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枭,哼,一个强盗头子能有多厉害。”方护卫用着十分不屑的口吻对如初说道:“把旗子给我。”
“是。”小姐没说话,应是表示同意。如初迟疑了一会儿,才把鬼面旗交予方护卫。
其实,易井榭并非同意,而是她整个思绪都陷于她方才所听到的那些有关鬼面旗的传闻。
她一直在想,插在纸伞上的鬼面旗难不成就是那名男子所留?
如果是,那他的用意为何?
诚如飒王府人马所叙述的那样吗?
你跑不掉的……
蓦地,易井榭捂住双耳,难以抑制地频频摇首。
“方护卫……”
同一时间,如初以及飒王府的人马全都错愕地看着方护卫将鬼面旗扔掷一旁。
“别管那些贼寇了。”方护卫一扯缰绳,示意大伙儿不要再浪费时间。
见方护卫如此不把枭寇放在眼里,飒王府的人除忧心之外,也唯有加强警戒,尽快通过洗银山。
骤然,半空中传来几声乌鸦的乱啼,其嘎嘎聒噪的叫声,让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暗自咒骂这群不识相的家伙。
“讨厌的乌鸦,在这种时候凑什么热闹嘛。”如初更是难掩心头渐起的疙瘩。
就在此时,洗银山下倏然扬起一大片的乌烟,而且似乎朝着他们这一行出嫁车队蜂拥而来。
“是枭寇,他们真的来了。”
飒王府的人马旋即抽出利剑,神色紧张地将大红轿子层层保护住。
心下一惊,坐在轿内的易井榭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攒紧眉心。
“小姐,你不用怕,方护卫和飒王府的人马会保护我们的。”如初这段话不知是在安抚小姐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才一眨眼的工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伴随着漫天的尘沙袭向他们,一群脸上蒙着黑巾,气势凶猛且森冷的大汉,拦在他们正前方,提刀对峙。
“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结伙抢劫,你们这群山贼还真是胆大包天。”从没把枭寇当成一回事的方护卫扬声怒道。
枭寇们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方护卫,没有人回话,更没有人动手,彷佛在等什么人下令似的。
“要命的就——”方护卫不屑的声音倏地断掉。
一枝不知从何处疾射而来的箭矢,不偏不倚地穿透过方护卫的胸膛。砰的一声,方护卫偌大的身躯就这么从马上坠落下来。
四周,净是一片窒人的死寂。
此时,枭寇之中一名头带鬼面,一身黑衣的神秘男子,骑着黑驹出现在众人眼前。
“要命的,滚!”
第2章(1)
此时,没有一人敢妄动。
因为就在这弹指之间,方护卫便无声无息地从这世间消失。
没有人看到鬼枭是如何动手的,更不知箭矢从何而来;但光凭他这准头及劲道,已然震住所有的送嫁人马。不,显然还有一人未察觉到如此重大的变化。
“如初,外头是发生了何事?”
坐在轿内的易井榭,虽能感受到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却浑然不知欲护送她前往白沙城的方护卫已一命归西。
如初惊骇到无法回答自家小姐的问话。尤其当那名扮相恐怖的山贼头子,缓缓地伸出一手,遥指她家小姐那顶大红花轿时,她差点瘫软在地。
完了,贼人的目标不仅放在陪嫁的金银珠宝上,连即将成为飒王妃的小姐也不打算放过。
“小……小姐……您千万别出来,奴……奴婢誓死也会护住您的……”如果小姐被那群贼人抓走,那后果可说是不堪设想。
易井榭掀帘的动作硬是被如初阻挡下来。
现在如初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就是不能让贼头看到小姐绝姿的倾城容颜。
就在此时,又有人从马上毫无预兆地摔落下来,断断续续的哀号声让护送出嫁车队的人马个个是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要命的话,就快滚!”
鬼枭身旁的大汉一说完,枭寇便一致抽出腰间的大刀,森冷的锋芒在日光的反射下,更显锐利而嗜血。
“大家一定要守住花轿,飒王马上就会派兵来支援我们!”飒王府人马眼看情势对他们相当不利,遂大声高喊,以振士气。
不拼,大伙儿就只有等死的份。有了这股意念,飒王府以及镇国公府的人马纷纷提剑冲上前,决定放手一搏。
“杀!”
鬼枭无声冷笑,枭寇众人即兴奋地提刀迎上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无情杀戮就此展开。
登时,利刀与长剑在半空中频频交会,刀剑划破空气的冷飕声,以及那些惨呼、凄号、甚至是硬物穿透人体的可怖声,终于让轿内的易井榭明白如初为何执意不肯让她出轿。
“如初你……你叫他们赶快逃走……不要管我了……”可想而知,那群目无法纪的盗匪绝不是那般容易对付的,她不要他们因她而失去生命。
“小姐……您放心好了……我们一定打得过……那群山贼的……”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的人仅剩下不到原先的一半。
然而,随着一声声益加惨烈的哀号声不断迫近,易井榭也明白如初只是在安慰她,他们根本敌不过那群目中无人又凶残成性的盗匪。
不……她不要再听到这种声音了!
