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取了蔬菜三明治给自己,熏肉三明治给李察,还取了两瓶苹果汁,外加两个水煮蛋,和一大盒蔬果沙拉。这时远处传来挖土机的声音,麦琪的心更雀跃了。
她迫不及待的奔出大屋。
“少奶奶,你有孕在身,别跑那么快呀!”
“知道了。”麦琪对管家一笑,感谢她的叮咛。
远远的,她看见一大辆怪手正在挖地基,来来往往的工人皆忙碌的搬运建材。
而李察身着格子上衣及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头上戴着安全帽指挥若定的发号施令,十足工程建筑师的气派。麦琪悄悄的来到他的身后,李察十分专注的研究着手上的施工图,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她。
麦琪俏皮的用食指点点他的背,李察莫名的转身,见到她正甜美、无邪的对他笑。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李察将施工图挟在腋下,宠爱的掐掐麦琪盈盈的笑脸。
“我给你送早餐来。”麦琪打开竹篮向他展示丰盛的早餐。
“好体贴的小妻子!”李察俯视她,笑眯了眼轻吻她的唇。
“我们去花园那边吃早点好不好?”麦琪指着湖边的玫瑰花园。
“好,当然好!”他温柔深情的眼看得麦琪心花怒放。
李察拉着麦琪的手,漫步到花园的草坪上,靠在一起席地而坐。
“我们是不是等老爹生日宴会后就回纽约。”
“可能不能那么快走了,得等这个房子盖好。”
“那……什么时候可以盖得好?”
“最快也要三个月。”
“哦!”麦琪的思绪远飘,长长的睫毛低低的垂着。
“怎么不说话了?”李察吃完了三明治,他拍去手上的面包屑。
“如果房子盖好,我们马上回纽约去好不好?”麦琪小心翼翼的恳求。
李察盯住她闪烁不安的黑眸,唇边漾起笑容,“好!”他腻爱的捏捏她挺秀的鼻子。
“哦!”麦琪像个小女孩要到糖般的雀跃。“你还想吃什么?老公。”麦琪问。
“我想把你给吃了!”他半开玩笑的说。
麦琪娇羞又抱歉的轻抚他性格浑厚的下巴,纤细的手指怜惜的诉说她无言的歉意。她拉下他的头,鼻尖轻轻的与他的厮磨,她喜欢他脸上散发的刮胡水味。
“我真的好抱歉!好抱歉!”麦琪吐气如兰的低语。
“傻瓜!”李察捧住她带着淡淡忧愁的小脸,凝视她,纵有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他对她的怜惜及疼爱。
“你愿意等我吗?你知道我……”麦琪来不及解释。
李察修长有力的食指已轻压住她的唇。
“我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我真的对你好抱歉!”麦琪双手握住李察的大手,将它们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不许再说抱歉!”李察的认真让麦琪感动。
“我喜欢你的下巴!”麦琪注视着他性感的唇型。
李察卟哧一笑;她又天外飞来一笔的逗笑他了!在这个难得的美好早晨、秀丽宜人的花园间,没有任何不愉快,没有任何干扰,只有李察和麦琪甜蜜的独处,时光似乎又回复到从前恩恩爱爱的日子。
麦琪幸福得几乎以为李察是爱着她的!午夜静谧的书房中,李察发现自己却无法全神贯注工作,总会有一张如诗如画、巧笑倩兮的活泼小脸不由自主的浮上他的脑海,不时干扰他原有的构思。
他的麦琪固执、鲁莽又任性的闯入他的思考空间里,令他挥之不去。
李察放下笔,懒懒的靠向椅背,思潮里全是他那诙谐、好动、善感的小妻子。
美杏子轻飘得像一缕幽魂,出现在书房门口,悲哀的看着独自在微笑的李察。
“你变得开朗了!杰。”美杏子的声音是低低的、没有精神的。她穿着一套黑色丝质的性感睡衣,露背裸肩的将她姣好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轻掩上门,飘然来到李察的身边。
“美杏子?”李察惊讶于她的蓦然出现,却仍保持他原来的姿势。
“你为什么老躲着我?”美杏子走向他,整个人倒在他的身上,眼神有作梦般的迷茫,神情恍恍惚惚的——她一身酒味!“你喝酒了?”李察微愠的扶正她,离开座位。
“你不在意我了吗?一点也不吗?”她像个溺水的人再度贴向他。
“你喝醉了!美杏子。”李察理性且执意的与她保持距离,当他确定了自己对麦琪的爱后,他对美杏子已经完全的释怀。他不否认曾经深深的爱过她,而且是十分专情的,但是如今那都已成过眼云烟,随着时光消散去了,他的心里只容纳麦琪,不再有剩余的空间。
“你怕我,怕我诱惑你?”美杏子又缠了过来,主动的投怀送抱,声音如泣如诉。
李察苦笑,“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你提出分手的,你忘了吗?”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深深的由她的心头划过。美杏子阴遂的、悲凄的、心碎的紧紧盯住李察说:“难道,你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想念我吗?”
