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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之伤(下) page 3 作者:邪铃

  飘盛也有些意外,想是她们开了窍,便没有问什么,只问了句:“阿泥哪里去了?”

  “陈少爷,我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从楼阶上传出,不一会便看到武京走了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飘盛一眼就看到武京包得像馒头般牢牢实实的手。

  武京苦笑了一声:“本来没有什么……”

  “什么没有什么,大少爷。”还没等武京说完,春青已经插话了:“刚才那血流得满地都是,阿泥哥还说没事。”

  “哦,让我看看。”一把抓住武京的手,飘盛轻轻的扯开了包扎的布,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上无数细小的伤口,还有二道大大的裂口血迹斑斑,个别的指甲已经断裂。“你这是怎么回事?”眉头已经皱在一起了,飘盛责怪般的看了一眼武京的脸,转过头对着春青叫道:“快去我房间里,将衣柜中的包裹拿出来。”

  武京低着头,看着那双温柔而坚定握着自己手的手,手指微微的颤抖,他的手还是那么漂亮,修长的手指,漂亮的手骨,温暧的手掌,这双曾经牢牢抓住我胳膊的手。无法相信曾经这双手的主人在自己怀中,哭过,笑过,怒过,叫过,曾经自己能牢牢的将他抱住,但现在……

  武京已经神回当年,直到抹在自己手上的药刺痛伤口,武京才猛得反应过来,飘盛正拿着自己的手细细的涂抹,那种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涌上了心中,心又乱又甜,武京阵脚大乱,分不清是因此而幸福,还是因此而害怕,害怕那突然的温柔,嘴中叫道:“……陈少爷,我自己来。不劳……”

  “别说话,阿泥。你看你的手,不上点药,这天热捂着伤不加重才怪。这药对外伤很有效果,别动。”没有答理武京的话,飘盛一边严声说着,手中的动作都毫不停下。

  这时武京才发现,春青早已经不再了,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二人,垂下眼帘,偷偷的看着面前满脸不耐烦却依然仔细的做着的飘盛,心笑了。他还是跟原来一样,稍麻烦不如意的事,就会变得不耐烦,不过原来他会发泄出来,若是以前自己受了伤,飘盛他会如何做……他……会拉着我的手细细的吮吸,武京又想起了那个早上,那个改变了一切的早上,脸上带着梦幻的幸福笑容。

  但宁静而详和的气氛却被突然传出的声音打破了:“盛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武京心一颤,随着楼阶而下的男孩,像是往日回眸,时光倒转,清俊的眉目,微微发红的脸颊,眼睛又亮又黑,那双眼睛中的闪着的光,就如同自己回想起飘盛和聂岩的关系时从镜中所见般,带着嫉妒和痛苦,我们果然很像,武京的咽喉干涩,特别是穿上这件衣服时,望着前眼男孩,就如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清新而热情,一种可怕而寒森的感觉穿进了心中。

  飘盛放开了武京的手,心颤的看着叫着盛哥哥而跑下楼的男孩,说不出的熟悉,说不出的恍惚,仿佛很久很久般,他也是穿着淡紫色的衣服,就是这里跑着下来,叫着自己。火热的双眼,温柔的笑,焦虑而担心的表情,当看着自己时,那表情突然变得幸福而忧郁,让自己的心也变得温馨。飘盛愣在远地,看着聂岩跑了过来,感觉一切都像熟悉而真实的梦中。

  “你怎么了,盛哥哥。”担心的看着面前神色恍惚的飘盛,聂岩拉着飘盛的袖边问道。

  视线微微的低下看着面前人,刚洗浴过清爽的味道,淡紫色飘逸的儒衣,尚滴着水的黑发用丝带松松的束着,突然间飘盛感觉眼前的男孩是那样清新动人,天生雕做般纯洁和无暇,墨黑的眼中水波荡漾幽深婉柔,装满是关切和担心,说不出的心动,说不出的心酸,飘盛呢喃的低声:“上辈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聂岩的脸顿时红了,红在飘盛那迷离的眼中,红在飘盛那悠悠的低语中。头微微低下,小声的说着:“不知道,也许见过。”

  武京看着眼前一切,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眼神突然哀伤和黯淡,无法抑制的妒忌之情慢慢从心底里涌了出来,紧紧握着的手,不知是因为压抑着情绪还是因为痛而颤抖着。身体在这炎热的夏天变得冰冷,滴着心在体内叫嚣着,哭泣着,呼喊着:看着我,看着我,我才是真正的你心中你命运中的人,他只是个替身,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别人,不要用如此的口吻对着别人说,不要不要不要,一切是属于我的,我才是那真实存在的人……

  跌跌撞撞的武京跑上了楼,他根本无法再在那里站着,默默的看着一切,怕自己无法抑制的情绪,想要撕破那张纸,想要撕裂那张与曾经的自己相似的脸,想要彻底的毁灭一切,但武京深深知道,有些一旦失去,就再也不会重来了。

  夜晚,武京又如游魂般来到了那片废墟,躺在那棵枫树曾经在的地方。

  ***

  一切在改变中,一种若有若无暧昧的气氛迷漫在飘盛和聂岩之间,武京看得悲哀痛苦,而陈夫人却看得心惊胆颤,那酷似武京的外貌,那与儿子时不时的眉来眼出,就像一根刺扎在陈夫人的心中,像一粒灰尘落入眼中般,隐约间她仿佛感觉聂岩就是当年的武京,聂岩的出现对她几乎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几乎是一种不详的预感,陈夫人惊恐了,重蹈覆辙,这个词不停的出现在她的头脑中,终于无法忍受着,夜晚不停做的恶梦,在一天早上,将飘盛叫到了身边。

  看着母亲脸色苍白,飘盛心中一惊:“母亲,不知有什么事吩咐孩儿?”