有谁能够阻止它,有谁能够阻止它……
易井榭再也承受不住地一手挥开轿帘,而入眼的景象,当下令她的意识益发晕眩,并频频干呕。
倏忽,她瞧见一名不应该在白昼出现的鬼魅,正缓缓朝她走来。有多人想阻拦他的步伐,但每当他一出手,就会有人在她面前倒下,直到……“不要过来!”如初不要命地挡在轿前,嘶声呐喊。
“如初……走开……”生怕再有人倒在她面前的易井榭,拼命地想把忠心护主的侍女给推到一旁去,但眼见如初不为所动,她唯有对近在咫尺的鬼枭大声喊道:“请你不要伤害她!”
“过来。”鬼枭冷声命令。
“小姐,不要。”如初急急大喊。
冰冷的剑尖冷不防的抵住如初的喉头,只消鬼枭的手指稍稍用力,如初便是下一个冤魂。
“不,求求你不要……我过去……我这就过去……”易井榭先是将半昏厥的侍女扯入轿内,紧接着,她紧咬牙关,毅然绝然地步出轿外。
鬼枭一双无情的冷眸,直直盯住易井榭那张毫无血色,却依然清灵逼人的无双容颜,刹那间,鬼枭眼中寒芒一闪,一声带着嘲讽的冷嗤声从他鼻间重重哼出。
哼,拥有一张举世无双的面皮又如何?
想必镇国公就是拿她这张脸作为他攀上云端的工具。
但,万分可惜的是,他鬼枭会毫不留情地将他狠狠踢下去,让他永远无法平步青云。呵……
言 易井榭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要怕,不要抖,不要慌,她还得想办法阻止鬼枭继续残害保护她的人,“我已经站在你面前,所以我求你命令你的手下住手,不要再杀人了。”
情 啧,不错嘛,是有一点胆识。
小 鬼枭突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长啸,正杀上兴头的枭寇,在听到长啸后,竟也一致地收刀疾退,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说 环顾整个残杀后的现场,简直有如人间地狱般,惨不忍睹。易井榭难掩惊惧与心痛地闭上眼,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独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好无能。
家 倏地,她的手腕被人紧紧钳住。
痛!易井榭猛一睁眼,就望进鬼枭一双凛冽异常的冷眸里。
她见过这双眼!
易井榭乌黑的瞳孔不停地收缩,惊人的发现教她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瞅着他那双眼不放。
“哼。”
鬼枭的冷哼,教井榭倏地回神。“你就是……在驿馆向我借伞的那名公子?”易井榭满脸惊愕的问道。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那支鬼面旗从何而来。
裸露于外的一双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睇凝着易井榭。毫无预警的,他陡地倾前附在她耳畔,说着既邪又冷的话:“你猜对了。”
她识人的眼光着实厉害,连第一次在林边遥望她时,她也能够将在驿站出现的他给兜在一起,嘿,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为什么?”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鬼枭缓缓拿下鬼面具,对她那张失了魂的俏脸绽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我不识得你呀……”这一切,太荒谬了。
“那倒无所谓,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好。”鬼枭说话的同时,已粗暴地拖着她走向他的坐骑。
“你要带我去哪里?如初他们——”易井榭一回头,才发现现场除了满地的尸身、以及一顶无人乘坐的大红花轿外,四周早已空无一人,就连鬼枭的手下也不见踪影。“他们呢,如初他们人呢?”易井榭慌恐地回手抓住鬼枭的衣袖直问。
鬼枭轻扬袖,瞬间将易井榭的小手弹开。
“你把他们怎么了,你不是答应我要放过他们的吗?”
“哼,我有答应过你什么?”
“你——”一想到他连一名弱女子都不肯放过,易井榭就难以接受他的碰触而拼命挣扎着,“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就为了送她出阁,就枉送这么多条宝贵的性命,她真是罪该万死。
啪!轻脆的巴掌声响起,有效制止住易井榭的挣扎。
鬼枭甩下的这一记耳光,力道可是拿捏的准,否则眼前的易井榭哪有可能只是脸颊微红罢了。
“我要是会赶尽杀绝,先前我就不会喊停,这样你听懂了吗?”鬼枭攫起她呆愕的脸蛋,哼笑。
原本失焦的眸光逐渐凝聚,恍恍惚惚之间,她好像听到鬼枭说……
“他们、他们没死?”
