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富贵迳自推门而入,只见花凌月坐于案前,单手拨弄算盘,另一手提起笔沾墨于书册写下数字。
「凌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就寝?」步向前一瞧,可惊呆了,那不是府内的帐册吗?她怎么在此刻算帐?
「爹,你想不想将钱变得更多?」
花富贵愣了住,连忙问道:「你又打算做什么了?」
「爹可知道金陵钱庄?」
「当然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家老字号的钱庄。」
「咱们就把银两存在那儿。」
花富贵皱眉,「这么做可妥当?」把自个儿的钱放在外人那儿,似乎不太妥当,若出了个万一,拿不回钱那可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只要咱们将帐簿收妥即可,而生息若以一分计算,咱们存了四万,一个月就有四百两,一年就有四千八百两……利滚利、钱滚钱。」
花富贵摸了摸下颚长须,「这似乎也不错……但你怎么会突然动了这念头?」其中定有原因。
「爹可知道金陵钱庄的当家?」
花富贵眯起老眼,「我记得……是公孙歆。」他的年纪与凌月相彷,相貌堂堂、品性良好,只是看来欠缺些干劲。
「他也同样喜爱品茗。」
「这么说来……」
「我看上了他所拥有的顶极狮峰龙井。」花凌月眯起杏眸,眼底有着坚定,非要将那些茶拿到手。
花富贵笑眯了眼,「喔,原来如此。」看上了茶是吧?等等……「你只是为了茶所以才打算将钱存入钱庄?」
「没错。」花凌月微笑点头。
花富贵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反应?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做出这种事,真为她的将来感到不安。
「俗话说得好:『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只要与他友好,交情到了一定的地步,到时候谅他想不将茶交出来也不行。」
花凌月早已在脑海计画妥当,一步步诱取他的心,待哪日他亲自将狮峰龙井交出,她随即带着茶一走了之,再当作这世间没这个人存在。
为了茶,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择手段!
花富贵嘴角微微抽搐,自个儿的女儿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如此精明,以后可嫁得出去?
但他可从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如此热中,也好……就让她藉由茶去多与公孙歆接触,搞不好过些日子她便主动说要嫁人。
「你想存多少钱到金陵钱庄都行,爹绝不会反对。」花富贵脸上堆满了笑,十分期待日后她与公孙歆之间会有何发展。
花凌月转头继续拨动算盘,头也不回,「爹,你最好别想太多,我只对茶有兴趣,对那家伙一点好感也没有。」一想起那家伙的脸,她就一肚子气,若不是为了茶,她才懒得与他打交道。
哼,他居然想把她撵出去,这笔帐她可是一直记在心头,从没忘记过。女人什么不会,最会记仇。
「一切你说了算,夜已深,早点就寝。」花富贵笑着步出书房。未来的事任谁也说不准,搞不好公孙歆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
花凌月头也不回地听着爹步出厢房的脚步声,而爹的心事她又怎么会猜不透?还不就是希望她能与公孙歆藉此培养感情。
哼,她是与爹一同设计了三位妹子出阁,但她可不打算嫁人,终其一生只愿与茶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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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金陵钱庄掌柜刘福与伙计李亚看着满桌的银票与银两,傻了眼。
他们虽然在钱庄做事,但今儿个可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银两,多到数不清,让他们不知该从何算起。
公孙歆剑眉紧蹙地瞪着满桌的银票与银两,「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儿不是钱庄吗?我当然是来这儿存储的。」花凌月说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公孙歆只得派刘福与李亚将银两算个仔细,写了本摺子给她,上头清楚载明她今日所带来的银票与银两数量,分文不少。
照理来说,花凌月拿到摺子就该离开,但她反而坐了下来,取出一把缀着金色流苏的摺扇,挥开扇风。
「你还想做什么?」公孙歆眯眼瞪向她。
「怎么,又想将我撵走了吗?」花凌月抬起头朝他绽出一抹笑。
公孙歆虽然心里很想这么做,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她方才还在他的钱庄里存了大笔银两……
「并没有。」这三字他说得艰辛。
「放心,我并没在打什么歪主意,只是在等朋友来。」花凌月早已将他的心事看透,笑眯了眼。
呵,这男人的心事全表现在脸上,让人十分容易就摸清,日后就等着被她痛快宰杀。
公孙歆扬眉,「等朋友来?」
「是啊!」花凌月好整以暇地扇着风,动作优雅,一派优闲自在的模样。
下一瞬,一辆奢华马车在钱庄门前停下,一名身着华服、气质高雅的妇女缓缓步下马车,手中拎了只锦绣布包,进入钱庄内。
「凌月,许久不见了。」
「宋姨,你可变得更美了。」花凌月笑着迎向前。
「呵,你的嘴跟以前一样甜。」妇女笑着轻捏花凌月的粉嫩脸颊,随即朝一旁的公孙歆看去,「听说你这儿的利钱优厚,取用方便?」
公孙歆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名妇女来头不小,恭敬地拱手作揖,「信誉保证,夫人大可放心。」
「那就好。」妇女将手中的锦绣布包搁在桌上,揭了开,只见数量惊人的银票与银两置于其中。
刘福与李亚再次看傻了眼。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日子……财神爷来报到?!
