荖叔有点惊讶风神知道妹子是男生,不过也算了,反正这些神理应无所不知,知道妹子的性别也没什么好讶异的。比较让他讶异的,是后来风神又补上的那句话。
“不过你干嘛这么急着把他嫁出去?”风神说,“你明明爱他爱得不得了,自己留着不就好了?唉唉,别像我背后那个小鬼一样,喜欢还不敢承认啊!”
风网后方有巨大闪电爆开,云伯在怒吼。而荖叔决定装做没听到,匆匆带妹子回到人间。
荖叔才在人间落脚就开始掷签,几乎是一步一掷,转弯上下坡更是不用说。他丢那两个红红半月型的东西丢了老半天,终于确定墙神最近就住在他家卧房。荖叔很高兴——墙神住在他家,该不会是喜欢上他家妹子了吧?
“你想太多了。”墙神说。
荖叔愕然看着墙神,那是个穿砖色衣裙的大姐,正手叉腰瞪着他。
“那,不然您为什么住我家?”荖叔斗胆开口。
“当然是因为你们俩个在一起很配啊!看了就赏心悦目。”墙神理直气壮。
“咦?”荖叔愣了一愣,“配?”
“大人的兴趣小孩别管!”墙神眯着眼威胁。
“是、是……”差叔觉得自己真是找错人、不,找错神了。
“唉呀,唉呀!你们这些不老实的家伙。”墙神豪爽地拍拍荖叔肩膀,“相爱着就在一起吧!不然大姐我看你们这样内心纠缠也很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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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年腊月底荖叔不知道要实施什么大工程,在他家墙上钻了不少洞,家里也常常夜半传出男女争吵声。不过在过年前,终于还是传出荖叔要迎娶妹子的消息。不管有多少神作担保,这桩乱伦常的婚礼还是不太受世人祝福,于是他们选在大年初三这百事不宜的凶日。他们希望大家都忙着避凶躲家里,没空过来抨击他们,所以选在凶日不谈,还要在晚上。
一件事有人骂,不表示没人夸。年初三那天晚上,才过傍晚荖叔家就被一堆神及非人怪物闹得沸沸扬扬;一会儿光芒万丈一会儿雷声大作不说,还有飞砂走石和各式相当夸张的吵闹声。村里善良人们想要关起门眼不见为净,只可惜木板门挡不住孩子的好奇心。
“娘,那边在闹什么啊?”每个孩子都问。
“你别管,那是荖叔嫁女儿。”每个作母亲的都这样回答。
当然比较大的孩子就会质疑为什么娶新娘不能管,毕竟在中国嫁娶是盛事,总是让小孩去闹闹讨吉祥的。
“唉呀!你听错了,我是说老鼠嫁女儿啊!”这些可怜的母亲只能这样回答,“所以大家要早点睡,免得吵到他们。”
而比较有创意的母亲,就把“老鼠”嫁“女儿”过程中遇到的事编成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老鼠的女儿长大啦!他想要给女儿找个不怕猫的好女婿,所以先去找天上最伟大的太阳。太阳说他不够伟大,因为他会被云遮住。云说他怕风,风说怕墙。而老鼠又能在墙上打洞,所以最后老鼠的女儿还是嫁给老鼠……
感谢这些母亲。据说,很多不合理的传说都是这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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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兽,是年兽吧?”辛艾仁发问。
“这我不太清楚。”白灵回答。
“太阳的嗜好?”
“神总是有怪癖嘛……”
“风神和云伯又是怎样?”
“小俩口吵架啊!”
“墙神?”
“她喜欢看男人和男人谈恋爱!”
“……”
“怎么了?”
“那俩人根本是被逼婚的吧?”
“听起来像那样吗?”
“到底什么年代会有男人和男人被逼婚的?”
“神话时代。”
“……”
辛艾仁皱起眉头,摸了摸桌上的书本,又想到了什么。
“你说这故事到底有什么意义?”他问。
“你听不出来?”白灵回答,“说我们今晚该早点上床啊!”
“既然是以讹传讹,那我为什么要早点睡觉?”辛艾仁双手抱胸,冷冷地问,“而且我记得是说初二晚上到初三凌晨老鼠娶亲,所以初二晚上早睡初三早上晚起吧?你是不是搞错时间了?”
“唔……唉呀!各地习俗有差异,时间不同啦!”白狐困扰地动动胡须,“反正今天就是要早点上床,你真的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
白灵原地转了两圈,思考着,然后摇身一变成为白衣青年。他挤上前,整个凑上椅子,把辛艾仁搂个满怀,变成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
“我说‘我们’该早点‘上床’了,这样懂吗?”
“不想懂。”
“我是狐狸精。”
“所以?”
“在中文中狐狸精通常都用来形容什么?”
“你不是在找你主人吗?”