“啧,你的人八成去讨救兵了。”至于他的手下为何不在,那是因为他要单独和她“好好相处”。
“讨救兵?”她一手抚着脸颊,茫然地轻问。
“是呀,向你的未婚夫讨救兵去。”鬼枭突然咯咯笑起。
飒王,他早就想会会他。
“那你还不快点放我走?要是飒王来了,他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他的笑声,令回神的她倍感难堪及无措。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在鬼枭幽冷无比的轻笑声中,带着一种莫测的诡异与讥诮。
“你在胡说些什么?”易井榭惊得瞠大美眸。
“我有说错吗?”
“你——我怎么可能会为你这种人担心!”
“喔!在下是属于哪一种人?”他欺近毫无防备的易井榭,一股强劲的力道随之压在她的背脊上,迫使她贴近他的胸膛。
“放、放开我……”她倒抽口凉气,全身倏然僵直。
他们靠得太近了。
她除了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灼热烫人的气息外,竟然还可以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荏弱的娇颜,沁白得犹如冬雪。
“啧,可怜的小东西,竟吓成这副模样。”鬼枭“笑意盈盈”地勾起她紧绷的下颚,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刮了刮她苍白如雪的细嫩脸蛋。
易井榭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在他抚上她的脸庞之际,她真以为他会突然抽刀划她几下。
第2章(2)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呢?”鬼枭以深沉的冷眸看着她。
“我不知道。”心神已陷入一片紊乱的她,根本无力再思忖。
“我说大小姐,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山贼盗匪,能干的无非是那些奸淫掳掠之事,你说——是吗?”鬼枭幽魅地笑了,尤其在看到易井榭那张益发惊慌无措的凄楚小脸时,他更加笑得开怀,笑得狂厉。
难道说,她真的逃不了了吗?易井榭绝望地想着。
不过,就在她绝望的当头,一种牵扯她心头的莫名情愫也缓缓在她胸臆间蔓延开来。忽然间,她感觉眼前这名凶残极恶之徒并非真的想伤害她,或许,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生计,也或许,他是为了……
啊!她怎么能够替这种人找理由,不管出自哪种原因,杀人劫财就是不对,更何况她现在已落入他手中,就算日后被救回,亦无清白可言。
“别一副要被糟蹋的可怜相,要不要用你,还得看我的心情如何。”鬼枭哂笑着。
“你——我不会让你玷辱我的清白。”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易井榭陡地冷敛着俏脸,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唷,想替飒王守节呀!”鬼枭眼中掠过一丝邪残的冷光。
易井榭不语,但微惧的美眸里有着一抹复杂的异样之色。
“无话可说?”她的沉默令鬼枭讳莫如深的俊庞顿时转为冷冽邪恶,“你知道嘛,你愈想替他守节,我就愈想——凌辱你!”低喃的魅声甫毕,易井榭无血色的唇瓣就被他狠狠封锁住。
易井榭惊骇地瞪大眼,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她感觉唇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才猛地发觉自己被鬼枭侵犯了。
“不……”
鬼枭当然没给她闪躲的空间,他发了狠,拼命地吞噬她的甜美,更将她因惊恐而发出的娇呼声含进嘴里。
你跑不掉的!
你是我的!
易井榭快不能呼吸了,却无力让自己挣脱出他严密的禁锢,直到她的意识逐渐飘离、涣散。倏地,一口新鲜的气息猛地渡进她的肺部,在她贪婪地吸取这口气的同时,她渐渐回过神。
她看到一张噙着无比邪肆的绝魅笑脸。
她欲开口,然而浑身的气力好像一下子全被掏空般,难以吐出一字。
鬼枭低睨怀里娇弱柔美的易井榭好一会儿后,才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无情冷笑,接着,他便横抱起她,缓步走向他的坐骑。
“我不要跟你走。”被安置在他身前的易井榭,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
“由得了你吗?”含嘲的冷芒,无情地射向她。
他一扯缰绳,骏马狂嘶一声,瞬间犹如箭矢般地向洗银山奔驰而去。
一场来不及拜堂行礼的喜事,就此打住。
天色渐渐混沌不明。
尤其在入山之后,荒寂的山林更充满着一股阴暗幽沉的气息,就如同易井榭身后之人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白日将尽,迎接她的将是无法预知的黑暗。强烈的不安感霎时涌上她的心,然她除了咬牙忍受外,还能做什么?
死,很容易,但她却担心自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想来的确可笑,她曾大力反对与飒王的这门亲事,可怎么也没料到在反对无效而必须嫁至白沙城之际,竟会在半途遭遇这种事。
难道说,这就是天意?
易井榭略微低下头,凝视着那只紧锁在她纤腰上的大掌。
她是否应该……
这时,黑驹冷不防的一个扬蹄,再飞跃,让正处于失神状态中的易井榭反射性地转身抱紧鬼枭;然而,她也在下一刻意识到自个儿可耻的举动,仓皇之下,她用力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