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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东风(三) page 7 作者:小林子

  当程蝶衣用剑劈开了牢门的锁后,萧哲终于重获自由。

  “真是的,你要早点大叫,我就不用走这么远了。”程蝶衣喃喃抱怨著。

  “真是对不住,姑娘。”萧哲陪著罪。

  “算了算了。”程蝶衣挥了挥手。

  “走吧,离开这里,这里臭死了。”程蝶衣捂著鼻快步离开。

  地牢中自然是阴湿腐臭的,萧哲明白这一点,于是也没有异议地跟著程蝶衣离开地牢。

  然而,不久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血流得满地,在低洼之处,集结成一滩略带黑褐色的血池。血腥冲天、中人愈呕,就连萧哲都不禁捂住了口鼻。

  “姑娘,你实在是太狠了。”萧哲不禁皱了眉。

  “笑话,难道他要砍我,我就要被砍吗?”程蝶衣完全无法理解。

  萧哲正想再解释,眼前的一副肚破肠流的尸首,让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干呕了起来。

  说也说不听,程蝶衣有著自己的一套思考的模式,萧哲不久就放弃了。

  程蝶衣对于她自己看不过眼的,总是会义不容辞地拔剑相助。萧哲十分敬佩这个女侠士,然而,当他发现这个旅程,简直是用人类的鲜血和尸首所铺成的时候,也只有把自己从小诵念的往生咒再拿出来替被害者超度了。

  没办法,当他还没出口求情时,程蝶衣的剑就已经动了,而对方的头就落了下来,亦或是咽喉开了道口。

  无能为力,罪过,罪过。

  除此之外,萧哲不能否认,程蝶衣是他一生中所遇到过,最为动人的一名女子。

  爱憎分明,虽然有点任性、心地却十分纯洁而良善……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可惜已经许了婚,而赵兄弟……是啊……除了他,还有谁配得起程蝶衣呢?萧哲再度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的旅程相处下来,在萧哲和程蝶衣心中都产生了莫名的情愫。然而,两人猜著、隐藏著,直到回到了山庄的那一天。

  起身、梳洗、练剑、吃饭、练剑、梳洗、等赵飞英回来一起吃饭,然后就是跟赵飞英聊著天、下几盘棋、看看书,然后就是就寝。

  十分规律,而且幸福的生活。冷雁智不禁仰天长叹。这样的日子,叫他过一辈子也甘心啊。

  美中不足的是,赵飞英似乎十分想念程蝶衣,总是担心著。有时在跟冷雁智聊天的时候,还会出神一会。

  如果,世上没有程蝶衣这个女子存在的话……

  冷雁智有时会气得大力摇著赵飞英,把他摇回现实。

  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我!

  有时,赵飞英回过了神后,会抱歉地笑了笑。

  她到底有做过什么,让你这般依依不舍。如果今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这样想念我嘛!

  冷雁智有时会气得三天不跟赵飞英讲话,但是最后自己还是乖乖地坐回了餐桌旁,跟赵飞英有一下、没一下地谈著天。

  通常此时,赵飞英惊愕的表情,会让冷雁智忍不住大笑。

  猜不透吧!笨师兄!

  冷雁智笑完,不禁有点悲哀地低头吃饭。

  搞不好,赵飞英连自己为何生气都搞不清楚呢!

  赵飞英又在替他夹菜了,有时,这表示他在求好。冷雁智渐渐明白这一点。于是,他在心里偷偷地笑了。

  这样的温馨日子,在一个师弟把来自山庄的消息带到京城之后,就结束了。三位庄主要赵飞英立即返回山庄,与程蝶衣成亲。

  赵飞英不解地,收拾了行李,向朝中请了假期,带著冷雁智回到山庄。

  一路上,冷雁智沉默不语。

  太短了……才三年……

  之后,他的怀里就是别人的归宿。冷雁智忍著满眶的泪水。

  可以再给我几年吗?我要的并不多啊……

  “雁智,你怎么了?”赵飞英关心地问著,因为冷雁智一直脸色苍白地看著他。

  “我要的并不多……”冷雁智终于哭了出声。他连忙捂著自己的脸。

  “雁智?”

