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波涛疾追上前。「朝露,你听我说!」
「放手!我什麽都不要听!」
「朝露——」
正当两人拉扯之际,门铃突然响了。朝露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匆匆拭去脸上的泪痕,并检查衣著是否整齐後,立刻打开纱门,冲向前院。
不管此刻站在门外的是谁,是邻居或推销员都好,她感激按下门铃的人!她不敢再跟范波涛处在同一个空间,因为他眼底的烈火即将吞噬她,她快要崩溃、快要弃械投降了。
霍地打开铁门,门外站著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到她後,他显得非常兴奋。
「太好了!余小姐!我终於找到你了!」
朝露一脸诧异。这男人……是谁啊?
她很迟疑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这西装笔挺的男人有些面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男人热情地回应道:「余小姐,我是韩育谦啊!前几天,我在XX百货後面的巷子不小心撞到你,想起来了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著。
喔——朝露想起来了,他是前几天开车撞到她的人。「咦?你怎麽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她好像只跟他提过自己住在汐止,并没有提到详细的住址啊!
「余小姐,我找了你好久呢!那天和你分开之後,我内心越想越不安,很後悔没有送你到医院好好地检查一下。幸好你有留名片给我,不过,那上面只有你任职的才艺班的电话,并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打电话到才艺班去,甚至亲自跑去才艺班,希望能见到你。偏偏不巧,几次去刚好都遇到你休假。才艺班的负责人一开始本来不肯告诉我你的住址,後来禁不起我的苦苦哀求,再加上他们看我也不像坏人,才终於告诉我你住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朝露恍然大悟。她一连休了几天假期,最近都没有进才艺班授课,难怪他会找不到她。不过,没想到韩育谦居然会亲自上门来找她。
韩育谦关心地问道:「余小姐,你的伤势没问题吧?伤口有没有恶化?当我发现你是才艺班的钢琴老师时,心底的罪恶感更重了。我好怕自己会不会把你的手给撞伤了,害得你不能再继续弹钢琴。」
朝露笑笑。「我真的没事,很感谢你的关心。」这男人真的好老实,撞了人不但不跑,还一再强调要负责。这年头,这麽有责任感的人真的不多了。
韩育谦提议道:「但我总觉得很不安,不如这样吧,我哥哥刚好是骨科医生,他在内湖开业,拥有一间规模中等的医院。他知道这件事後,建议我明天带你到他的医院去照X光,做一些详细的检查,以免日後留下什麽後遗症。」
「要照X光?」朝露摇摇头。「不必了吧?其实你根本没有撞伤我,我只有手肘受了点擦伤罢了。」
「不,我坚持。事关身体健康,还是谨慎一点儿的好。我问过才艺班了,他们说你明天下午才有课程,所以,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可以吗?先去我哥哥的医院做检查,然後我请你吃顿午餐,算是赔罪。」
看著晕黄路灯下的朝露,韩育谦眼底的爱慕更加浓烈了。他喜欢这高雅清秀的女孩。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白色亚麻质料的衬衫,搭配黑色的绣花长裙,更显出她的高挑纤细。
她乌黑如瀑的头发披泻而下—黑眸晶亮如水晶,肌肤白嫩,细致的五官透露出一股坚毅,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充满智慧、很有自我主张的美女。
她是他最喜欢的典型,有自信、有智慧,而且外表高雅迷人。他费了好多唇舌,甚至出示身分证,才让才艺班的主任相信他很有诚意,不是坏人。或许是看出了他有意追求余朝露,主任不仅提供他朝露的住址,还告诉他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朝露目前没有男朋友!
呵呵,听到这句话时,韩育谦乐得几乎要当场飞起来了。他相信这是老天爷有意要帮他牵红线,所以才会让他开车碰撞到这位大美人,接下来,他们即将要展开一段浪漫的恋情了……
去医院做检查?朝露很犹豫,她想婉拒,可对方的态度这麽坚持……
冷不防地,背後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
「朝露,我们有客人吗?」
糟!她居然忘记了,范波涛还在屋内!
范波涛一脸冷酷地走到大门口,大手先是揽住朝露的肩头,宣示所有权,接著冰冷地看著对方,火药味十分浓厚。方才的对话他全听见了,这死小子,居然妄想动他的女人,是活腻了吗?
