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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sir热恋中 page 2 作者:朱颜

  虽说物换星移,人事沧桑。可是,米蕊绽还是想不通,为何自己睽违已久的世外桃源会风云变色,连曾经引以为豪的老屋都变得如此残旧不堪?

  “放着钢琴不教,跑去代什么课?区区一个雇员,连退休金都没得拿,你是读书赞到头壳坏了,还是吃错药了?”她那事业有成的老爸说。

  也许吧!放着漂亮的大宅院不住,跑回来住这清理了一个月还弄不干净的旧房子,除了头壳坏了,还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自己选择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学校说远不远,下个坡、走过邮局、分局就到了,所以她都徒步过去——这里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学校和家的距离。

  “老师!”走过邮局,一群小朋友漾着童稚的笑容跑过来。

  米蕊绽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停下来等着小朋友的恭维。

  “老师,那边有好多羊。”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小手一致指着。

  米蕊绽朝前张望,看见分局门口有一群黑羊,而那些羊抢了她的风采,更奇的是,刚刚问路的男人正在门口点数羊只……他来找羊的吗?还是偷羊?看男人昂首挺胸的样子,不像宵小之辈,但也不像酪农……米蕊绽的疑问很快就获得解答。

  “骆警官……”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出来唤他。

  看到没有,他是骆警官,不是酪农。

  分局两旁有绿意盎然的草地,酢酱草、蒲公英开得缤纷、粲然,让米蕊绽的心情愉悦起来,仿佛时光倒流十五年,回到有野花陪衬的欢乐童年。

  “鸭子草、咸酸草……”小朋友争相叫着。

  小时候总唤酢酱草为咸酸草,因为酢酱草长茎酸咸、余味绕梁。而鸭子爱吃蒲公英,他们就称蒲公英为鸭子草……可是,孩子们唤的是俗名,而不是正确学名,她该摘些花草上课堂去讲解才对。

  男人精锐的眼神定格在羊群上,晨曦映在线条分明的脸庞上,仿如像削刻般,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光泽,像钢铸铁炼一般……哎呀!简单一句,就是一副不好商量的样子啦!

  米蕊绽很清楚公然在警所前摘采花草,就像佛祖头上打苍蝇一样,无法无天,但也是托执法单位的福,才保留了这片植物天堂,不是吗?

  试试看吧!不试怎能轻易打退堂鼓呢!

  “对不起,警察先生,我可以在花园里采些小草吗?”米蕊绽大胆过去问。“我是老师,准备做教学用……”

  男子抬眼看她,像认出她似的,脸上的线条缓和许多,看起来挺和气的。

  “可以,但你动作快点,这样不好看。”他的眼梭巡了一下说。

  “谢谢。”如愿所偿,米蕊绽愉快跨过七里香围篱到花园里去。

  带着露珠的小草拂过脚踝,感觉有些冰凉。她一眼看中一簇争奇斗艳的酢酱草,于是蹲下来开始摘采着。

  “你要采什么,我帮你?”男子进来问。

  “就采集些小花、小草,种类愈多愈好。”米蕊绽感激地说。“采愈多,小朋友可以认识得更多。”

  男子蹲下来采着,腰间的行动电话拨散了蒲公英羽毛般的花絮,漫天飞舞,有的随风远扬,有的飘落在他健硕的背上、光泽的发上……“这样可以吗?”他把连根拔起的小草给她看。

  “可以。谢谢你,骆警官。”米蕊绽感动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姓骆?”他警觉地望向她。

  敏感、紧张应该是他的职业特性吧!

  “我刚刚听见人家这样叫你啊!”米蕊绽笑笑,指着他手上的草说:“这是白花霍香蓟,春天会开的花,还有紫花霍香蓟喔!”

  “我是骆同森,今天才调来,请多指教。”他面无表情地继续采小草。

  “有人走失羊吗?”她找话聊。

  “那些是赃物,等一下失主会来认领。”他递给她一把小草。

  “有人半夜开着小货车到牧场里偷羊?”米蕊绽好奇地问。

  除了牧场,这里没有其它地方养那多羊,而那个牧场是承租她家的地,东西失窃让人意外,像自己家里遭小偷一样。可是,男子迳自拔着草,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半晌不吭声。

  “你们好厉害,怎么找到的?”她只好又说。

  “羊很显目,只要报案,警网很容易就拦截到。”他懒懒地应。

  “你对这里的感觉很差,对不对?”米蕊绽猜测说。

  “比想像中的好多了。”他又给她一把小草,表情还是同样冷淡。

  米蕊绽猜想他是个住惯都市的人,来到乡下感觉不习惯、不愉快。于是,她发挥老师本色,循循善诱起来:“我觉得人要像蒲公英一样,不管落在什么地方,无论环境好坏,都要努力去适应,适应力强才能够生存,你说对不对?”