  “可不可以……师兄,我们可不可以不回去……”冷雁智抽抽噎噎地哭著。

  “这是师父的命令,雁智。再说,我也想成家了。”

  所以,我说你始终不懂。

  第十五章

  风尘仆仆的两人回到了蝴蝶山庄。

  事实上,冷雁智再次的擅离,已经让赵飞英迟疑了半天,不知是否该先跟三庄主求个情再把冷雁智带回。然而,冷雁智一路总是常常出了神、失了魂,对于此事,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所以赵飞英却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

  拜见了师尊之后,赵飞英表示想去看看程蝶衣,然而三庄主不知如何变了脸色。

  “不管如何,你们不能见面,婚礼三天以后举行。”

  二庄主瞧了三庄主一眼,三庄主转过了头去,却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似乎连冷雁智的事情都忘了。

  这是?赵飞英疑惑地看著两位庄主,二庄主还是一副严肃的脸,而三庄主似乎总是不敢看二庄主的脸色。

  婚礼之前,将要拜堂的新人是不能见面的,这一点,赵飞英也知道。然而,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冷雁智则是一听见三天之后完婚的消息,就惊得嘴唇苍白。

  “这么急?”冷雁智失声惊呼。

  三庄主一听,转过头就是恼怒地吼著:

  “这叫急!真要是急,出庄前就该要完婚了!叫她给我……”

  在场的赵冷两人都呆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庄主气愤地拂袖而去,二庄主仍然端坐在位。

  “师父?”赵飞英实在是不知,为何一向和蔼可亲的三庄主会如此。

  “这你不用管。既然你们的双亲都已不在了,婚姻大事就是我们做主。我跟三妹研商的结果就是如此,其他的事情你就不须知道。”

  眼睁睁瞧著庄里到处喜气洋洋,人人忙著为赵飞英和程蝶衣两人筹办婚礼。冷雁智直是有苦说不出。

  至少,他们还会待在庄里,而自己,也能时时看见赵飞英。

  冷雁智不断地安慰自己,直到大礼的前一天,他进到赵飞英房里,想再找他聊聊天。赵飞英身穿大红的新服,正在作修改的工作,喜上眉梢的他,连笑容都带著煦煦的暖意。

  “雁智?快进来,看看我还有哪里要修的。”赵飞英笑著,而冷雁智失神地走近了一步。

  看著冷雁智有点呆愣的脸,赵飞英笑著。

  “不必如此盯著我看,你以后自己也是要穿的。”赵飞英一把拉进了还迟迟不肯跨进门槛的冷雁智。冷雁智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倒。

  赵飞英连忙扶著。

  “怎么了?雁智?”赵飞英打量著冷雁智,他今天很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如果,我说,我不要你娶程蝶衣,你可答应?”冷雁智哀怜地抬头望著赵飞英。

  “雁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还是喜欢蝶衣吗?”

  “我讨厌她,我恨她!”冷雁智大吼著,仿佛要用尽所有的肺活量。

  “你……”赵飞英简直慌了手脚。

  “雁智,你有话慢慢说,别这么激动。”试图安抚著。

  “我激动!我不该激动吗!赵飞英,在这里,我问清楚,你要程蝶衣,还是要我?”冷雁智喘著气,他说了,他终于说了。

  赵飞英却仍是一副不解地望著他。

  “我不信你到现在还是不懂!”冷雁智喊著,伴著眼泪。

  “说!我一定要听清楚!”冷雁智咬著唇,大颗大颗的泪水沿著脸颊滑了下来。

  “雁智……”赵飞英简直像是讨饶般地唤著。

  “告诉你,我受不了了。你今日要娶程蝶衣,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如果你……我……我就……”不行,冷雁智咬著唇,今日要是说出那种话,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赵飞英仿佛迟疑了一会。

  “雁智,你听我说,今日我就算娶了蝶衣,你还是我最疼的师弟,我们之间,不会改变的,你相信我。”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在使小性子,就像不愿意自己的玩具被抢走的小孩一样?

