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到虚脱无力,真衣困难起身,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龙头,捧水漱口。
「没骗我?」
捧水拍脸的身子,一僵。
「再来呢?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因为我是孩子的爸爸,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人?是不是?」
他都知道了。望着镜里面无血色的自己,她黑瞳蒙泪。
「对,我是打算这样说。」
「那现在就不必了,因为,你的谎言,我都知道了。」
「那天的鱼汤我是没喝,因为我闻到那味道很不舒服,所以,就被刚好进来吃饭的亨利喝光了。」不再掩饰,也不再说谎,现在她说实话。
「他喝的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你特别要人帮我煮的,之后,他怕被你知道又会被你恶整,派他去做苦差事,所以,我才会替他隐瞒。」
「是吗?不是因为你心疼他被我恶整,才把鱼汤给他补身子?」
「我是说过类似的话,但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她敛下噙泪的眸,「至于我怀孕的事,亨利是意外猜到的。」
「不错,说的还挺像真的。」他鼓掌拍手,眼底满是讥讽之情。
「我知道你已经不会再相信我的话,这一切,我认了。」她再也无言。
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真衣垂敛着眸,侧身越过他,走出浴室。
临拉开房门前,她忽而回头,扬起白净容颜,深深凝进他幽深的眼。
曾经,他看着她的时候,那对俊美黑眸,总是满含逗弄与促狭笑意。
而今,除了愤怒与怨恨,她……再也看不见其他。
第十章
下午两点,一名身穿简单便服、手持两张大型抗议牌的年轻男子,匆匆跑进一片喧哗吵闹、人潮汹涌的机场入境大厅里。
快步冲到入境室门口的正对面,选定视线最佳的位置,他一屁股坐下。
然后,东摸摸、西碰碰,为自己人单势孤的抗议活动做事前的准备。
五分钟之后,所有从入境室走出来的人,一眼就看到前方有个头绑「还我正义」,右举「审判不公」,左持「天理何在」的抗议青年,正咧着大嘴巴,跟旁边一个来接机的美眉打屁兼聊天。
「亨利!?」
到机场接人的查理,才走进接机区,就看到高举抗议告示牌的亨利。
「呵,查理。」
「你怎么会来机场?」他看着亨利手上、头上的道具。
「就来找老夫人嘛。」嗯哼,忍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难怪你一直问我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你找她做什么?」
「这个嘛,现在不太方便说,呵呵呵……」他傻笑带过。
「跟你一个月前,突然离职有关系吗?」
「有。」他答得爽快,完全忘记刚才的「不太方便」说。
查理一听,眼睛一亮,马上坐到他左边,热心帮他扛「天理何在」。
「跟表少爷有关系吗?」
「有。」
「跟薇丝那个女人有关系吗?」
「有!那更是他妈的有咧!」
「那跟……」
突然,有道人影挡住两人的光线与视线。
「哎呦,走开、走开啦,我找人耶!」亨利赶人。
「亨利,你赶我啊?」一声慈蔼自上传来。
「呃?」听到熟悉的温嗓,亨利抬头。
看到久等月余的老夫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他唇角颤抖,热泪盈眶。
冲动上前,他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老夫人,冤枉啊,你一定要替小的做主啊!」
「怎么了?」她温温的笑着。
「我被表少爷欺负了,请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老夫人!」
「这样啊,走吧,先回去,到车上你再慢慢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就这样,亨利一坐上宾士房车,立即把自己因为一场误会而惨遭开除的事,从头到尾对老夫人讲述一遍,完全没发现,老夫人旁边跟了一名贵妇。
「你说那一切都是薇丝设计的?」听完亨利的话,老夫人表情沉重。
「一定是她没错,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如果真的是她,请让我帮忙吧。」一直坐在外侧的贵妇开口说话。
「喝!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亨利吓到。
「亨利,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没关系的。」贵妇笑着说,「我跟你家老夫人是在回来的班机上认识的,一见如故,还很谈得来,她知道我没人来接机,就说要送我回去。」
「原来是这样,夫人你好。」亨利赶紧问好,突然他想到一件事,「夫人,你刚说要帮忙?你认识那个薇丝吗?」
「嗯,她是……我的女儿。」玛亚一脸歉意。
对,她就是玛亚,一个全新的玛亚。
自从几个月前,真衣不计前嫌替她在铁法兰面前求情之后,她就大彻大悟,决定挥别过去的自己,重新做人。
「啊!?」亨利大惊。惨了!那不是同一国的坏女人吗?
