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他如果现在吻她,他有预感自己一定会停不下来,而她可能会有两个反应,一是吓傻掉,二是打他一巴掌,从此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嗯,也有第三种可能,她在这种保守的小镇长大,也许会哭哭啼啼的要他负责她的一生。但就算他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吻而娶她来绑住自己的。
就在他的理智与欲望交战不休时,柳家的大门开了,柳家两老站在门口。
“我就说我听到了于嫣的声音嘛。”柳王古意对老伴得意的说着。
“有什么了不起,要是你电视不开那么大声我也听得到。”柳先知不服气的回道。
“怪了,又不是只有你在看电视,为什么我能听到于嫣的声音你就不行?耳背怪电视,不要脸!”
“你才是老妖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了起来。
“爸、妈!有客人啦。”柳于嫣颇感丢脸的出声制止。
柳玉古意这才发现叶奇磊,“哎呀!叶先生,你的衣服怎么那么脏,全是泥巴……于嫣!怎么你也是?你们两个都几岁了还在玩泥巴呀?”她斥责着。
柳于嫣解释着,“我们没玩泥巴,是跌倒弄脏的。”
叶奇磊拍拍她的肩,“还是我来说吧。”他将事情经过源源本本的告诉柳氏夫妇,并代冉清颜道歉。
听完他的解释,柳玉古意不但没生气,反而露出笑容,“没关系没关系!来来来,将脏衣服脱下来,我帮你们洗干净,叶先生顺便去洗个澡,我拿柳伯伯的衣服给你换……不如你今晚就别回去了,于嫣房间隔壁还有一间空房间,你可以睡在那里,过一晚,衣服应该就会干了。”她不由分说的就将叶奇磊往屋里推。
“妈,你不要自作主张,叶先生都没说好呢,妈!呀——”柳于嫣急忙的跟在他们身后,结果一个不小心,绊到了一张小木椅。
叶奇磊听到她的叫声,一回头就看到她往地上跌去,顾不得猛将自己往前推的柳王古意,反射性的朝柳于嫣跑去,在她摔到地板上前先扑倒在地接住她。
预期的疼痛并未来临,反而碰撞到一堵温暖坚实的肉墙。三秒后,她忙不迭的退开,满脸通红。
她虽看不清楚,不过靠着触感和熟悉的味道,与抱她回来时温暖胸膛不谋而合,所以她在一刹那间便明白了垫在她身下的是叶奇磊,连忙退开的同时,狂跳的心脏也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哎呀,真可惜,怎么不多躺一下呢?”柳玉古意在一旁惋惜的叹道。
“妈!”柳于嫣羞得无地自容。二十六岁走路跌倒已经够糗的了,还要她多躺在救命恩人的身上,让她去撞壁还比较快些。
她蹲下身子,双手探向叶奇磊,“叶先生,你还好吧?我有没有伤到你?你怎么都不说话?”她像个瞎子般,急切的在他身上摸索着可能的伤口。
她跌在他身上时有听到他闷哼一声,然后他就无声无息了,该不会是头去撞到了吧?于是她摸完了他的身体又急切的摸上他的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叶奇磊感觉痛苦在加温,她看起来不怎么大的胸部在他脸的上方,一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而他一方面得补充、调匀她撞到他身上那一刹那,被挤压出肺部的呼吸,一方面得努力克制自己渐渐苏醒的欲望。
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哪,就算在差点无法呼吸的痛苦时候也还是个正常男人,而她却连一点女人的自觉也没有,还在这里对他上下其手!
