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妃想了想也是,她谁都不怕就怕娘亲。“好吧,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给我好好劝醒这颗顽石。”
“属下遵命。”送走无相妃之后,云煌赶紧解释无相妃的话。“太云仙,无相妃的意思不是在说您错了,她是希望您试着变通地想想魔尊的心情。”
“那我的心情呢?”太云仙听得出来云煌的说法亦是在怪他的坚持。
“当然了,您说得也有理,或许是因为我们的观念很不一样吧,因此都无法接受对方的作法,可事已至此,再谈责怪也晚了。所以,云煌才斗胆希望请太云仙好好想一想您心底究竟想要什么?因为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您是很在乎魔尊的。”
三千多条人命对太云仙而言,数目恐怕是真的太多,不过看在他们这些魔界人眼底根本只是蝼蚁罢了,不值一提。
看来真的是观念相差太大了,不过这也要怪他家的主子,没事给了这种糟糕的建议,现在可好,情况的确有些难以收。
太云仙默默垂下眼帘,他的心究竟想要什么?
与过去他独自在易留居孤独的日子相比,回想那二十年的岁月,他心头不禁涌上温柔与一丝丝的幸福,但如今已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他和九魇,是愈来愈不可能。
“我和他……是敌人。”太云仙下了决定。
云煌听了略微失望。”这就是您的决定么?那我也只好尊重了。这杯是魔尊为您采集的朝露有助于您的身体,还请您喝下。”太云仙喝完后放下杯子,云煌在离开之前又说: “不知道太云仙是否听过‘赤月之子’的传说?”
太云仙摇头。
“那是一个有关‘苍御’一族的传说,在赤月生下的孩子,若为女,将会兴盛‘苍御’,若是男,便会使其灭族。
就在魔尊杀了潭囚子之后,这个传说就更真实了,他们全都相信是魔尊杀了柳钊老。”九魇虽要他们闭口,但若是告诉太云仙应该是无妨的。
“不是的,是我杀了柳钊老。”
“但魔尊就是扛起这件事。”
“他为何要这么做?”
“任何会伤害您的一切,他全都要断绝,也许在您眼中我们魔都是残忍至极,但魔尊却足在用他的方式喜欢着您。
云煌说得太多了,太云仙,还请您先休息,云煌告退。”
房内又恢复宁静了,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得烛影忽明忽灭,正如太云仙的心亦然。
两界子民的观点固然不同,他也无法说什么,只是九魇却为了逼他离开天界而滥杀无辜甚至又嫁祸给飞啸一族,这对天界而言是无法原谅的事情,尤其他还担有责任。
只是想到了九魇,想到云煌所说的话,他的心却阵阵抽紧。
你和我为何不能和平共处?
“为何不能……”连他都想知道。
可无言的夜空却无法给他这个解答。
幽雅的清香袭来,是熟悉的气息。
太云仙睁开眸子,眼前的摆设乍看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待他的视线巡过一遍方想起这间房间正是过去他与九魇最后一次在人间住过的屋子。
甚至连桌上的杯子都还冒着热烟,就像是他不曾离开过一般。
不曾离开过……
太云仙内心有股怀疑,起身喝了口茶,茶水是热的,难道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作梦?梦见九魇成年已离开自己?梦见九魇杀了人?又梦见自己身在魔界?
莫非那真是梦境?
此时才是真实?!
环顾四周,每一样物品都是他熟悉的,就连瓶内的花朵叶片上都还沾着露珠,真实地教他难以置信。
“我到底是不是在作梦?是刚才作梦还是此刻的……才是梦呢?啊!”直到体内那股不匀的气息才让太云仙记起自己体内的确有九魇的血,所以当下他应是在作梦。
梦见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最希冀的日子……只是为何这梦境却如此清晰?
九魇推开门走了进来。“太云,你好点了么?”
刹时见到九魇,太云仙有些愕然,但随即想到是梦也就放心不少。 “不碍事了.”
倘若真处于梦里,那他想做什么就能毫无顾忌。
于是,太云仙主动走到九魇身前喃喃低语:“如果这是梦,我情愿不要醒来。”
九魇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你说什么?”
“没有。”
像是诧异太云仙的行为,九魇显得有些疑惑。 “你没事吧?”
太云仙摇摇头,神情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九魇,从我有记忆开始,总是孤单的,即使有千宵作陪, 以他好动的性格也甚少待在我身旁,和我最久的反倒是囹珠,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来了……那时候,我真的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毕竟我从未跟魔相处过,可放着你我又不舍,才把你带在身边,表面上好似是我照顾你,事实上却是你让我有所依恋的感觉。
我曾经想过,若你的成年愈晚愈好,那样我们就能相处久一点了,但事与愿违……我晓得你必定无法谅解我的作法,会认为我很无情,我是真的想保护你才会这么做,为了我成为魔界的叛徒并不值得。你是用你的方式来保护我, 同样的,我也只能用我知道的方法去保护你,你能懂么?”