“美杏子,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明白吗?”对于她的纠缠,李察再次推开。
“你记得在日本的凝香居吗?你记得那一千只纸鹤吗?你记得……”她试图用过去缠绵的情景挽回他的心。
“够了!美杏子。”李察制止她的话。他没有忘记!从来就没有忘记!但是那些回忆最后终究只是给他无边无涯、刻骨铭心的痛!在没有麦琪以前,他就是日日夜夜被束缚在那个追忆、煎熬的万丈深渊里不复言语的!“道子给你的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打呢?”美杏子的眼角闪烁着泪光,情绪低落异常。
“覆水难收!而我正是你所泼出去的水。”李察沧海桑田的回覆她。
“不!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停止过不去想念你!”美杏子几乎快要崩溃了,她激动的攀抓住李察的手臂,凄楚可怜的声泪俱下。
“太晚了!美杏子,真的很抱歉。”李察深沉的眼眸中不再有任何情愫。
俊逸的五官淡漠得令她心寒。
“难道你是真的……爱上了那个中国女孩?”美杏子坚涩困难的问,惊愕、屏息、不信任的情绪交错在眼底。
“是的!我爱她,全心全意的爱她。”他坚毅、沉稳的回答。
美杏子迷惘的摇头;惊愕不信任的睁大眼睛;悲愤的泪散乱在她原本灵秀的脸上,嘴角痛苦的下垂,骄傲美丽的神采已不复见。她万念俱灰的蹲下身抱头痛哭。
“你这是在惩罚我吗?”美杏子痛哭失声,脑子昏昏乱乱,心里苦不堪言。
天,真的已经塌下来了!不仅将她压得粉身碎骨,也无情的摧毁她从小所编织的梦,她的世界永远不会再有光明来临了!失去了李察,即使得到全天下,她都是最贫穷的人。
美杏子反覆辗转的哭泣,甚至开始埋怨起当初母亲带着她改嫁到汉克斯家,教唆她必须尽力去亲近汉克斯家的男孩。只为了母亲自己那荒唐的报复欲望,让她也懵懵懂懂的一古脑儿栽进这爱情深渊中,痛苦难当!而那个中国女孩麦琪是何等的幸运呵!平白的坐拥汉克斯夫人的头衔,又能拥有李察真情至深的爱!一想起李察对感情的专一及无微不至的包容心,美杏子的心马上抽痛起来!那些都不会再属于她了!不再属于她!突然间,美杏子真想一死求得解脱;然而,她有了一个悲凄又骇人的念头……
美杏子含泪狂奔在午夜的回廊上。突然,一只瘦弱却有力的手臂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将她拉进另一个房间,冷不防,美杏子跄然跌倒在地且滚了一圈。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要你办的事呢?”雅娜夫人凌厉的以日语斥骂,毫不怜悯地上惊恐的美杏子。
美杏子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沿着桌角机械化而颓废的爬起来。
“我……”她自卑的望着母亲,说不出话来。
“你少给我丢人现眼了!”雅娜夫人没有丝毫同情。
“卡桑!我真的很爱杰!”她慌乱的辩白。
“少给我废话,你到底办好我所交代的事没?”
美杏子口干舌燥,无助的看着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的母亲。她从来不曾在意过她有任何感受,不曾真正为她着想,她眼里似乎永远只有自己!“他正在书房里,我没有机会下手。”
“你怎么这么没用?我是怎么教你的!”
“卡桑!施工图一改,杰很快就会察觉的。”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计策可以不假他人之手而除去麦琪?”
美杏子深吸了一口气,企图稳定自己伤痕累累的心灵说:“或许有比让梁柱压死她更快速的方法!”
“哦?”雅娜夫人眼中掠夺者的光芒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我约她去湖畔,那里可以不受宴会宾客的注意,你可以趁晚宴后大放烟火之际,用任何你想得到的方法解决她。”美杏子面无表情,冷静的道。
“她凭什么会去赴你的约?”雅娜夫人心思缜密的问。
“我约她为李察的事谈判,她不至于会不理不睬吧?”美杏子激动得冒出冷汗,心中似寒冻般冰凉!“该用什么方法干掉她呢?”雅娜夫人思索着。
“用枪吧!比较没有痛苦,而且枪声夹杂在烟火声里也不会引人注意。”
“你顾虑得还真周到,女儿!”雅娜夫人笑得好诈、好邪恶。
“那你是决定用这个方式了,”美杏子面如纸般灰白。
“嗯!我得去买一把新的,用完即丢。”雅娜夫人说完径自走出美杏子的房间,轻快的哼起了“樱花颂”的小调。
美杏子喃喃自语的念着:“射准点,卡桑。”
豆大的汗珠沿着麦琪的额头滑落,她惊惧的、恐慌的逃,没命的奔逃!汨汨的血令人战栗的由她的胸口不断涌出,浸湿她美丽的衣裳,迅速的蔓延直到染红她的全身!她惊骇的尖叫,力竭声嘶的尖叫!她的声音却被砰然一声的烟花狂傲的吞没。
那可怕的追逐者毫不放松,紧紧的、催命般的几乎将她吞噬。
麦琪只有在漫漫无止尽的黑暗中拚命的逃!她的步伐愈来愈疲惫、愈来愈慌乱,她发现自己跑不快的原因——她竟是穿着一双高跟鞋!哦!真可笑!麦琪停下来脱掉那累人的鞋子!当她抬起头发现自己却是站在一面镜子的前面。这不是客厅里那一面英国进口的古董雕花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麦琪满腹疑狐,她走近一看,镜子里有一双温柔却带着冷傲的眼睛。
那是谁的眼睛?她见过的!但她硬生生的就是想不起来!她的思绪倍受冲击,无法集中,她无法记起曾在何处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眸。
“别动!”那个人追上来了!但是她凭什么要我别动?
