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的呢?」弦煜噙着笑,将她拽至跟前。
「哪个她,你到底在说谁?」星罗吃痛地皱起小脸。
他的侍妾自个儿丢簪,就跑来这里诬赖她。
「星罗,你还是不肯承认。」她的装傻,令他低哑的声音缓缓转冽,修长的五指也渐渐使劲收拢。
「我又没有拿过你那些侍妾们的东西,你要我承认什么!」手臂上的剧痛,让星罗负气地回嘴。
侍妾!哼,他的小星罗还真会牵扯。
「星罗,你可不要跟我玩什么把戏,既然已是我的人,就给我安分点、乖一点。」弦煜摩挲着她小巧的下颚,犀利的黑眸闪过一记残忍的光芒。
「我一直很安分、又很乖呀!」星罗蓦地瑟缩,不过她却为了方才他那句「已是他的人」的话而暗自欣喜。
「哼!」
「你不要哼气,我是说真的。」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好似要一口咬断她的喉咙才甘心。
「真假不重要,若你再不把笙延给你的东西交出,我就亲自来搜,」弦煜异常低柔的说完,倏地一手箝紧她的柳腰,一手采向她的襟口。
「笙延贝勒给我的东西。」星罗恍然明白。
原来她一直弄错弦煜的意思。
正当弦煜佞笑地要扯下她的衣领之际,星罗急忙抓住他的手掌,诧异地连连喊道:「我懂、我懂你意思了。原来你是在说那根梅花簪。对不起!因为隔太久,我早就忘记那件事,我现在马上找出来给你,但是你可不可以先把手放开?」
「忘记……太久?」弦煜冷冷眯起厉眸,但手劲已松。
星罗趁此脱离他的箝制,赶紧再跑到木柜那里,翻找出那根塞在最里头的簪子。
「就是这根。」
星罗漾起尴尬的笑容,把簪子恭敬地呈上。
弦煜拿过后,讽刺的笑意立即加深,「笙延居然会送你这种廉价之物,而你,竟也如此宝贝它。」
「这是在市集买的。」所以才不入他贝勒爷的眼。
「市集!你何时又出了府?」
不知哪来的怒气,弦煜竟将簪子硬生生地折断,惹得星罗瞪凸了眼,微启的小嘴惊愕地又张又合。
她的本事未免太大,竟可以自由出入他戒备森严的高贤王府,莫非又是笙延在背后搞的鬼,哼!
「弦煜,你把它弄断了。」星罗不知所措地一会儿瞄他,一会儿瞄簪子。
「心疼?」弦煜阴沉沉地睇睨她。
「不是心疼,而是……」虽然她已经不喜欢这根簪子,但那毕竟是笙廷贝勒送的。
「而是什么?」一弹指,星罗又被他狂肆地抓在手里,「还有,你跟笙延又是何时瞒着我相约出府?」
「我装扮成小厮的事,你不是说过不生气了,而那根簪子就是在那天买的,我本来很喜欢,但笙延贝勒硬说要送我,我只好接受,后来我觉得怪怪的,所以就把它藏到最里头去,现在你把它弄断,万一笙延贝勒问起来,我很难向他交代,他不是你的好友吗?」凝视着他邪狂的吓人之势,星罗在微骇之余,也试图把所有的事尽可能的讲出。
闻言,弦煜的脸色顿时笼罩着一股阴幽复杂之色。
哼,一根不起眼的簪子,居然能令他彻底失控。
她对他的影响……
「弦煜,簪子折了就折了,我不会心疼,笙延贝勒也应该不会说什么才是。」星罗忐忑不安地瞅着他。
弦煜的脸色比先前更骇人。
「我头先以为你是说我偷拿你侍妾的簪子,才会傻傻地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蠢话,你不会是在怪我吧?」
弦煜直盯着她的眼,眼底竟是更加深沉的难解。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失控,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弦煜,你真的在怪我吗?」可是他也要负一点责任呀,谁教他没把话说清楚。
弦煜突然嫌恶地偏过脸。
他该拿她怎么办?
「弦煜,你说话呀!」
他的不吭声,令她萌生一股惧意。
下一瞬间,弦煜不发一语地猛地旋身,朝外走去。
「弦煜,我纵使有错,可是你也有一点点不对……」弦煜回首的诡异脸庞,令追至其后的星罗霍然却步。
「你说得对,我是错了。」她也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说他错的女人。
听到他承认有错,星罗是很想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然而她却……
「你不是很想你阿玛?」
「是呀。」
「那妳就回去吧!」
第七章
「你叫我回家!」
星罗笑得很僵、很错愕,也很不真实。
她是很想回家没错,但他的逐客令下得太过突然,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弦煜一径的以冷峻漠然的眼,凝睇星罗又是傻笑又是要强装一副若无其事的狼狈模样。
「可是你救我的大恩,我到现在都还没报呢。」她若是就这样走掉,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她还是等报完恩再走,这样她会比较没什么牵挂。
对呀!在她什么都失去的情况下,她是一点牵挂都没有。
「你已经报过了。」弦煜淡然地说,俊扬的剑眉隐约透露一股不正经的邪佞。
「报过了!哪个时候?」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妳不知道?」
星罗茫然地摇头。
「夜晚呀,你陪我这么多夜,已经算是报答我了。」他轻佻地以指腹刷过她的雪颊。
「但那只是为了彩衣。」她绯红羞愧的小脸漾起极端的局促不安。
为了彩衣!