九魇抚着他的发,将他带入怀里,柔声道:“我懂。太云,你这么说是表示愿意留在我身边了么?”他终于盼到太云仙愿意在他面前坦露真心了。
九魇的问题着实教太云仙犹豫了一会儿。
或许真是他的错吧?
倘若他能站在九魇的立场想一想,应该就不会以为他对自己的感情很快就能冲淡,如此更不会造成今日这不可收拾的后果。
无相妃会说是他的错,也无可厚非。
但留在九魇身边?假若这真的是一场梦境的话……
“好。”他愿意的。至少在梦里,他希望能让九魇快乐。 “找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们继续一块生活。”
九魇的手臂收拢地更紧密,似是想把太云仙给融入自己的体内一般激动。
“不是骗我?”
“不是。”反正是在梦里,梦醒之后就会消逝了,不是么?
放开太云仙之后,九魇捧起他的脸亲吻。
那吻,愈来愈火热,九魇每近一步,太云仙便微微往后退,直到退到床边,九魇随即压上他。太云仙不清楚九魇想怎么做,但他却清楚感觉到腹中有股热正在翻腾,令他全身都不太舒服。
他们眼对眼、心对心,此刻相隔最近的距离,他们再无保留,彼此坦承。
“太云、太云……”九魇在他耳畔呢喃着他的名。每一声呼唤都是他的真心。
满室的温度逐渐上升,犹如大火狂焰地烧着,太云压根儿也无法压住自己体内紊乱的气,他的身体正承受着难以形容的痛楚,心底却是欢愉的。
“九魇 ,我觉得不太好……”他好想赶走这令他难受的感觉。
九魇拨着他微湿的发丝、轻舔他胸膛前渗出的汗水,坚定地说: “相信我!”
“相信九魇?”可是……
“对我笑好么?我想看见你笑起来的样子……”
听见这句话,太云仙自然地层露一抹笑容。他实在不晓得因何九魇总爱教他笑,他的笑容亦不是最好看的啊。
“太云,你从未主动靠近我,适才,我真的很高兴,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了,告诉我,这不是梦吧?”
蓦然,这两个字仿佛天雷一般惊醒了太云仙。
真实的呼吸、清晰的身影、微热的身体,原来如梦似幻的梦境竟然是真实的。
眼前的九魇是如此的近,也难得在他脸上看见愉悦的表情,倘若他这时说自己误会是一场梦,必然会令他伤心……
“这……不是梦、不是梦。”他主动拉下九魇。
只有在这短暂的虚幻之中,他才能给予九魇想要的全部,既是如此,就让他顺心一次吧!
缓缓解开彼此的束缚后,九魇轻轻压上了太云仙的身子,双 盈满柔情地凝视他,他俩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过去总是相隔遥远,犹如千山万水,看不见、摸不着,如今他却能真实将心爱的人拥在怀里,九魇心头有掩饰不了的畅翻过身趴在柔软的软被上,背后覆盖的是九魇温暖的身躯和似蜻蜓点水的吻,一路由颈后、背脊来到腰间。
感觉到身体产生一股异样的酥麻感,太云仙连忙想阻止九魇。 “不……”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他就是觉得尴尬,很想逃离。
九魇扣住他的手,分开他的双腿,唇来到他耳畔边。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是自己最爱的人,哪舍得伤害半分。
火热的吻印在耳后,渐渐地,太云仙合上了 子,全身放松,他决定用心去感受九魇爱自己的程度有多深。
毫无欲警地,太云仙忽然感受一股强烈的力量进入自己体内,他低喊一声,额际也随之渗出汗珠。
“啊……!”五指抓着被子,那诡异的痛楚教他皱了眉。
九魇缓缓将自己送入太云仙体内,两人之间再无距离,他轻轻道:“太云,放松点,要不然我们两个都苦了……”
他软声地安抚着。“对,就是这样……再放松点,我不会伤害你的,要信任我!”
是了,九魇是他最爱的人,他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握紧的手指逐渐松开了……
交缠的肢体、喘息与呻吟交杂,他们什么不去想,只想留住这片刻的记忆。
至少此时,他们是相爱的。
再醒来时,天色仍是幽暗一片,教人分不清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有一种仿佛置身在幻境一般的错觉。
可惜,他并不属于这里,这儿终究是一场美梦,梦醒之后……什么都变了。
“你要去哪里?”九魇一手勾住太云仙欲离开的腰。
太云仙回头道:“昨夜只是个梦而已……!”
