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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头儿你话居然没问上半句?啧啧,这可奇了,初晴姑娘可真神通广大,能叫咱们的头儿无功而返!”随着祁沧骥走往府衙的路上,钩子吴仁在一旁称奇嚷道。
“谁规定非用问的不可?”慢条斯理地回着吴仁的话,祁沧骥漫不经心地瞧着街旁热闹的摊贩叫卖。
“喔?听头儿的话,莫非是有了线索?”精神一振,吴仁赶紧追问着,他就知道只要他们的头儿出马,天下就真没什么难事。
“我可没说有线索喔。”仍是不急不缓地答着,祁沧骥的嘴角却扬起了抹轻笑,还没到府衙前他可得好好把握机会让自己开心一下,免得等会儿见了两位金把的,好心情就全没了。
“头儿……你这是寻我开心嘛,害我白高兴了一下,快腿涵那儿又是照例碰了个钉,那家伙简直不是个人,像鬼一样无影无踪的,我还以为头儿这边有消息了,结果两端都撞了壁。”埋怨着,一会儿高昂的情绪又跌回了谷底,吴仁闷闷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我也没说没线索啊。”回过头露齿向吴仁笑了笑,祁沧骥眼中满是促狭的意味。姜太公钓鱼,也只有这位急躁性子的伙伴每每总是愿者上钩。
“头儿……”哀嚎着,吴仁可苦足了一张脸,不知为何自己对极了祁沧骥的胃口,他总爱三不五时地在自己面前挖坑,而自己每次也都很乖乖听话地往里跳,总等到被整得七荤八素后才知道自己又自愿跳了坑,天哪,他是招谁惹谁了?
“头儿,你就行行好,别吊钩子胃口了,有话就一次说完吧,别还没见着两位镀金的,老钩子我就皱了张苦瓜脸。”
“怎么,你对那两位感冒不成?”有趣地眨了眨眼,半年来祁沧骥与府衙两位金把只是闻名不曾见面,然而俩人的所作所为他倒听了颇多,多到令他皱眉。
“谁不是?头儿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两位简直是牛头马面的化身。”翻了翻白眼,想起曾见过他们整治下嫌犯的惨状……呕……吴仁连忙拍了拍胸脯。
“只要是人,恐怕谁也不愿和他俩朝上面,如果哪天犯在他们手里,头儿你也不用费心救了,我一定自己先行了断,免得被吓死。”吴仁哆嗦地直摆手,仿佛已经落到了对方手里。
“嗤,你这张嘴,真不留德。”好笑地摇了摇头,祁沧骥心底却又无奈地想叹气,偏这次陈茂梁的案子两方都接了手,陈茂梁身为朝中四品大臣,自是交由刑部,而九爷点头由他们来查,府衙那方却是由陈茂梁家属陈状纸登堂告的,这回势必得合作办案了。
府衙的两位金把中一位是以大鹰爪力闻名的陆尧,一位则是江南剑术名家曾家第二代的主人曾南雄,两人一般的功高盖世,也是同般的阴鸷无情,姑且不论查案手段的正当性与否,他们那“宁可错杀”的做法最让祁沧骥无法认同。
虽然临渊堂拥有钦赐谕令,可以调动皇城守将衙役,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恣意下令,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系统,彼此总是以互不相扰为原则,尤其是府衙的两位金把级捕头,更得格外留心尊重,免得一不小心就变成两方的不合。
“头儿,到啦。”一句万分不情愿的语声将祁沧骥出神的思绪拉回,抬头望去,府衙已近在丈内,敛起心神,祁沧骥的嘴角扬着亲切的笑容。
啧啧,有好戏看了……心底偷笑着,吴仁可不若刚才那般惧怕的神情,说着玩的嘛,反正祁沧骥也不会把他的装孬当真,倒是看见祁沧骥挂上这无害的笑容,他可乐得准备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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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手让座,两位捕头不吝于展现他们的金把风范,但那两双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可没如他们表现出来的这么客气,不甚安分地直往祁沧骥身上打量。
“久仰了,祁大将军,大将军能亲临本府,实在是本府的荣幸。”一名四十开外,留着抹八字胡的劲装汉子抱拳一揖,他,正是以剑闻名的曾南雄。
据称至今少有人能在他一百零八式快剑下全身而退,很不幸的,残雪却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曾南雄最难以咽下的一口气,因为那次接触,他连他是黑是白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就让他跑了,气得他誓将这位让他面上无光的杀手除之而后快。
“哪里,哪里,沧骥早已卸除军职,怎担得起曾把头这么称呼,曾把头若是愿意,直呼沧骥之名就可,沧骥可是久闻两位金把威名,末学晚进正想向两位请益呢。”满脸诚心求教的神情,祁沧骥也回以一揖。
“哈,好说,好说,直呼名讳我们可担不起,说到底,你可是七王爷的爱子,咱们总不能坏了规矩,我们两个老的还是以世子称呼你吧,免得被人说我们不识大体,失了分寸。”另一名光头老人阴恻恻地轻笑着,口说失礼,神韵却是极端无礼。
“陆把头这般抬爱,沧骥若再推诿就实在不对了,只是个称呼罢了,沧骥就腆颜受领了。”仿佛看不出陆尧笑得暧昧,祁沧骥仍是一脸善意地笑着,却是不着痕迹的定了彼此的身分名位。
“吴兄,来认识认识两位办案神捕,以后得多多亲近亲近,请他们教教我们这些后生呢。”尔雅地介绍着身旁落座的吴仁,那个兄字却令两位金把捕头眉头皱了皱。
世子以兄弟相称之人,他们又该称什么?一个不好,不是失了礼就是平白又将自己矮了一辈,这位祁世子是故意出难题不成?可是看看他一脸温和的笑容又不像……该是年轻人的无心吧。
“不敢,世子言重了,这位吴……兄弟我们是早见过的,只是大家都忙着为国锄奸,少了联系,以后是要多亲近,嗯,亲近。”打着哈哈,曾南雄边打着太极边转移着话题,“世子今日前来可是为了陈大人被狙一案?”
