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互看了一眼,沈家夫妇微微一笑。
“沈昊白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子?”
闻言,不只是沈家夫妇愣了,就连张铁心与姚老爷子都呆上了一会儿。
“月儿,你怎……”
“是也不是?”姚夫人只是追问着。
‘娘?’
正巧,此时沈昊白也走了进来。见着了众人,除了惊喜之外,对于那明显的尴尬气氛也是语得正着。
“……怎么了?”沈昊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因为自从他进大厅之后,这些却是不说话的。
张铁心连忙向沈昊白打着眼色,然而沈昊白虽说是注意到了,却根本不解。
“十月怀胎,怎会忘了自己亲生孩儿?”沈家夫人朝姚夫人微微一笑,顺道把自己儿子的手牵了来。
“你与他并不相像。”姚夫人说着。
“……昊白与我年轻时倒是如出一辄。”沈老爷说着。“不晓得什么缘故,让姚夫人如此问着?”
姚夫人依旧是挺直了背站着,然而只是沉默。
“……难不成还要当场滴血认亲,姚夫人才会相信吗?”沈夫人似乎有些不快了,而沈昊白则是连忙拉了拉自己母亲的手。
“拙荆语有不敬,望姚夫人海涵。”沈老爷也是连忙说了。
“……月儿,莫要吓坏了人家爹娘。”姚老爷子怎么不晓得自己妻子的想法,然而也是只能劝着。
瞪了姚老爷子一眼,姚夫人却只是拂袖而去。身后跟着的,只怕有十来名的丫鬟,则是在好奇地瞧了瞧沈昊白后,连忙跟着走了。
“我去劝劝拙荆,两位务必留下一起用膳。”姚老爷子轻轻叹了气,也是起身离开了。
见着了两位姚府主人都离开了,沈夫人才低声说着了。
“跟问供似的,昊白是不是从我肚皮生出来的,我自己不记得吗,关她什么事。”
“夫人……”沈老爷连忙低声制止着。
“因为姚府二十五年前也丢了孩儿吧。”张铁心微微笑着。“姚夫人只怕是因为见着了昊白,存了一丝希望。”
“……找孩子是这种找法的吗?真是叫人莫名其妙。”沈夫人低声抱怨着。“不留了、不留了,等会儿见着了面只怕真还要为难。”
“夫人,姚老爷子的大恩还没报,这顿饭怎能说走就走。”
“他救了昊白,这恩我一定会记着。可要是他夫人一直打着我们家昊白的主意,说什么我也不留。”拉紧了自己孩儿,沈夫人这次可真的坚持着。
“娘,姚夫人不会怎么样的。再说爹娘与铁心这么久没见了,不多聚聚?”
“急什么,两家相差不到百里路,想见面还怕没机会?走、走,多待一会儿,我多心烦。”
说着说着,沈夫人可真的拉了昊白走了。
“娘……娘!可我的行李呢,总要收拾吧。”沈昊白连忙喊着。
“这种事烟翠自然会做,我们去城里客栈等着,明天天一亮就回江南。”
沈老爷只怕向来也是护着爱妻,一见到沈夫人的模样,也是只是对张铁心耸了耸肩了。
可此时,张铁心与沈昊白正是对望着,依依不舍却又莫可奈何。沈老爷得不到回应,也是只有摸摸鼻子,跟着爱妻跟儿子离去了。
‘夫人?’烟翠随后赶了来,见状就是连忙喊着了。
“烟翠啊,你把公子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在惯住的那家客栈等着。”
“是……”
‘铁心……’一边回着头,沈昊白一边用唇形说着,饶是依依不舍。
‘我很快就回去,你等着我。’张铁心也是用着唇形回答着。
另一头。
“月儿?月儿!”姚老爷子一边赶着,一边喊着,可姚夫人却是没有回头。
‘爹?……娘……’见着了自己母亲,姚胜连忙低了头。
可姚夫人从他面前走过时,就连多看一眼也无。
“月儿?夫人?……胜儿,你来得正好,去大厅招呼沈家夫妇,晓不晓得?”
“是的,爹。”姚胜低声回答着。
自然的,即使是姚胜立刻就赶去了大厅,也是已经来不及留住沈家三人。
“张公子?沈公子他们呢?”见着了张铁心正在一旁喝茶,姚胜就是连忙问着了。
“他们去城里客栈住了。”张铁心苦笑着。“留也留不住。”
“……真是抱歉,招待不周……”姚胜说着。
“不是您的问题,姚公子请别在意。”张铁心说着。
“可不晓得沈公子一家落脚何处?等会儿我好向爹爹交代?”姚胜问着。
“舅妈是说在她们惯住的客栈,只怕是迎宾楼。”张铁心说着。
● ● ●
“娘,您怎么心急呢?等会儿姚老爷子发现我们不告而别,岂不是失礼了?”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沈昊白叹着。
“还不都要怪你,好端端的上京来淌什么浑水?”沈家夫人开骂了。“不但差点送了命,还跟姚家有了牵扯。”
“姚家?姚家又怎么了?”沈昊白问着。
“姚老爷子以前江湖的名号叫姚神龙。”沈老爷说着。“不只是白道这么简单,底子不单纯,少有来往为妙。”
“……可就算如此,姚老爷子还是对孩儿有救命之恩啊。”
“这事我们会处理,你就随我们回去,把这次上京的事彻底忘了就是。”沈老爷说着。
“可是田环河……”
“还提他!你这孩子,到底要让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沈夫人急了。“一次还不够?你真要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娘……”
“这事有铁心就够了,你……跟我们回江南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再管了。”沈夫人说着。
“可是,娘……”
“好了好了,昊白,你待在这儿又帮得上什么呢?铁心顾着你,难免就要有顾忌,何苦让铁心难做事?”
