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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天经地义 page 10 作者:光泽

  比起金银财宝还要有价值啊!

  她好渴望就这么应了他,点点头,随他到天涯海角,七生七世不灭不忘,她只为他而活,所有的一切都只奉献给他。

  姚尔尔突然发现,她早已爱得万劫不复,不只是七生七世而已。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啊!

  她努力不让泪落下,摇摇头。

  「华公子,请恕尔尔不能嫁。」

  华自芳深吸了口气,要自己冷静,不让急火攻心。

  他能理解她的担忧。

  「如果是生育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在乎,华家就让姊妹们的孩子去继承。」

  姚尔尔是拒绝人的这方,但是他这番真心话却听得她心如刀割。

  「请去娶一个能许你完整幸福的好姑娘吧!」

  闻言,换华自芳摇头了,宠溺的微笑是那么的柔软,让人禁不住要抚摸他的脸。

  「天底下能生娃娃的女子千千万万,但我只要一个人,尔尔,我只要妳,妳是独一无二,我也只能看见妳,她们都不是妳,所以我不要。」

  姚尔尔已经快撑不住了,害怕之情如妖魔乱舞,她步步后退,他就步步进逼,可是她不能害了他。

  绝对不能!

  「尔尔,点头,答应我,不要再考虑任何的问题,那些由我来面对就好,妳只要问问妳自己的心,妳究竟要不要我?」

  华自芳目光炯亮,不断重重地点头,像在迷惑人一般地低语,使闻者心神俱迷,但她不敢醉。

  她想要,可是她要不起,心底完完全全不想放弃的心声震耳欲聋,她也不听。

  姚尔尔咬着唇拚命摇头,只怕一停,她就会失守。

  忽地,门被人推开,两人不由得转头望去。

  季清澄脸色无比阴霾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脸色复杂的姚彩衫。

  大步走入房中的季清澄,拉起了姚尔尔的手。

  「她不能和你成亲,因为她喜欢的是我,尔尔,我求妳嫁给我!」这么做很不入流,可是他没得选择了。

  面对姚彩衫,他非逃不可。

  闻言,姚尔尔漾起了梦幻的甜美笑容。

  要让华自芳死心,要让他面对开朗的未来,她必须残忍。

  即便那会使她受更重的伤,等于亲手扼杀自己的心,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她拉开华自芳的手,没有迟疑的偎进季清澄的怀里,动作太过突然,手上的露瓶倾倒,流出了一半。

  浓冽的香气转瞬间扑天盖地而来,让她整个人轰然大醉,将错就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华公子,我爱的是季公子,蒙你错爱,但尔尔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你。」她撇开脸不看,深情望向季清澄冷然的眸子,「季公子,从今以后,尔尔就是你的人了。」