少骗人了,其实是她自己恬不知耻,每次都拿彩衣当借口,然后理所当然地任由他来支配她的身心,心安理得地与他一起沉沦。
「啧啧,难道是我的小星罗舍不得离开我?」滑过她雪颊的指,暧昧地点住她的双唇。
「才不是。」星罗一颤,猛地后仰,可较煜却早一步地扣住她后脑勺,让她无法动弹。
「你确定?」弦煜的笑意更深,但同时其眼底的不屑与犀利也渐渐进出。
在尝过甜头后,她贪婪的天性果然跟他落花阁的侍妾们没什么两样。
弦煜此刻是竭尽所能的想要贬低她、糟蹋她,因为他绝不允许让星罗占去他太多心思。
「当然确定,一等星罗报完你的大恩,我就会马上走。」她怎么会舍不得走,只是……
「好,那我现在就让你马上报恩。」一双诡眸突地释放出邪淫之意后,弦煜旋即攫住怔愕的星罗往内房走去。
「弦煜,等等,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到里头去?」星罗简直是被他拖着走,她脚步凌乱地频频绊到自个儿的脚,但这些都无法遏止弦煜的步伐。直到他不偏不倚地将她甩上大床,接着顺势解开她的衣襟时,她才晓得他所谓的报恩就是……
不要、不要,她不要这种伤人的报恩方式。
「住手,你要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就是不要用这种……」星罗使劲地挣开他的掌握,在以为会徒劳无功地任他为所欲为时,却轻易地让她脱困,并迅速翻下床逃离。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因为我只要你那副美丽的胴体在我身下反应就好。」弦煜噙着十足邪佞的笑意,缓缓脱去外衣。
「等等,你先等等,我不是你的侍妾,你不能这样对我。」凝视他益发诡邪森冷的眼,星罗愈是胆寒地以双手环住自己。
「啧,在跟我上了那么多次后,你居然还敢跟我说不是,好吧!既然你说自己不是,那我倒要请教请教,你,是以何种身分上我的床,嗯?」弦煜的淫思狎语,让星罗的心口好似被扎了好几下。
她脑子空空地思索他所提出的疑问。
到底她是用哪种身分?
为何她答不出来?
「怎么,连你都不晓得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上身已近赤裸的弦煜,快一步地欺向她,接着双手捧住她呆楞的小脸,继而眯起狭眸,可悲又可叹地直视她说:「妓女,妓女你晓得吗?就是彩衣当初的身分,不过你的出身比她好,你至少是名小格格,若是你愿意留在落花阁里,我也不会亏待你,最起码我会多派几名女婢伺候你,星罗格格。」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扎刺得千疮百孔。
「妓……女,你说我现在演的角色是妓女?」星罗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一时之间消化不来,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失神、涣散。
「难道不是?」他很乐意再给她一击。
「不是、不是,我才不是!我是来你家作客的,是客人!」她不要让他见着她快溃堤的眼泪,以致拼命地要打掉捧住她颊边的双手。
「客人,啧,试问有哪位作客之人会做到跟我上了床后还如此贪得无餍?」弦煜紧紧箝住她的小脸,嘲讽的热气直直吹向她颤抖的朱唇。
「你.....我……我没有、我不是,我.....」泪水扑簌簌地掉下,却在滴落他双手的同时,被他嫌恶地甩去,讽刺的是,她也因此摆脱他的桎梏,受创的小脸盈满着不可置信的愤懑及空洞。
「你是的,星罗,不过我不介意你用这种方式亲近我;相反的,我非常喜欢你在我身下屡屡娇吟的妖艳模样,虽然青涩,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像我那些侍妾们一样的……」
「不要说了,呜……你不要说了,我才不要当你的侍妾,我要当我自己……星罗、星罗……」细碎的哀咛声徐徐逸出,星罗有如孩子般地揩去泪水,并努力反驳他的话。
想不到自己竟会落到如此不堪的处境,还被人当作是不知耻的逢迎女子。
她是自取其辱,活该!
「没错,你是星罗,来,我的小星罗,我要你,现在!」
「我不要做那样子的小星罗,不要。」眼见他强健的裸体逐渐逼近,她就愈是心慌地逐步后退。
「既然妳非要留下报恩不可,那就干脆报个彻底,我现在就要你,过来。」
「不,我不要报恩了,不要了。」星罗顿时羞愤地猛摇着头,声泪俱下地瞅着他那张放浪的狎笑邪容。
「不要报恩,我没听错吧!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报完恩才离开的?」弦煜嗤笑地忽然踅回榻前,拎起散落在地的衣服。
盯着她的泪脸,他真有一股想把她抓上床安慰的冲动。
哼!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想打乱自己的行事!
