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她摇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真的。其实他们都对我很好,就算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相信我的身分。」
「他们还怀疑你吗?」云巧心一惊。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对于我的身分还是要经过认证确定。」她苦笑,「我觉得我好象什么冷冻猪肉,等待卫生单位的标签才能上市。」
「小辛,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云巧替她着急。
「我知道,你放心,我真的很好、很好。」她用力点头。
「小辛……」
「好了,我们现在去大卖场吧。」小辛边说边背起包包。
云巧紧紧抓着那本里头有钜款的存折,咬了咬下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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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辛陪着云巧去大卖场买了很多家用品和吃的,直到把冰箱塞得满满,她才依依不舍的和云巧道别。
「对不起,这阵子我必须住在那边。」她不敢说得太清楚,「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我可以叫育民来陪我。」云巧双眸里有掩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之情。
小辛迟疑地开口,「你确定吗?」
「他是我孩子的爸,他来陪我是天经地义的,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云巧犹豫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道:「我不会让他知道我身边有钱的。」
「那好吧,你自己好好保重,有什么事打手机给我,好不好?」她细细叮嘱,总觉得心头闷闷的,好象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她应该对人性更有一些信心才是,说不定孩子的父亲真的悔改了,也说不定巧姊真的想开了,懂得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咆哮地由远驶近,她刚刚关上门,转身就看到至默怒气冲冲的朝着她走来。
她吞咽了口口水,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到。
「呃,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连忙陪笑,试图转移话题。「你不用上班吗?」
「跟我走。」他二话不说,抓着她就往车子方向拖去。
「欸欸欸……」她一路哀哀叫,抗议道:「轻一点啦!」
「你又回来做什么?」他怒目瞪着她,「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家里休息吗?」
「我只是回来看看家里……」她忍不住也火大起来。「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能回家?」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分,你不再是清洁工甄小辛,而是朱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你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朱氏集团的未来,还有卧病在床的老爷子,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对他老人家交代?」他用愤怒来掩饰内心深处的恐慌与担心。
在打电话回家,新聘的管家和佣人都说小姐不在,他立刻丢下公事火速赶回家,在遍寻不着她后,惶急得以为她改变心意,决意回到属于自己的老旧租屋里,过着劳累艰苦的生活。
他的心脏直到现在还是惊悸未停,大手冰冷,眸光阴鸷狂乱。
小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愧疚尴尬又难过。
「对不起,可是我只是……」
她知道她冒充了朱德玉,又拿了他给的钱,就应该要乖乖配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是……
「跟我回家。」他不由分说将她塞进车子里,如电般急驶回他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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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辛怯怯地跟在至默的后头,提心吊胆地紧拧着双手。
怎幺办?他生气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回家一趟,值得他气成这样吗?
「方先……呃,方大哥。」她小声地开口,拉了拉他的西装下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冷冷的不作声。
他不说话她更心慌,「方大哥?」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他头痛、胸痛、胃痛……更可怕的是内心不断汹涌欲出的剧烈倩感。
一次又一次,强烈到令他的理智尽失。
这样陌生又强大的感觉狂猛到令他害怕……
「好吧。」她垂头丧气的低下头。「那你饿不饿?现在六点了,你一定饿了,我煮晚餐给你吃好不好?」
「我要吃饭自有管家做。」他愠怒道,气她但更气自己。
为什幺情绪要受到她的影响而波动?
他极力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关注都是因为她的身分.只要娶她,就能得到集团龙头的宝座。
而现在就等老爷子清醒相认……
小辛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吸吸鼻子点点头。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所以现在承受他的怒气也是天经地义。
她的心头丝丝揪疼,一想到今天把他给的一百万花光了,她就内疚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如何敢反抗呢?
小辛曼头酸楚起来,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至默陷在自己矛盾挣扎的情绪里,丝毫未曾注意到她的反应,冷冷的大步走向楼梯。
她不敢看管家和佣人们关心却爱莫能助的神情,羞愧的低着头,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温哥华的时候,他对她是那么温柔啊……
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她双臂抱膝,无助的望着落地窗外冷冷的夜色。
这就是她以后每一天所过的日子吗?
就像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鸟,到最后速飞翔和歌唱的本能都将逐渐消失?
门上响起了两声剥啄声,她有气无力的开口,「请进。」
会是他吗?