「玛亚,亨利口中的薇丝真的是你的女儿?」老夫人不怎么相信。
她人虽老了,但是,还是很会看人,她认为玛亚不像是会教出亨利口中那种坏丫头的母亲。
「是的。没教好她,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责任,请你们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但是你跟她不像。」
「她像以前的我。」玛亚道,「而我会有现在的改变,一切全是因为真衣的关系,是她的善良唤醒我的良心,改变了我。」
「那,你可以怎么帮呢?」
「她是我的女儿,我自有办法可以让她自己招出一切,只是……」玛亚顿了下,请求道:「如果事情真是她做的,是不是可以请你们看在我帮忙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
「这——」
「法兰仕夫人,薇丝再坏,毕竟还是我的女儿,她今天会变成这样,我要负全部的责任,所以,请你给我一个重新教育她的机会,拜托。」
「这,我担心法兰那孩子……」见到玛亚眼中为人母亲的担忧,老夫人心软点头,「好吧,法兰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谢谢你,夫人!」玛亚一听喜极而泣,「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们消息的!」
看着达成协议的两人,亨利左瞄右瞄,悄悄凑近老夫人。
「老夫人,她们是母女耶,会不会是一国的?」
「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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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简单的行李,慕真衣走出客房,下楼。
这里,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与其让他开口赶,还不如她自己走,来得有自尊一点。
「真衣,你提着行李要去哪里!?」刚从外面进来的厨娘,看到她手上的行李,惊声问。
「回台湾,那里是我的故乡。」她微笑着。
「表少爷知道吗?」
「他……我没跟他说,不过,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可是你已经怀孕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走?不可以这样啦!」厨娘伸手想提过她的行李。
「不要,我……」
因接到法兰仕老夫人的电话,而提早下班回家的铁法兰,一进门,就看见厨娘与真衣之间的拉扯。
「你们在干什么!?」他怒声吼。
「表少爷……」厨娘被他吓到。近来的表少爷,变得好吓人、好凶。
「不关她的事。」真衣悄悄示意厨娘离开,免得被牵连。
「什么时候,我家里的人,也要你来指挥了?」他冷言讥嘲。
「我……」重整心情,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多事,又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就离开。」
「离开!?」他脸色顿变。
她是早该离开这里,而他也早该赶她出去,免得一看到她,他就被迫想起遭她背叛的痛苦与难堪。
但是,自从认清自己对她的感情,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放她离开。
因为他早已离不开她,也早已经习惯她的存在。所以,纵使无法原谅她的背叛,纵使对她有怒有恨,他,还是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但,现在,她说要离开!?在他强忍痛苦也要把她留在身边的时候,她竟然说要离开!?
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里?
投靠亨利吗?可能的猜测,教他面色难看。
「你想去哪里!?」他挡住她的路。
「不管是哪里都好、都可以。」
「但是,除了这里,你哪里也不准去!给我上去!」
一把掐握住她的手腕,铁法兰强忍心中怒火,寒着脸,强拉她上楼,将她推进客房里,甩上门。
护住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真衣气红了眼眶,噙着泪水。
「你到底想怎样!?」
「我已经说过,我要你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
「既然不相信我的清白,你到底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难道,你不担心替别的男人养孩子!?」她都已经愿意走了,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当然不担心!」他冷笑,「因为,一旦确定那不是我铁家的孩子,我就掐死他!」他说得阴狠。
他绝不可能让她跟其他男人所生的孽种,活着碍他的眼!
「你!?」真衣不敢相信方才入耳的话,瞠大黑瞳,惊摇头,「你为什么不干脆拉我上医院去堕胎算了!?」
他明明就恨她、怨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强留住她,还不让她走!?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他的想法!
「你以为我不想?我也想!」他气声怒道,「但是,你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太大,现在逼你去做堕胎手术,就等于……」铁法兰蓦地住口。
愤别过头,他脸色难看。
「你……」愣看着他,真衣思绪凌乱。她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从他那一句话里,她强烈感觉到法兰在恨她、怨她之时,却又在意着她、关心着她。
若真是如此,那,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爱她吗?一股激动情感,冲击着慕真衣的心。
有可能吗?会是这样吗?一道希望的小火花,在她眼底隐隐闪烁。
「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忍住心中激动,她冷静问着。
「当然。」撇扬薄唇,他冷声笑,「你尽管问,我绝对会诚实回答。」
「谢谢。」听出他话中的嘲笑,她刻意忽略,不想在意,「你是担心拉我去堕胎,我会有生命危险吗?」
愣了下,他眼色顿变。
「哼,我为什么要担心你的死活?我告诉你,我只担心自己会因此而背上杀人的罪名!」别开黑眼,他冷硬回道。
不,他没说实话。他说谎,因为,他避开了她的眼。
「那你的心,真的也认为我背叛你了吗?」
「那是我亲眼看见的事,你说呢?」他没给她肯定的答覆。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打从一开始,到现在所认为的事实,是不是都是薇丝告诉你的?」
「没错,就是她。」
得到肯定的回覆,真衣一点也不惊讶。她早猜到了,不是吗?