这一再扰乱他规则的星罗,显然是他亟欲要拔除的祸根。
「你刚刚不也说过我已经还给你了吗?」
「嗯,不错,会堵我的话了。」弦煜状似赞赏地瞟了瞟躲在墙旁抽噎的她。
「弦煜贝勒,既然星罗已不欠你什么,那星罗自会尽速离开高贤王府,不敢再行叨扰。」星罗徐徐移出身影,略带哽咽但语气坚定地说。
她若再不走,她星罗就真如他所说的是名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落花阁侍妾。
「不多留一晚吗?说不定你明日就会舍不得离开我的怀抱。」弦煜忽而露出抹淫恶的邪笑,再次令星罗已平复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不要哭,不要哭,弦煜贝勒不欠她什么,她更不是弦煜贝勒的什么人,从今以后,他们两人也不可能再有所交集。星罗一直拼命地这样告诉自己。
「弦煜贝勒,星罗在此就先向您告辞,谢谢您这些天来的照料。」星罗绽出一抹很难看的笑容,然后便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等一下。」弦煜瞬间喊住她,
星罗的心口猛地揪了下,仿佛在奢望什么。
「贝勒爷还有事?」她不敢回头。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
「我是担心若没人送你,你可能又会兜回我这里来,那不就会增加我的负担吗?」弦煜优雅地迈过她僵立的身侧。
「贝勒爷请放心,星罗就算再怎么转,也不会再转到高贤王府来。」
「是吗?」凝视她信誓旦旦的脸,弦煜突然有种看好戏的诡谲。
「是,星罗可以向贝勒爷保证。」
「那多可惜,弦煜本想过几天再邀格格过府一聚。」
「谢谢贝勒爷抬爱,星罗可能无法前来。」她还来做什么?
「啧,可惜。」
实在是太可惜了。
*****
左都御史府
星罗死气沉沉地坐在窗前,茫然的双眼直勾勾地眺望着青碧无云的天际良久……
她回家三天,却也呆坐了三天。
为什么?
她一直频频这样问着自己,但她更想问的人是弦煜贝勒。
从她一进门,府里头的人就像是见到什么似的,不是跪地谢天,就是拉着她猛哭,正当她莫名其妙地入到大厅之际,却在看见阿玛及额娘的第一眼后,震惊到无法言喻。
阿玛跟额娘怎么一下子老这么多。
孰料,在她还没将疑问问出口之前,额娘就涕泪纵横地紧搂住她,声声问她这些天到底跑去哪里,为何都没有捎口信回家,府里天天派了多少人去找,但始终都没有她的讯息。
额娘的这些疑问,的确就如同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抹上一层盐般难受。
当时,她还很痴呆地问阿玛,高贤王府的弦煜贝勒难道没有把她在王府作客的消息通知他们?
阿玛及额娘当然同说没有,不过阿玛的脸色除了无比惊讶与疑虑外,倒还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凝重。
她很少看见阿玛有如此沉重之色,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即将发生一样,但那时大家都处于她平安回来的欢乐气氛中,她无暇问及,更为了弦煜贝勒的作法而整个人宛如跌至冰天至极的雪地,陷入弥留状态。
为什么弦煜贝勒要向她家人隐瞒此事?
他又为何一再阻止她回家?
她不禁再次自我发问,虽然这些疑问她已经自问了三天,却依然没有出现比较符合的答案。
「星罗、星罗。」一声声轻柔的唤叫,震醒兀自沉浸于自己心事中的星罗。
「星仪姐姐。」星罗微微扯动唇角。
「星罗,来试试姐姐替你准备的这些小点心。」星仪牵着她冰冷小手,来到桌前入座。
「谢谢姐姐。」
「星罗格格,是云儿该死,请格格责罚奴婢。」站在星仪身旁的云儿,忽而向星罗跪地磕头。
「云儿,你起来,我不会怪你,快起来。」星罗赶紧扶起她。
她根本无意怪罪云儿,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贪玩,一听到云儿说京城夜晚的街坊很热闹,就硬要云儿带着她偷溜出去,才会在走散后,被一名高位厚禄、权势如日中天的贝勒所救,同时也是被孤傲、冷漠、危险而无法臆测的他给刺得满身伤痕累累。
「奴婢谢谢格格,谢谢格格不怪之恩。」云儿欣喜地站起。
「行了,我们别在这儿怪来怪去的了,星罗,快尝尝看!」星仪夹了一块酥饼放到星罗的嘴边。
「我吃不下。」星罗落寞地垂下头来。
「星罗,自从你回家后,整个人都变了,是不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姐姐,姐姐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哪怕对方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