“我偏要!”麦琪勇敢的反抗,转过身想看清楚追逐者的真面貌,但夜幕被一阵森森茫茫的雾给笼罩,她怎么也看不清那张飘渺又诡异的脸。
“那你就玩完了!”追逐者的手上晃耀着银色的光芒。
麦琪的潜意识告诉她,那是枪!一片阴影急骤的罩上她的心头,她没有办法阻止,也来不及想像。
那子弹残忍的再次射穿她,但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镜子却像惊爆般的龟裂,而那双眼睛安详的闭上,并流下红色的眼泪……。
麦琪惊恐的张大嘴巴狂乱的尖叫!尖叫!“麦琪!麦琪!你醒醒!醒来,麦琪!”李察担心的唤醒被恶梦缠身的麦琪。
“李察!天呀!那双眼睛……”麦琪像是受了重度惊吓而迷失的小鸟,她死命的抱住李察的脖子,害怕的发颤。
“什么眼睛?”李察微笑的轻抚她纤柔的背。
“一双流血的眼睛!好可怕!好可怕!”麦琪战栗的往他怀里钻。
“不怕!有我在!”李察吻去她额上的汗珠,坚定的手臂钢铁般的护着她。
“可是刚才你并没有来救我,我拚命的跑,有人想杀我!”麦琪绘声绘影的描述。
李察蹙起眉,拿起麦琪散落在床头上的一本悬疑推理小说。
“是不是因为看了这个?”李察颇不认同的道。
麦琪挺秀的眉头蹙得更紧,害怕的紧抓住李察的衣服,她惊喘得直点头。
李察将那本小说抛进垃圾筒里,半警告的说:“以后不准再看这种书听到没?”
“嗯!”麦琪依偎着强壮的丈夫,顺从的猛点头。
“好些了吗?”李察不停的轻抚她的背。
“嗯!”麦琪喜欢丈夫宽阔的怀抱,这令她感觉安全无虞,她深深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想睡了吗?”
“不!我只是有点缺氧。”其实麦琪还心有余悸,不敢入睡。
“我陪着你睡。”李察轻易的洞悉麦琪的心思。
“你的图改好了吗?”
“改好了!”
“那么,你可陪着我了?”
“是的。”
“太好了!请你握着我的手睡好吗?”
“没问题!”李察脱下家居服,跃上床拥住她。
“你真好,老公。”
“那当然。”
“灯不要全熄好吗?”
“依你!”
枕边低语、呢呢哝哝的仿佛浪漫的乐章低回在彼此的耳畔,真正的夫妻生活已经开始。
汉克斯家族一年一度的盛大晚宴即将开锣,说是为老汉克斯总裁庆生,但事实上也不失为一个公开应酬政商界最适合不过的时机,各国的政要和商业界的名人都将受邀出席这项盛会,上百名百洲企业的高级主管亦从世界各地飞来洛杉矶,可想而知这是多么锣鼓喧天的盛况。
仆人们各司其职的忙进忙出,辽阔的大庭院里张灯结采喜气洋洋的,真像是要过年一样,而游泳池畔被成丛的花篮及采球装镶得更活泼、更生趣盎然,安全人员紧锣密鼓的二十四小时加强巡逻,以防止宵小趁机介入。
离宴会的日子愈近,麦琪愈惶恐不安,她总是觉得梦中那双不祥的眼睛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活生生的正在某处窥视着她。
麦琪恍惚失神的靠在房间外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忙碌布置庭院的仆人,愣愣的却心不在焉。
一片阴影忽然罩在麦琪的身后,她神经质的转身。
“吓我一跳!”麦琪猛拍自己的胸口,受惊的猛喘息;还好是李察,而不是那双可怖的眼睛。
“怎么了?”李察发觉麦琪心神不定,游移的眼不安的闪动,他一手勾起她的小脸,一下解开束缚人的领带,定定的看着她说:“我勇敢的小妻子不是凡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麦琪的心慌了!她默默无语、哑口无言,她不知要如何向李察解释,自己正受那个梦魇的困扰?而且荒谬得耿耿于怀。要麦琪如何向他说明呢?他肯定会认为是她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李察见麦琪不语,便知她心中一定隐藏着某件事。他故意调侃的对她说:“我那个精神饱满、老是滔滔不绝的小妻子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李察随手抛开领带,专注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