  华自芳如冰暴一般的声音响起。

  「尔尔,妳可是认真的?」

  姚尔尔将脸埋进季清澄的怀里,只有声音传出。

  「千真万确,真心不改。」她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请你收回珍贵的花露吧。」

  华自芳柔柔一笑,却没了过往的热度,简直比哭还难看,他槁木死灰般将花露拾起,塞进塞子搁在桌上。

  「千真万确,真心不改,也是我对妳的真心真意,七生露属于妳姚尔尔。」

  姚尔尔闻言心慌的扬首,却只看到不断飘入片片白雪的门外,一抹没有灵魂的背影缓缓离开。

  第八章

  两个月后,沽饮阁里。

  打小年夜起,炮竹声便没停过,一连炸了好几天,加上大年初一的闹龙灯,更是吵到让人耐性全无。

  不过,在大过年期间,为了讨吉利,没人会出面阻止,反而还欢迎跳财神上门,带来一年的好运,祈求生意兴隆。

  大年初五,沽饮阁就开门做生意,因为长安城里大半酒家都还在歇年节,于是几乎全城的人齐挤到安邑坊来,在沽饮阁和京醉楼间流连。

  前头做生意,闹翻了天,而阁后方,属于姚家人的私宅里,姚尔尔正望着自己的嫁裳浅浅叹息。

  今儿个是初五,十五就要出阁了,但她却没有待嫁女儿的幸福感觉。

  有的,只是一份困屈。

  一想到这份哀伤,她摇摇欲坠地起身,敲了对面的房门。

  如同这两个月来的情况,安静无人回应,她也就自个儿推了门进去。

  今夜无月,姚衣衣开了窗正在赏雪。

  只是表情和她以往的开朗、淘气完全相反,她静得让人心惊。

  一阵夹雪的狂风吹过,扬乱了姚衣衣的发,也让受不得刺激的姚尔尔大声咳了起来。

  姚衣衣并没有发现。

  「大姊,天气冷,关起来吧!」忍住了咳,姚尔尔走到姚衣衣身边,柔柔地说。

  姚衣衣这才感觉有人在自己身旁,连忙关上了窗。

  「冷到了吗?」看见妹妹咳嗽的模样,她担心的问。

  一关上窗不多久,房间里烧的香炭便发挥作用,迅速暖了起来。

  一冷一暖,姚尔尔又咳了几声。

  姚衣衣跺了下脚,「妳怎么咳得这么凶,花露没用了吗?」

  姚尔尔摇摇头。

  珍而惜之,那露她不敢随便配用,连看也不敢。

  「有用,可我不敢喝得太凶。」她笑着随口撒谎。

  她早已没有太多感想,所有的罪恶感在看到那抹背影后,全都死尽灭绝。

  姚衣衣闻言,表情复杂。

  「妳就喝嘛,喝完了再买就好。」

  不只是买卖这么简单,姚尔尔摇了摇头。

  现有的花露是华自芳亲手交给她的,才那么足以珍惜,况且未来不见得有钱就买得到那花露。

  「我要嫁去巴蜀,这么浪费,不好吧?」姚尔尔刻意开朗的说着。

  「尔尔──」

  不让姚衣衣说完,姚尔尔少见地抢白了,指着挂在一旁的嫁裳,「所以,大姊,妳就顺着自己的心,嫁给水公子吧。」

  一听见水寒,姚衣衣浑身一僵,转过身去。

  近来,她看到的都是背影,不管是姚彩衫雷霆狂怒的背影,还是现在姚衣衣自责不已的背影。

  两个月前,恍若无觉地呆坐了一夜之后,以为永远不会来临的早晨,姚家思念宝贝孩子们的爹娘派人来接他们回家,她在水寒屋子里找到大姊时,也看到水寒阴寒若冻的背影。

  还有一抹没有灵魂的背影,足以让她每一想起就心碎一次。

  姚尔尔阖上眼呼出叹息。

  「大姊,我依妳所想的,要嫁给季公子了,这下子,妳何必再要求水公子娶我呢?」

  闻言,姚衣衣回过头来。

  「尔尔,妳可愿意远嫁?巴蜀还是太远……」

  姚尔尔淡雅的微笑,她早已不在乎了。

  为了让那男人死心、为了成全姊姊、为了季公子,她嫁。

  没得选择时,唯一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能生育,季公子能接受就成。」

  姚尔尔体弱多病,从无月事,华自芳上头三个姊姊,下头三个妹妹,是华家独子,这就是姚衣衣不让她嫁的原因。

  她也明白,华自芳必须传宗接代,她对他无用。

  而季清澄是家中次子,上头兄长早已产下几个娃娃,他又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所以姚尔尔嫁给他,当然是最适合的。

  加上为了让姊姊放下一切对她的担忧,她愿意嫁给水寒。

  最重要的是在那一夜骗过华自芳,让他永永远远对她死心,她只好答应季清澄的求亲。

  姚衣衣拨开她的额发,「如果能嫁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家里才能照看到妳呀!」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季清澄用这个理由苛待她,怎么办?

