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喝采——对!余朝露,就是这样!就是要对他这麽冷淡!你可以表现得很从容不迫,你不会再被这家伙牵动任何情绪,因为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你可以冷静地处理任何状况!
她的答案让一泛波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更加复杂深奥。这时刚好遇到红灯,他拉起手煞车让车子停住,整个人突然倾向朝露。
「喂,你、你要做什麽?」他突如其来的逼近把朝露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紧紧贴向车门。该死的!这家伙该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吻她吧?这里可是马路中央耶!
「没什麽啊,我只是要帮你扣上安全带而已。亲爱的,你该不会忘记坐在前座的人都要系上安全带吧?不然我可是会被警察开罚单喔!」他的笑容好无辜,黑眸却闪著狡黠的笑意。哈哈哈,碰到了耶!万岁!那麽丰满而柔软的触感,更是令人陶醉啊!
「你!无赖、下流!」朝露气到脸色忽青忽白,恨不得扑上去扭断他的脖子。这恶棍真是败类中的超级大败类!帮她扣安全带时,他的手居然碰触她的胸部!该死——他绝对是故意的!这家伙居然敢吃她豆腐?而且还吃得明目张胆、毫不羞愧!
她的心怦怦怦怦地跳得好快,分不清是因为气愤,还是方才的肢体碰触使然?虽然隔著衣物,但,当他的男性大掌轻拂过她的胸时,彷佛有股触电般的感觉迅速流窜过全身,酥酥的、麻麻的,令她全身肌肤都莫名地发热……
不行!你不能这样!朝露懊恼到想狠掐自己的大腿,好让脑袋瓜清醒一点儿!余朝露,你跟他早就分手了,你不可以再跟他勾勾缠,更不可以让他乱吃你的豆腐!
骂他吧!狠狠地咒骂他,警告他自重点儿,不准再动她一根汗毛!她头昏脑胀地搜寻著最恶毒的字眼想骂他,却听到他又飘来一句话。
「好香,这麽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用这个牌子的洗发精。这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我已经好久没闻到了。」
闻言,朝露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情潮更是宛如火山爆发般漫流而出。
是的,分手都七年了,可她一直没有换掉这个牌子的洗发精,每次去超市买洗发精时,她都会故意拿起其他的品牌,强迫自己戒掉这个味道。
但,没有用,她戒不掉。因为,这是他喜欢的味道。
热恋时,他总爱眷恋地抚摸她的秀发,赞叹她发间的幽香,更喜欢玩她的发,任缕缕青丝轻轻滑过他的指尖。
可是,他还有什麽资格说这种话?
她忍无可忍地瞪著他。「够了!范波涛,你到底想说什麽?我跟你早就分手了,你不觉得自己的言行很不恰当吗?倘若你想调情,最好去找别人,我没兴趣,更没时间奉陪!」
吱——
范波涛突然将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入路边的停车格内。将引擎熄火後,他一脸严肃地看著她。「没错,我们是分手了,但,坦白说,那是我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朝露,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这麽多年来,你不曾感到後悔吗?你不曾想念过我吗?」
後悔?朝露错愕地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男人说了什麽?他後悔跟她分手?这麽骄傲自大,跟她吵架时从来不肯率先低头的范波涛,居然说他後悔了?
瞬间,万千情潮弥漫她的心房,教她五味杂陈。哈哈,她突然好想狂笑啊!後悔?现在说後悔又有什麽用?七年前,他连试图挽回她的动作都没有,就这麽狠心地抛下她,远赴异乡。他不要这段感情,他让她痛不欲生,让她日日夜夜以泪洗面,而今,他一回来就试图干扰她的人生,还说他後悔了?哈哈哈,现在才说後悔,有什麽用?
「我不後悔。」朝露微笑,眼眸蕴藏浓浓悲伤,转头望著车窗外的街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绑在一起,只会继续伤害对方,弄得两败俱伤。这一点,早在七年前,你就看清楚了,不是吗?」
虽然当年她自己也有错,因为是她先任性地跑到南部去,但他竟然也如此潇洒地挥挥衣袖,完全不试图挽回她?!他甚至做得比她更绝,因为他不说一声就出国去,彻底走出她的生命,让她像缕孤魂般飘荡了七年!而今,他居然对她说「後悔」?哈哈,好笑,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太可笑、太荒谬了!