「另外……」他恶眼扬笑,「你的亨利则亲口证实她说的一切。」他要她知道,她喜欢的亨利,也背叛了她。
「亨利?」真衣微愣住,继而一笑。
「没错,就是他,为了活命,我问什么,他就老实答什么,可一点也不像你那么有志气,一直想为他说谎、圆谎。」
知道可以让她尝到被背叛的滋味,铁法兰眼底有着一丝的报复快感。
「就是因为他坦白供出一切,所以,我才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你若要怪,就怪亨利吧。」
「不,那是不可能的。」她摇头,笑着。
「你说不可能!?」闻言,他厉眸一扬,尾音飘高,「我告诉你,就是有这个可能!因为,亨利为了活命,就像你当初背叛我一样的背叛了你!」
「那就更不可能了。」看着他愤怒的眼,真衣淡淡笑着,「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的感情。」
「你!?」太过肯定的语调,教铁法兰心生不适。
他不懂她为何能如此肯定亨利不会背叛她,是因为她真的没背叛过他?
但,那一切是他亲眼所见,不可能……顿地,一道猜测击进他的脑海,铁法兰俊颜难看而激动。
她之所以如此肯定亨利不会背叛她,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亨利!?
不、不可以这样!她是他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所以她只能爱他,而不能爱上其他男人!
「他背叛你了,你知道吗!?」他吼着。除了他,她谁也不能爱!
「法兰,你……」
「我说他已经背叛你了,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愤手钳制住她的纤细双肩,铁法兰情绪失控地对她愤声狂吼。
霍地,一阵强风袭入窗,张扬起他一头银亮的发。
他银发怒扬,黑眼愤红,施劲的双掌,正狠狠的掐痛她的肩。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施点劲道,他就可以拆下她一双臂膀。但是,他下不了手……钳着她纤细的肩骨,他的双手微微颤抖。
「法兰?」来自肩骨的疼痛,教真衣痛得泪光闪闪。
她知道他失控了,而她应该要害伯,但她发现自己竟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她已经明白,他会如此生气、会愤怒,全是因为他爱她的关系。
就因为喜欢她、爱她,所以,当他亲眼看见她衣衫不整在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里时,他反应才会如此激烈,因他认为她背叛了他的感情,也伤害了他对她的爱与信任。
如果没有那些误会,她知道,法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害她的。
因为他曾经说过,他不愿意她因为他的关系,而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
而现在,他亲手伤害她,他的心有多痛?看着他愤恨的眼,真衣感觉到他正紧掐住她的双手,正不断的颤抖着。
「为什么不求饶!?」他要她求他放手,要她给他一个收手、不再伤害她的机会。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真的伤害我。」想通一切,真衣心境豁然开朗。
一道笑意扬上她的眼。
「不,我会的!」
「你不会的。」她摇摇头。
「为什么!?」她凭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肯定!?
「因为你的心,一直都知道我爱你,也相信我从来没有背叛你。」话声才落,差点拆下她双臂的狠劲力道骤然消失。
「你!?」铁法兰愕眼瞪她。她说爱他?她不是爱亨利吗?
突然消失的劲道,教真衣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当然,你或许会伤害其他人,但是我相信你绝不会弄伤爱你的我。」
「你!?」他眼底有着难堪与怨怒。
「因为我认识的铁法兰,可能逗我、疼我、宠我、怜我也惜我,可是就是不会动手伤害我。」
「不要以为对我说爱,我就会原谅你做过的事!」他狠声道,「是你先对不起我,所以,我可以伤害你,我可以报复,我可以狠狠的弄伤你!」
「你不会的。」她的态度比他更肯定,「因为,你生气的时候,只会故意给我脸色看、吓我、凶我、骂我笨,偶尔再敲敲我的头。」
「谁说的!?我告诉你,我会拆下你的双臂、打断你的长腿,然后,再甩你几个耳光,最后还会毁你的容!」他耍狠,要她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