  男人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像质疑,又像落入思考。

  “我也是这样的。”她又耐心说:“本来我以为自己回到天堂,但事实和想像差了一大截。不过,我是嫌这里太繁荣,不够荒凉……”

  说着,米蕊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爸爸说我是吃错药、头壳坏了。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我当老师当得可快乐了,你多待一段时间,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快乐。”

  快乐?职业使然,骆同森涉足最多的就是八大行业,也接触过无数从事特种行业的女人。早已习惯她们的浪乳丰臀、烟视媚行。米蕊绽晶亮无瑕、亲切随和的笑容,让他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像世界太平一样。

  “也许吧!”他淡然一笑,问:“你知道哪里有房子要出租吗?”

  “我才回来一个月,不清楚耶!”米蕊绽抱歉地说,路上的孩子已杳无踪影,她瞥了瞥表,上课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很感谢你替我摘花。早上你看见我的地方就是我家,如果你有空,欢迎你到家里坐坐,再见。”

  郑重说完,她拿着摘采好的花快步离去。

  “她跟你说什么?”望着轻捷的脚步远去,站在分局门前的阿溪过来问他。

  “我问她,这里哪里有房子出租。”骆同森回答说,但想起没问她名字,于是趁机问:“她叫什么名字?”

  “米蕊绽,米饭的米,花蕊的蕊,绽放的绽。”阿溪咬字清晰地说。

  “米蕊绽?”真是好……好怪异的名字!

  “很独特对不对?”阿溪笑着朝坡上指。“她家在那里,是分局‘列管建筑物’。”

  “列管建筑物?”骆同森疑惑不已,但经由阿溪热心地叙述,他明白了米蕊绽家里的大概,包括祖宗三代。

  原来,米蕊绽的曾祖父是大地主,租耕的佃农多得难以计数。后来因为政府实施耕者有其田,土地放领出去很多,财势才敛缩下来。

  到了祖父这代,因其生性保守,守着偌大农地耕种收成,没有太大的作为。米蕊绽的父亲继承祖产后,无意过看天吃饭的务农生活,见地价飙涨,干脆把土地卖了,转往都市去发展。

  经过多年努力,拼下显阔的事业王国,也重振了多年持平的家声。而发迹后,他们也不忘回馈乡里,分局那辆救护车就是她家所购赠的。

  为了回报人情,局长对她采取了严密的“监控”,不但在她家设置了巡逻箱,要求执勤人员定点、定时巡逻,连路过都必须特别瞄一下……“有空过去看看,顺便捉些不识相的阿猫、阿狗回来。”分局长总说。

  伴随财富而来的,往往是权势,分局长的做法和她显赫的家世绝脱不了关系,不过,一个独居女子容易受到歹徒觊觎,也是不争的事实。

  与其事后不眠不休地追缉、移送,不如事先防范。

  第二章

  夕阳西下,骆同森开着自己的二手BMW,沿着街道转着。在翻阅了一整天的小镇档案后,现在,他需要实地的了解和全盘的掌握。

  外地居民不断地涌入,造就了繁荣,但跟随繁荣而来的,就是特种行业的蓬勃发展和治安问题的复杂。不过,这两年来小镇的治安问题并不严重,需要员警处理的大多是意外事故和小窃案。

  也许是转型尚未成功、纯朴的本性未褪,否则哪能有如此的好光景呢!

  “欧巴桑,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里哪里有房间出租?”骆同森停下车,问着一个在路上行走的欧巴桑。

  这里的员警大多是本地人,要不然就是来自附近乡镇,所以警局没有宿舍,同仁们也不知道哪里有房间出租,所以,他得替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你外地来的吗?”

  欧巴桑好奇地看他。

  “是啊!我是刚调来的警察,请多多指教。”骆同森客气地下车说。

  “乡下地方哪有房间出租?你只能租整间的啦!”欧巴桑热心地指着巷子里说;“那里有栋空屋,阿忠前镇子搬到台东去了,房子现在是阿辉在替他看管。”

  骆同森走上前去瞄一眼,对那户近乎破败的空屋兴趣缺缺,于是又走回来。

  “警察先生,这里的空屋不多喔!”欧巴桑好心地提醒着。

  空屋不多,但不意味着没有,大不了一条街一条街地找,挨家挨户地问。

  “谢谢,我知道了。”

  骆同森笑笑,发动车子离去。

  小镇就巴掌大,晃了几条街、兜了几个圈,就看得差不多了。他转了个弯,朝早上问路的地方开去,克尽职守地去为一个独居女子维护安宁。

  老屋斑驳破旧,水泥地上也缺损处处,相较之下,屋前那辆红色喜美就崭新得怪异,像广告里刻意营造美丑的对比一样。

  不过,说屋子丑也过分了些。山墙彩绘、飞檐马背、前后堂、过廊……以三十年前的社会经济情况来说,这种建筑手笔算是不凡,维护得也算不错。

  很多人都这样,一旦显达荣发就搬到外地去,只留下祖厝感念先人筚路蓝缕,也藉以溯本追源……可见,米家还算是饮水思源的。

  骆同森把车驶上空旷的水泥地,停在一辆红色喜美旁,然后下车前去查看。

  几扇古朴、精致的木制门窗,充满思古幽情。从窗户朝里瞄去,可以看见色泽已旧但依然闪亮的洗石子地砖和大理石桌椅。光亮的茶几上则摆着一个白色马克杯和一个饮料空瓶,瓶里插着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招展着秀雅的丰姿。

