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伊再也按捺不住想见他的冲动,更顾不了什么「行不露足、踱不过寸」,拉起裙襬就冲出去。
身后——
「小娘子可别乱跑啊!大兄弟交代我要好好照……」客栈老板娘扯着嗓子急得直跳脚。
「呵呵呵!我就知道他俩是郎有情妾有意……」佳偶成双啊!沈大夫捻着胡子,笑得皱纹都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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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兄弟,这是今天的工钱。」一脸福态的钱老板将一块碎银子塞到他的手里。
「钱老板,你给得太多了,咱们先前说好的价钱只有这一半……」梅亦白赶忙推辞。
「要我说啊!这钱给得还算少了,他老钱家三代单传,你救了他的宝贝儿子,不就等于救了他全家?」一个声音插进来,钱夫人出现了,「分毫不花的救回了宝贝儿子,还让他免去戴绿帽,这算盘打得还不是普通的精呢!」
「娘子,此言差矣!根儿不就是妳生的吗?怎么单说是我老钱家的呢?」惧内名声在外的钱老板陪笑道。
「喏,这只乌骨鸡我已经炖了一天,你拿回去给你家娘子补补身子。」钱夫人瞪了钱老板一眼,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只提篮,塞在梅亦白的怀里。
「这……」梅亦白面有难色。
「怎么,就你可以替他免费救儿子,我不能替你免费炖鸡啊?」钱夫人双手抆腰,泼辣的道。
「我家娘子的厨艺可好呢!这人参炖鸡又是她的拿手好菜,你就勉为其难笑纳了吧!」
「你这死人在说什么!是嫌老娘手艺不好吗?」钱夫人勃然大怒,揪着钱老板的耳朵大骂。
「为夫怎么敢呢?」钱老板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疼得像要掉下来似的,还不敢说疼哩!
他素来对这貌美如花却脾气不小的娘子又爱又惧,虽然家财万贯却只娶了一妻、生了一子:对她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提有多宝贝了。
平时与钱老板有生意往来的都知道这点,所以大伙儿结伴去喝花酒时从来不找他。那日,钱老板结识了一个新朋友,多喝了几杯,不知怎么就被带去花楼,不料那人不怀好意,谈生意是假,事实上是想绑架他的独子。
幸好,那家伙的同伙在绑人时被梅亦白撞上了,阴谋才没有得逞。之后梅亦白又和小黎捕快连手,逮住这伙专门绑架豪门妇孺从事勒索的恶人。
钱老板要用重金酬谢他的救命之恩,梅亦白却不愿意接受。正好钱夫人担心儿子会再次被人绑架,干脆雇了他做儿子的护卫兼武术师父。因为梅亦白在小镇上只是短暂停留,又急于用钱,所以他的薪金是按日给的。
见钱家夫妇吵了起来,梅亦白连忙告退,「钱老板、钱夫人,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卢兄弟请留步。」钱夫人忽然叫住他。
「夫人还有事吗?」梅亦白回转身。
「我在鸡里放了人参、枸杞、白芍、黄芪、菟丝子……卢兄弟一定要劝你家娘子多喝点喔!」钱夫人笑嘻嘻的,「好人有好报,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们来年生个胖小子。」
「谢过夫人了。」梅亦白道谢之后,提着提篮出了大门。
走了好一段路,经过他身边的路人认出了他。
「咦?这不是住在顺风客栈的卢小哥吗?」
拜荷城流传的八卦所赐,这位怀抱娘子、一身是血走进城来的卢小哥,已经成为城里的知名人物。
「就是那个和自家小姐私奔,结果在半途上被山贼打劫的卢小哥吗?」
「就是那位抓到绑匪的卢小哥吗?」
路人纷纷转向梅亦白。
该死,他从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啊!梅亦白暗暗诅咒。
「卢小哥……」
「卢兄弟……」
「卢大侠……」
梅亦白吓得顾不得其它,窜上人家的屋顶突围而去。
「哇!他能高来高去,真是个大侠啊……」
钱府门外,惊呼声、讶异声、赞叹声不绝于耳,场面热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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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摆脱那些人,梅亦白才要去擦一脸的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急忙中还不忘紧抓提篮。
好人有好报,菩萨一定保佑你们来年生个胖小子……
蓦的,钱夫人的话闪过他的脑海。
「胖小子,呵呵呵……」恍然间,他的眼前出现一个抱着奶娃的美丽倩影。
那胖呼呼的小子分明就是自己的缩小版,而那抱着胖小子的美丽娘亲则是画伊……
「宝宝好乖!」他情不自禁的倾身上前,想在那肉肉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上一口,可灼热的目光却锁定了宝宝美丽的娘亲。
下一刻,他似乎听见宝宝格格的笑声。
「啪」的一声,碎裂声唤回了梅亦白的神志。
他才想到自己仍以一种倾身向前的姿势站在屋顶上,而唤醒他的碎裂声则来自子一块被自己不小心踢下去的破瓦。
「搞什么?」没刮风没下雨的,天上怎么忽然掉下块瓦片来?差点被瓦片砸到的路人抬头一看,发现屋顶上杵着一个人。
虽然那人的脸因为背着阳光看不太清楚,可是光天化日的就上人家屋顶,不是飞贼是什么?