就像没听到问话一样,狐狸精开始舔着兽医的耳朵又啃又咬,然后一路往下攻击脖子。可怜的人类试了两次推不开只好放弃,拿个书签把书页记住,无奈转身。
“我说你不准睡我床的。”兽医说。
“那你喜欢睡在这里?”
“……”
辛艾仁拿死皮赖脸的妖狐没辙。于是他叹了口气,把白灵抱起来,起身离开书房。
“变回原形。”他命令。
“耶?为什么?”嘴上说着,青年还是变回白狐,一脸疑惑看着主人,“我以为人的样子你会比较有兴趣?”
“不管是人是狐……”辛艾仁边说边走到屋角,“我都没兴娶。”
“那你为……”
“哐当!”
一阵金属响后,还没反应过来的白狐被丢上阳台,铁门还加了锁。在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白灵发现辛艾仁又走回书桌前坐下,不过不是如想象那般继续看书,反而是按下了计算机的主机电源。狐狸一双好奇的尖耳竖起笔直,他隔着落地窗看见屏幕亮起,还听到计算机启动的风扇声。
“你开计算机干什么?”白狐问。
“把故事写下来。”兽医回答。
奔日
二月初一·祭太阳星君
上古时代成都山有个巨人叫夸父,跑得飞快,大地上任何动物都没有办法跑得比他快,因此他很自傲。
有一天夸父忽然兴起一个荒谬的念头,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追着太阳跑。可是无论他怎么追,太阳是一点都不会累,反而越落越快。即使夸父拼了命地跑,可是最后太阳还是落到了远方的禺谷里,而夸父也又累又渴。
夸父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渭水边,一口喝尽了渭水,又到黄河边,二口气喝光了黄河。可是喝完这么多水,他还是渴的不得了,所以又转往北边去喝大泽的水。可惜还没走到那里,夸父就在半路上累死了。他手上拿的木棍掉在地上,许多年之后长成了一大片桃树林,他的血肉则滋养着大地,世世代代丰润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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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早春午后,灰湿冬天的阴影正在退去,日头暖暖的光线洒入都市楼房间。白狐在兽医诊所落地窗前明亮处懒洋洋地趴着,一双眼睛半眯半睁,偶尔转动着追踪门外路过的路人。
背后脚步声响起,狐狸耳朵朝往后,一路指着刚结束诊疗的病畜饲主出门。接下来是开关抽屉和收器具声,然后辛艾仁走到门旁阳光下,在落地窗前白灵脚边伸了个大懒腰。
“啊!太阳真好。”他说。 。
“太阳一点都不好。”白灵答。
“不好的话你不要晒啊!”辛艾仁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脚下的狐狸,“难道说你一身毛还怕紫外线?”
“不是晒太阳不好,是太阳不好。”
白灵慵懒地翻个身改成侧躺,让身体接收更多阳光。他不以为意的调整一下尾巴的角度以免被踩到,更不以为意的继续说下去,“要是你知道太阳是什么样的货色,你就不会那样说了。”
“喔?那你说说看?”
“烦啊……我想睡觉。”狐狸打个喝欠,“不要逼我说故事。”
“根本没有故事好说吧?”兽医嘲笑地用脚推动狐狸,“只是我说什么你就反驳什么,没事干,闲到发慌?不是说要找主人吗?放弃了?”
“我才不会放弃。”白灵懒洋洋打了个喝欠。
“那就赶快找啊!说好让你借住到找到他为止的,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懒了?失去忠诚心了?”
“不要踢我,才不是那样。”白灵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在兽医大脚推动下懒洋洋滚动着。“刚好今天是太阳星君生日,我突然觉得必须指正你错误的观念,太阳真的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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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早于十个太阳作乱的悲剧。那时还有十个太阳,一天一个,每天轮流规则地由东运行到西。在那个还属于神话的年代,蛮荒中,有一座叫做成都的大山。成都山高耸入云,有人说他支撑着天。而成都山上,住着叫夸父的巨人。
夸父是天神的后裔,因此有着过人的神力。而且他个性和善开朗,乐于利用自己的神力助人。小至村民建屋、大至山道上落石崩塌,成都方圆百里只要有人需要帮忙,就铁定会看到夸父的踪迹。夸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飞毛腿,他可以前一瞬间还在半山腰帮樵夫砍柴,下一转眼就到了山涧下将作乱的猛兽手到擒来。古道热肠的个性让夸父广受欢迎,无论是他庞大的身材或拿来当耳环的诡秘黄蛇,都无法吓阻凡人对他的爱戴。
某个酷暑的午后,夸父在散步中突然注意到一片密林烧了起来。本着乐于助人的天性,夸父匆匆赶往火场,担心有村民被困在里面。
夸父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他开心地发现没有死者,也没有人被困,一片焦黑的残烬中只有只金色大鸟耷拉着左翼站着。那只大鸟除去有三足之外长得很像乌鸦,通体金毛散发着微微光芒,翅膀似乎受了伤。他对于夸父的到来很不满意,气鼓鼓地对他“呀”了一声就打算起飞。不过受伤的左翼没让大鸟如愿,他才腾上天空随即重重落地,然后气愤地啄咬起自己淌血的翅膀。
“别动!”