  那些花颇有那女人的味道,不过,屋里简单、老旧的陈设给人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

  落难公主?骆同森耸耸肩,继续朝屋旁看着。

  一条水沟沿着屋边筑设,沟里的杂草有人清理过,可是没弄干净,像一个别脚理发师的作品,又像男人多日未刮胡子的下巴。

  这事不是一个花拳绣腿的女人所能做的,勉强成事当然会有这种结果。

  “你现在在干嘛?”电话响了,骆强雄浑有力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履新行程。”

  骆同森拿着电话继续四处走动。

  “什么履新行程?你是不是在看房子?”

  “执勤啦!”

  “执勤就执勤,咬文嚼字地干嘛!”

  “落难就不要坚持格调了啊?”所以骆同森非要咬文嚼字不可。

  “去你的格调!真有格调,就不会流落异乡了。”骆强啐他。

  “才怪!通常坚持格调的人最后的结局就是流落异乡……”骆同森打算搬出中国历代忠臣名将和养父斗嘴,但看见一个男人忽地从屋后窜出,行迹鬼祟。

  “爸,有情况,我要挂电话了。”收了电话,骆同森潜身过去,准备盘查。

  男子看见他,立即转身往坡上狂奔,坡上小灌木迤逦成群,岔路有好几条,骆同森追了一小截路,在一条岔路上逮住他。

  “你想跑到外县市吗?”

  他拎着那男子问。

  “我要找敏慧。”男子语气含糊不清,神情有些弱智倾向。

  “我是警察,告诉我,你想干嘛?”怕疾言厉色会惊吓他,骆同森放缓语气问。

  “我要找……敏慧……敏慧……”男子一径地重复着。

  “这里住的是米大小姐呢!哪来的敏慧?”他没好气地问。

  “我要找敏慧,我要找敏慧……”男子惊恐连连地叫着。

  问也问不清楚,骆同森干脆把男子带回方家大宅,模拟起男子刚才探看的动作。

  从窗内望进,里面是个房间,床上被褥折叠整齐,滚着荷叶边的碎花床单带出一股馨柔的女人气息,床边有个梳妆台,明镜里映出泛绿的钞光……就说嘛!这种房子怎可能引起觊觎,原来放了诱饵。

  “你是不是想拿那个?”骆同森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叠千元大钞问。

  “我不是,我没有……”男子使劲地想办开骆同森的手,不住地叫嚷着:“我要找敏慧,我要找敏慧。”

  俗名、学名、笔名、乳名,说不定是米蕊绽就是“敏慧”。

  “学校还没放学,‘敏慧’也还没回来,你难道不知道?”骆同森捉紧他说,但是,男子还是一叠声地叫着,哄也哄不住。

  “你要找敏慧干嘛?告诉我实话!再不说,我就把你捉到警察局去关起来。”

  “我要找敏慧……”

  一如受委屈的孩子,男子嘤嘤哭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想起男子是由屋后过来,于是骆同森把男子带到屋后,想看看哪里有啥玄机,却惊见那里晒着女人衣物,外套、长裤,还有一套浅蓝色、惹人遐思的内衣裤……这是他在此地徘徊的原因?还是他只是纯粹路过?

  抱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心态,骆同森仔细地查看着,但见屋后是片杂枝蔓生的小灌木篱,根本无路可供来去。

  “你是不是想拿那个?”他指着那些衣物问。

  就算是智障,也无损他与生俱来的“男人本色”。阿明低能,如果突发性冲动而无法制止,那“敏慧”还能虎口余生吗?

  他倒宁可男子只是单纯地觊觎财物。

  “我喜欢敏慧,我要找敏慧……”

  男子抽抽噎噎地说。

  “你是谁?干嘛捉着我儿子?”一个妇人气急败坏地沿着水沟冲过来,一双瞪大的眼,堪比两盏五百瓦路灯。

  “他是你儿子?”骆同森看着妇人,就算爱子心切,她需要这么凶吗?

  “对啦!”她愤然拉回自己的儿子。“你是神经病是不是?这样捉我儿子?”

  “我是警察。”骆同森表明身份,然后把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形说给她听。

  “你说我家阿明窥探女人的衣服、房间?”妇人狠狠白他一眼。“你讲这种话不怕被雷劈死啊!话是随便你说的吗?”

  “我是执法人员,立场绝对公正,而且这是我亲眼所见。”骆同森郑重说。“这位太太,你儿子这种行为已经扰乱了住家安宁,这是于法不容的,请以务必要约束他,不要让他随意窥探别人的住宅。”

  “你说他‘扰乱’什么?你看他傻成这样,会做坏事吗?”妇人尖声叫道。

  “傻?”骆同森不让她有逃避问题的借口。“你儿子反应是差了些,但还不至于到痴傻的地步,而且他那跑百米的速度,远超于一般平衡感失控的低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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