扣紧的手忽然更用力。 “什么梦?你在说什么?”
浅浅弯了唇,那恬静的笑容竟带着一丝的凄楚,太云仙不语,俯身吻住他的唇。
缠绵的吻教九魇的手劲愈来愈轻,最后甚至无力,他的眼神逐渐迷蒙,连眼前他最爱的人似乎也快看不清。
“太云,你……”神智开始昏沉。
“这是回敬你的。等你醒来之后,就把我忘了吧,因为下次见到你,我会……杀了你。”
“不……”
忽然他又扣紧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快让指尖陷入他的皮肤内,他的声音却宣告他再也无法力撑。
待九魇昏睡后,太云仙拿下他的手,套上衣服,准备离开魔界,步出房门之际, 已有魔物前来阻止。
“太云仙,还请回房。”
“我不想伤害你们,让开!”太云仙威风凛凛的气势一改先前让人觉得虚弱的印象,挡在前头的魔物纷纷不敢小觑。
“魔尊并末同意让您离去,还请别为难我们。”
“我要走,真有人能挡得了我么?”他踏出一步,语出恫喝。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云煌走了过来下令: “让太云仙离开。”
“云煌,魔尊若怪罪下来要如何是好?”
“有我担着。”云煌注视太云仙,知道他心意已决,谁也无法更改。 “云煌恭送太云仙。”
眼见没有阻挠,太云仙立刻离去,跟着来到泰山之颠。
如今的他再也回不到天上……
其实根本是他不愿意回去了,因为他的身体内有着九魇的血。其实他大可将之逼出体外,但他却不想这么做,既然他们无法再见,他想保有他的一点气息。
而且他也无颜回去,他的身上背负的不只飞啸一族,还有三千多条的人命。接着,他取出囹珠埋在泰山之颠,既然他再也不配为“执天”,留着囹珠也是讽刺。
就让他来偿还这些过错吧!
从此,再无人知晓太云仙的下落。
第八章
一百多年后。
为了找寻太云,九魇登上泰山之颠与囹珠发生争斗,却不幸让囹珠逃走,之后才在陆竹镇找到化身为人的囹珠,他二度动武逼问太云的下落,守口如瓶的囹珠却宁可自尽也不肯告知。
而他,再次断了能找到太云的线索。
在这一百年内,他不曾放弃希望,即便有传言说太云早已死去,他也不信。太云是不会死的,因为他说还要杀了自己的不是么?
他杀了三千多人,太云应该会主动找上自己,他一直等着,偏偏太云却仿佛有心躲起来一般让他遍寻不到。
后来,他听云煌说太云已被革除仙籍, 已经有许多妖魔放话说要找他一算旧恨,处境堪忧,既是如此,太云为何不来找自己,失去囹珠又失去仙籍的他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他究竟在想什么?
先前拒绝他的感情是为了保护他,那如今呢?都已失去仙籍,再也不是仙人的他又是在担忧什么?
他真的不太明白。
最后,他……寻遍曾与太云曾住下过的城镇。
在这些地方,除了试着找寻太云的下落, 旧地重进甚至也勾起他昔日的回忆,奈何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了。
太云要自己忘了他……这怎可能?
除非是他死吧,要不然怎肯忘了他。
曾经,他恨过太云,后来又深深爱上他,如此极端的情感说他内心没挣扎是假,只是比起灭族之仇,他似乎更偏心于太云,加上他又是‘赤月之子’,那么要他背负这个灭族罪名,他也是无所谓的。
走在街道上,两旁依然是小贩热闹的叫卖声,只吃过一次的糖葫芦仍是鲜红可口,但他想要的人却不在身旁,吃再多也没那甜蜜的滋味,经过小贩身旁,他继续往前步行。
“请给我六串糖葫芦。”
听见身后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让他一听就再也移动不了,真的…… 他么?!
“小乔,这三串糖葫芦给你们,别再吵架了。”太云摸摸娃儿的头哄着。
“谢谢太云哥哥。”接过糖葫芦的小娃儿们开心地道谢离开。
甫站直身的太云,瞧见前方注视着自己的九魇也毫无反应,俨然当他是寻常人般,一点也不受影响似的继续往前他边走边 ,显然十分惬意,直到经过九魇身边,他依然没有停住脚步,更逞论是抬头看他一眼。
九魇无法接受太云的漠视,就在他俩将要错身的那一刻抓住了他。
“太云!”他绝不容许太云漠视自己。
“这位公子,我并不认识你。”太云脸上还带着陌生的笑。
“为什么不来找我?”九魇并不理他的说辞。
“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去找你?”
“太云!”九魇气到吼出他的名字。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今的处境是危急万分。
太云仍是以笑脸响应。 “别在大街上喊我的名字,瞧,这下引来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