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停车场的短暂路程,他们没有交谈,沉默的空气中流动着一股隐晦未明的甜蜜氛围。表面上波澜不兴,实则暗潮汹涌。
钟芹很紧张、很无措,几乎要在现下美好的气氛中灭顶。
遭受无妄之灾而受了伤,虽然疼痛、虽然无辜,却换来如梦境般的一切,是她不敢奢望的发展。
他是她的超人,总在她危难之际适时现身,将她带离险境,展现他独到的温柔与霸道,让她心甘情愿的深陷情网。
哪怕就如好友小羊所言,他的目的只是想将她的钱榨光,她也踩不了煞车,已无法回头。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明知道危险、明知尽头是毁灭,仍想义无反顾的纵身投入。
她就像被下了蛊术的那一方,控制不了与日俱增的爱,饱受着思念的折磨。她的身体没有被下蛊的可怕反应,却同样有着非爱不可的症状。
她的手此刻被他紧紧握着,他的体温透过指尖传至她的四肢百骸,她仿佛听见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活跃的欢呼着。
顿时,她有了面对电视台中那些是是非非与指指点点的勇气。
就算他是男公关又如何?比起那些袖手旁观、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的同事,他的所做所为更教她感动不已。
她爱他,无庸置疑。那他呢?他对她是否也有同样感觉?
钟芹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触及他神采飞扬的自信脸孔,激动得红了眼眶。
隐约感受到她凝视的目光,向亚霁蓦地低下头,刚好捕捉到她泛红的双眼,宛如镶了宝石般,在夕阳余晖下显得熠熠夺目,令他胸口一悸。
「怎么了?伤口痛?」他语调轻缓,比春风还要柔和,具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钟芹摇头,泪水在摆荡中自眼角悄然滑落,婉蜒至紧抿的嘴角。
泪水是咸的,但她的心似被蜜酿着,甜得化不开。
「那你哭什么?」向亚霁瞅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睛,看见了赤裸裸的情意,随后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她已无需赘言。
他俯身,在吻住她之前瞟了两旁一眼,仿佛在向什么人宣告他的所有权,然后密密实实覆住她的芳唇,占有那教人眷恋的柔馥与香甜。
钟芹先是一愣,接着在他纯熟的带领下,羞涩又兴奋的回应。
空旷无人的停车场,天边满布着迷人的紫红色彩霞,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爱情,在无声中热烈的揭开序幕——
这不是刻意制造的浪漫,一切,出于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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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用过丰盛的晚餐后,向亚霁开车送钟芹回家,因为他必须到俱乐部之故,所以先行离开。
下车前,他给了她一张名片,上面只简单的印着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可是却很有质感,不若一般会被随手丢弃的普通纸张。
「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打给我。」他睇着她的娇颜,柔嗄道。
「嗯。」钟芹藉着点头的动作,回避他足以将她焚烧的灼热眸光。「谢谢你请我吃晚餐、送我回来。」
她礼数周到,却显得有些见外。
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得太迅速,她一时间还没办法适应。
「明天我来接你上班。」向亚霁理所当然地道。
「不——不必了……」在他的注视下,她越说越小声。
「你这样等于拒绝我追求你的机会。」他倒说得很坦白。
虽然知道她的心早已沦陷,他仍执意的宣称是他在追求她……这让钟芹觉得自己被珍视,也满足了女人特有的虚荣心。
即便她毕生的好运都在这一次用罄,她也感到值得。
念头既出,她才察觉自己竟然爱得那么深,愿意用一辈子的幸运,换取不知会维持多久、终究会醒的美梦。
「我该离开了。」向亚霁打断她的思绪。「明天一早八点,我过来接你。」他再度重申,嗓音很低醇,却不容拒绝。
她柔顺的颔首,接受他的好意。
「伤口小心点。」临走前他不忘叮咛。
她心中洋溢着幸福,忍不住露出娇羞的笑容。
「小芹。」下车前,他突然开口叫住她。「你忘了一件事。」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困惑的望着他。
「Kiss Bye!」向亚霁揭晓答案。
闻言,钟芹瞪大美眸,红潮自耳根蔓延至颈项,似着火般滚烫。
「快一点。」他催促着。
「我……」她涨红着脸,迟迟不敢付诸行动。
下一秒,他扣住她的藕臂,飞快地在她粉唇上偷了个香,本打算浅尝即止,却被那柔嫩的触感深深吸引。直到钟芹觉得就要窒息,才伸手推拒他的胸膛,结束这突如其来又过度热切的长吻。
钟芹仍旧喘息着,不敢直视他。
向亚霁附在她耳边,也以微喘的魅惑语调低喃:「以后,都别忘了。」
钟芹胡乱的点了点头,连忙下车,逃离令她晕眩的男性气息,否则她怀疑自己会昏倒在他怀里。