「有飞贼!抓贼啊!抓……」那人的大嗓门惊动了整条街。
对于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城来说,大白天的在屋顶上飞掠过人,已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了。
「该死!」他可不想去衙门解释自己站在房顶上发愣的事!梅亦白下意识用袖子遮住脸,踩着瓦片飞奔而去。
「来人啊!屋顶有蒙面飞贼啊!」
「快去衙门……」
惊叫声频起。
该死!这已是他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被人追得满街跑了,从「大侠」到「蒙面飞贼」,逃得一次比一次狼狈。
所幸的是,他很快的逃离那群大惊小怪的人们。
不过还真是奇迹,这一路飞掠、手里的炖鸡居然还是四平八稳的,望着手里提着的食篮,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梅亦白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正要跳下来,不意发现不远处的小巷里走过三个人,走在中间的那道身影很像画伊!
不,不可能是她,她仍躺在客栈里养伤。出门时,他还特地拜托好心的客栈老板娘帮忙照顾她:再说她在荷城举目无亲的,又怎会和两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呢?
可——若万一真的是……心中疑虑不定,梅亦白正想再仔细看一眼,那三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要不要再追上去确认一下呢?
就在梅亦白犹豫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正好是她复诊的日子,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他记得自己还约了沈大夫今天一起喝酒的。
那个人不可能是画伊的。
嗯,他得赶紧回去才是。也许在大夫的劝说下,她已经不再那么气他了。
思及此,梅亦白顿时归心似箭,足尖在瓦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大鹰一般飞掠而下。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至极的哀号声画破小城黄昏的宁静,梅亦白尚未痊愈的脚踩空了。
第七章
画伊冲出客栈时,一心只挂念着要见到梅亦白,可是盲目的跑了一段路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衙门在哪里。
情急之下,她全然忘记该有的礼数,随手抓住一个路人劈头就问县衙的所在。当那人和他的同伴主动提出要替她带路时,她没有多想就跟着他们走了。
一路上画伊都沉浸在内疚中,压根就没注意那两个男人带着自己越走越偏僻。
「县衙已经到了吗?」直到厚厚的一堵砖墙横在她的面前,她还天真的问道。
「是啊!已经到了!」两名男人之中的瘦子笑嘻嘻的回答。
「可是我怎么没看见大门?」画伊看来看去就是没有看见大门,更没有看见衙役。
「就是这里啊!」胖子也附和。
「怎么会呢?」总不至于这么大一扇门她都没看见吧?画伊一边在心里嘟囔,一边转过身。
上!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趁她转身之际一左一右包抄上来。
「还是没看见,两位公子是不是记错……」画伊才想转过身,却被近在咫尺的两张丑脸吓了一跳。
她之前怎么没注意这两张脸是这么猥琐的呢?!画伊想离他们远一点,可才退了半步,背部就抵在墙上了。
「两、两位公子,你们要做什么?」她缩着身子贴紧墙,颤声道。
「小娘子,有句俗话说得好~~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咱们这么有缘,是不是该好好亲近亲近呢?」
「对啊!快过来让哥哥亲一个,哥哥一定会好好疼妳的。」
两个男人一边说着下流话,一边越发欺近。
「走开,你们都走开!」画伊这才明白自己遇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好心人,而是两匹狼!
「哟!小娘子还害臊了呢!呵呵呵……」
「别害羞,哥哥会让妳很舒服的,嘻嘻……」
两张猥亵的丑脸眼看就要蹭上画伊的俏脸,那两张大嘴里喷出一阵阵臭气,更是熏得她快昏过去了。
「不、不!你们不要过来!」
她避得了左边却避不了右边,避得了右边又避不了左边。情急之下,画伊索性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抵住那两张越靠越近的丑脸。
蓦的,滑溜似蛇的东西分别舔过她的掌心。
「啊……」当画伊意识到那竟是两条湿溜溜的舌头时,惨烈的叫声撕裂了荷城的黄昏。
「快,捂住她的嘴巴别让她喊!」瘦子手忙脚乱的抓住了她,胖子伸出一只手去捂她的嘴巴,却被画伊狠狠的咬了一口。
「贱人!」胖子火大的赏了她一个巴掌。
「唔……」画伊无法承受这股力道,「砰」的一声一头撞在墙上,整个人立刻瘫软下去。
「会不会是撞死了?我可不想奸尸哪!」感觉到抓着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瘦子吓得松开了手。
失去支撑,画伊立即倒在地上。
「撞昏了而已吧!」胖子俯身去看了看,一边解裤带一边哼着淫荡的小曲,「昏过去最好,就不会再挣扎了……」
「等咱们快活完了,再像上次那样把人卖到依春园去,让咱哥俩发笔小财。」瘦子嘿嘿笑道。
胖子淫笑着,粗暴地将画伊身上的衣裳撕破。
其实画伊的脑袋还有些意识,可是她的身子却软得像一摊烂泥一样,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丑陋的胖男人欺下身来。
如果老天爷可怜我,就用雷劈死我吧!她在心里嘶喊着。千万里晴空,只有天边的晚霞艳红似血!