夸父箭步冲上前,一把把大鸟抱个满怀。大鸟显然恨极了受到拘束,这样的身体接触让他狂怒,连扑带啄兼抓地抵抗着。很快巨人的脸、手、胸、臂都添上了血痕,可是夸父还是没有放手,他知道他一放手大鸟就会继续试着起飞,然后受更重的伤。
“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害你。”夸父的声音和他抓住大鸟的手一样着急,“你受伤了,我帮你疗伤。不要怕。”
金色大鸟很有灵性,听了那句话安静下来。虽然琥珀般的大眼还是瞪得老大诉说着不满,他已经不再扑咬夸父,只是气喘吁吁地歪过头来看他。
“对,好乖,不怕。”夸父安抚地摸过金色鸟背,“我带你回家,给你疗伤。”
伴随着一声尖啸,一只红色大鸟突然从天空冲下扑向夸父。夸父一手夹着金色大鸟,一手挡着空中的攻击,用身体护着怀中的宝贝。他急着回家治疗激动的伤员,没空跟猛禽缠斗,可是那半鹰半雉的红色怪鸟就像发疯似的来回俯冲着,就偏偏要拿夸父夹住金色大鸟的手当目标。夸父也不是笨蛋,一会儿他就猜到了——这两只鸟要不是有仇,就是红鸟要来救同胞。
“他受伤了!我要救他!”夸父小心闪避着红鸟的利爪,“如果你跟他有仇,等他好了再报。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他。”
夸父这么一说,红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升高开始盘旋着好像在考虑什么。可是当夸父放下心正要离开时,他又俯冲而下发动另一波攻击。这次的攻击比之前的更为狂乱猛烈,夸父没法再分神多想,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拳挥在红鸟身上。
红鸟在巨人的神力下毫无招架之力,狠狠地飞出去撞倒了好几棵大树。可是他依旧不死心,振翅飞来又要继续攻击。
“呀。”
怀中金鸟发出哑哑的鸣叫。在夸父耳里这叫声没什么,可是红色怪鸟一听这叫声就像遭了雷殛一样,硬生生止住了攻势,用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爬升上天。夸父疑惑地抬头,看不出来红鸟有继续攻击的打算,但他还是在上空盘旋。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本事。”夸父疑惑地对金鸟说。
“呀。”金鸟不耐烦地抽着翅膀,似乎在抱怨夸父把他弄痛了。
夸父再抬头,天上现在只剩下一个红点,勉强可以辨认出鸟型。
“好好,我赶快带你回家。”
巨人小心抱好金鸟,迈开飞毛腿往住处奔去。起步前金鸟又“呀”的叫了一声,夸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因为他觉得金鸟好像在发笑。
把金鸟带回居住的山洞,夸父洗净了那羽翼上不知什么野兽咬的伤,找来药草捣烂了敷上。虽然不知道大鸟食性如何,他也细心地替金鸟找来饮水、鲜果和鲜肉,用柴草毛皮替他在山洞的里侧做了个窝,才给自己煮了晚饭吃饱。金鸟没吃也没喝,夸父想那是因为有人在旁边的缘故。为了让金鸟放心,夸父最后一次探视金鸟的情况,就守着洞口早早睡了。
山里的春夜还是犯凉,微弱的冷风随着月光飘进洞口。湛银的夜色下,红色大鸟无声降落在洞口,转眼变成红袍美少年。
少年蹑手蹑脚闪过熟睡的夸父走进山洞,怯生生停在金色大鸟窝前。而金色大鸟也早已不是乌鸦的形状,他化为浑身散发金光的绝美青年,正斜倚在洞壁上冷眼待着红衣少爷的到来。
“少爷。”少年低声轻唤。
“你倒是还记得我啊?”青年冷冷地说。
“红羽怎么敢忘记十少爷。”
没错,夸父救回来的金色大鸟正是天上的金乌,天帝十个太阳儿子之中最小的一个。而红衣少年则是红色公鸡神,第十个太阳的侍从。听到仆役如履薄冰的回答,美青年只是冷哼一声笑了笑,随即继续闭目养神。
“十少爷。”红羽如履薄冰地开口,“巨人睡了,我们该走了。”
“我不想走。”太阳冷哼。
“可是……可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啊。”红羽急起来,“十少爷为什么要给这凡物……”
“笑话!”太阳猛然睁开眼,山洞内突然金光暴增,“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让这个凡物带走?要不是我阻止,你早就给打死了!就会装模作样的攻击!天狗攻击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是、是十少爷实在行踪不定,红羽一时找不到……”
“还敢顶嘴?”随着声音上扬,太阳的光芒也暴增了百倍,把整个山洞照得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