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间教会?」他继续追问。
沐悠故意惨叫一声,打了一下脑袋说:「啊!我真是糊涂,居然忘了问她在哪一家教会服务。」
「我会有办法找到她。」雷誫擎的眸子迸出一道冷光。
沐悠的唇畔掠过一笑。
这两年,他表面上没说过什么,但私底下一直派人在打探咏晴的消息,他从没有放弃过要找到咏晴。
这下子可好了,她把现成的送到他面前,如果誫擎再不晓得好好把握,可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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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赤炎炎,随人顾性命……」林阿姨一边喝着凉水,一边挥汗昂首高歌。
今天是义卖会的最后一天,七月天的大艳阳一如往常燠热,阳光刺得教人睁不开眼睛,咏晴摸摸发烫的后脑勺,怀疑自己随时有中暑倒下的可能。
看着林阿姨仰着头,凉水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她也忍不住喝了好几杯,但怎么还是无法驱走全身暑意,汗水仍如雨下?
「咏晴,真是难为你了,今天是情人节,你都不会想交个男朋友,一起去逛街吃烛光晚餐吗?」
「林阿姨,我没有那么浪漫啦!我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女生。」算一算,自己今年也快二十七岁了。
「哎唷,瞧你又说这种话,浪漫这种事和年龄又没太大关系,我的儿子都已经结婚,要不然老早介绍给你啦!」
「谢谢林阿姨的抬举。」她笑了一笑,衷心感谢。
就在她们说说笑笑,打发时间的同时,牧师娘带着一脸兴奋的笑意,朝着她们的方向跑过来。
「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准备收摊了,天气这么热,早点回去歇着吧!」
「但是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义卖完毕——」
「不用了,有人把今天义卖的东西一口气全买下了,要大家都快点回去休息。」牧师娘乐不可支的补了一句:「这个人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天使?咏晴的心头掠过一凛,怪异的感觉充塞胸臆。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自己送给沐悠的纸雕作品。
这感觉怪怪的,但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算了,不想了。
她蹲下身子,开始努力的收拾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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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咏晴摊位一百公尺远的一棵大树下,一对深沉的双眼正盯着她。
表面上他的神态是很平静,和平日的他没什么不同,然而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现在他的心底充斥着怎样的狂喜!
他费尽心思找了她两年多,没想到她竟躲在这乡野山林内,再加上她没有任何的帐单和签单纪录,难怪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
她为什么要躲他?为了两年多前的那场小小口角?不!咏晴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人!
那么——是因为她未婚怀孕吗?
雷誫擎唇畔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一次他大老远从台北南下,一定会把她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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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摊子之后,咏晴回到教会去帮忙清点义卖所得,或许是最后一天,今天的义卖所得,明显比过去几天都来的多。
点完款项,交给了教会人员后,咏晴搭最末一班公车回家。
入夜的乡间街道变得暗蒙蒙的,没有月光的夜晚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公车站牌附近下了车,再走个五分钟的路程,就可以到她所居住的公寓了。
她一个人在幽暗的巷弄里走着,隐约瞥视到身后似有人影,一股寒颤掠过她的全身,难道她被人跟踪了吗?
乡下地方虽然冷清偏僻,然而却很少发生什么重大刑案……
想是这么想,但咏晴的心里却害怕起来,夜归的女子常因一时的疏忽,而被歹徒有机可乘,她不会就是歹徒的下一个目标吧?
咏晴趁着转弯的时候,旋身躲入墙角,等待那高大的男性身躯欺近她的那一刻,她立刻疯狂尖叫:「你这个色狼,你想做什么——」
接着,她用自己的双手去抓男人胸口,双膝弓起,准备往男性最脆弱的地方撞去时,一记暴怒的斥喝声传进她的耳畔——
「该死!你看清楚我是谁!」
当男人的长相映入她眼帘的那一刻,她发出一声惊呼!
是他,那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男人——雷誫擎!