画伊闭上美丽的凤眸,不愿意再看见那两张丑陋的脸。
就在凤眸将合未合的那一瞬,她似乎看见梅亦白穿着一身夕阳铸就的金衣——像天上神祇一般从天而降……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知晓了隐藏在自己内心最隐微处的秘密——她似乎爱上他了!
老天总算可怜她,虽然出现在眼前的只是幻影,却也算让她见到了他最后一面!「啊——终于来了!」
画伊用尽仅剩的力气,朝那黄金色的幻影伸出手,红肿的小脸浮现一抹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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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亦白赶到时,就看见那个像猪一样的胖男人已经压在画伊的身上,而另一个像猴子一样的瘦男人也对她肆意轻薄。
他想杀人!
他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梅亦白目皆欲裂。
这时,他看见她朝自己伸出了手臂。
她在向他求救!
他的心疼得像要炸裂似的,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从他的胸膛里进裂出来!
顿时,巷子飘散着一股人参炖鸡的香气,梅亦白气怒之下竟将手里的提篮当作暗器砸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只食篮,可在他的猛力之下竟将压在画伊身上的胖男人砸得摔了出去。
「哎哟喂!他奶奶的哪个混蛋敢……」拿东西扔老子!胖男人晕头转向的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就看见一个高大男人像猎食的鹰隼一般自对面的屋顶扑下来。
「啊……」
「我要你死!」嘶吼声里,愤怒的铁拳砸中胖子的脸,顿时将那张丑脸砸歪半边。
「居然敢打你爷爷,臭小子你不要命啦……」
「你就是用这只手摸她的?!」梅亦白的一双鹰眸都是赤红的,面容更是扭曲至极。
「老子摸她又怎么了,老子还要……」胖子逞强斗狠的话还没说完,喀啦一声,一条手臂被扯得脱臼。
一拳、两拳、三拳……
「来人啊!」看见同伴被打成猪头,瘦子这才回过神,拔腿就逃。
瘦子急着逃跑,没注意到裤子掉下来,绊住他的双脚,扑通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咻一声,头顶上一阵风声掠过,瘦子害怕的抬起头,正好看见煞星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救命!救命啊!救……」瘦子哭丧着脸拚命的嚎叫,却都无人回应,巷子里只听见一阵阵回音。
当他们将人骗过来的时候,恨不得找的地点越偏僻越好,可现在等到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才应了「报应不爽」这句话。
「这位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给您磕头赔罪了!」瘦子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恨不得地上能开个缝让自己躲进去。
一只大脚插进他身下,用力一挑。
「啊——」惨叫声里,瘦子凌空飞出,像只癞蛤蟆似的肚皮朝上摔在地上。
「爷,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瘦子已是奄奄一息,可嘴里仍不忘求挠。
梅亦白一声不吭,俯身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身上的某处,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从那里下手。
「爷爷,求您把我送到衙门去吧!我求您……」他不想变成太监啊!瘦子吓得都快尿在裤子上了。
「哼!」梅亦白置若罔闻,眼里的杀气更盛了。冷哼声里,雪亮的匕首在空气划出一道冷峻的闪电——
「啊……」眼见自己的宝贝即将不保,瘦子长声惨呼起来。
「不可!」叮的一声轻响,匕首和刀锋之间擦出了火星点点。
柳悟非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及时用他的佩刀架住梅亦白的匕首。
「你要阻我?!」梅亦白的表情冷峻,大有「你若敢阻我,我连你也一起砍了」的意思。
虽然只是一柄小小的匕首,可是在他手里使出来,威力却不亚于任何一种兵器。
「卢兄,你冷静一点,这家伙不值得你脏了手。」柳悟非在心里暗暗叫苦,还得挤出一脸苦笑来劝说。
「走开!」
「卢兄,将人犯押到县衙自会有人……」柳悟非一边劝说,一边瞪向那个将他推出来揽这苦差事的小黎捕快。
「滚!」
「卢兄……」
两人僵持不下,小黎捕快已经往画伊那边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