  假设都要纳妾传后,水寒的个性肯定比季清澄来得体贴,姚衣衣因为这么想,所以还是相中水寒。

  虽然在午夜梦回,内心的真实呼喊都告诉她,这是违心之愿。

  不知姚衣衣的心情,彷若死了一半的姚尔尔不在乎;不在乎是她现在能支持着不倒下去的最后坚强了。

  「季公子会待我好的,我相信他。」纵使不好,她也快死了,无所谓的。姚尔尔又撑起笑颜,「大姊,我的归宿有了,妳呢?要嫁给谁呢?」

  姚衣衣看着嫁衣,脸上表情却和迷了路的孩子没有两样。

  「再让我想想吧。」

  或许等到最后,水寒会来兑现承诺,娶尔尔的承诺。他答应她的。

  姚尔尔拍拍姊姊的肩,「要好好考虑水公子啊,姊姊。」

  她不在乎自己,但那桩神旨娃娃亲里,只剩他们这对好姻缘了,就让她能够感到一丝丝欣慰吧。

  姚衣衣强颜欢笑,「我希望水寒能娶妳。」水寒,究竟为何沉默……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只知自己无法喘息,突地,她头好昏、好昏,眼前一黑,就这么厥了过去。

  见状,心惊的姚尔尔拚命揪住那倾倒的身子。

  「大姊、大姊,妳怎么了……救命啊!请大夫啊!救命啊!」她大声呼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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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间,对门的京醉楼。

  一心求醉,能多醉就多醉,最好一生都不要醒来。

  华自芳举盏一仰,却怎么喝也喝不醉,这酒又甜又蜜,喝起来只余一股胸口恶气,名为讽刺。

  他望向一旁的男人,笑着开口,「乐兄,拿些会醉人的酒来。」

  那笑淡得随时一阵风吹来,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坐在他旁边自斟自饮,看起来相当快活,一派潇洒的乐逍遥有心想帮,但双手一摊。

  「『抛青春』蒸出来的酒,那夜全喝光了,那样浪费好酒的事情再干一回,会天打雷劈的!」

  华自芳拎起他的酒壶,直接灌向自己的嘴里,然后用拳头一抹嘴。

  「那拿这酒去蒸。」他近乎命令。

  乐逍遥神情烦恼,往柜台那儿的娇羞人儿瞥了一眼。

  「小南,过来,拿『忘功名』去蒸。」

  已是打烊算帐时间,却因为体谅在此留宿的华自芳的心伤,所以不阻止不知怀着什么坏心眼的乐逍遥和他对饮,但没想到会听到他无理的发言,楚小南闻言转身就走,乐逍遥只好耸耸肩。

  「她不肯哪!」他笑道,眸光追随楚小南的身影直到看不见,眼底是一抹几不可察觉的缠绵。

  什么都无法思考,连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亲眼看到心上人嫁人,才能了断恋心的华自芳自然没有注意到。

  「抛青春,忘功名,离恨天,绝情地,配着酿制看看吧!」他胡言乱语,连笑都喷出酒气。

  乐逍遥摇摇手指,「那怎么可以呢!上乘好酒可是快乐种子,才不会是那么绝望的事呢!抛青春,忘功名,梦鸳鸯──」

  他的话语因为看见一幕而中断了。

  华自芳本也没注意到,但他看见面前的酒壶被人拿走,安了个杯子就斟,不禁扬高了眸。

  几乎想撕裂这人的恶念顷刻在胸口奔腾。

  来人不是别人,是在婚前不得和未婚妻共处一室,于是也留宿在京醉楼的季清澄。

  「我也需要喝上一杯。」季清澄淡淡地道。

  看着他淡漠的饮酒,不太明显的喉头一动,胡乱想象那液体往下流经胸口,脑中便转着他的胸膛曾宿着谁……

  华自芳才一言么想,胸口便痛到快要裂开。

  想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和季清澄的立场会对调,换成是自己来京城观礼,以尽当年诚信。

  如果可以变成季清澄,不知道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想变成你。」华自芳醉意翻腾,头昏眼花不能克制,放肆纵情的道。

  季清澄冷冷扫了他一眼,疑心一动。

  为什么?这个男子都已经绝望了,而那个男子却还不肯死心。

  「我也想变成你。」他真心的说着。如果他是华自芳,那姚彩衫就不会再对他纠缠不清了吧?