她毫无邪念的担忧酥手被一双大手给钳锢住。
“够了。”叶奇磊隐忍的说,站起身时顺便将她给拉起。他轻甩了下头,刚才的扑倒加上她的碰撞使他的后脑勺碰到了硬得要命的地面。
“呀,你没事?”柳于嫣完全不知道她那双乱摸的小手对他造成的影响,听到他的声音,她又紧张兮兮的问。
“没事。”若非她眼里写满了担忧,叶奇磊真会以为她方才的举动是在诱惑他。他抑下心里的浅浅失望,“我还是回去好了,明早八点我再来接你。”说完,他旋即往门口走去,希望凉爽的晚风有助于让他头脑清明,并让身体冷却。
“咦,你不留下来洗澡吗?”她追到门口。他不洗澡,那身上的脏衣服怎么办?她应该帮他洗的。
“不用了。”他头也不回,否定的话语飘散在夜风中。
柳于嫣失望的走回屋里,关上大门。
“怎么办?”柳王古意附在柳先知耳边说着悄悄话,瞧叶先生的脸色!咱们于嫣好像被讨厌了。”
“也难怪啦,我们镇上就数她最笨手笨脚的了。”柳先知随声附和着。
“是呀,连在自己家里走路都会跌倒。可是为什么他说明天要来接她?”柳王古意不解的问。
“也许是要叫她去洗衣服吧。”他猜。
他们的“悄悄话”与平常的音量没什么差别,柳于嫣听得一清二楚。她像个幽灵般,失魂落魄的飘向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她躺在床上,幽幽的不断叹气。果然还是被讨厌了!她伤心的想。
说起来也是有前迹可寻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瞪她,让她由车里掉到地上,不过她也说他是“坏脾气的男人”过,接下来她就不断的给他惹麻烦,他一定也认为她是个笨得要命的女人,不单是笨还很丑,他会讨厌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来她这次的单恋又不会有结果了,唉。
第四章
翌日,柳于嫣早早就起床了,选件蓝底碎花的洋装穿上。还好去年参加一个朋友的喜宴时买了这件洋装,不然今天就没合适的衣服穿了。
八点不到,她就站在家门前等着。
几位镇民路过看到她,许久才认出原来她是柳于嫣,惊讶又惊艳的赞美声不停落在她身上。
昨晚叶奇磊的话还在耳边,导致她不敢睁大眼或眯起眼看清楚赞美她的人是谁,认得出声音的还能与之闲聊几句,认不出声音的她只好微笑以对了。
镇上的人真善良,她心里既安慰又感动。她觉得剪掉头发、摘掉眼镜、换上裙子后的自己,与原来的自己或许有些不一样,但也不可能会有太大的差别,镇民们的赞美实在有些过头,不过她还是虚荣的觉得很开心。
走出门庭,柳于嫣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短发、小巧的睑蛋、纤瘦身子里在蓝色小碎花洋装下,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却又朝气篷勃。
远远的,叶奇磊就看到她了,车子俐落的停在她身边。
“上车吧。”他打开前座车门。
他似乎还在生气。柳于嫣坐进车里,这是她第一次坐上BMW这种名牌车,心情却与几天前的紧张兴奋完全不一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呀,今天你自己开车……那位开车的小哥不在吗?”她试着开口,想让车里的气氛绶和一些。
结果证明适得其反,叶奇磊以为她想见黄伟强,原本还算好的情绪立刻转坏。
“你想见他吗?”他绷着脸。
柳于嫣摇摇头,“不是,只是我觉得让你亲自开车带我去配眼镜,似乎不太好,毕竟你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一定还有很多事需要你。”
“我不忙。”他简短的回答,车里又恢复了静默。
“呀……我们要去哪里配眼镜?”她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市区。”
“喔。”又是一片寂静。
柳于嫣决定跟他道歉,“配完眼镜后,也许你不会想再见到我,所以我先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我一向都是笨手笨脚,希望你不要介意。”她的神情极度落寞萧索。
“你在说什么?”叶奇磊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依然低垂着头。
“像你这么一个杰出的人跟我这种又笨又丑、老是出差错的女人在一起,会觉得厌烦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忽地抬头,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我觉得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剪掉我头发、丢掉我眼镜的人并不是你,你其实不用负这种责任的,可是你还是扛了起来。不过,等配完眼镜后我就得努力工作了,我们大概也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呀——”车子忽然转进路旁并且紧急刹车,完全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柳于嫣本能的尖叫一声,两手紧抓住车门把手。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还有没有想讲还没讲出来的?”叶奇磊神情凝肃的逼近她。
“呀……”她整个背已经贴上了车门,“我……还没想到。”
“那你可以不要说话了吗?”