看到一个男人从朝露家里走出来,韩育谦显得有些惊讶。「咦?这位是?」
朝露的小脸迅速胀红,十分尴尬。「呃……他是……是……」要命!她干麽结结巴巴的?还有,范波涛这恶棍为什麽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这麽做很容易引起外人误解耶!不过想归想,被他浑厚的大手一揽,她的肩膀感到一阵酥麻,压根儿使不出力气推开他。
趁朝露结巴之际,范波涛立即轻松地主导整个局势,伸出大手说:「你好,我是范波涛,朝露的男朋友。请问贵姓?」措辞虽然温和,可那双犀利如豹的锐眸却恶狠狠地瞪著对方,脸上更是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
男朋友?韩育谦微愣。「呃……你好,敝姓韩,韩育谦,我是朝露的朋友。」对方眼底的杀气令他微微胆寒了下。奇怪了,才艺班的主任明明跟他说过朝露没有男朋友啊!
两个男人的大手在半空中互握,看似友善,可双方的眼神都在互相打量、暗自较劲,空气中的烟硝味十足。
朝露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她用力推开范波涛的大手,语气很冲地说:「范先生,请你不要乱开玩笑!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而已。我把房子租给你,你只要按月把房租汇进我的户头就OK了。我们的关系就是这麽简单。」
这几句话让范波涛怒火中烧,他脸色铁青地瞪著朝露,咬牙切齿地说:「房东与房客?」shit!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如此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怒极反笑,俊帅的脸庞染上肃杀之色,突然凑近朝露,在她耳畔低语。「亲爱的,你是要让我吃醋吗?你该知道,我们之间绝对不是这麽简单的关系。倘若你再顽皮地乱说话,我可是会好好地惩罚你喔!」
他的黑眸深邃发亮,嗓音益发醇厚诱人。「嗯——让我想想,该怎麽惩罚你这个可恶的小东西呢?是该把你捉回房间里,揍你的小屁股?还是该惩罚你这张香甜的小嘴,把你吻到嘴唇红肿,三天三夜都不能见人呢?嗯?你喜欢哪一种惩罚啊?亲爱的。」
滚烫的薄唇轻轻刷过她细致的耳朵,好像在跟情人温柔细语,亲昵地耳鬓厮磨般。他的笑容既邪恶又放肆,勾人的魔魅视线还有意无意地轻瞥向她浑圆挺俏的臀部,似乎正在回忆某个美好的画面似的。
朝露吓呆了。这个杀千刀的混帐竟敢如此调戏她,而且还故意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喔——她快气死了!倘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就被她乱砍到支离破碎、体无完肤了!
她回瞪他,整个人像是吞了炸药般,火气狂飙地说:「范、波、涛!你真是爱开玩笑啊!时间很晚了,你请回吧。喔,还有,下次的房租直接汇入我的户头就可以,不用再亲自送过来了,这样真是太麻烦你了。我还有朋友来访,就不跟你多聊了,再见!」
哼,他故意在韩育谦面前胡言乱语,把两人的关系形容得极为暧昧,她也一一回招,强调他只是一个房客,来找她不过是来交房租罢了,看谁狠!
可恶的女人!她的挑衅让范波涛几乎理智全失,他认真地思索著,是该狠狠地扭断她的小脖子?还是当场把她压在大门上狂吻,把她吻到喘不过气来?
黑眸中闪烁著邪恶的烈火,比较起来,他当然喜欢後者。也许,他该立刻付诸行动上 样不但可以压压这个倔强的丫头,教她认清两人的关系,还可以顺便踹走旁边这个不识相的「路人甲」,让他明白眼前的名花已有主!
他逼近朝露,掠夺之心展露无遗,她则紧张地回瞪著他,两人之间的火焰一触即发!
此时,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韩育谦忍不住跳出来说话了。
「朝露,你还没吃晚餐吧?不如这样吧,我作东,请你们两位到附近的西餐厅用个餐,大家一起聊聊天,好不好?」
韩育谦不是笨蛋,他当然看得出朝露跟这个外表高大的男人之间的关系很不单纯,那两人互瞪的眼神像是要咬死对方,更像要吻死对方。唔,看来战况对他很不利呢!
然而,既然他已决心追求朝露,就不在乎突然多出来的情敌。反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朝露尚未正式嫁给谁,任何一方都有追求的权利!
不过,当务之急是 他得赶快把自己的地位突显出来,别让这两个人一直忽略他的存在。啧,他可不是隐形人呢!