脑袋像被一颗炸弹炸开了,舌头像打结了一样,咏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不说话了?舌头被猫给咬掉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很好,我也想跟着你回去,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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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誫擎不让咏晴有推拖拒绝的机会,强搂着她的肩头,硬是从暗巷一路跟到她的公寓。
站在公寓门口,老实说,咏晴真的很不想邀请雷誫擎进门——
「把钥匙拿出来,你不想开门的话,我来帮你开。」俯下头,他在她的耳畔轻喃低语,语气是一贯的强势。
咏晴抿抿唇,从皮包中掏出一串钥匙,不甘心的打开了门。
拧亮电灯开关,一个舒适温馨的小窝呈现眼前,这间公寓不大,才二十来坪左右,处处咏晴都运用了巧思,将它布置出一个家的感觉。
「我这里地方很小,如果怠慢了你这位住惯豪宅的大总裁,请你不要见怪。」咏晴从冰箱拿出两瓶冰咖啡,放在茶几上。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你在生我气?」
「我没有生你气的权利。」
「大家都在找你,尤其你的父母更是心急如焚。」
「我知道,但这两年多来,我还是会不定时寄张明信片跟他们报平安。」
「语焉不详的明信片,邮戳地址也不是在台南,这样子就能安抚他们的焦虑?」他咄咄逼人。
她艰涩的吞了口水,「我知道我很不孝。」
雷誫擎高大的身子欺近她,眸中有抹奇异的光芒跃动,「你说你对他们不孝,那对我呢?」
「打从两年前我流产之后,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我知道你流产的事,沐悠全告诉我了,两年前你来找我时,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有用吗?」
「我会娶你,我会留下你和孩子。」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她轻声叹息。
「谁说没用?」雷誫擎像宣示什么的说道:「我决定在这里住下来,直到你愿意和我回去。」
说完,他根本不理会咏晴的反应,迳自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咏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第十章
为了赢回咏晴的心,雷誫擎在南台湾留了下来。
死赖在咏晴公寓的这几天,他开始频频跟住在一楼的房东太太套交情,让房东太太以为他们是对吵架中的未婚夫妻,然后三不五时就送点小礼物给她,把房东太太哄得团团转。
好心的房东想,既然男方有极力挽回的心,便提供了另一副备份钥匙给他。
当咏晴看到雷誫擎拿到钥匙,往后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公寓时,她不悦的跑去找房东太太,原先是想把话说清楚,但没想到还被房东太太念了一顿。
「哎唷!季小姐,情侣之间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我看雷先生也是个好人,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这年头好男人不容易找啦!」话毕,房东太太就关上大门,徒留一脸愕然的咏晴。
奇怪了,她都还没说到几句话,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家轰回来?
咏晴摸摸鼻子,转身走回公寓,打开家门,扑鼻的食物香气迎面而来,餐桌上摆满热腾腾的菜肴。
「你回来了?」雷誫擎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才我开过你的冰箱,发觉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你经常不开伙?」
「不一定,要看我饿不饿。」她递给他诧异的一眼,「这些东西是——」
「我打电话叫餐馆送来的,不知道菜色合不合你的胃口?」
当餐馆的人在电话中问他想点些什么菜时,他一时之间竟说不上来,就在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对咏晴的喜好一无所知。
回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柔顺温婉的咏晴总是随时随地配合他,不管是见面的地方、吃饭的场所,甚至是约会的饭店……一切都是他在决定,他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霸道男人,却也是个不懂得为她着想的自私男人。
她离开的这两年来,除了不断搜寻她的下落之外,他也不断反覆思索着他们以往相处的情景,他发现,或许他的自我中心、我行我素,也是咏晴决定离开他的原因……
这个时候,咏晴房里的传真机响了起来,她起身准备到房里去收传真时,雷誫擎已经比她快一步跑到门口,回头抛下一句:「应该是餐馆传真菜单过来,我去收。」
咏晴想要制止他,但是来不及了,当雷誫擎手拿着传真纸,从房里走出来时,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这是什么?美国方面为什么传真工作证给你!?」
闭上双眸,咏晴在心底发出一声惨叫,怎么会好死不死被他看到?这下子她的底牌统统被他掀光了!