「朝露。」他扳过她的肩头,强迫她正视他,黑磷磷的幽瞳燃烧著烈火。「看著我。我承认,当年我的确做错了。我太骄傲,我不该跟你吵架,我更不该一再地伤害你,甚至任性地出国,七年来音讯全无。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但,我只求你相信一件事——这七年来,我不曾忘记过你!不管身边出现多麽好的女孩,我都无法动心,更无法与她们交往,因为我总是会下意识地拿她们跟你比较,然後我终於看清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谁。」
他逼近她,眸底的火焰更加旺盛。「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知道吗,在纽约巧遇兰皓雪时,我兴奋到语无伦次,因为看到她,让我觉得我彷佛已经清晰地看见你了。我疯狂地缠著她,询问有关你的种种,我的异常行为还引起皓雪她老公的误会,他差点宰了我。
「但,当时的我根本管不了那麽多,因为我好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要知道你的住址、你的电话。我甚至差点就丢下工作,跟兰皓雪跳上同一班飞机飞回台北,因为我的心已彻底沦陷了,我不想再继续留在纽约。自那次後,我就积极地跟公司申请调职,倘若公司不准我调回台北的话,我会直接递上辞呈的。」
看著她清灵的小睑,他的眼神更加深情而坚定。「我想,是老天爷听到我的祈祷了吧!申请调职的事情非常顺利,公司准我立刻回台北,而就在回台北的前几天,我还接到皓雪传来的电邮,她告诉我,倘若我要租房子的话,可以考虑承租你的公寓。她还附上几张你公寓内的相片,供我参考。」
他的笑容十分满足,像是拥有了绝世珍宝般。「我连看都没看清你公寓的格局,立刻就拨长途电话给皓雪,一口答应要承租公寓,还请她帮忙当说客。无论如何,我都要租下你的房子,因为,这是我接近你的第一步。只要能挽回你,任何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朝露沈默地听著,一颗心像是搭乘云霄飞车般,忽上忽下、百感交集。
她从没想过范波涛会以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他非常骄傲自大,从不轻易低头,以往每次跟他吵架後,他都不肯先哄哄她,更不会掏心掏肺地想挽回她。
如果,七年前他止月说出这一席话,她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会觉得十分窝心吧?
可现在,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悦,只有疼痛感划过全身。七年了啊!这七年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她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有过多少痛?
他以为她会马上扑入他怀里,笑著原谅他,跟他重新开始吗?
哈哈哈!多可笑!世事可以这麽简单吗?他怎麽会觉得她还敢轻易地交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呢?她承认她一直忘不了他,把他放在内心最隐密的角落,但,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接受他了,因为,她害怕再度受伤。
当年的痛教她痛彻心肺,痛到她几乎崩溃,夜夜泪湿枕畔,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度冒险了。
「挽回我?」她轻笑,笑容飘忽而凄凉。「你为何要挽回我?难道你忘记我们是如何分手的?你忘记那些惊天动地的争吵了?没错,当年我们的确疯狂地相爱过,但,事实证明,我跟你不适合当恋人,因为我们两人的个性太相似了,我们一样太过骄傲、太过敏锐,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冥顽不灵,因此爱得越深,只会伤对方更深。」
她深深地叹息。好累、好苦。看不到他,她痛苦,可见了他,更苦。
坐在他的身边,清楚地感受到他粗犷而狂野的男性气息,她必须运用全身的自制力,才不会克制不住地扑入他的怀抱。她一再地告诫自己:余朝露,冷静点儿,在感情这条路上,你已经狠狠摔过一跤了,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还要再过那种以泪洗面的日子吗?
不!
她打了个寒颤。她已经二十六岁了,不再是个小女孩,一颗心也已经伤痕累累了,倘若他又无情地离开她,那麽,这一回她会彻底崩溃,她会无法再站起来的。
更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父母亲要照顾。
她闭上眼,疲倦地道:「范波涛,到此为止吧。我们之间只能当普通朋友,无法当情人,可以的话,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不要联络、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你我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都有自己的人生与责任要承担,再没有任性的权利了。」
「朝露!」他沈痛地看著她。「不要这麽快就否定我。以前的我的确是个混帐,但,这七年的痛苦煎熬至少教会了我一件事—— 让我清楚地看清自己的感情。我知道自己有多需要你,我不能失去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你不能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宣判我死刑!」
朝露凝视著他,内心千回百转。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他需要她?他会珍惜她?