“……”
“我晓得你懂事,这事就这么决定。今夜打点打点,明早就出发。”
“……明天我能不能先跟铁心辞行?”
“当然可以。”
第十二章
在客栈歇下没几个时辰,丫鬟也已经打点妥当,让沈家的长工把沈昊白的行李给搬来了客栈。
天才刚黑,初步安置妥当,之前受过的内伤又发了。沈昊白按着自己胸口,正要自己运功疗伤,可又有着说不出的疲倦。
只消喊一声出口,不远处的爹娘也会过来为他疗伤的。可如今天色已晚,沈昊白也不愿意打扰着自己爹娘安歇。
忍一忍就过去了吧。沈昊白轻轻喘着气。
折腾了小半夜,这闷疼是怎么都化不开了。再加上心里的重量,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成眠。
轻轻叹了口气,沈昊白正当从床上起身,便是听见了有人行走的声音。
刻意压低了气息,放轻了步伐。
会是谁呢?这么晚的时候?……铁心?会吗?
谁?沈昊白正要低声问着,门就轻轻一震地开了,饶是无声无息。
沈昊白提高了戒心,可当也要运起功时,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一阵的天旋地转就让他差点就要闷哼出了声。
喀、喀、喀、喀。
也许就是因为连自己也压低了呼吸,所以来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月光从他后头照了来,见不着他的脸,然而从身形打扮,沈昊白心里便是一震。
不但不是张铁心,还八成是那天打自己一掌的“田环河”!
手心出了汗,沈昊白睁大了眼睛,想多看清那人的形貌。而那人却是直接走向了自己的藏书,找了一阵子后,楝起了一本,顺手翻了开。
啊。
沈昊白才刚一声惊呼,那人便是警戒地回过了头来。
那人手上拿着自己的不本藏书,接着就是恶狠狠地说着了。“双头龙呢!”
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阴森。那人蒙着脸。
“……你就是田环河?”沈昊白小心翼翼地问着,仿佛对方的身份十分十分的重要。
“没错!我就是田环河!交不出双头龙我就要你的命!”
“我……”见着了那人的凶狠,沈昊白正要答话,冷不防就是让他掐上了咽喉。
“唔!”窒息的痛楚以及咽喉的剧痛让他当场白了脸色。
不是没有挡开,可自己在提气之前便是胸口一滞,更遑论是挡开那迅雷不及的突击。
即使是用着双手想要挣开,那人却是使足了全力。
喉头几乎可以听见了碎裂的声音,眼前趁了一片的黑暗,还来不及听见自己父母的喝斥声,沈昊白便已然昏了去。
“放手!”沈家夫人见着了爱子就连脸都发紫了,既疼又怒,手上的宝剑便已然递了出!
想是没料到来得如此快,那“田环河”在躲开沈家夫人宝剑的同时,手上犹然还紧紧掐着沈昊白的咽喉。
沈夫人自然舍不得伤了自己的爱子,招招递出之时,纵使一剑快过一剑,可也是远远避着自己的孩儿。
可那贼厮。却直至沈昊白连挣扎都停止时才放开了手。
向后一个翻身,那魁武的身形却是灵巧得像只鸽子。
可当他仗着身段灵巧想要脱身之时,冷不防门外就又递进了一把刀。
唰唰唰一连三刀,快如闪电。田环河避得狼狈,甚至连一角衣衫都被削了掉,就在此时,沈夫人的剑也划开了空气刺了向前。运足了功力,那嗡嗡之声却是至少三十年的火候。
没了爱子的顾忌,沈夫人一剑恨似一剑,像是要将他立毙当场。
可难得刀剑夹击,来人赤手空拳,在这仅可回身之地,却是没能再伤得分毫。
“给我留下一只手来!”持刀的正是沈老爷,只见他刀式一变,那本是有着试探之意的招式,也变得雷霆万钧了。
“你家公子已然气绝,二老不瞧瞧!”那人低声喝着。
虽说明知是计,可真打进了两人的心里。
“你拦贼人,我去瞧瞧昊白!”
可没想到,这话同时是从两张嘴说出来的。
当两夫妻都探向了自己爱子后,田环河怎会放过这机会。足尖踩地,侧身一过,便从门口窜了去。
“遭!”