向亚霁目送她进入公寓大门,才踩下油门离去,前往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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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钟芹就看到好友小羊在客厅来回踱步,大概是在等她回来。「我回来了。」她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听到她的声音,小羊猛然回头,疾步朝她而去。「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连一通电话也没打?」一连串的问题又快又急,显示出她的担忧。
「我……我去吃饭。」钟芹被小羊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她总觉得小羊最近脾气很暴躁,连看她的眼神也跟以前不同。
不过哪里不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明显感觉到好友变了——
「吃饭?跟谁吃饭?跟那个男公关吗?」小羊质问道。
犹豫须臾,钟芹决定坦承,不想对最好的朋友有所欺瞒。
「你们离开电视台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做了什么?」小羊抓住她的手臂,态度很激动。
「他送我去医院包扎后,请我吃了顿饭,然后就送我回来了。」钟芹简单叙述完,对他们亲吻的事有所保留。
她们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没错,但她晓得小羊很排斥她跟向亚霁有所交集,所以很自然的省略。
她其实好想大声的告诉好友,她现在的快乐是前所未有的。不能分享的喜悦很令人沮丧……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偏偏要跟他在一起?」小羊几近狂吼。
「小羊,Aki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他……」钟芹试着解释,想把自己所接触到的向亚霁告诉小羊,化解她的误会与偏见。
「我不想听!」小羊瞪大眼睛,尖锐的吼着。「我不准他抢走你……」
钟芹一脸疑惑,似懂非懂。她的口气像个吃醋的情人,而不是单纯的朋友……
小羊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喜欢你!我可以保护你、疼爱你,而且这世上只有我最了解你!」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威力十足的炸弹,在钟芹脑中爆炸,让她失去思考能力。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小羊突然抱住她。
瞬间,钟芹惊惶失措的推开小羊,退得远远的,—阵恶心感自胃部涌上,急转直下的发展简直把她吓坏了。
钟芹明知自己害怕的模样刺激、伤害了小羊,但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心中充斥着恐惧,还有更多不解。为什么……她们明明是好朋友,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最好、最信任的好友,突然说喜欢她?!
她记得小羊曾经交过男朋友,也对男公关俱乐部充满好奇,甚至还一起跟她讨论过哪个男生帅不帅之类的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说喜欢她?
钟芹六神无主,完全理不出头绪。
每个疑问都宛若一把利剑插在她的胸口上,痛得她无法呼吸。
太惊骇了,她无法接受。
当小羊逐步逼近她时,钟芹明明想躲开,双脚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见小羊的双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道力量,把钟芹往旁边一推,小羊就这样扑了个空,跌趴在地。
钟芹无暇思考那莫名的力量从何而来,只是在去留之间强烈挣扎。
最后,她选择留下,抱住好友痛哭失声。
小羊在她寂寞的时候陪伴她,不仅有乐同享,她有困难时,小羊也总义不容辞的帮她。虽然钟芹心里仍旧感到惧怕,但她更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缘分。
她相信小羊只是一时被感觉迷惑,更相信将来也会有个很棒的男人出现,好好的疼爱小羊、带给小羊幸福。
她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第十章
感情一旦变质,就再也回复不了原状——爱情是、友情是否亦然?
钟芹坐在便利商店外附设的长椅上,反覆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自从那天小羊激动的「告白」后,她们两人就形同陌路,小羊不再跟她说话、微笑,甚至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几天过后,小羊搬离与她合租的公寓,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连电视台也没去,就此没了下落。
钟芹很伤心,为此不知偷偷躲着哭泣多少次,曾是那么要好的知心姐妹,却在一夕之间变了样,教她怎么能不难过?