“谁说不是,唉。”皱着眉叹了口大气,祁沧骥脸上的笑容可马上变成了愁容,“九爷交代下来了,要我尽速察明,堂堂四品官员居然会在京里遭刺,还是在离府衙不到二里的地方被宰得一个不剩,这要是传了出去,圣上的威颜岂不有失?”
闻言,曾南雄的脸色又是一变,还不及思索应对之言,身旁阴冷的声音已响起。
“世子是责怪咱们府衙护人不周?就不知那叫残雪的杀胚为何至今仍这般逍遥?”言下之意,陆尧是指临渊堂也失了职,这担子他们也得多少担着点。
“陆老言重了。”急忙向陆尧使着眼色,曾南雄虽觉得眼前的这位靖远将军不似他表现出来的温吞软弱,言谈却又察觉不出他的确实用意,还是先留点退路免得日后难做人。
“老汉两人都只是一介武夫,若有粗鄙言语污了世子的清听,还请世子多原谅,多包涵。”谦词赔着罪,曾南雄又是低头一揖。
“哪儿的话,我就是这点不好,话总是说得太急,难怪陆把头不高兴了。”脸上露出抹仓皇的神色,祁沧骥不经意似地绞着双手手指,“我是担心辜负九爷的期望,所以特来向两位把头请教的。”
“请教倒不敢,世子直接吩咐吧。”紧绷的神色稍霁,陆尧瞄了眼祁沧骥翻绞的手指,心里暗哼了声……分明是初出道的雏儿,给点颜色就慌成那样,看样子他那点声名八成都是其他临渊堂好手为了讨好他这七王爷之子送上的功劳。
“唉呀,陆把头实在太客气了。”轻掸了掸袖,祁沧骥看了眼一脸漠然的吴任。
“一事不烦二主,我只是想请两位缓口气慢个手,让我那儿先着手这案子一段时日,只因两位把头的威名如日中天,就怕会打草惊蛇吓走了那凶手,到时我可难向九爷交差了。”
不待两人开口,祁沧骥起身礼数十足地拱了拱手,嘴上继续说着:“祁沧骥先在此谢过两位把头相助的情谊,陈大人亲属那儿还请多费心安抚,吴兄,咱们该回堂办事啦,可不能负了两位前辈的一番好意。”
这番既似吹捧又似另藏玄机的言词让曾南雄与陆尧两人难以推诿,错愕间就只眼睁睁地看着祁沧骥领着吴仁飘然出门而去。
跟着祁沧骥出了府衙大门,走不了几步,吴仁就一脸滑稽的表情,像似极力忍着什么,直到转了好几个大弯,他才终于不可遏止地放声大笑。
“哈……哈……天哪,真要我的命……头儿你真行……我在一旁都快……憋不住了……”笑喘着,吴仁竖起了大拇指称赞着,“我看那两个老的……现在一定是一团迷雾,被头儿搞得晕头转向却还摸不清你到底是软是硬是圆是方的。”
“是,我行,你就只在旁看好戏。”祁沧骥微眯起了眼,又是一脸有趣地看着吴仁,却把吴仁看得心底直发毛,脸上原本大张的笑容迅速缩成了小小的却苦意十足的味道。
“头儿……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帮你什么,可是你也知道我老钩是哪块料,怕是不到两句就损了头儿的颜面。”赶紧解释着自己绝对绝对不是存心看戏,天知道他是怎么想,但若不赶紧撇清楚,吴仁知道下场铁定很惨。
“喔,怎么平常赤帖儿讲一句你就贴上了十句,原来磨嘴皮不是你的专长,是我估量错了,下次真该换个人来。”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吴仁却看到了自己已是乌云罩顶,逃不了了……
“嗯,那么,看你平常手脚挺利落的,要你跑跑腿没问题吧?”尽管吴仁一副大难当头的模样让祁沧骥是看在眼里笑在肚里,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替这位伙伴判了刑。
“快腿涵也辛苦了两天,你去接接他的班吧,下次记得提醒我动嘴不是你擅长的事,改换动动手脚的工作比较适合,嗯,这回先试个十天半月再说……呵。”说到最后,祁沧骥忍不住还是抿唇笑了出来。
“头儿,可不可以对半打个折,钩子腿短,只怕没快腿涵利落呀。”唉声应着,天可怜他就只是存了这么丁点看戏的心,怎地报应来得这么快……
虽然是苦了张脸,不过吴仁还是愉悦地看着祁沧骥俊朗迷人的笑颜,他知道如果当他们头儿笑意敛去时,那他才真是该卷铺盖逃得远远避难去,现在只是点小小颜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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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该死的!祁沧骥不禁暗咒了声自己,早上才说了要多跟这两个老鬼亲近,怎地晚上就马上兑现了……他还不知道老天爷几时变得这么听话,早知道他会闭上他的金口。