范波涛和朝露一起转头看向韩育谦,彷佛这时才发现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朝露赶紧把眼光由范波涛脸上收回来,强迫自己忽略那个可恶的男人。「韩先生,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用过晚餐了。」
韩育谦再接再厉。「没关系啊,用过晚餐可以吃宵夜嘛!倘若你真的不想用餐的话,那,乾脆我们就来讨论明天的行程吧!我还是按照原订计划,十点过来接你,先去医院照X光,然後再吃午餐,好吗?」
他兴高采烈地兀自计划著。「朝露,你喜欢吃什麽?希腊菜可以吗?我知道一家馆子,希腊菜做得很道地,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战况激烈,他很聪明地把对佳人的称呼由「余小姐」改为「朝露」,藉以拉近彼此的距离,提升自己的地位!强调自己并非路人甲。
脸色阴沈的范波涛立即加入战局。「照X光?朝露,你为何要去照X光?」方才他在屋里就听到两人一直提什麽X光的!只是不太清楚他们先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韩育谦没有察觉到范波涛眼底的阴狠杀气,很顺地接口道:「喔,那是因为我前几天开车时不小心撞到了朝露,当时她说只是轻伤而已,坚持不肯就医,不过事後我越想越不安,觉得还是该带她去照X光,做个仔细的检查,这样比较妥当。」
「你开车撞到朝露?!」闻言,狮子发飙了。他脸色丕变地冲向韩育谦,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石破天惊地怒吼,还骂出一连串难听的脏话。「该死的你!XXXXXXX……你不想活了吗?你瞎了狗眼是不是?居然开车撞到她,万一她有什麽三长两短,你拿什麽来赔我?」
「啊啊……」倒楣的猎物一时间吓傻了,像个玩偶般被揪在半空中,双脚构不到地面。「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盛怒中的范波涛还是怒火狂烧,额上的青筋暴露,坚硬的拳头已经抡起。「什麽叫做『不小心的』?X的,你竟敢撞伤我的女人,我、宰、了、你——」
「住手!」
朝露扑上前,在范波涛即将挥出拳头之前,硬是挤入两个男人之间,气急败坏地吼著:「范波涛!你够了没?请你不要再发神经,更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了!韩先生,我今天很忙,不能跟你多聊,请你先回去吧。」
她气到脑门发胀,真希望自己手中有一根仙女棒,可以把这两个碍事的臭男人通通变不见,不要在她家门口吵架,甚至打架,还她耳根子清净!
范波涛依旧怒火难消,狠狠地瞪著韩育谦,恨不得一拳揍断他的鼻梁。
差点被痛扁的韩育谦这回倒是很识相,知道形势比人强,此地不宜久留。
「好好,既然你在忙,那我先回去了。」他喘著气,摸摸自己的脖子,呼——好险,幸好脖子还安在。
「朝露,我明天早上十点来接你啊!再见。」冒险丢下最後一句话後,韩育谦拔腿就溜。
不识相的家伙滚了,范波涛依然睑色难看,鹰眸犀利地盯著朝露。「你到底有没有受伤?为什麽不跟我说你发生车祸的事?伤在哪里?我看看。」
他急著检视她的手、她的脚,对於她竟然发生了车祸一事感到万分心疼。
「不要碰我!」朝露气愤地推开他。「我没有被他撞伤,就算有,也与你无关!无关、无关、无关、无关——」
她声嘶力竭地吼著「无关」这两个字,狂怒的眼神充满恨立忌。「你听清楚了没?不管我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吼完,她宛如一阵旋风般冲入屋里,快速地抓起范波涛的外套後又冲出来,把衣物塞入他的手里,再把他往外推。「快滚!」
砰!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紧接著是纱门被关上,以及落锁的声音。
她恨死了、恨死了!一直到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锁好後,朝露的双手依旧发抖,心脏也依旧怦怦狂跳。她不想知道外面那个恶棍离开了没,她只知道——她要远离他!
七年前,他残忍无情地离开了她,教她伤透了心,如今,她绝不让他再度出现 在她的生命之中,搅乱她的人生!
绝不!
这一回,她绝不心软,绝不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你为什麽要回来……」朝露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抬头看著高悬的弦月。
今晚的月色,好冷清、好孤寂……
第六章
翌日。
早上九点多,朝露脸色惨白地下床进入浴室盥洗後,又一脸痛苦地被著睡袍走到厨房,启动咖啡机,为自己煮了一杯里咖啡。
「头好痛喔,翻来覆去了一整夜,都没睡好……」手指轻抚太阳穴,朝露闷闷不乐地瞪著窗外的阳光。目光瞥向墙上的挂钟,才九点多。唉,下午才要上班,她平常不会这麽早起的。
昨晚又失眠了。虽然睡前刻意喝了点热牛奶,播放轻音乐,甚至还点了薰衣草薰香油,但,通通没用。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著,脑子里尽是那个混帐的脸。
「唉……」又重重叹了口气。朝露发现自从范波涛回到台湾,并且跟她有所接触後,她就常常失眠、常常叹气。
她一口气喝掉咖啡,秀眉紧蹙。「讨厌死了!真是欠他的!我干麽为他失眠啊?」眼睛继续瞪著挂钟,九点半了,她没忘记,昨晚那个韩育谦说今早十点要来接她去医院,也没等她拒绝,他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朝露感觉得出韩育谦的追求企图,只不过,她实在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唉,单是一个范波涛,就够她心乱如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