认识一个叫武京的人吗?”飘盛没有发现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与春青守在轩文阁等着他回来的阿泥身体突然抖动了,手紧紧的握着。
仔细的想了想,春青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是镇上的人,还是哪里的人?”
“哦,没有什么。你们也去休息去吧。对了聂少爷如何?”
“在房间中。”
飘盛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借着月色,仿佛看到床上躺着一人,轻轻的走到床边。
“盛哥哥,你会来了。”声音软而无力,带着丝丝的哭腔。
“你怎么了?”
“陈伯母是不是讨厌我。”气馁的声音,重重的鼻声,飘盛感觉聂岩现在一定像一个双眼红肿,胆怯怯的兔子,轻轻笑了,握住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坐在床边。
“你不要赶我走,今晚,我想和你睡在一起。”像是捂在被单中发出的声音羞涩中带着淡淡的不安。
“好呀,不过你不许像上次一样踢我。”
半推开的窗口,月光温柔的透了进来,房内一片祥和而娇媚。
武京痴痴的站在走廊上,透过窗口借着又冷又阴的月光,听着房间内柔声细言,看着人影慢慢倒下,转过头走廊下庭院中薔薇在月色中搖曳着似乎很享受丝丝轻风的抚摸分外的柔美。
半响武京才反应过来,应该睡了,转过身时却猛的一惊,走廊的入口正站着一个人,一双细长清澈洁净的眼睛,像是要将自己看透般深思的眼神,如血般红润的唇正紧紧的闭着,修长的身姿,一袭青衫,月光下竟有着一股悠悠清艳的味道。
“飘兴少爷。”有些惊愕他的出现,武京轻声的叫了出来。
“我来找我哥,他睡下了吗?”压低的声音。
“已经睡下了。”
“那明日我再来。”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武京,月下隐约看得清半掩着的脸,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坚定冷静的眼神,却透着淡淡的沧桑和深刻的痛楚,挺直的背,像是万般重负压着却不曾垮下。
“我感觉你有点眼熟。”飘兴脱口而出,那陌生的熟悉感觉,在这月下突然袭入心中。
嘴角微弯,看是笑却未曾达到眼中,武京冷冷淡淡的说道:“也许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聂少爷吧,陈少爷曾经说过。如飘兴少爷无事,阿泥先退下了。”
微微皱眉,飘兴没有说话,武京转过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是聂岩有几分像你。”那是关门前,武京听到最后的声音。
躺在床上,武京都闭不上眼,仿佛一闭上那绞人心肺的画面就会在脑中不停的闪动,第一次武京怀疑着自己,也许我才是聂岩的代替品,代替他不曾在飘盛身边的日子,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鬼魂。
这一夜,武京都没有闭上眼睡着。
***
站在庭院看着不远处的女子走进了大厅,武京有一丝闪神了。大小姐,她还如当年般美丽而温柔,武京想起了那第一次惊若仙人的见面。
女人明眸秋水,皓齿似贝,身着淡粉蓝色梅花图案绸缎衣,一头青丝只用一只翠绿玉簪别着,分外的清醒动人,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粉妆玉琢般的女孩,后面几个家仆跟着,风姿摇曳的走进了大厅,看着从坐在大厅中等她的家人,热泪迎眶的叫着:“父亲,母亲,大弟,二弟。”
“快,依依,让娘看看,都二年没见面了,对了女婿他?”拉着宠爱的女儿的手,陈夫人看了看后面进来的人询问道。
“本来是要跟着我一起来,但是南方的货出了点事,只能急忙赶去处理。”垂下了粉腮,飘依轻声的说着:“玉儿,快来见过你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玉儿在这里给您们请安了。”娇嫡嫡的小女孩走到了陈老爷和陈夫人面前叩了二个响头。
“快起来,我的乖孙。”陈夫人心疼的叫着,看着跪在地上仰着脸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孺慕的光彩,又爱又怜。
拉起小女孩的手,陈夫人温柔的说着:“看多水灵,依依,真和你当年一个样。”
女孩子的眼睛亮了,大眼中闪着水汪汪的感觉,娇声说道:“外婆,我长大会像娘和外婆一样漂亮吗?”
一话出来,众人都乐了。陈夫人更是抱着不松手,惹得一边的陈老爷吹鼻子瞪眼的干看。
“爹,娘,你老还不叫弟弟们赶快让你抱孙子。”看着面前的二老,飘依玩笑的说着。
“哼,要让他们给我孙子抱,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是怨若怒的,陈夫人轻声的说着。
“玉儿,叫我叔叔。”飘兴也加入到队伍中了。
“盛弟,让我看看你,快要十年了。”这边飘依已经拿着飘盛手,眼睛盈盈欲滴的仔细的看着:“你长高了,长壮了,也像个男人了。想当年……”突然停住了话,飘依看着飘盛后面的聂岩楞呆了,脸色刹的一下变白了。
飘盛感觉到姐姐奇怪的表情和眼神,
随着神线看去,却发现姐姐正瞪着聂岩,那双握着自己手的手变得冰冷。过了一会,飘依恢复了正常,看着飘盛疑惑的表情,只得僵硬的笑了笑:“盛弟,这位是?”
