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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为红颜 page 4 作者:吕玟君

  “先生,请放开我。”沈蝶衣流着泪想扳开他钳住她腰间的大手。

  禹燕龙松开手改搂住她的腰,一手拿出手帕为她拭泪,“不要再哭了。”

  她仰起螓首,透过迷蒙的泪雾瞅视他,“我不认识你呀!”口吻中净是疑惑。

  “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何况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他潇洒地笑着。目空一切及自负的狂妄在他这一句话里流露无遗,他搂着她步向他们,不允许她的退缩。

  沈蝶衣害怕、厌恶再见到他们,允其脑海中不时浮现方才他们辱骂姊姊的嘴脸,逃不开之际,只好躲在这位陌生男子的胸怀里。可是,奇异的,这位陌生男子的平稳心跳声和温暖平抚她不安、惶惶然的心,止住奔流不止的泪水。多久没有这种安全感!忍不住地她更偎近他。

  “你们一大票人马欺负她,不觉得可耻吗?”禹燕龙彷佛一碰上她,整个人就失常。乍见一群人攻计她时,他心底就冉冉上升一股炽烈的怒火,巴不得痛揍他们一顿。

  一位男人辩解,“我们也是不得已的,讨债有人和颜悦色的吗?”

  “是呀,她若再不还我们钱,我们的小工厂就要关门,喝西北风。”另一人也搭腔。

  禹燕龙不屑地说:“哼,无论你们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我都不许有人欺负她而且债务又不是她欠的,凭什么要她受苦。”

  “但是,债权人是她姊姊,不找她要找谁?”妇人原本理直气壮大声地说,但渐渐声音变小,不知怎么的,在那位英俊、气势不凡的男人限光下,她畏缩了。

  “你们把借据留下,两个月后会给你们满意的答覆。”禹燕龙命令道。

  众人把借据交到他手上,纷纷散去。

  沈蝶衣则是捂住耳朵,没听见他们的交谈,也不知众人已离去。

  禹燕龙低首看着脸深埋在胸口,手捂住双耳的她,看出她鸵鸟的心态,他抚着她的秀发,拉开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语,“人都走了,你准备待在我怀里一辈子不见人吗?”他亲匿地调侃着。

  沈蝶衣倏地抬起头,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呐纳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走了。”她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怀抱。

  “为何我每次见到你,你总是哭得像泪人儿呢?”他打趣地说,“你真像是水做的。”他不禁疑惑地想,女人的眼泪只会使他心烦、不耐,然而,第二次见面的她,她的泪水会使他不舍、心痛,真是奇怪!

  “先生,我不记得曾见过你呀。”沈蝶衣恒怩地瞟,“对不起,最近我记性不好。”毕竟他帮了她,她不该一口否决他的话。

  “一个月前你曾蹲在路旁大哭特哭,而有个无聊的男人曾询问你是否发生什么事……”他提示,有意无意瞄她的皓臂,看来抓伤的伤痕好像好了。

  沈蝶衣经他的提示勾起回忆,那是去看姊姊那天的傍晚,“我记起来,实在抱歉我把你的相貌给忘了。”

  禹燕龙戏谑地向她眨眨他那双勾魂眼,“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耶,女人见了我想忘也忘不掉,你一句忘了深深刺伤我的自尊心。”自谕万人迷的他自尊心小小受损。

  “我……我……”她真的上当,误以为伤了他高傲的自尊而愧疚不已,“请别生气好吗?”

  他一听就知她涉世未深,纯真得令人心疼,“我没生气,我叫禹燕龙,你呢?”

  “沈蝶衣。”她推开门,邀请他,“请进来坐吧,谢谢你替我解围。”

  禹燕龙为她把单车推进门,等关上大门后,他握住她的柔荑,神情骇人,仿佛正生气着。

  沈蝶衣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怎么了?”细腻的她,发现他的个性非常善变,喜怒无常,刚刚还有说有笑,转个身就转换成怒火冲天,让她不禁困惑他在气什么?

