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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空斩 page 10 作者:颜崎

  「若我说……」白齐飞故意轻挑一笑:「就为了和那岳麓一起,你信吗?」

  「你果然和那小兵……」瞧青筋跃上他额头,白齐飞知道这个理由是找对了,只是他明白接下来的所要面对的妒火狂风却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大战在即,我实在怕终有天会失去他,所以特别取那两个月,教我们能日日缠绵相守,尔后就算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总是了无遗……」

  没等白齐飞扯完谎,韩玉轩已完全失去理智,狠狠朝他一扑,直把他压倒在地,这重重一撞让白齐飞煞时有些昏眩,可还没回过神,韩玉轩整个人坐他身上,一手掐着他脖子,一手就送他一记热辣耳光,咬牙道:「你、你这贱人!之前跟我扮这般清高,动你一下就像要你的命,怎么现在没有男人都不行?」

  白齐飞被打的右耳空鸣,头晕目眩可话倒还听的清晰,闭起眼,不以为意道:「说来也要感谢你教我知道这滋味的美好,不是吗?再说,岳麓的家伙可比你行,既合我味又爽快,而你……早令我倒尽味口!」

  「你!」韩玉轩不敢相信一向风雅的白齐飞会口吐如此低俗尖刻的话,可惜妒火攻心,尽管下意识里明知白这些话根本存心惹恼自己却也没法冷静分析。

  「好、好、好!和我上不爽吗?日你娘的,今天就让你好好改个印象!顺便再告诉你,除非老子人头落地,否则你这辈子别想再和他玩一次!」话一落,韩玉轩整个脑海就浮出许多残忍的玩弄方式,只还没作戏,门外就传来一阵怯弱的声音。

  「姑、姑爷!军、军营来了急报……」原来是老家丁韩传在。

  「滚你爷的球!」只见韩玉轩的手停在半空,恶狠狠的朝门外大吼:「你分不清我这钦差还是那年羹尧(抚远大将军)大吗?给我滚一边去,有什么急报通通给我挡在府外!给我滚开!!」

  不等韩传在回话,韩玉轩身子一低就朝白齐飞颈项吻去,手则粗暴的拉扯起他腰带,存心这么霸王硬上弓,奇怪的是白齐飞竟动也没动的任他施为,只是这冷淡淡的反应更令韩玉轩莫名其妙怒火攻心,一个冲动就想直接撕裂他的外衣。

  「我的驸马爷,你得让我走得出去,不是吗?」白齐飞终于抓住他双腕,冷冷一笑。

  韩玉轩一脸阴鸷道:「你还想从我这里走出去?」

  「轩儿!」白齐飞还没回话,门外另一个暴雷似的洪量声音突地响起。

  「爹……」韩玉轩像被父亲的话喊醒了神似,整个人突然呆住。

  第七章

  「轩儿!要说的也该差不多了,边关来了急报,有什么未了的机密要事,明日你到军营里再找他说!」顿了顿,韩谦转了口气:「齐飞,你快出来吧,军营里派了兵丁来叫你了!」

  「是!」白齐飞不理会韩玉轩的失神,用力将他推向一边,爬起身,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整理妥当,才抚着仍刺痛廾的右颊,朝门口走去。

  意外的是,迎面除了韩谦、韩传在外岳麓竟然也在。只两人的目光匆匆对视后,白齐飞即与韩谦并肩走往厅堂。

  「岳麓,你先帮我把马牵到府外!」白齐飞交代一声,才和韩谦寒喧执礼,转身要跟着岳麓走出去,韩谦忽地轻轻搭住他的肩头,暗示性的将他引到门边。

  韩谦一脸沉重,刀刻的皱纹显得十足鲜明,白齐飞有感这岳父大人似乎要说出什么紧要的话,不禁摒住气息静侯着。

  「齐飞啊……我……也算是看着你功成名就的,人生嘛,就这么回事,过去怎么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怎么过……」韩谦深吸口气,目空一切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你安份的报效朝廷,我就当你是白家的子孙了,你明白吗?」

  「将、将军……」明白是明白,但白齐飞已压抑不住惊骇,整个人呆住了。若不论多心,韩谦的意思简直是表明他早清楚自己是罪臣之后的事实!!

  韩谦似乎也了解到他的惊惶,再度轻拍了他肩头,干咳一声:「我大半辈子都在军队里讨生活,生死都已看透,更别谈分不分的清什么是丑话什么是流言,总是天下父母心,过去,为了掩人耳目,很多事也就不挑明,教你失了尊严,受了委屈,现在,你既然成了湘儿夫婿,只要你好好待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切我会帮你作主……绝不致让你再受糟踏!」

  白齐飞不知自己到底怔了多久,只觉双耳嗡嗡直响。他一直知道韩谦是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却不了解他的心机可以隐藏得如此深不可测,数年来自己受他儿子侵犯羞辱的事竟然这般了然他心──

  那么,他冒着收容罪臣之后的风险又把女儿下嫁,是基于什么心态呢?是因为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是想弥补他儿子所作所为?