“呀……”柳于嫣觉得受伤了,原来他是嫌她吵,“我平常很少讲话的,是你都不讲话。”她颇感委屈,“其实你不用亲自带我去配眼镜,我自己一个人一样可以去,不会迷路的。”跟一个自己喜欢,对方却讨厌自己的人在一起,那种滋味真的是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倏地,她的脸被一双大手捧住,被迫仰起,眼前是熟悉的模糊脸孔。
“你可以不要说话了吗?”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缭绕。
“呀?”在怔仲间,她的唇已被他给覆住。
这是她的初吻,就这样在她的视线尚未清明时被轻易夺走了。怪的是她并没有反抗,不是因为他是她暗恋的人,而是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傻了,一吻结束,她这个没出什么“力”的人竟然也跟他一样气喘吁吁、浑身轻颤,脑袋一片空白。
叶奇磊将额头柢住她的,“这个回答可以吗?我从不吻令我觉得厌烦的女人。”
柳于嫣感觉自己有如飘浮在云端,还因为那一吻在昏眩中,但奇妙的,原本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的大石头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可以再回答一次吗?”她的理智尚在飘游,只想再感受一次四唇交接的甜蜜压力。
“当然。”叶奇磊哑声道,再次覆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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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奇磊为柳于嫣配了一副隐形眼镜、一副无框眼镜,现在她几乎都戴隐形眼镜出门,因为他喜欢她那双明亮大眼,她也更常到黄土平地报到了。
随着广告摄影队而来的是无孔不入的记者,叶奇磊为了不增加小镇及柳于嫣的困扰,在众人面前对她是一视同仁,与一般参观拍摄的镇民并无不同。
不过,柳于嫣已经很满足了,她知道他很忙,她只要能常常见到他就够了,况且他们还常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去约会呢。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常常感觉到冉清颜敌意的视线,让她觉得颇为头痛。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另一个即将来临的事情也困扰着她。
昨天叶奇磊普离开过小镇一天,凌晨时才回来。虽然只有一天,但她却觉得度日如年,见不到他的人让她怅然若失,而这也是她担心的开始。
广告拍摄总有完成的一天,等广告拍摄完毕,这些过客走了,这小镇又会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对他们来说,“拍广告”的事就像吹过树梢的风,留下的只剩那随风摆曳过的记忆。
叶奇磊自然也会离开的,台北才是他的家,像他这种年少得志的人事业心重是必然的,她并不奢望他会常常下来这个极南小镇看她。
而她这个恋家癖严重的人也不可能三不五时就往台北跑,可是她真的很不想就这么与他分开,不知道他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他一定没想过,因为他总是忙忙忙的,而他们单独在一起时只是彼此依靠着,鲜少说话。
不知谁曾说过——远距离恋爱,十分九离。她叹了声,一睑忧愁。
坐在树荫下,夹杂在看热闹的镇民里,柳于嫣的视线始终停驻在专注于拍摄工作的叶奇磊身上,而他始终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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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于嫣开始担忧的那天下午,一辆白色宾士驶进了极南小镇,来到黄土平地,开车的是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孩。
即使她戴着墨镜,柳于嫣还是看到了她苍白的脸和红色的鼻头,看起来像哭了很久很久,憔悴又虚弱;而且大热天她竟穿着长袖衬衫。
令柳于嫣不解的是叶奇磊在看到那女孩时,毫不犹豫的就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到宾士车旁,不知与她说了些什么,半晌后一脸凝重的抬起头,唤来了副手交代了几句后便与她交换座位,驾着宾士离开了。
在上车之前他曾与柳于嫣的目光相对,她只是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随后地向黄伟强询问那名年轻女子。
“你不知道她是谁?!”他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她是来自异星球的生物,“史玉琪耶!半年前一出道即创下百万唱片销售纪录的新人耶,红遍港、台两地的偶像实力派歌手,与我们的冉清颜并称‘学生杀手’的红星,你居然不认识她?”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有这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柳于嫣在心里嘀咕着。“她看起来跟你们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柳于嫣好奇的问。
“岂止熟,她跟我们老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且还是老板发掘她出道的,感情深厚得很哪。”
他说得很得意,但她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叶奇磊一看到她就丢下工作跑过去了。黄伟强的那句“感情深厚”,不知怎的,竟让柳于嫣觉得惴惴不安了起来。
如果史玉琪真如黄伟强说的那么红,那她亲自跑来找叶奇磊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也许是工作上的吧?柳于嫣压抑下那份不安,乐观的想着。
仿佛是附和她的想法,才刚想完,身旁的黄伟强又开口了。
“奇怪,昨天老板才去找她的,怎么今天她就来了?一定是什么事情谈不拢。”他自言自语着。
“你们老板昨天是去找她?”柳于嫣讶异的问。他只跟她说是要回台北办些事情,他指的事情就是去找史玉琪?
“对呀,还是我载他去的……呀!”黄伟强回答完后,突然戒慎的看着她,“你不会跟那些记者说什么吧?我们老板的绯闻已经够多了,要是那些记者知道昨天我们老板特地北上找史玉琪的话,一定又会被渲染成八卦绯闻,不可以告诉那些记者哦,打死都不能说!”他警告着。
绯闻已经够多了?柳于嫣的心冷了一半,她现在才想到自己丝毫不了解叶奇磊的过去。
她从小在小镇长大,鲜少离开过,二十六年的岁月平淡无奇得就像一杯白开水,一眼就可看透。可是叶奇磊呢?他生长在与平凡小镇截然不同的繁华台北,还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所接触的事物全与她的不同,他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而她呢?是他的第几任女朋友呢?以后是否会成为他过去式里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