  华自芳趴在桌面上,突然好想笑。

  他咯咯咯的笑着,差一点身子不稳就要掉下桌,乐逍遥只顾着自己逍遥,季清澄赶忙抓住了他的长臂,却没料到反被男人狠狠扣住。

  几乎要折断他手腕的力量,逼得他迎视那对没有笑意,强硬直视着他的刚硬眸子。

  「答应我你会对她好。」华自芳语气阴狠狠的道。

  季清澄没有点头应允,只是冷冷的开口,「别用你想象中对她的好来强迫我。」

  想到华自芳居然还能注意他一无准备,将自己所准备的聘礼全都送给他,就让他心头烦闷。

  他不可能会亏待姚尔尔,但他无法承担华自芳心中那份对姚尔尔永无止境的疼宠。

  正如同,他无法面对姚彩衫口中的寻常幸福。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要姚尔尔,一个和姚彩衫有着血缘关联的女子。

  季清澄那不愿承诺的态度,让华自芳的血气上涌,一把揪住季清澄的衣襟,但紧接着却眼前一黑,浑身一软,直直软倒趴在桌上。

  季清澄冷冷回望那拿酒壶砸人,还一脸装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乐逍遥。

  「谢过。」

  他重新落坐,也不检查手腕伤势,今夜无心品茗,他继续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

  乐逍遥懒得多此一举的答礼,他半倚在被砸昏的男人身上,神思缥缈,瞇起了眼。

  「让他睡一觉会比让他闹一场来得好,爱得太深不是傻子,就注定会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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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姚家爷爷、奶奶、爹、娘、姚尔尔,和姚彩衫,一共六个人全都异口同声望着大夫尖叫。

  那在大过年半夜被挖来,耳朵又快被震聋的大夫,极勉强的点了点头,「没错的。」

  焦躁不堪的姚彩衫紧扣着老大夫的臂膀,「再诊一次脉!」

  老大夫揪着胡子,不认为有必要再诊第十一次脉,他自个儿也很惊讶,反复的号脉,最后还是做出这个诊断。

  「不需要再诊,情况不会变的。」

  姚彩衫松开手指,姚家众人无助的互望着,而后他们全望向说是郁结于心而晕眩过去的姚衣衣。

  「喜脉……」不知是谁重复了大夫号脉的结果。

  坐在床边,姚尔尔无意识地浮现一股凄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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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毡没遮住的一丝窗纸渐渐亮起,在脚边投入一道光线。

  僵坐在阴影中的人儿,一回神,便用力地咳了起来,最后只能趴在床上喘息。

  片刻后,姚尔尔抬起眸子,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了在幽暗中闪烁的琉璃瓶,想移开眼,却发现无法动弹。

  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个儿的房间。

  在知道姚衣衣怀上娃娃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痛苦并不只是一种感觉,而是一段被推落深渊的过程。

  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感觉?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好事情,都怀上心爱男人的娃娃了,又何必再自我否认要那个男人娶别人,大姊终于能和水寒开花结果。

  开花结果,或许就是这四个字让她痛不欲生。

  预见是一回事,但真实看到又是一回事,反证自己的不足,身为残缺品,她最不可能拥有的就是开花结果。

  心头刮起了大风雪,又觉内疚,她怎么可以兴起这种远超过嫉妒的情感?她应该要为大姊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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