  望着韩谦刚毅又带温慈的眼神,纵然白齐飞自忖有着再世诸葛之智也没把握看得透这老将军的心机。

  「好了,快回去吧!记住,爹一定帮你把这战打下来!教你加官进爵,名垂千古!」

  白齐飞没去整理满脑子纷乱的思绪,只从怀里掏出已弥封的黄褐信封,恭敬的递给韩谦:「这、这是给湘儿的……请您务必帮我交给她,并告诉她……等孩儿出世再打开。」

  「你不亲手交给她吗?」

  「不了。」白齐飞垂眼想了想:「一切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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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靖平将军府,白齐飞瞧透岳麓有满腔的话要对自己吐,便刻意保持超前他一马身远,直将刚的混乱心神稳定了才放慢速度让岳麓与自己并行。

  果不其然,在一并肩后,岳麓马上拉住他的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你的脸……」

  「不碍事!」

  「他……有没有对你……」

  白齐飞没回答他,将脸转向一边,淡淡问着:「你怎么会来这?」

  「是我自请来通知的……」

  果然──

  「再两天你就要进驻疏资要道了,保持点精神。」白齐飞扯了下缰绳,自顾的往前骑。

  「齐飞!」岳麓好不容易盼到和他独处,忙急急跟上去挡了他去路:「我会守,我会去守疏资要道,你不要生气,和我说说话吧!」

  白齐飞本无心让他这么委屈,只是一颗脑袋还因韩谦的话而有些回不了神,现在看他老为自己慌急,心一暖,脸色也温柔了起来:「岳麓,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怎么不好?岳麓一看他好颜好色的说起话,整个人都要跳起来,马上点头如捣蒜直道:「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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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市集地处边疆,大多是青海内地人民购置生活物资之处,因此百性的服饰与京城良民差异颇大,很有边关民族特色,再混着各地小贩客商不同口音的吆喝叫卖,形成一个十分特殊的景致。

  然而岳麓却半点也无法松心静赏,因为这里正是两人初识的地方!

  「岳麓,咱们入中军营也有一年了吧?」白齐飞不理会他,晃到一贩售旧书画摊旁,神情闲散的翻阅陈年文简。

  「呃,是啊。」

  「还记得那儿吗?」白齐飞朝前方一间大茶楼颔首:「几年前咱们在这初见,那时你可大方了,望着戏台上演失空斩,一阵不爽,劈头便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下将诸葛武侯数落得一无是处,半点也不客气!」

  这对于性情本豪放的岳麓还真是一针见血的刺激,当下尴尬的红了脸。

  白齐飞看他憨厚直爽,心一哂,忍不住又会心笑了起来。

  岳家人丁单薄,父亲原是京郊外某县令师爷,在唯一儿子岳麓出世没多久即因病身故,留下寡母含辛茹苦的将之扶养长大,只这位母亲倒知书达礼,儿子往后读书求学倒也未曾少了,因此,别瞧他一副乡民野汉的样子,却是拥有秀才之衔,十年前,还想寒窗苦读高中榜示,以谋得一官半职光耀门楣,却因母亲又骤然病逝,深受打击而作罢,在收拾好丧事后,即变卖家产以换得银两,远离家乡四处游历。

  因缘凑巧,一路跟着几个京郊客商辗转到了这偏远的地带,原本只是行万里路的想法,却因巧遇白齐飞,便着魂似的入了军营!

  当然,因迷恋他的风采而入营,岳麓再怎么大剌剌的性子也不敢明言,毕竟在初识时已经对他直言自己颇有余桃断袖的心思,即便白齐飞当时表明不以为意,仍不希望扯到这话题上,徒增尴尬。

  白齐飞却不知是知趣还是真忘记,数年来还真从没提及这件事,可岳麓待在他身边却是日日贪求夜夜苦思,却哪料得这年入了中军帐会和他的关系有这样的进展!

  两人逛入市集那茶楼,迎头就听见激烈喧嚷的锣鼓及叫好声,看来这破旧的看台上又演了出动人心魄的戏码。

  两人跟着明眼的小二蹭进满满人潮的店里,七拐八弯的到了楼上。

  彷佛历史重演,岳麓想起数年前,自己只是茶楼游客,这会儿身份不一样了,但白齐飞却一样深深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瞧了半天戏,白齐飞注意到他心思飘浮难安,终于拍拍他肩头:「走吧,咱们再四处走走吧!」

  说着,踱出茶楼到市集又晃逛起来。

  「先生真有眼光,你眼前这竹简乃是宋朝名将岳武穆亲书的诸葛武侯前后出师表啊!」一身边关民族衣饰,却怪腔怪调的说起京话,脸蛋浑圆,人中还留着两撇老鼠须的摆摊老板,露出谄媚至极的笑容,鞠躬哈腰得朝岳麓身畔走来:「瞧先生一表人材,眼光必是独具,我这东西一向卖给识物的有缘人,若先生要,我可以少收几两银子,算是交个朋友吧?」