「丞相大人最近过得可好?」花凌月微笑问道。
「他最近好得很,还一直惦着你,要你有空就前去府内喝茶、聊天、对奕。」妇女笑眯了眼,轻拍花凌月的柔荑。
刘福与李亚惊讶万分,原来眼前这名贵妇正是丞相夫人。
这时,又有数辆马车驶来,数名身着华服的妇女同样拎着锦绣布包入内,一瞧见花凌月便笑着步向前交谈,每人所带来的布包内全装满了银票与银两前来存储,让刘福与李亚数到手软,每人所存入的金额少则数千两,多则上万两。
公孙歆见此情景,立即明了一切,对她确实是另眼相看。
花凌月笑着步向前,「有道是男人买箱子,女人管钥匙。说过了,若与我交友,定会有数不尽的好处接踵而来。」
她敢保证,不出两天,各官吏家眷纷纷投桃报李,把贴己钱、私房钱、箱底钱全存入金陵钱庄。如此一来,金陵钱庄的资金将会更加庞大,还与官吏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一举多得。
而她的这一切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要帮他,全是为了日后能获得他所私藏的顶极狮峰龙井所设的局之开端。
公孙歆唇瓣微勾,绽出一抹笑,并未答腔。
蓦地,一股冷战袭上花凌月心头。不知怎么地,他的笑容让她感到畏惧……他似乎并非她想像中的那般简单。
第二章
明媚艳阳天。
一辆奢华马车缓缓往前驶去,最后马车夫于金陵钱庄大门前勒马停下,一名绝色女子掀开锦缎布帘,步下马车,轻移莲足朝内步去。
掌柜刘福与伙计李亚一瞧见女子前来,二话不说,立即搁下手边的工作,恭敬迎向前。
「花姑娘,今儿个比较晚来,可有事耽搁?」刘福脸上堆满了笑。
「花姑娘,这是我特地去茶馆买回来的顶极好茶与精致茶点,还请慢用。」李亚恭敬地奉上一壶顶极好茶与精致茶点。
花凌月俨然一副钱庄当家模样,刘福与李亚可是巴结得很,只差没跪地迎接。
原因无他,前些日子她所介绍来的友人们,可在钱庄内存储了大笔银两,接连数日来了更多官吏夫人前来存储,转瞬间钱庄内多了近百万两银。
如此一来,除了资金充足外,面子更是十足,全京城的人们都知道金陵钱庄与各官吏关系密切,格外另眼相看,更是纷纷前来存储,几乎全京城人们手中的银两全进了金陵钱庄内。
在刘福与李亚眼里,花凌月简直就是镀了层金的财神爷,手一挥便有白花花的银两出现,非得好生伺候、马虎不得。
花凌月动作优雅地坐了下来,接过李亚递来的白瓷茶杯,轻啜了一口,随即蛾眉轻拧,「怎么不是狮峰龙井?」
刘福与李亚闻言,这才明白原来花凌月之所以会介绍无数官吏夫人来到这儿存储,全是为了狮峰龙井,但茶在爷的手上,他们哪有可能拿出来给她呢?
蓦地,一道低沉浑厚的笑声自花凌月身后传来,「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真是沉不住气。」
花凌月放下手中白瓷茶杯,转头朝他绽出一抹笑,「公孙公子真爱说笑,我又不是狐狸,哪来的狐狸尾巴?」
可恶,他居然敢这么说她,她哪一点看来像狐狸来着?
公孙歆绕过她,斜坐于她面前的太师椅上,单手支额,嘴角扬了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是吗?我倒是愈看你愈像只狡猾的母狐狸。」
一见他那看轻人的笑容与揶揄话语,花凌月虽然气得想咬牙切齿,却还是绽出艳丽的笑容。
「公孙公子说这话未免太过失礼。」心头却是恨不得剥他的皮、拆他的骨,将他大卸八块。
「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公孙歆眼底笑意更为扩大。
花凌月深呼吸一口气,平缓想冲向前杀人的念头,「公孙公子今儿个不躲在内室里就寝?」
平时她前来总是见他待于内室休憩,任谁前来也不理,把所有事务交由掌柜与伙计处理,一点干劲也没有,懒惰得很,如何做生意?前些日子若非有她的协助,这金陵钱庄迟早会关门大吉。
哼!等她一步步诱得他的心,让他主动将狮峰龙井交出后,便叫所有官吏夫人将存储的银两全数取回,到时候他便会懊悔万万不该惹火她。
「有人就快成了这里的主子,我还能不出面吗?」
公孙歆话一出口,刘福与李亚立即转头去做方才未完成的工作,一刻也不敢空闲下来。呜……他们虽怕花凌月,但更怕爷。
花凌月看着刘福与李亚满脸畏惧的模样,一点也不明白何必畏惧眼前这毫无用处的家伙?