“哦,我忘记了介绍。姐姐,这是我结拜的义弟,聂岩。聂岩,这位是我的姐姐。”
“姐姐,好。”努力忽视刚才飘依看着自己惊讶,不,应该是惊恐的表情,聂岩拿出了自己最可爱的笑容。
现在那笑脸让飘依心放松下来,脸色好些了:“你就是弟弟常在信中提起的那个可爱又好玩的义弟。”
“什么,可爱又好玩。”嘟起了嘴,聂岩斜瞪了飘盛一眼。此时的飘盛已经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姐姐刚开始看到聂岩的表情就和当初母亲看到聂岩的表情一样,难道那个叫武京的人真的长得和聂岩相当像?但为什么,他们的表情不仅是惊讶,更带着点点的害怕,那个仆人当年到底偷了什么。
“盛弟。”
“啊……”飘盛反射性的回答。
“你在想什么?”飘依轻声的问道。
“我在想……”飘盛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看着他的二人,笑了笑:“我在想刚才姐姐看到岩弟的表情,和当初母亲看到岩弟的表情一样,岩弟真的长得像那个叫武京的仆人?”
话语刚落,大厅中一片肃静。
第二十五章
飘盛看着面前家脸上带着诧异惊愕的表情瞪着自己很是不了解。只有聂岩听了非常奇怪,兴致高昂的问着:“旭哥哥,你家里有长得和我相像的人,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武……京,那不是昨……”
“岩儿,住口。”已经发现陈府上下的人因为这个名字脸色大变,气氛很是奇怪,聂老爷忙阻止了聂岩滔滔不绝的话。
聂岩很委屈的看了看一脸严肃叫自己的父亲,再看着飘盛毫不理会自己只注视着自己的父母,心中又恼又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扭头跑出了大厅。
聂老爷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儿子,摇了摇着,想此时外人不便在此留下,便找了个理由,离去了。
“是谁告诉你的?”看着儿子,陈夫人开口问道,声音颤抖而虚弱,脸色惨白。
“为什么,大家听到这个名字反应那么大?”看着父母姐姐,还有边上候着的曾管家,舍姨,红玉等等人全都反应如此大,飘盛心中又奇又诧。
“我问你从哪里知道他和聂岩长得像?”陈夫人的声音突然拔尖了,全无平日里那娴雅可亲的感觉,而旁边的人都被飘盛叫出的名字,和陈夫人的反应吓呆了。
陈老爷连忙握着陈夫人的手轻声的说:“是我说的,别为一个过去的仆人激动。”
听了陈老爷的话,陈夫人的才如释重负般的将已经绷紧的身体放松了,看着面前儿子怀疑的眼神,陈夫人勉强将表情放得轻松,但却毫不自然的解释着:“娘是惊讶你应该不会知道这个人的,毕竟他只在府上做了三年,却因犯了事而被逐出陈府,我也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是吗?”飘盛自语着。
“哎,我今天回来,别为一个离开的仆人,坏了大家的兴致。舍二姨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精神,对了青嫂做了什么好吃的,许久没有听到她做的菜,真是想念。”绽开笑容,飘依轻轻提高嗓音:“娘,我还记得你曾说过给玉儿留的礼物。大弟,你还不给我说说你这几年来是如何过的。”
气氛稍稍缓解了些,陈夫人站了起来拉着玉儿的手,柔声的说:“乖孙,陪外婆婆走走。”
玉儿偷偷的瞄了眼飘依,看到自己娘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抬起了头奶声的说:“外婆,玉儿最喜欢莲花了。”
“好好,我们去看莲花。依依你们三姐弟也是很久没有见了,好好聊聊吧。”拉着那嫩嫩的手,陈夫人满足的笑了。
“外公。”看着依然从在椅子上的陈老爷,玉儿撒娇的叫着,空着的另一只手不断的挥着,看着孙女,陈老爷眼都笑成一条线:“还是玉儿乖,还记得外公。走今天外公带玉儿去放河灯。”
二老一小就这样拉着手走了,后面红玉跟着走。
“曾管家,舍二姨,你二老勤苦了。这没事,你们下去吧。”飘盛低声的说着。
这下房间中只剩下了姐弟三人,这才畅开了闲谈着。但从始至终飘盛询问着关于武京这个人,飘依总是很自然的将话题扯开了,只让飘盛很简单的了解,武京此人只在陈府做了三年,九年前已经犯了事被赶出了陈府,而母亲为此事很是伤心,没想到一直重用的人居然心怀不轨,所以不要再母亲面前提起此人。
“大小姐,大少爷,二少爷,午饭已经备好,请到旁厅。”站在大厅门外,仆人恭敬的说着。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竟然聊了二个时辰。
轻轻拉住姐姐的衣袖,趁着飘盛没有发现,飘兴低声的问道:“那个武京是不是就是那个人,他长得真的很像聂岩吗?”当年飘兴也只见过武京三次面,对了武京的长相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感觉。
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飘依凝视着飘盛的背影,眼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当年那夜的惨剧,到底对于陈府意味着什么。
***
武京拿着药铺中买的药一拐一瘸的跨进陈府的侧门,却发现飘盛正四处的张望,看到自己忙走了过来。
“陈少爷。”
“武京,你看到聂岩没有?”表情有点焦急,飘盛询问着。
武京疑惑的摇了摇头:“今天最后一次看他,是从大厅中冲了出来时。”
“对,对。我就是问你看到之后他往那里去了吗?就餐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
“没,没有注意。”武京边摇头边说着。
“哦。”失望的表情:“对了,阿泥,你去旁厅说一下,就说不用等我们了,我再到处找一找人,真不知他跑那里去了。”
“知道了,陈少爷。”点了点着,武京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飘盛:“对了,我当时好像是看到聂少爷是朝着大门跑的,也许守门的阿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