「小姐,请用餐了。」是新聘的管家。
她双眼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勉强一笑,「好、好的,那……方先生呢?」
「方先生刚刚出去了,他交代今天晚上不回来。」管家同情的看着她,「小姐,你要不要先吃呢?」
「谢谢,我不饿,你们去吃晚餐吧。」
「可是小姐……」
「我很累,想先睡一会儿。」她挤出一抹笑,「真的,我没事的,只是想睡觉。」
「如果先生打电话回来问起呢?」管家看得出至默对她深刻的关心,忍不住问道:「小姐,我看你还是先吃过饭再休息,这样对胃比较好。」
她摇摇头,涩涩地道:「我真的吃不下。」
「这样啊,那好吧,我晚一点炖盅鸡汤给你喝好吗?」
「谢谢你。」她推却不过,只好点头。
待管家离去后,她头疼欲裂,捂着脑袋爬上柔软的大床。
义大利亚麻床单和被褥触感柔和舒服,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好过一点。
就算睡在最舒适豪华的床上,吃最美味的食物,穿最好的名牌衣服,仍旧不能消减她内心深重的罪恶感和痛苦。
「以前虽然累,虽然苦,睡得是单人硬床,但是我活得多么自由自在又踏实安心……」她将脸深深埋入枕头里,好想哭。「可是现在呢?」
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心里忐忑难安,更重要的是,她一天比一天更渴望拥有他,却一天比一天更害怕失去他。
她究竟该怎么办?
一切,已经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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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默凝视着手里握着的琥珀色酒杯,金黄醇厚的威士忌缓缓摇动着,泛开一抹辛辣甘醇的酒香。
俊美无俦的若隽熟练的调着酒,将雪克杯往空中一抛,呈现完美的弧度后,缓缓落入他的掌、心里,他将一枚青橄榄放进晶莹剔透的酒杯里,然后将雪克杯里的特调马丁尼倾入杯中。
若隽的住处位于市中心一栋二十八层楼的顶楼,两个单位打通成八十坪的空间,除了品味独特的布置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大片防弹落地窗,站在窗前,眺望出去尽是美丽灿烂、灯火辉煌的夜景。
看着万家灯火,就像看着大片落入几间的星海。
每当至默心绪不佳的时候,便会来这里喝杯威士忌,望着一望无际的璀璨光海沉淀心情。
「我从来没有看过你这么生气的样子。」若隽啜饮一口马丁尼,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现在不想谈。」他冷冷开口,目光仍停留在大片夜色光影中,没有移动。
「是因为那个女孩的原因吗?」
至默倏地回头,眸光犀利的瞪奢他,「你知道些什么?」
「只是知道你可能找到了朱德玉。」若隽脸上笑意未减,轻松从容地道:「你应该感到高兴、得意才对,为什么一脸大便呢?」
「在老爷子还末清醒前,这一切还是末定数。」他的态度保留。
若隽的笑容消失了,「你前几天到温哥华,医生是怎么说的?」
「还是相同的诊断。」至默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他全身器官老化耗损得太严重,再加上多年的糖尿病、心脏病……」
「为什么我们以前一直不知道老爷子身体已经变得这么糟糕?」若隽自责地道。
「你了解他的。」
「对,固执、独裁、自以为是,并且痛恨让人发现他的脆弱。」若隽喃喃自语。
至默苦涩一笑。
「如果你找到的女孩真的是朱德玉,那么对老爷子来说会是一大安慰和鼓舞,但是……该死的!我们得先让他醒来。」
「庆叔服侍老爷子快四十年了,在宣布老爷子的命令时总是铁面无私、毫无转回更改馀地。老爷子坚持不肯进医院,所以现在派最顶尖专业的医疗团队进宅邸,已经是我们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阿翼还在那儿盯着吗?」
「是的,他怕医生随时会谋害老爷子。」至默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能到达眼底。
「好了,话题被你带开了这么大」圈,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你和那个女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若隽黑眸炯炯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他微微一震,不是滋味的别过头,「我说过了卜没有什幺好问的。」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烦躁不安过,难道她真的彻底俘虏你了?」
「当然不是!」他反驳得太快,反而令若隽更生疑窦。
「是吗?」
「如果你吝啬你的酒,那么我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喝。」他倏地站了起来,神情冷峻极了。
「好好好,我不再多问。」若隽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要不要再来一杯?不如我调个『君无愁』给你喝好了。」
君无愁?