不不不!谎言,全是谎言!范波涛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他只爱他自己,根本不懂何谓爱情,她不能傻傻地再被他蛊惑,更不能愚蠢地再度交出自己的心!
「绝不可能!」她强迫自己回避他火热的眼神,冷酷地道:「范波涛,请你不要再这麽自以为是了,你想复合,我就一定要配合吗?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已经有了要好的男朋友,甚至还有跟对方结婚的打算。」
她强迫自己扯谎,因为唯有把他越推越远,她才可以管住自己的心,才不会再度沈沦。
闻言,他脸色一变。「你身边有人了?是谁?你是骗我的吧?」不可能的!在纽约遇到皓雪时,皓雪明明亲口告诉他,朝露一直在等他,这七年来甚至都不肯交男朋友的啊!
朝露冷笑。「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关你的事吧?我没有必要向你报告我的感情生活,更何况,你根本没有资格干涉我!」
他急了,紧紧抓住她的手。「朝露!别这麽残酷,跟我说实话,你目前并没有男朋友,对不对?对不对?回答我!」
一想到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他便觉得怒火中烧,不管那不识相的家伙是谁,他只想揍断他的门牙,再把他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去喂鲨鱼!朝露是他的,她是他的珍宝,是他生命中的天使,他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的!
朝露怒喝:「够了!不要再问了,不管他是谁,都不关你的事!范波涛,我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倘若你无意送我回家的话,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
说著,她伸手欲拉开车门。她不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因为她好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弃甲投降,她好怕自己会扑向他温暖的怀抱……
「朝露……」范波涛按住她的手,嗓音紧绷。「别这样,我答应你,不会再逼你了。你坐好,我马上送你回家。」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挽回她,他很了解朝露的个性,若把她逼急了,只会有反效果。他必须拿出最大的耐心和诚意,慢慢地追求她,才有可能让她再度敞开心扉接受他。
他发动引擎,让车子往前滑出。
一直到抵达她家为止,两人都没有再度交谈。回荡在车厢内的,是浓浓的寂寞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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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後。
朝露以为范波涛会知难而退,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没想到,这天黄昏,她沐著晚霞馀晖慢慢走回家时,却赫然发现门口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一看到他,她就像是被激怒的猫咪般,浑身的细胞都紧张地竖起。
「你来做什麽?」她瞪著他,语气非常不友善。
「你回来啦!」范波涛毫不在意她的冷漠反应,笑意翩翩地说:「我刚好又到这一区来办事,所以就顺便绕过来看看你喽!你瞧,我还特地买了你最喜欢的北京烤鸭、醉鸡和卤味拼盘,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那间老店做出来的喔!」
他得意洋洋地举高手上的提袋,袋内装满香味扑鼻的食物。
朝露气恼地看著他,好像他是一头怪兽般。「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吃过晚餐了,不想再吃任何东西,你还是请回吧。」
说著,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打算立刻闪入屋内。
见她欲关上大门,范波涛立即敏捷地以长腿挡住大门,笑容好无辜。「别这样嘛,我等你等了快两个小时呢!食物都变冷了,脚也好酸好酸喔,你至少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嘛!」
等了她两个小时?朝露的心弦猛地颤动了下,可下一秒,她便严密地武装自己。「我可没请你来,你爱等多久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还有,我家没有咖啡可以招待你,再见!」
「等一下!」他赶紧伸出大手挡住铁门,硬是不肯让她关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没有咖啡也没关系啊,我可以喝茶,不然,给我一杯开水也好。我好渴好渴喔,你不会这麽狠心,连一杯开水都不肯给我吧?」
痛定思痛後,他终於研究出重新追求朝露的方式——死缠烂打扮可怜!
他知道朝露的个性吃软不吃硬,倘若他再跟她硬碰硬的话,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只要能挽回最心爱的女孩,装疯卖傻又有何妨?
朝露咬牙切齿地说:「我家没有咖啡、没有茶叶、没有水!这样你满意了吗?听懂了没?」快滚吧、快滚吧!别再来招惹她了!
范波涛笑嘻嘻地咧开一口白牙。「没有水没关系啊,我可以进去帮你烧开水。还有,这些食物你可以留著当宵夜,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说著,趁朝露还在发愣之际,他迅速迈开长腿,动作敏捷地问到屋内,反客为主地推开纱门,步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