「我和朋友一起在旧金山预备开设一家艺廊,这个月底就要开幕了,她邀我过去当经理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平淡,不带任何一丝情绪。
「你答应她了?」他的声音冷冽、充满不敢置信。
「这件事已经计画半年了,拥有一家艺廊一直是我的梦想,只可惜台湾没有这么好的环境发展。」
听完她的话,雷誫擎纠结的眉头略微松开,紧绷的脸部线条也软化不少。
「留在台湾也一样可以,我们可以一起开设一家艺廊,不管任何地点、任何要求,我都可以帮你搞定。」他坐在她的身边,黝黑的大手圈住她的纤腰。
他的气息、他的抚触……牵动了她这两年多来的思念,她曾经好希望、好希望他能够在她的身边,尤其是在她流产、身子倍感不适的那段日子里,夜里在医院里醒来,她好希望他能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抚她悲伤的心……
但这一切都是病弱时的空想,最后她还是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完这伤心的一程。
出了院后,咏晴发誓不再为这些事掉任何一滴泪,她告诉自己,该长大了、该走出囚禁公主的象牙塔了……
「不要,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事实上,他的孩子曾经是她最想挽留的……
「我知道失去孩子,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该我们的就会是我们的,如果你再度怀孕,我相信他也一定是我们流掉的孩子再来投胎的。」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喜欢小孩。」她的神色平静,语气却有着指控。
当年就是这句话让她离开的。
「我的确不喜欢小孩,但这不代表我不爱自己的孩子。」他继续面对她侃侃而谈:「没有人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成为父母,我们都得透过不断学习,如果照顾一个孩子可以让生命更宽广,那么我愿意拥有孩子。」
咏晴无语,雷誫擎始终可以轻易就说服她。
这一夜,她的心头变得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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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醒来,餐桌上已放着两份热腾腾的早餐。
而帮她买早餐的那个男人,此刻正穿着一身休闲套装,站在阳台旁帮她的常春藤浇水。
站在阳台旁,咏晴凝睇着他那宽大的肩、结实的背,心底蓦地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早安。」他回过头,打了声招呼。
「早安。」她凑上前去,观看他浇水的情形。
「这是你种的吗?它们长得很好。」雷誫擎凝视着藤蔓,眼神一派柔和,好像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刚搬来的时候,阳台上一片光秃秃的,我看了几本盆栽的专门书,后来决定种点简单易活的植物。」
「这里的生活很悠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难怪你会喜欢住在这里。」
「乡村生活自有它的迷人之处。」她的唇畔漾起一抹甜笑,看了看腕表说道:「我得走了,快来不及了,今天我要带孩子们去做户外写生。」
「去到哪里写生?」
「我们要去莲花潭附近写生,现在是莲花盛开的季节。」
「我可以一起去。」又是一贯的霸道,他说的是命令句。
「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随身携带卫星导航系统。」
「你确定有这东西就不会迷路?」
「我又不是你。」他没好气的回道。
「哦,那好吧!我先谢谢你啰!」
「走吧!」雷誫擎抓起钥匙,催促着她快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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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会出发,再往东走两公里处,有个超巨型、超漂亮的莲花潭,由于今天并不是假日,潭畔的游客三三两两。
咏晴在大致讲解过素描的诀窍和方法后,便放任学生在潭畔的护栏旁自由活动,学生们找到最佳的绘图角度后,个个莫不聚精会神,把焦点全放在莲花潭。
「我听牧师娘说,他们全是一群中辍生,多半来自单亲家族,其中不少人还曾经误入歧途,是吗?」
「嗯,在教会的帮助下,他们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有些孩子甚至决定明年就重返校园。」咏晴欣慰的说道。
「你也帮助他们不少,功不可没。」他持续对她动之以情:「他们很需要你,你不觉得你该留在台湾,继续帮助他们?」
噢噢!讲了半天,重点终于来了,说穿了他不就是想把她留在台湾!
「我以为昨天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咏晴淡淡的回绝,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你根本就是想躲开我,为什么你不干脆直接承认?」
「我没有刻意躲谁,去美国之后,我可以过着更平静的生活。」咏晴咬咬唇说道。
「我的出现让你感到不平静,所以你才想去美国过更平静的生活,是吗?」雷誫擎冷冷一笑,以着自信的口吻说道:「那表示你对我还有感觉,否则你根本不会想躲到美国去。」
「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别这么意气用事。」雷誫擎的喉间逸出一阵沙哑的低笑,「咏晴,你不是说放就放的女人,你内向温婉、重感情,你有许多抛不下的事。」
「只要我去了美国,再怎么抛不下的事,也得要抛得下。」
雷誫擎双眸一眯,声音里有份怒意,「我不许你去美国,你听清楚了!」
「很抱歉,我已经答应朋友了,我们整整筹画了半年,我不想对朋友失信。」咏晴转过身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