  “蝶衣,你太信任别人了,防备心不够,假如我是坏人,这时候你怎么办?”他责备她。

  “可是,你不是呀!”她眨眨纯真的大眼。

  “哼,这个社会有许多是披着羊皮的野狼,先对你好,撤掉你的警戒心,再把你一口吃掉,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禹燕龙唠叨着,“所以除了我之外,不能因他人稍有帮助你,你就邀他入内,那是很危险的。”他灌输她危机意识。

  沈蝶衣斜睨他一眼,“我知道了,我会谨遵你的教诲。”

  “那就好,别忘了我的叮咛。”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小手走入客厅。

  沈蝶衣噗哧笑出声,暂忘烦恼,“禹大哥,你对每位初见面的女孩都是这样关心地叮咛交代吗?”

  禹燕龙首次见到她的笑容。笑意盎然的她,眸里挣脱忧郁,闪闪发亮的瞳眸显得晶莹灿烂,清丽的娇颜此刻宛如一朵娇艳的玫瑰,吐露着芬芳,绽放摄人的风采。

  眉锁忧郁、哀伤的她,让人怜惜,真心微笑中的她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想拥有她。截然不同的风情居然完全屐现在纯真的她身上。她——沈蝶衣有魅惑男人的气息,或许连她也不晓得自己有困惑男人的本钱。

  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他,什么样的红粉仗势没见过,从没失过神的他,却对她的笑容失神了。

  沈蝶衣见他不回答,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瞧,害她不自在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以避开他的眼光。

  “你的笑容很美,为何不常笑呢?”他柔声说道。

  她轻摇螓首,眉心又拢上愁绪,语气缥缈,“遽变的人生中,整日被人索债担忧姊姊的身体状况,想笑也笑不出来吧。”她愕然自己竟能撤下心防、坦言内心的烦忧。

  “蝶衣,在这世上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否则,往往都是自己受伤。”姊姊清醒时说了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警告她。

  思及此,她的眸底有着疏离、戒备的神色。她试图为刚才坦率说出目前的处境找到答案,他方才为她解围,暂借他强健的胸膛让她依靠,他温暖、安全的气息、无害的举止使她依恋,就像回到父母怀中一样。就是这种感觉混淆她的理智,使她在短暂的相处里,把他当成亲人,坦言心底的焦虑。

  禹燕龙扬起一抹透视人心的笑容,不介意沈蝶衣警戒的眼神、幽深睿智的曈眸浮现着怜惜,“喏,这给你。”他抓起她的一只小手,把一叠纸交到她手上,促狭地瞟着她的神情。

  沈蝶衣一看,心头都沉下来,那是欠债的明细表,她深吸口气,压下那冉冉上升的悲哀,以及想嚎啕大哭的欲望。

  “禹大哥,仍再次谢谢你的帮忙。”此时,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有在寂静的空间,她才能重新武装自己面对残酷现实的世界。

  禹燕龙伸手,突兀地抚上她的眉睫,她哀伤的大眼惊吓地瞪视他不礼貌的举止。

  “我先回去让你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他用食指、中指上下分开抚平她的眉心。

  她退后几步避开他的手,“对不起,我要上班,明天你碰不到我。”她没有时间交际、应酬,赚钱比较要紧。

  “是吗?”他收回手,一手插在裤袋里,后畔逸出浑厚低沉的笑声,“我想买你这幢房子,若是你不想卖,明早我就不来了。”说完,他旋身就朝门口走去。

  沈蝶衣愣了半秒,连忙追上去,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服,“请等一下。”她不能让这一线生机就这样溜走。

  “呃?”他缓缓转过,低首凝视她,捉弄地说:“迫不及待想留我吗?不再拒绝我的拜访!”