  看着面眼带着关心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陈夫人有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那是一张多么英俊狂野的一张脸呀!带着无可比拟的傲人气度,还有那说不出的亲切自信感,这是我的儿子,我那曾经一直受着苦的儿子,我不许再有人去伤害他。

  轻轻笑着,陈夫人温柔的说:“盛儿,你的年龄也都快二十六了,你父亲到你这个年龄,也都有了你姐和你了。前几年你说要在商场闯荡一下,现在你的一切都好了,娘也想着那一天可以抱孙子了。前几天来的如意姑娘,你看如何?她父亲和你的父亲是结拜兄弟,她的母亲算是书香门地出生。”陈夫人说着,表情很是满意。

  “但是,母亲我现在想暂时不考虑这些。”咬了咬牙,飘盛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现在你的年龄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家中有了妻子,你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开拓自己的成就。”陈夫人毫不泄气的,劝解着飘盛。

  “母亲,孩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说实在我对如意姑娘毫无任何的感觉,就请母亲大人让我自己做主吧。”飘盛目光炯炯,意志坚定。

  轻叹了一声,陈夫人轻说着:“孩子大了,不由娘了。好吧,这事我们稍后再说。对了,你的义弟是不是江南人?”

  “对。”说起聂岩,飘盛的脸变得开朗而欢快:“他就是江南丝绸聂府的老三。”

  看着儿子的脸,陈夫人越来越感觉心慌无比。

  陈夫人静静的呆在房间写着什么,一会叫着:“红玉。”

  “夫人。”

  “红玉,你马上找个人,将这信快马加鞭的送到江南聂府,不要让大少爷知道。”

  第二十三章

  “舒服,舒服。没想到那胖子,那么不经打。你才一拳下去,他的脚就软了。”聂岩神轻气爽,高兴的说着:“不过,飘兴哥,你也真厉害,就这么乌七八糟的一个挥手,一个踢脚,那少爷和那些打手们个个叫天叫地的。”

  “哼,那些人,整日里仗势欺人,今天是居然敢惹我,算他们倒霉。”陈飘兴俊秀脸上的不屑:“不过,聂小弟,那句乌七八糟,我怎么听都感觉一股怪味。”如果说飘盛长的是七分像父亲,那飘兴就是七分像母亲,长相十分的漂亮秀美又英气勃勃,特别是一身的武功,让那些因为他的长相而想调戏他的无聊之辈鼻青眼肿惨不忍睹。

  “什么怪味,又不是臭豆腐。”

  从三天起飘盛就忙着商事,就将陪聂岩玩耍的任务交给了飘兴。聂岩刚开始虽有不愿,宁愿跟着飘盛做事,但跟了二三天后,但感无味。加上飘兴与他都是属玩性极大的人,一来二回,二人便玩得上好了。

  走进了陈府大门,二人还闹闹嚷嚷的,但一跨进大厅,飘兴发现聂岩声音嘎然一止,瞪着前面停止了步子。大厅上正陈夫人正与一四十多岁的商人打扮的男子闲谈着。

  “爹。”聂岩战战兢兢的叫着。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商人一脸的怒气:“整日你母亲将你惯坏了,别的没学到,学会了离家出走。”

  “聂老爷,也别太怪罪他,孩子年小玩心大,这是常事。其实聂岩这孩子挺逗我喜欢的。”陈夫人坐在边上说着。

  “岩儿到府上打扰数日了,劳烦照顾。今日,我便将他带回,好好管束。别整日无心无礼的。”聂老爷微笑的看着陈夫人后,转过身狠狠的瞪了站在大厅上的聂岩。

  “回去可以,除非那事取消。”聂岩的脖子仰得高高的。

  “好好,还给我讲条件,今天我……”聂老爷的脸一红,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走向前。聂岩见势头不好,忙躲在飘兴的身后,扯着声音说:“别的事可以,但此事我决不答应,凭什么非要我后半生跟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你……”聂老爷手指抖动着。

  “聂老爷,你也别动怒了,孩子都是这样,我家盛儿也是。”看到气氛不太好,陈夫人站了起来,轻声说着:“这事要慢慢来,急也无用,不如你们在陈府多玩几天,盛儿和小岩是结拜兄弟,自然我们二家也算是亲戚了,贵客到府,不好生款待,这如何行?再说今晚,我相公便回来了。”

  聂老爷的脸色稍稍好些,朗朗的说道:“那就打扰陈夫人了。”