  冷雁智不敢置信地望著赵飞英,缓缓退了一步。

  够了,就到这里吧,再跟他厮混下去,他这一生就完了。

  “雁智?”赵飞英尝试地叫著,因为,冷雁智简直是面无血色了。

  既然收不回,就把心留给他吧,反正,他以后也不需要了。

  “雁智?”赵飞英伸手想拉住他,冷雁智却把手缩了回,不让赵飞英碰。

  两人对望著,冷雁智眼中有著难得一见的决绝。赵飞英心里只是一紧。

  “你无论如何,都要娶程蝶衣是吗?”冷雁智缓缓说著。

  “师尊之意,为人弟子的怎么可以违背。再说,我跟蝶衣是早已订过亲的了,今日我一旦毁婚,会让蝶衣身败名裂的。”

  “那么,你爱她吗?”

  一个问句,让赵飞英呆愣了半刻。

  “你想起她的时候,心会痛吗?”冷雁智问著,带著浓浓的哀伤。

  赵飞英仍是静静想著。

  “看著她的时候,你是不是愿意把整个世界都献给她?”

  “她的一言一笑,是不是都让你牵在心上?”

  “当她跟别人亲近的时候,你会妒忌吗?你想把她栓在自己身边,不给任何人看见吗?”

  一连串的疑问下来,赵飞英仿佛恍然大悟。

  “你爱她吗?”冷雁智又问著,带著一丝丝的希望。

  赵飞英微微笑了。

  “……我想……我是爱她的,雁智……”

  世界,崩毁了。

  “什么时候?”

  “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吧。”赵飞英淡淡笑了。

  “那么,敬祝师兄与师妹白头偕老,永浴爱河!”冷雁智哭喊了一声,转头而奔。

  “雁智!”赵飞英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袍。

  冷雁智猛然回过头,狠狠瞪了赵飞英一眼。赵飞英缓缓地松开了手。

  “今日,我就效那古人,割袍断义!”冷雁智掀起衣袍,胭脂刀一挥,半截衣衫就掉了下地。

  “雁智!”赵飞英惊愕地喊著。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冷雁智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有。”冷雁智咬著牙,把颈上的冷胭脂一把扯了下。

  “从今之后,我们恩断情绝,永不相见!”冷雁智把冷胭脂狠狠往地上一掷,四散的艳红碎片,就像自己的心。

  赵飞英抬头望著他,带著一丝丝恼怒。

  “雁智,你说清楚!”

  “我们之间,无话可说!”冷雁智用力一掷门,发出了巨响,转过身,飞奔而去。

  赵飞英追了几步,却被一个俏生生的声音挡了下来。

  “飞英哥哥?”程蝶衣一脸哀凄欲绝的样子。赵飞英连忙走向了她。

  “蝶衣,你怎么了?”赵飞英担心地问著。然而,随即背过了身去。

  “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不能见面的。”赵飞英的脸微微发红。

  然而,没有声音回答他,赵飞英不解地回过了头,却发现程蝶衣已经跪倒在地。

  “蝶衣,你别这样,快起来。”赵飞英连忙想扶起她,程蝶衣却执意跪著,带著泪汪汪的大眼睛。

  “飞英哥哥,蝶衣有事求你……”程蝶衣拉著赵飞英衣袍的下摆,失声痛哭著。

  够了!够了!一切都够了!冷雁智奔出了山庄,然而,却下意识地想起当年赵飞英背对著夕阳,向他微笑的样子。

  停下了急奔著的脚步,伫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走著,却在下意识里,回到了当年赵飞英为他带上冷胭脂的地方。