「我倒是对钱庄生意挺有兴趣。」言下之意,大有掌管此处的念头,彻彻底底与他杠上了。
「喔,你打算把我的钱庄夺去?」公孙歆半眯黑眸,唇瓣微勾。有趣,他倒想看看她怎么做?
「你也可以马上将狮峰龙井交出,我就保证你的钱庄得以顺利经营下去。」花凌月笑靥如花。
刘福与李亚见他俩虽在笑,但彷佛瞧见了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甚是吓人,连忙藉故离开现场,没那胆子继续待下去。
四下无人,只剩他俩。
公孙歆起身,笔直地朝她步去。
花凌月见他前来,毫不畏惧,抬起小巧下颚,绽出一抹绝美微笑,「怎么,可是说不过我,就打算动手打人?」
公孙歆俯下身,双手握着木椅扶手,剑眉紧蹙,瞪着已被困住的她,「我绝不动手打女人。」那是下三滥的男人才会做出的行径。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打算怎样?」花凌月直啾向他那深邃黑眸,眼底满是笑意,毫无畏惧。
「你是女人。」他皱眉。
「这一点不用你说,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虽笑眯了眼,却在心头暗骂这男人究竟想说什么?
「那就该畏惧男人的靠近。」公孙歆说出重点。
他俩此刻是如此靠近,但她却是毫不在意,这一点并非好事。
花凌月唇瓣的笑意更为扩大,「你说得没错,女人是不该与男人太过靠近,确实有未知的危险存在,但我与一般的女人不同,只要是犯到我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绝不会让对方有好日子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天诛地灭。对方若对她有利用价值存在,她定会将对方彻底利用,榨干再榨干,确定对方连一点剩余价值都没有之后,再迳自走人。
「喔,原来你是个狠角色。」公孙歆笑眯了眼。
「奉劝你最好还没被我宰掉前,乖乖把狮峰龙井交出,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具全尸。」花凌月同样笑眯了眼,柔声轻语说着威胁的骇人话语。
「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说出口的话比男人还狠。」公孙歆神情无奈地重叹一口气。
还好她只对茶有兴趣,若她对王位与权势有所图,定会入宫色诱君王,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的决定如何?最好别让我失望。」花凌月朝他轻抛媚眼,樱唇半启,伸出雪白柔荑来回轻划着他的结实胸膛。
威胁外加美色诱惑,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
公孙歆一把握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眼底对她一点欲望也没有,「花姑娘,这一招我是不晓得你对多少男人用过,但对我而言却是一点效用也没有。」
花凌月气煞,用力抽回被他握住的柔荑,「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可恶,在这世上应该没有任何男人能抗拒得了她。
「我当然是男人,若你不信,我大可在此脱下长裤,好让你验明正身。」公孙歆将双手置于腰带上。
「住手!」花凌月吓白俏颜,连忙将他用力推开,站起身,伸手指向他,「你这不知羞耻的男人,居然敢当着未出阁的闺女面前做出那种举动。」
公孙歆坐回椅上,单手支额,笑眯了眼反问:「花姑娘,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你那么生气?」
喔,她发起怒来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你还敢说,你方才不正打算……」蓦地,发觉一事,连忙止了声,花凌月气得胀红俏颜,双手紧握成拳。
可恨,她被耍了。
公孙歆笑得无辜,轻轻耸肩,「花姑娘,我方才可是什么事也没做,只不过把手放在腰带上罢了!」
花凌月气极败坏,用力跺脚,「公孙歆,你只要一日不交出茶,我就一日不放过你。」语毕,迳自步出钱庄。
花凌月才一踏出大门乘着马车离开,刘福与李亚便立即飞奔入钱庄,神情不安地瞅向公孙歆。
「爷,你怎么把花姑娘给惹火了?若她叫所有人都别来咱们这儿存储,或是放出不利咱们的消息,坏了咱们的名声,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歆唇瓣微勾,黑眸蕴着笑,「放心,她绝不会这么做。」他有十足的把握,那女人为了茶,不会与他撕破脸。
倒要看看她打算与他耗到什么时候,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十分期待往后每日的到来。
刘福与李亚傻了眼,爷的自信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而全京城大概也只有爷敢与花凌月杠上。
最后结果究竟会如何?谁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