  她无视他的调侃,悲伤的眼神迸射乍见曙光的光芒,“你真的要买这幢房子吗?”她再一次确认,怕空欢喜一场。

  “嗯。”他见她亮晶晶的瞳眸眨巴地注视自己,“你几时有空呢?”他的眼睛

  “明天早上有空,我可以等你来。”她热切地说。

  “那我明天九点过来。”他朝她的玉手努努嘴,“可否松开你的手,不然我怎么走呢?”

  沈蝶衣惊觉自己还抓住他的衣角,急忙放开手,“对不起。”红晕爬上她的脸颊。

  禹燕龙的笑声洋溢在客厅内,他潇洒地转身离去。她刚赶紧打电话给阮秋红及邬建良夫妇,向他们报告这件好消息。

  第三章

  位于天母的思乡PUB内,人声沸腾,舞池内的年轻男女正随着热门音乐尽情舞着。

  江季穗坐在吧台前,脚随着音乐打着节拍,环视高朋满座、坐无虚席的室内。

  阮秋红调一杯泡沫琴酒给她,“江姊,你老公怎么没来呢?”

  “小孩没人照顾,他自愿带小孩,我就独自来赴约了。”江季穗啜饮着琴酒,迅速瞥四周一眼,“生意很好哟。”

  “那当然,我未婚夫厉害嘛。”阮秋红拉着未婚夫萧尧忠,亲昵地吻他的面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萧尧忠也笑笑回吻她,“不要挣给我戴高帽,别忘了,我幕后的合伙人功劳最大。”来自南台湾的他,有着农村子弟的憨厚、内敛。

  阮秋红向他扮个鬼脸,“你不要老替你那位神秘合伙人说话嘛。”她俏皮地向江季穗皱皱鼻子,语调里有着撒娇指控的意味,“江姊,我告诉你哦,尧忠有位合伙人也是这幢三层楼的所有人,他很神秘,我至今尚未见过他耶,而尧忠仿佛故意的,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你说可不可恶?”

  萧尧忠搂搂她的肩,讨好地说:“不要强人所难嘛,改天我征求他的同意后,一定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

  “哼,那么怕人认识?搞不好他长得很丑,丑不拉叽,才羞于见人。”她突然夸张地两手捧住双颊,装出惊惶的表情,讶然道:“他会不会像布袋戏里那位秘雕,一副五不全的长相。”

  他摇头地笑,“我真的败给你。”他溺爱敲她的头一下,“他可是帅得令人移不开眼睛,俊美得宛如魔鬼。”

  “我才不信。”阮秋红皱皱俏鼻。

  “信不信由你。”萧尧忠心底暗自窃笑,其实秋红曾见过他的合伙人,还曾目不转睛地赞叹他帅得过火、性感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惜的是,他答应他的合伙人不说出两人是合伙关系,不然,秋红一知他的伙伴是谁时,鸡蛋嘴变鸭蛋嘴,那表情一定非常逗人,他有趣地想。

  江季穗含笑看着他们斗嘴,不自觉喟叹声逸出口。

  阮秋红、萧尧忠互看一眼,纳闷她好端端地为何叹气?

  “江姊,为何叹气呢?”阮秋红问道。

  “我只是被你俩的青春朝气所吸引,又想到蝶衣和你同年,身上却背负重担,青春气息不复见,有的只是哀愁。”江季穗感叹道。

  “人生的际遇很难料,或许蝶衣生命里的贵人会出现,一切将会有转机。”萧尧忠安慰道。他见过沈蝶衣一次,愁思的娇容、纤瘦的身材,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那样瘦弱的她,却毅然扛起所有的责任,使他非常敬佩,若换作一般女子早就哭天抢地的哀嚎、怨天尤人。

  “希望如此。”阮秋红单手支着下巴,眼望着江季穗,“蝶衣这个月来都不见人影,成了典型的工作狂,脑中不停地想着如何接更多的工作,她会累死哦。”

  “换作我是她,也会有相同的举动,若不拚命赚钱会被债权人逼死。”江季穗摇晃杯中酒,“接到她的电话我很惊讶,蝶衣似乎非常高兴,约我来此说有喜事要让我知晓。”

  “嗯,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阮秋红也附和着。

  两人不禁猜测着,已是负债累累的蝶衣会有何喜悦的事降临呢?

