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从宁州一路向北,穿过几个小村庄,就到了庆州的城门外。
一开始还神色宁静的岑因珏开始双颊绯红,呼吸声也粗重起来,韩凌羽警觉地伸手去探,发现烫得惊人,果然,穿得太单薄,在这春风料峭的北方,他受了风寒。
找了户猎户家,先把岑因珏安顿好,韩凌羽命付义衡去城里买些汤药,付义衡摆着一副冷脸不去。
韩凌羽无奈,只好自己去,临走前他对付义衡说:“你别打他什么主意,否则我会杀了你。”
付义衡哼了两声。
岑因珏微笑着:“他能把我怎么样?他奈何不了我的。”
韩凌羽不放心,又把自己身上的匕首交到岑因珏的手里:“小心。我速去速回。”
岑因珏笑笑。
韩凌羽转身出去,顾不得猎户诧异的眼神,施展绝顶轻功一路飞奔向庆州。
先把猎户打晕了,付义衡走进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的岑因珏阴笑。
岑因珏闭着眼冷冷地说:“滚出去。”
“小兔崽子,你不必再嚣张了,今天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付义衡边说边走向前,一边走一边解自己的衣裳,把短襟上衣扔了,把腰带也扔了,满脸淫笑着走近前:“格老子的,我三年没碰过女人了,早就快发疯了,今天就先拿你来画饼充饥好了!”
岑因珏猛然睁开眼,看到眼前猥亵的一幕,不由一惊,想坐起来运用内力,却觉得浑身软绵绵无力,竟什么功力都丧失了:“你别乱动!否则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付义衡狂笑:“格老子的,你还能动吗?你以为我去宁州是为了什么?我买了‘化骨散’,还有‘颤声娇’,小乖乖,你今天就乖乖让老子好好乐和乐和吧!”
岑因珏脸色苍白起来,他再少年老成,终究敌不过江湖老油条的奸诈狡猾。
付义衡一路上早就被岑因珏那稚嫩的身子给引得热血沸腾,此刻更是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右手紧紧拥抱着那柔细的腰肢,另一只手便迫不及待地撕扯他身上的薄纱衣裙。臭气熏天的嘴巴更是在他的脸上拱啊拱啊。
岑因珏手里紧握的匕首早被他夺去,抛开。
岑因珏无法动弹分毫,他原就中了风寒,再加上路上不小心喝了付义衡准备的水,这下简直是自救无门了。
他无奈地把头扭到一边,想不到自己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付义衡,你看后面。”
付义衡心虚,猛然回头,门口空空如也,想韩凌羽也不会这么快回来,他一把揪住想沉乘机逃跑的岑因珏:“小兔崽子,今天落到老子手里,你别想逃了!乖乖,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岑因珏只能大声呼救,可是这是空旷山野间的一座猎户茅屋,哪里还有什么人烟?现在又是黑夜。
付义衡已经把他身上的衣物全部撕扯下来,看着岑因珏玉一般毫无瑕疵的身子,口水流了满地:“格老子的!官家少爷就是不一样,瞧这小身板养的,比他妈的青楼头魁还诱人。今天就让老子好好疼你一回。”
他猴急地褪下自己的内裤,架起岑因珏的双腿,便想直奔禁区。
岑因珏再次失声地喊:“你看后面!”
付义衡哈哈大笑:“格老子的!你还骗谁?老子才要你的后面呢!啊——”
一口鲜血吐出来,付义衡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去,就要趴到岑因珏身上,岑因珏却被一双大手在那一瞬间抱了起来,倒在床上的付义衡不可思议地最后一次睁大眼:“你——”
“我说过,你要敢打他的主意,我会杀了你,我从来不恐吓别人,说到做到!”
岑因珏还在发呆,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住了。
韩凌羽给他穿上衣裳,又找了床干净的被子把他裹上,然后就抱着他向外走:“此地不易久留,我们得赶快离开。”
岑因珏也不说话,走到门口时,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猎户,便拉了拉韩凌羽的衣服:“等等。”
韩凌羽问:“怎么了?”
岑因珏取下自己左手上的玉戒指,示意韩凌羽抱着他走到猎户的面前,把戒指放在了猎户的面前:“可怜了他。”
韩凌羽叹口气:“可以走了吧?”
岑因珏点点头。
他们舍弃了车,韩凌羽抱着他跨上马,两人一骑向前急奔,可是岑因珏的情况实在糟糕,他的呼吸越来越紊乱,脸色从潮红变成了青白,原本一双嫣红的嘴唇也变成了黯淡的紫色,眼帘紧闭着,似乎只有一丝气息在支撑着他勉强的生命。
沿着官道策马奔跑,幸好不久就到了一个小客栈,韩凌羽不顾一切地走进去,要了一间上房,然后又把上次付义衡从宁州城抢来的一两金子压给掌柜的,让他派人去附近寻些药草,掌柜的见钱眼开,连连答应。
韩凌羽把岑因珏放在床上,看着他气息紊乱地挣扎,咬了咬牙就要离开,却被岑因珏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里?”