  岳麓一醒神才发现茫然间,自己不知不觉停在街口那旧书画摊边,他望了老板一眼,顺手将那名为岳武穆亲笔手书的出师表竹简拾起展开。

  白齐飞却马上接过他手上文简:「你不是一直不欣赏这武侯嘛!怎么对他的出师表认真起来了?」

  岳麓心一怔,转道:「人说,读出书表不哭者不忠,我默了好几次,怎么也哭不出来,可总想你如此赏识武侯,忍不住就再看一下。」

  「若你想看,不需买,我默给你听,要吗?」白齐飞挑挑眉,不等岳麓应声就背着手,身形潇洒的缓缓前行,嘴上则侃侃而语,岳麓忙放下竹简,抛下兜转的书摊老板匆匆跟上去。

  但听白齐飞沉混慵懒的语音轻易就划破吵杂扰攘的市集,幽幽钻入耳里,「亮曰:「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不能破贼为贼所破者,则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若不能然者,虽兵多何益……」

  黄昏市集,路人渐渐稀少,两人直到了街口,白齐飞总算念到出师表最后几句,他沉着的语气亦渐转凄伤:「鞠躬尽粹,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岳麓觉得白齐飞的眸子闪了异样愁思──

  这出师表真这么感人吗?

  不,岳麓虽然性格粗豪心思却细腻,他深知白齐飞这抹愁绪有源由,不是为了出师表更不是为赋新辞,而是他心里有事,或者说自己心里也有事。

  岳麓皱皱眉,藏不住关怀的意念,正想开口询问,白齐飞却已上了马儿,岳麓只好也跟着上马,待追上时,已双双步出市镇,突见郊野盾入一片鹅黄,彤云滚滚,在天边化成一遍金色云海,迎着这天然惊奇的景色两人一时都痴了。

  「岳麓……」白齐飞不望他,突然轻叫一声:「若……我现在要你随我离开中军营,你还会犹豫吗?」

  「现在?」岳麓自美景中回神,忙策马踱到他身畔。

  「嗯,现在!」

  岳麓还是没一下憬醒,只听白齐飞又淡然一叹,便抬起头,着眼望向昏黄日色道:「咱们得赶回营区了!明夜中军行辕要议事!」说罢,不等岳麓开口,双腿一夹,雪白身躯宛若套了件金黄外褂,急箭似的直往黄沙道上疾驰而去。

  怔楞的岳麓意识仍在,忙夹马随行,过往的飞沙痛迷了眼,然而他整个人却像木了身子,只觉一颗心突然像被鞭子抽了老大一下,硬生生滚热疼痛起来。

  「齐飞!」岳麓开口一喊,风沙马上强灌入喉,教他不得不闭上嘴,只得勒紧缰绳,双腿用力一夹,加快速度追上白齐飞,奇怪的是白齐飞却像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竟是等同的加快了速度。

  怎么回事?他想去哪啊?

  两匹马儿一前一后越奔越快,直把两人戴往白光红日交替的草原绿漠中,身畔的温度随着路程渐渐低迷,入夜风凉了。

  岳麓跟他一段路越觉得整个方向离军营越远,瞟望四野,平地草坡无数,郊道越行荒凉,月光斜照,风沙遮蔽视线,不由得狐疑追喊。

  好不容易,白齐飞座骑脚程慢了下来,岳麓赶紧勒马追到他身边,两人才在一个矮坡上停了下来。放眼所及尽是一片寂冷的草原,明月如盘,繁星点点,远处几个土堆民舍及零星的残破蒙古包,让人有种身处沙洲孤岛的错觉。

  岳麓张遑四顾:「齐飞!这路是不是走偏了?这里离咱们驻营地似乎反了向!」

  听不见白齐飞回话,岳麓轻动缰绳策马挡在他前方,终于和他四目相对,然而白齐飞并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将焦点锁向岳麓身后的深蓝穹苍,面无表情沉声道:「岳麓,你可知要将这片草原包围得动用多少弟兄?」

  「什么?」

  「十来万……得动用十来万的子弟啊!」白齐飞扫了草原一眼,神情凄凉:「等省一围起来,这碧草青坡中的物资就断了,到时将流多少血饿多少百姓……难以数计了!」

  皎月下,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彷却恍如文弱书生的男人,为了黎民百姓家国存续的重战要事这般愁眉不展,甚至为了疏发情绪特别跑来这里凭吊似的徘徊,自己官卑权轻,对于这股朝野渐将成形的压力并无法像中军决策之一的白齐飞相比,然而在惊觉自己从入军营起,满心竟只存着对他一厢情愿的贪图爱恋就自惭形秽。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白齐飞闭上眼,迎着草原的风,叹了口长长的气。

  白齐飞回过意识,朝他惨凉一笑,想抬手打断他的话,岳麓却已低声道:「你放心,除非我送了命,不然必定帮你守好疏资要道。」

  白齐飞脑一乍,没想到岳麓会突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原先在脑海中沉重而纷乱思绪登时转了个大弯。

  「我自入军旅,想得尽是你的一言一笑,根本从未把任一场战事放心底……现在想来,真是辱没你了。」岳麓认真极了,他坐在马上,惭愧而坚定道:「我没有资格和你兄弟相称,更没有资格要你和我一起天长地久,只求你心里记着曾有我这样一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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