  正如陈夫人所说,傍晚陈老爷便独自回来了,佳肴美酒款待来客,陈家一家四口加上聂家二人围坐在一起,旁边只留下二三个仆人伺候着,气氛很是热闹。

  一席酒后。

  “岩儿,还缠着你盛哥哥做什么,还有跟我回房。”看着面前死粘着飘盛的儿子,聂老爷低声叫道。

  聂岩噘着嘴,说道:“我才不跟你,我要住在轩文阁。是不是盛哥哥,你不会赶我吧?”斜着头,眼睛看着飘盛。

  “你这小子。”看着撒娇的儿子,聂老爷苦笑不得的说着。

  “哈哈。陈老弟,孩子们感情好,就任他们胡闹去吧。来来,今日一见如顾,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喝一盅,不要辜负了这美酒。”看着三个孩子,陈老爷感叹的说着。

  “就是,走走。盛哥哥,飘兴哥,我们去放今日在市上买的烟火。”拉着二个哥哥的手,聂岩很是快乐的蹦跳着。

  和谐气氛中,只有陈夫人脸色苍白的看着聂岩,犹如遇鬼。

  “今日你的脸色不太好。”卧房中陈老爷关心的看着面前妻子。

  “你难道没有什么感觉吗?”嘴角微微的抽动着,陈夫人轻轻的脱下丈夫的外套。

  “感觉什么?”迷糊问着。

  “就是聂岩,你不感觉他像一个人?”

  “谁?不过,第一次见面我是感觉有点脸熟。”想了想,陈老爷问道:“像谁?”

  “说实在的,你再不回来。我……”终于忍受不了那种恐慌,陈夫人决定全盘说出。放开了拉着衣服的手,坐在椅子上,脚还微颤着。

  看着平时遇事从容的妻子,今天如此,让陈老爷的心也吊起来。

  “你真得记不得那个人了吗?记不得那件事吗?九年前的事。”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一般,陈夫人干涩的说着。

  “九年前……你是说……”回想着,陈老爷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他的心一惊,那个被自己强迫忘记的事又一次在脑中出现。

  “对,当聂岩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几乎被吓呆了,还以为见到鬼了,太像了。但走进却发现不是那人,心刚放松。但是你没有看见他与盛儿相处的时候,那种感觉,那种眼神。你说会不会是那人的鬼魂回来,又缠着盛儿。”死死的陈夫人的手拉着陈老爷,脸上又惊又怕。

  “乱想什么。”陈老爷的心也被妻子的话给搅乱了,安慰着慌乱的妻子,也对自己进行安慰:“什么鬼不鬼的,这世上那来的鬼。再说那人不见得已经死了,不管死还是活,他还有脸回来。”

  “但是,他被打成那样……”陈夫人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你呀,别乱想了,一来盛儿已经忘记了此事,我们何不忘记。二来不管那人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无关。三来聂岩今年才多大,与那人无论年龄和长相,身份都不相同,别让人笑话。聂岩与那人长得像也只是巧合,而他对盛儿只不过是小孩找个撒娇的对像罢了,他们坦荡荡的关系,别想得那么龌龊。”拍着妻子的肩,陈老爷小心的开导着妻子。

  “嗯,听你一说,好像是这回事,但……”还没说完的话,突然被外面喧闹的声音给打断了。

  “红玉外面出什么事了?”陈老爷高叫着。

  不一会,气喘嘘嘘的红玉,跑进了房间,满脸的焦急和恐慌:“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府里起火了。”

  火熊熊燃烧着将幽黑的夜照得闪亮的,那如地狱般的烈焰狂嚣着犹如七彩的花火飞扬着绽放在点点繁星炎热的夜中,树在尖叫着,房子在尖叫着,四处跑动灭火的人也尖叫着。

  站在远外火光照着人脸分外的诡秘像恶魔的手在人身上抚摸着吮吸着,陈夫人看着那燃烧之地,几乎是陷入完全的恐惧中,手死死的握着,指甲刺进肉里都毫无感觉。那个地方一直在自己心中是一个刺,一个血腥的剌,那个陈府偏僻的角落在燃烧。就如果七年前那人的血一般鲜红而凄冽,还记得事后地上的血鲜红的让人感觉害怕。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那个恶魔回来了。”唠叨着,陈夫人已经意识迷糊了。

  “父亲母亲,怎么回事?”

  是我的儿子,我可怜而可爱的儿子,不能让那个恶魔找到他,快快藏起来。神色紧张恍惚的陈夫人转过了身寻找他的儿子身影。

  “啊!”尖叫着,陈夫人看着从远处走进的儿子,他的身后是谁,那人是谁。可怕的脸,不怀好意的心。是他,那个恶魔,不能再伤害我的儿子了。

  几乎是吓人一跳,陈夫人冲向前,用力的推倒跟着飘盛而来的聂岩后,紧紧的拉着飘盛不停的后退,用手指着坐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的聂岩,厉声的大叫着:“是你,你是那个恶魔,你不要留在那里,你不要骗我,你快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人记得你,没有你容身之地。你快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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