“我到外面坐坐。”韩凌羽不敢直视着他。
“我会……不会……死啊?”岑因珏显然不想放他走,双眼迷蒙而湿润地看着他,虚弱地问。
“当然不会!”韩凌羽终于回过头来。
“我吃了……化骨散和……颤声娇……功力会尽失吧……身体……难受……你能抱抱我吗……”
“该死的!”韩凌羽再次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悔恨,当时他离开了猎户家,走了一段路,心里总是难以平静,便中途折返回来,没想到付义衡真是坏到了骨头里,贱到了骨头里,看到那一幕,行动快于他的思维,一剑便已刺了下去,只一剑,正中心口的一剑,可这仍无法弥补他造成的错误。
“我好难受……”
“再忍耐一下,等买来了药就好了。”韩凌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
“你……抱抱我……好吗?”岑因珏的眼泪滚下来,“你不知道……我多么渴望让你抱抱我……”
“因因?”韩凌羽一惊。
“嘘……你不是总喜欢叫我‘因珏’吗?……你和别人不同……抱抱我吧……”
韩凌羽忽然目光一寒,抽身便欲后退:“我不是你的太子殿下。”
“我……知道……”
韩凌羽后退的步子又陡然停止,他有些糊涂了,被这个奇怪的男孩子奇怪的心思给缠绕住,怎么也解不开。
“韩……凌羽……你喜欢……叫我……因因……呵……我知道你有点儿……喜欢我……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敢抱……我……你比付义衡……还差劲……”
韩凌羽走到床前,大手捏住他的下巴,目光高深莫测地盯着那张冶艳异常的脸蛋问:“你是在勾引我吗?”
“是……”岑因珏的双瞳湿润着,“我真想知道……拥抱一个人的……体温……是什么感觉的……”
“你可别后悔!”
“后悔……就不是岑因珏……了……”
他忽然轻声笑起来:“如果这样死掉……多好……”
男人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岑因珏睁开眼睛,看着他,双瞳依然湿润。
“也会是最后一个。”
岑因珏笑起来,无所谓的表情。
第四章
在岑因珏昏迷期间,韩凌羽喂他喝了汤药,退烧的,以及解毒的。
在天光大亮时,岑因珏的体温明显的降下来,睡容也宁静了许多,恬适的像个孩子。
韩凌羽坐在床边,也打了个瞌睡,只是眨眼间就又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就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的大孩子。
细致的双眉,清澈的双眼,秀挺的鼻梁,薄厚适度引人遐想的朱唇,小巧的下巴,都逗人喜爱,从他较常人略宽的眉宇间,还可以看到隐约的灵性。
无疑,岑因珏是清秀的,但称不上俊美绝伦,韩凌羽费劲心思地想,他到底哪里吸引了自己?
对于半生生活于草莽之中的他来说,岑因珏给他最强烈的印象是优雅和高贵,这种优雅高贵不同于他所见的当朝太子,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权势的浓厚韵味,他的优雅中隐藏着些许忧郁,表现出来的却是天际白云一般的不慌不忙,即使被掠为人质。
虽然是小小年纪,却好象对大地上的万物尽收眼底,对周围的局势洞察无余,他的高贵恰似夜空的明月一般纤尘不染。只不过,在这优雅和高贵的背面隐藏些什么呢?
这样一位缁尘京国,乌衣门第的贵公子,或许有着一颗狂放的心吧?
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温文尔雅地面对付义衡的野蛮行径,淡定自若地面对着流亡的生活,纵身投入地激情交合……
韩凌羽不知多少次叹气了,他想什么样的家庭培养了这样一个孩子,什么样的环境让他优雅又忧郁,什么样的经历让他纯真又沧桑?
在岑因珏的心目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在自己的心目中,他又算什么呢?
在他之前,自己可从未碰过男孩子……这种男人之间肉体上的接触,他们同样是第一次。拥抱一个男孩,在这之前,他想都没想过,可是现在做了,竟没什么悔恨的?!
这有些糟糕,毕竟,他们绝对不是一条道上的。
韩凌羽最后失笑起来,这真太不像他的风格了,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起来。
他本想等到岑因珏醒来再起程,可是——外面传来纷纷嚷嚷的声音,他警觉地站起来,从二楼推开窗子向下看,楼下是十几匹战马,四五十名官兵,正严阵以待,看到他推开窗子,一个看起来像头头的官兵大声喊:“韩凌羽,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了!”