又是两人同时喊着,可沈老爷指的是田环河脱逃,而沈夫人却是发觉自己爱自果真已然气绝。
“昊白!”沈夫人心疼极了,连忙就是扶了自己爱子,强行灌入了真气抢救。
而听得自己夫人惨呼,本要踏出房门的沈老爷就是连忙回到自己妻子身旁。
只见沈夫人脸色一青一红,也想知沈夫人已然运足了功力。
可沈昊白的脸色却依旧发黑,而沈夫人还没得开口求救,沈老爷便也加入了运气。
“别硬碰硬。”沈老爷低声说着,与自己妻子一同引着那早已停滞的气息。
“不要急,夫人……不要急……适得其反……”沈老爷说是如此说着,然而双手也满是冷汗。
迟得一回,昊白醒来的机会就少了一回。不但沈夫人急,就连自己心里也是乱成了一片。
“昊白,快醒来!”沈老爷沉声喊着。“快醒来!”
“老爷……”沈夫人已经泪流满面了。
“……别放弃,夫人,继续!”
● ● ●
“什么!昊白他遇袭!”一早刚醒,便有人仓皇来报。张铁心连忙赶到了主屋,便见到了沈家老爷抱着自己爱子从门口匆忙奔了过。
“舅舅!”张铁心连忙喊着,一同跟着奔了去。不远处,杨怀仁与姚家公子也都醒了。
“沈公子?”
“怎么回事?”
“找姚老爷子救命!”沈家夫人跟在一旁,就是着急地说着。
“好毒辣的贼厮。”姚老爷子为沈昊白疗伤之时,张铁心守在门外,就是气得脸色惨白。“可又是这般狡猾……来去无踪,一再伤人。”
“我跟你舅舅听得昊白房里有人声,还没来得及全醒,就听了他说什么双头龙跟田环河的。”
沈家夫人疲惫地说着。“后来为了救昊白,让那贼厮逃了。”
“姚老爷子既然救过昊白一次,第二次想必也成的吧?”沈老爷担心地问着。
“可有见着那贼人模样?”杨怀仁问着。
“蒙面。”沈老爷叹着。
“……可他为何还是要伤昊白?”张铁心怒极。“就只为了先前的旧怨?”
“昊白房里乱成了一团,那贼子仿佛在搜些什么似的。”沈夫人说着。
“难不成沈公子不但想买龙珠,其实连龙身都有兴趣?”姚公子说着。
“若真如此,昊白怎会不说。”听得姚胜语里的讽刺,张铁心就是发了怒。“莫要胡乱牵扯!”
“张公子。”杨怀仁连忙就是低声劝着。
“……我又没说什么,不然田环河大半夜的去找沈昊白,不是为了双头龙又是为了什么?”姚胜低声咕哝着。
“……一派胡言……舅舅,我去昊白房里看看,也许留下了什么线索。”张铁心说着。
“……也好。”沈老爷叹着。
“我留下。”杨怀仁说着,带着微微的笑容。“等会儿也许我可略尽绵薄之力。”
“……多谢。”张铁心低声说着。
然而,在张铁心还没有离去的时候,姚府的丫鬟就从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张铁心连忙问着。“里头的情形怎么样了?”
“姚老爷子吩咐奴婢去请夫人出来。”丫鬟说着。
“……就连娘也要请了出来,只怕这伤……”姚胜正也嘟囔着时,瞧见了张铁心那仿佛要杀了自己的模样,也是悻悻然偏过了头去,不再多言了。
“有我尽力的地方吗?”杨怀仁问着。
‘杨大侠请进。’房里姚老爷子的声音依旧沉稳。
“我也去。”张铁心连忙说着,就要跟着进门。
‘张捕头休急。’姚老爷子说着。‘张捕头办案去吧,这儿我们来就好。’
“是啊,张捕头不是该去查查沈公子房里的情景?这儿交给我们就好,张捕头不用费心了。”姚胜顺水推舟地劝着,仿佛是想要为刚刚的一连串失言讨好着张铁心。
可张铁心却没有领他的情,只是站在了原地,就像是双脚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他撑得到我回来吗?”张铁升年2喃喃问着。
姚胜正要开口,可也停了住。在场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肯定的话语。
“……沈公子就算……有了不幸,这该办的案子还是得办的不是?久闻张捕头公而忘……”说到了一半,见着了张铁心的表情,姚胜也不再说了。
“他这次可真找对了人,不是?”张铁心苦笑着。“凤儿没能打垮我,就再多一个昊白……”
“不许胡说,昊白不会有事的。”沈老爷低声说着。
“……算了,我认输了……”张铁心闭起了眼睛。“我输了,不想再跟他斗了……”
“说什么傻话……”
“不是吗,赔了昊白,我……再也赔不起更多了……”
“生死有命,张公子。”杨怀仁低声说着。“放了田环河,会有更多人受害。”
“你也别再劝了。如果……昊白真死了,这案子我也不想办了。”张铁心缓缓说着。“交给下一个人吧,追了三年都没有成果,这位子本就该要让了。”
“那你呢?”杨怀仁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