早上和吴仁离开府衙后,让他去接了快腿涵的班,暗地守着落雁楼,留意着出入的扎眼人物,吴邵恩及陈茂梁这两个案子他不打算放弃哪个,他相信临渊堂有能力同时办妥。
而他自己则是去了趟九王爷府,跟九爷说声照会府衙的事,被留下吃了顿晚饭后才离开,没料到才出王爷府晃没两步就遇上了这幕好戏,三个人,呃,该说是四个人,竟毫不避忌地在这繁华的街上飞足狂奔。
后两个追人的,祁沧骥远远地就认出了是早上才碰头的两位府衙金把,却没想到会在这时间这地点,看到两人这般不顾身份地在大街上如莽汉狂奔,玩起官兵抓强盗的游戏,祁沧骥不禁将视线移向前头扮强盗的人身上。
耀眼的蝶形面具遮去了这人的大半容颜,只见他一头如瀑的黑发随着身上淡紫的宽袍在风中翩翩飞舞着,迎风映出的纤瘦身形在拥挤的人群里灵活地移形换位,看起来像是个女子……两个老的追个女的?祁沧骥十分玩味地眯了眯眼。
三人正极迅速地从他眼前掠过向城外逸去,近身时,祁沧骥才看清了那带着面具女子怀中还抱了个人,一个小女孩,正害怕地闭紧了眼,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女子前胸的衫子,前胸……咦……祁沧骥皱了皱眉,恐怕他是看走眼了。
不论这一点的疑惑,光是能让两位金把这般卖力地追人,再加上逃的人还抱了个孩子,这些奇奇怪怪的景象已足够让沧骥甘愿劳动安逸舒适的身子,陪他们一同跑跑。
不想再和曾南雄他们扯上关系,祁沧骥从怀中取出了条黑色方帕蒙上脸,身形微晃,人已缀着跟出城外。
没想到这一追一跑,竟是大半个时辰,祁沧骥从容地打量着身旁快速倒退的景色,绿林越来越多,地势也越来越高,看样子他们是追进附近的山头里了。
无奈地暗叹了声,就为了这好奇的老毛病,今晚看样子是没得睡了,怨归怨,祁沧骥却是想不通前头追人的两位怎么好似未尽全力,难道他们跟他一样起了性子,只是追着好玩不成?还是……
才在犹疑着,耳畔传来的衣袂摩擦声突然变了调,祁沧骥身形闪向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一翻身就坐上了枝桠,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前,他可不想没事惹得一身腥,凝目向下望去,果然三人都在丈外停住了身形,再前头……已是无路的断崖。
“哈哈,这下子看你再往哪儿窜!”陆尧得意地笑着,尖锐的笑声在空旷的崖谷间引起一阵阵回响,“你这妮子也不先探熟附近的形势,哼,外地来的还敢妄捻虎须,令人老夫叫你学个教训!”
静立着,蝶面人只是缓缓地放下怀中已是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双腿甫着地就软了下去,蒙面人即时一把拉住了她,红艳的双唇却是不经意地抿了抿。
“你现在放了她也来不及,多管闲事的代价可不是道声歉就可以了的,你犯的可是掳人罪,罪不轻呢。”曾南雄状似惋惜地摇了摇头,嘴畔扬起的却是抹骄傲的笑容。
“姐姐……我怕……”看了眼前两名老者狰狞的面孔,小女孩畏缩地揪紧了蝶面人的衣服。
旁若无人地蹲下身,蝶面人在小女孩苍白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亲,低哄的语声显得有些冷淡却又恁般柔和,“没什么好怕的,把眼睛闭起来,这两个丑八怪也没什么好看的,等会儿我说可以后你再把眼睛张开,丑八怪就不见了。”
小女孩乖乖地闭上了眼,还煞有介事地伸出小手蒙着,面前的陆尧和曾南雄早已是铁青了一张脸,直似想一把撕碎了蝶面人。
在树上的祁沧骥则是露出了抹笑意,双眼趣味盎然地打量着这像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发现这神秘的蝶面人似乎有项跟他一样的兴趣……损人……尤其是对这两位镶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