韩凌羽微微皱了皱眉,正在思考有没有必要动用自己那把好不容易从官兵手中重新夺回来的随身软剑,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回过头来,岑因珏也站到了窗口前:“难得官兵有一回这么神速。”
韩凌羽失笑:“因因,有时候我觉得你有些失之刻薄。”
“难道不是真话吗?”岑因珏很认真地看着他问。
他只有点头:“正是因为真实,所以才觉得刻薄,人们都习惯生活在自我安慰的谎言里。”
“包括认为大唐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岑因珏淡淡一笑,“他们像苍蝇一样惹人烦,我们还是走吧。”
“一路打出去吗?”韩凌羽挑了挑眉。
岑因珏叹口气:“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人质?人质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猜想这些吃皇家饭的,之所以行动快速,无非是有太子在背后催促着,所以不得不拼命,既然是太子派来的,他们自然不敢伤害我,你只要把利器架在我的脖子上,用凶神恶煞般的语气说:你们胆敢阻拦,我就来个玉石俱焚!你看他们还敢不敢阻挡我们?”
“因因,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韩凌羽的表情很奇怪。
“又来了。”岑因珏做了个无趣的表情,“我都没追问你在想什么,你又管我想什么干吗?你杀了付义衡不也很奇怪吗?我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
“这才是我最奇怪的,我们为何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蚱蜢?”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先逃走好不好?”
韩凌羽盯着他,最后笑了:“好。”
岑因珏对下面说:“送上纸笔来,我要写书信给太子殿下。”
官兵自然连连答应,不消一会,掌柜的便亲自到了他们所住的房门外,韩凌羽说:“放在门口就是了。”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答应,开始后悔自己贪财而惹了大麻烦。
“你别走,一会把这书信捎下去交给他们。”韩凌羽把纸笔拿给岑因珏,回头又喝住扭头想跑的掌柜的。
不消片刻,岑因珏便已经写好,封好,然后交给掌柜的:“告诉那些人,一定要亲自交到殿下手中,殿下会给他们重赏,否则日后一定会重重处置了他们。”
“是是是!”
韩凌羽当真把剑架在了岑因珏的颈项上,跟在掌柜的后面下了楼,又命令掌柜的牵来马匹,韩凌羽抱着岑因珏上马:“我看不到踪影时,你们才可动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就像杀掉付义衡一样毫不手软!”
他把岑因珏放在背后,这次成了岑因珏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他策马扬鞭,嗒嗒嗒一路直奔向前。
原本还想在背后放冷箭的官兵这次也没了辙,实在害怕伤了岑因珏,只有再次眼睁睁看他们渐行渐远。
◆ ◆ ◆ ◆
急奔到日暮时分,马儿都累得快抬不动步子时,韩凌羽才拽住了缰绳:“到了。”
岑因珏看了看,前面有个小酒栈,旗子上写着‘杜康酒家’四个大字:“还要住旅馆吗?太危险了。”
韩凌羽笑笑,跃下马,正想去抱岑因珏下来,岑因珏自己已经跳下来:“看来我的功力也在恢复当中,起初还以为化骨散是没有解药的呢。”
韩凌羽说:“一物克一物,没有绝对。”
岑因珏问:“真的要在这里驻留?”
“相信我。”
当他们把马儿交给酒家的小童子,走进酒栈门内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小羽子!”
岑因珏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柜台后面的女子,女子大约三十几许,鹅蛋脸,长眉,薄唇,风姿绰约中透着精明利落。
“拒霜,我回来了。”韩凌羽牵着岑因珏的手走过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轻松自在的惬意,“有没有好酒?对了,有没有好吃的?这小家伙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岑因珏,目光再次回到韩凌羽身上,眼神像火一般灼烫:“你怎么出来的?一切还好吧?他是谁?”
韩凌羽很懒散地笑笑:“这些话以后再讲,先拿吃的喝的来,我们长途跋涉,快累挂了。小家伙叫岑因珏,因因,这是——欧阳拒霜,你可以叫她拒霜姐姐。”
“你好。”岑因珏淡淡地点头。
“怎么?短短一别就不要我了?”欧阳拒霜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也不管那些伙计怪异的目光,整个人都靠进了韩凌羽的怀中,岑因珏因此甩开了韩凌羽的手,退后两步。
欧阳拒霜媚眼如丝地勾着韩凌羽,专注地看着他:“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人了?”
岑因珏虽然依然淡定地站着,心里却宛如吃了颗秤砣,猛然就沉了下去。
欧阳拒霜有着大唐女子惯有的热情,比官家女子更热烈如火,尽管韩凌羽是个让人无法忽视他存在的男人,在她的面前,似乎也有些黯然失色。
他慢慢地推开女人:“别吓着了小孩子,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
欧阳拒霜却依然不肯离开他的怀抱,随后招呼了一下旁边的小厮:“去!吩咐厨子做最好的酒菜来,端到我屋里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