  这时候,沈蝶衣走进来,她柔雅的脸庞漾着悦然的笑容,那双充满忧愁的秋瞳此刻迸射着希望。

  江季穗和阮秋红讶然她的改变,一洗原先满面愁容的她仿佛回到那不愁的青春岁月,徐徐的绽放属于她的静雅气息,恬然微笑,充满虽不起眼却也令人无法忽略的美。

  江季穗爱怜地搂着她,“从你回国至今也有一段时日了,我还以为笑容已离你好远、好远,再次见你展颜欢笑,我好高兴。”乍见她美丽的笑容,使得她也想掉泪。

  “嗯,我也是。”阮秋红上半身倾前,伸长手臂越过吧台拍着沈蝶衣的肩胛,

  “我已许久不曾见你发自内心真心的笑容。”?

  闻言,沈蝶衣内心更是感动不已,这段日子若没有她们两位的帮助陪伴,她定然熬不下去。她感激地想,人生路上有朋如此,夫复何求!

  她退出江季穗的怀抱,迅速拭掉欢喜的泪珠,赧然地笑,“请原谅工易感的眼泪。”她坐上高脚椅,两手各握她们的手,兴奋道:“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早我要接见购屋的客人耶,那表示房子能卖出。”

  “真的?那恭喜你。”阮秋红开心地把另一只手叠上她的手背,不断地摇晃着她的手。“太棒了,那你的难题就解决一半了。”

  江季穗也咧着笑容,用另一只手包住沈蝶衣的柔荑,“我真为你高兴,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嗯,谢谢你们。”沈蝶衣高兴地接受两位好友的祝贺。

  耳尖的萧尧忠,趁她们聊天空档时倒杯果汁给她,“蝶衣,希望你能顺利签约。”

  “萧大哥,谢谢你。”她向他领首表示谢意。

  “嘿,你这张嘴巴真灵,看来蝶衣的贵人要出现了哦。”

  萧尧忠微微一笑,没空和她抬杠,忙着调酒给客人。

  “蝶衣,采桦知道你要把祖屋卖掉吗?还有今后你要住哪?”江季穗较为年长,考虑的层面也较深、较广,对于现实的问题,她不得不问。

  沈蝶衣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如果明天的交易能成功的话,我会告诉姐姐的,我相信姐姐应能谅解的。再来,我要租间比较便宜的房子住,顺便接姐姐回来,医生说她的情况控制得很稳定。”

  “接采桦回来是很好,但是,你要工作能分心照顾她吗?”江季穗忧心地说,“虽然疗养院的费用很高,然而它能妥善照顾采桦的生活起居不让她再受任何刺激,你也能心无旁骛的工作,否则你会两面都做不好。”

  “是呀,蝶衣。”阮秋红不得不提醒她生活的现实,“若说房子能顺利以高价卖出,但是能把全部的债务都还清吗?到时候债主又上门讨债,被采桦姊遇上的话,到时候怎么办呢?你要深思这伴随而来的许多问题,除非债务全部还清,就另当别论。”

  沈蝶衣垂下头,拿着吸管搅拌着果汁,幽幽低语着,“你们所言的问题我都有想过,不过,我舍不得让姊独自一人在疗养院,感觉上仿佛被我遗弃似。每次和姊会面,姊总是紧紧抱住我,就怕我会猝然间离她而去,那举动眼神让我的心揪得紧紧的,我好难过。”

  “傻瓜,忍一段时间,采桦完全康复,债也还清了,你们就可以快乐生活在一起呀。”江季穗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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