小羊不在,当她成了同事捉弄的对象,被当成笑柄、被以不雅的字眼加诸于她身上时,再也没人会挺身而出,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上,抵抗外侮。
大家不晓得从哪听到的消息,以一种嫌恶的口吻流传着小羊的性向问题。身为小羊室友的钟芹,则被认为是小羊的恋人,两人因为吵架而决裂。
众人全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谈论她与小羊的暧昧、或者她花钱请自称是富家少爷的男公关,充当她男友掩众人耳目等等,这些事情传遍了整个电视台。
她明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灵异节目外景主持人,但关于她的传言却意外的受到瞩目,也因此,让上司有了要求她离职的借口。
上面说钟芹不良的形象会影响收视率,也影响电视台的声誉,毫不留情的就以强硬的手段将她革职。尽管经过几次争取,她仍敌不过上头的施压,失去了工作。
在找到正式工作前,钟芹只能找几个兼职,赚取微薄的薪水,而在领薪前,她只能仰赖搅下来的存款度日。
钟芹叹了口气,摊开从商店买的报纸,直接翻到求职栏,看到合适的工作便用红笔圈选起来,再一一拨打电话询问或寄履历表。
上星期,她投递的履历或面试过的公司,全都石沉大海,无消无息。
她很沮丧,但不能气馁,毕竟生活还是要过的。
她的好运真的用完了吗?钟芹纷乱的脑海中浮现一张鲜明的俊颜,使她心头益发沉重。
亚霁大概很忙吧?
他们好几天没有见面,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打电话给他,却总是传来人工女声说着电话未开机的讯息。
虽然她可以直接到俱乐部找他,但正因知道他很温柔,因此更不想造成他的麻烦,成为他的负担。
关于小羊的事,相她被迫离职的打击,她也不打算告诉向亚霁。
那美梦成真的喜悦仿佛昨日,来不及仔细品尝便走味,苦涩不已。
现在的她,仿佛又回到母亲刚过世时,孤伶伶一个人的惨澹时期。
钟芹忍着眼里的酸楚,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黑压压的小铅字,就像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她终究还是注定孤单吧……无法改变的宿命。
一个人也可以过活,但巨大的空虚与茫然,犹如一条巨蟒紧紧攀缠她的心头,勒得她好痛好痛,从一开始的疼痛转为麻木。
她眨掉眼泪,怔愣的盯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铅印小字,却已没了心思。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加上早餐没吃的关系,钟芹觉得仿佛有几把大锥子凿着脑壳,感到头痛欲裂。
头痛的症状似乎从她撞伤后脑后才开始,而且频率越来越频繁,也一次比一次剧烈,可能是受伤所造成的后遗症。
她将报纸连同红笔收进大包包里,然后照往常一样吞了一颗止痛药,闭上眼靠着椅背休息,等头痛减缓,就准备去一家知名企业进行面试。
十分钟过后,剧痛持续着,没有好转的迹象。
为了能有充裕的时间抵达面试的公司,她仍忍痛前往捷运站,出了捷运,还得步行约莫五分钟的路程才抵达目的地,但钟芹却撑不了一分钟就痛得弯下身子。
「小姐,你怎么了?」在这冷漠的城市,难得有人如此热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年轻男子殷切的询问。
「我……我只是头痛,没……关系……」钟芹气若游丝地道。
咦?这声音有点熟……男子偏着头搜查大脑的记忆资料库,接着低头审视她的长相,印证了他的推测。
向亚时今天休假到附近办点事,车子停得不远,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她。
「我是Alex,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向亚时不费吹灰之力的搀起她,走到几步之遥的路边停车处,将她安置妥当。
钟芹压根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就算此刻带走她的是不肖之徒,恐怕她也无力反抗。
「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到了。」向亚时启动引擎,疾驶至目前他接管的「济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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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钟芹醒过来,已是当天下午的事。
她的手腕还插着针头,注射着点滴,头已经不痛了,只是渴得厉害。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她笨拙的坐起身,先按下床头的通知铃,然后迟缓的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还没喝完,病房门就已被打开。
钟芹放下空杯,想请护士小姐帮她取下针头,然而进来的并不是穿着白衣制服的护士,而是几日未见的向亚霁。
她惊讶的小嘴微启,愣愣的盯着他朝自己走近。
「好一点没?」向亚霁立在床畔,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语调仍是一贯的温柔。
她抿着唇,心情很复杂——既高兴惊喜,又有一点点生气。
原来高兴和生气可以同时并存,是因为太在乎的缘故。
见她没反应,向亚霁又问了一遍。「你好一点没?」
钟芹垂着颈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几天不见,怎么就把自己搞病了?」他的手捣着腹部,单手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钟芹低着头,并未察觉他的异状,仅是皱着眉头生闷气。
为什么他可以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几天不见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只有她这个呆子才会不停的想他想到心慌。
他不想见她也无可厚非,毕竟他每天身边都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女客人,她们出手大方,他则负责取悦她们。等他结束工作后,大概也没有精力再应付她了吧!钟芹迳自胡思乱想,苍白的脸色显得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