  看著四周,景色依旧,然而人事却已全非。

  当年的他,满腔的爱意、满腔的希望,如今只剩一副失去了魂魄的躯壳。

  颓丧地坐倒在地。

  “师哥,我们明年再来看烟火,好不好?”冷雁智把脸埋在膝盖间。

  和煦的东风吹拂过,就像赵飞英的笑容和体温。

  冷雁智侧著脸感受著,尽管……尽管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但是,这风,却聊可慰怀吧。

  原来如此,赵飞英淡淡笑了。

  看著赵飞英的脸,从惊愕、不敢置信到趋近于绝望的平静,程蝶衣冲向了前,紧紧抱著赵飞英哭了。

  “对不起……飞英哥哥……蝶衣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了解。”赵飞英柔声安慰著,但是喉头却有些哽咽。

  “飞英哥哥,帮帮蝶衣吧。萧大哥他……他被锁在西厢房,师父说我要是不听话,就要杀了萧大哥的。”程蝶衣把脸埋在赵飞英的胸膛,直把赵飞英的前襟沾湿了一大片。

  何其残忍……何其残忍……赵飞英凄凉地笑了。

  “……我会帮你的。”最后一次搂著程蝶衣,赵飞英紧紧闭起了双眼。

  下定决心离开山庄了,这充满著是是非非、伤透了他心的地方。冷雁智整理著行囊,然而,几乎全是赵飞英替他买的东西。毛氅、斗篷、衣衫、连束发的带子都是两个人一起选的……还有好多好多的小玩意,竹雕的蜻蜓、草编的蚱蜢、用瓷烧成的小观音、挂在腰带上的玉饰……

  冷雁智一把将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不要了!都不要了!

  散落一地。

  敲门的声音。

  “滚开!别烦我!”冷雁智喊著。

  “师……师兄……”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师弟,吓得结结巴巴。

  “什么事。”冷雁智瘪著嘴,打开了门。

  “师父叫我们去观礼……看到你没来,师父就叫我来请你。”

  沉吟了一会。

  “好,我马上到。”冷雁智大力关上了门,小师弟连忙跃了开,才没被门扇打到。

  现在……冷雁智粗暴地换上一件新衣。赵飞英在京里替他买的。

  记忆又飘上心,冷雁智狠狠咬了下唇,直到鲜血淋漓。

  忘掉!忘掉!冷雁智,中用点!死心吧!死心吧!

  一脚踢开了门,他大踏步地往前厅走去。

  看吧,看吧,赵飞英要跟程蝶衣双宿双飞去了,你呢,一个师弟,他把你放在哪里……

  停下了脚步。

  重新抬起了头,继续走著。可以的,我撑得过的,不是吗?这是一场仪式,把过去忘怀的仪式,冷雁智,不要后退。

  整个山庄的人都到了,冷雁智一迳低下头假寐,他实在不想与众人说些什么郎才女貌的浑话。

  程蝶衣凤冠霞披的被一群女眷簇拥而进,然而,被红盖头遮住了脸,看不出表情。

  “新娘到。”负责带新娘的师姊高声喊著,试图在这登时喧闹起的前厅唤起一点注意。

  新郎呢?不是应该一起进来的?众人探头探脑地瞧著,直到身穿大红礼服的新郎走了进门,嘈杂不堪的前厅登时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冷雁智猛然察觉,抬头一看。

  穿著礼服的不是赵飞英,而是萧哲。

  程蝶衣连忙掀起了盖头,看到是萧哲,忍不住就是纵横的泪水。

  飞奔而去,扑向萧哲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萧哲的双眼也微微发红。

  “新郎到。”带新郎的师兄缓缓说著。

  “怀仁!这是怎么回事!”二庄主喝著。

  “师弟走了。”这位师兄慢慢说著。

  “然后,他在师弟房里。”

  一听到这里,冷雁智大怒,猛然站了起。

  冲向了前,狠狠扯著程蝶衣的头发,程蝶衣惊叫,萧哲想拉开冷雁智,却被他一把推了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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