他蹙眉,有些想笑,也有些莫名的心酸。
倘若当真能使君无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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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冷战吗?
小辛真的好想念以前的日子,就算她只是个清洁工,却还是能够偶尔赢得他的一抹笑容。
可是现在呢?
在别墅里有时匆匆一瞥,他神情阴郁的大步越过她,不顾她充满期盼渴望的神情,冷漠得近乎无情。
为什么?就因为她回家一趟吗?
「难道他在嫌弃我的出身,我住的老旧房子,还有我过去的一切吗?」她不想这么想,却只能这幺想。
也对,如果他相信她就是朱德玉,那幺他必定会迫不及待想将她浑身的土味和俗气甩掉,改造她,让她成为名责相副的千金小姐。
可是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感到羞愧的?她自食其力,勤劳工作,她就是靠着过去的自己努力走过来的……
想到这里,小辛不禁痛恨起现在毫无生气的自己。
她翻身坐了起来,用力捶了下床面。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生命混吃等死?」她眼里又燃起亮闪闪的战斗力。「既然他当我跟空气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是不是有在这间房子里,那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自怨自怜?这一点都不像我。」
她迅速抓过手机,拨了组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小辛。」
第二天早上,她故意等到至默出门了,才换上轻便的衬衫与牛仔裤,戴了顶棒球帽偷偷摸摸的跑出去。
走出大门,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注意,冲——
她脱逃成功,站在清洁公司的玻璃门外哈哈大笑。
阳光好舒服呀,她虽然跑得一身汗,却觉得整个人畅快淋漓,彷佛心灵也在这一刻获得了洗涤。
哈哈哈!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不再是乌云笼罩的失意甄小辛了。
「小辛,你终于回来啦!」一身雪白连身制服的老板在柜台后看见她,惊喜的跑出来,满脸感动。「太好了、太好了,你一请假,我们整个班表乱七八糟,而且再也没有人有办法把马桶刷得那么干净了!」
「老板,谢谢你。」她受宠若惊,「可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啦,其它同事也很能干。」
「是吗?雅文又跟男朋友环岛去了,我的人手根本不够。」他感触的拍了拍小辛的肩,「少了你这个能干的员工,实在差太多了,我决定加你薪,每个月多加给你两千块!」
「真的吗?谢谢老板。」她弯腰致谢,小脸散发光彩。「老板,我现在就可以上班了,立刻,马上就能出勤!」
「太好了,朱氏商业大楼下午两点的班,你就和小谢、杰米还有……」
朱氏商业大楼?不就是方大哥工作的那栋大楼吗?
「不不不,除了朱氏大楼外,其它都好。」她悚然一惊,连忙摆手,慌乱地道:「拜托拜托!」
「为什么?」老板一脸疑惑。
「呃……」她小脸窘迫的一红,「今天是星期三,我们不是要有人到教会打扫吗?不如派我一个人去就好,这样你就有多的人手去支持朱氏商业大楼了。」
「但是你一个人打扫教会,行吗?」
「我可以,绝对可以。」她拚命点头。
开玩笑,只要能够不去朱氏商业大楼,要她倒立着扫完教会的每一寸地板都可以。
「好吧。」老板有点纳闷,但还是耸耸肩,随她啦。
能够再凭自己的双手做事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小辛独力打扫完了占地约百坪的教会,最后还索性劳力大相送,免费在大太阳底下帮教会外的花圃修剪花草,还浇了花,通了排水沟,就算弄到浑身脏兮兮的,她的小脸还是笑得好开心。
「我早就应该回来工作了,真笨,为什么等到今天才做呢?」她擦着汗,推着推车,愉快的哼着歌往回公司的方向走。
从教会到清洁公司距离不到一千公尺,她走到半路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咦?
「喂?我是小辛。」
「你现在在哪里?」至默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她瞬间从脚底麻到头皮。
「你现在又在哪里?」她胆战心惊又不忘警觉的四处张望。
他又派人调查跟踪她了吗?
小辛心头没来由的一酸,随即一甜……这表示他还是关心、在意着她的吗?
她的心怦怦狂跳了起来,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马上给我回家,」至默在电话那端气急败坏,失控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