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犯花痴啦?」
小卫挠挠脑袋,翻过几页书作勤奋状:「没有啊。」
阿琰看着他此地无银的样子贼笑:「哟,别扭捏啦,你相上哪位姐妹了啊,让哥们见识见识?」
「都跟你说没有了啦。」小卫害羞的样子很好玩,跟个国中生似的,让阿琰总想多踩他几下。
「咦咦咦,脸红了耶,是不是还在单相思啊,要不要哥们帮个忙替你牵根线啊?」
「鬼才要你搭线呢。」这句是实话,小卫如果喜欢一个女生的话,绝对不能让身边这位去凑合,说不准他自己先去勾搭上了。
阿琰「嘿嘿嘿」地奸笑几声后继续翻自己的教程,不理睬他了。
「我说阿琰啊,」小卫沉默片刻,又吱吱唔唔地开了口,「怎么样才能知道别人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啊?」
阿琰眨眼:「看对方的态度喽,自己能感觉得到啊,譬如关心你啊,看见你就很高兴等等之类的吧?」这位仁兄对恋爱也是稀里糊涂的,一时说不清楚。
小卫叹气,听上去一无用处。
「怎么啦?」阿琰问。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啊。」小卫低声说。
阿琰怔了怔,摸摸头皮,觉得这问题不算是什么问题嘛。
「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啊?」小卫咬着嘴唇。他不敢再问,已经被赶走了啊。
「谈恋爱有什么麻烦的?很简单的事!」
他听见阿琰很轻松地说了一句完全不能苟同的话。大概是因为自己谈的恋爱和别人的不一同吧,对象是个男人,而且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不喜欢多语,性情冷若冰霜,但有时会温柔得让人沉溺的怪人。的确是个不容易亲近的家伙,真让人无可奈何。而且现在,他与自己无关了。意识到这点,小卫真的很想哭,虽然很丢脸,恋爱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只因为自己问了一句话,那个男人就无情地把自己赶走了。真是冷酷,可就是无法恨他,不知怎么回事。
本来已经说不做家教了,突然又开始做起来的王郁平常要到天黑才回家,小卫就先替他买饭回去,就算是不买饭也会买些生菜做饭给他吃,这是小卫很喜欢做的事,虽然平时自己一个住的时候很少愿意做饭的,但给喜欢的人做饭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吃完饭的王郁平会对他说声「谢谢」并给他一个亲吻,然后就让他回家,从不挽留他过夜。这正是小卫开始怀疑对方是否喜欢自己的原因了。先前还有欲望作为借口,而现在似乎连对自己的欲望都没有了,两人只是单纯地相处着,算不算是在恋爱呢?或许想着恋爱的只有自己吧,对于王郁平来说,说不定只是多了一个方便的朋友罢了。小卫有时会沮丧地思考着,可是,也没有人会吻朋友吧?想得很多,但面对着人,他的理智又不能正常运作了。
这天王郁平打给他手机说不回家吃饭的,其实也是告诉小卫可以不必去他家了。可是小卫还是去了,就算不见他,哪怕在屋子里待上一会儿也会有满足感。
买了一人份的盒饭,打开门发现王郁平的鞋子放在鞋架上。小卫放下手中的袋子,走进卧室,看到应该不在的人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他敛息走近床边,俯下脸来细细地看着眼下的睡脸,的确是长得很吸引人的一张脸,虽然因很少有表情而显得不生动,但笑起来的话就很少就有人能抗拒得了的吧?身材也很棒,瘦而不弱,摸上去很有质感。如此想着不禁伸出手去抚摸,沁凉的皮肤也能让小卫的手指炽热起来。
「滚……」男人突然怒气冲天地吼出一句话,放在床沿边的手臂一挥,正好甩在小卫的脸上,让他吓了一大跳,捂着被打痛的脸退后了几步,床上的人却不见醒来,翻个身依旧闭着眼。
说梦话吧?为什么用这么凶悍的语气?还有……颈边是什么东西?迟疑不决地用手指轻轻撩开袒露在被外的领口,胸部上也有红迹,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床上的人心血来潮时也喜欢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怔忡地看着这些痕迹,小卫狠命咬着嘴唇,连痛都不觉得了。他固执地认为情人间应该是忠诚的,可惜床上的人好象不这么想,还是他从来没有把他们俩看作是情人,所以从没有对他说过喜欢?委屈像把锈钝的锉刀卡在心脏上,很难受。应该明白他本来就是这种人的,是自己太傻。
小卫转身走出卧室,坐在桌子边上,打开盒饭却没有了胃口。
王郁平睡得很不好,噩梦不断,醒来时是意料中的天黑,身体已经饿得没力气了。客厅里通亮的灯光让他感觉安心。勉强爬起床走出卧室,客厅里没有人,桌上有一个饭盒。
「小卫。」他叫着。
没有声音,难道走了?
厨房里传来细碎的水声。
「原来你在啊?怎么不吭声?」王郁平走进厨房,小卫正在洗碟子,背对低着头还是不做声。
「怎么了?」男孩沉默的态度有些陌生,若是往常会转身给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而不是背对着自己。
王郁平靠近他,把他的头扶起,发现对方眼角泛红。
「在哭吗?」
「不……不是。」小卫连忙摇头。
王郁平放开他,淡淡地笑:「吃饭了没有?我饿了。」
「我以为你不在,只买了一个盒饭,你去吃吧,就在桌上呢。」小卫急急地说。
「你呢?」
「我不饿。」
「一起去吃吧。」王郁平顺手拿起两双筷子,不容分说地一把拉过人就往厅里走。
做的举动又是情侣式的,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算是什么人呢?情人?还是朋友?还是其他?难得坐在一起分享盒饭,你一口我一口的亲昵时间,小卫却食不知味。
「不想吃吗?」王郁平看男孩咽了几口饭就闭上了嘴。
「平哥,你……觉得我怎么样?」小卫突兀地问。
「不错啊!」太快的回答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不是情人的答案吧,至少会有「为什么会这样问」等的疑虑才对,就算小卫没有谈过恋爱,他也知道这种回答有敷衍的味道。
「那你……喜欢我吗?」
沉默后一声叹息,筷子在手里晃动了几下代表焦躁不安的心情。
「小卫,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给不起,」王郁平扔下筷子,直视着男孩的眼睛,「如果你很想要情啊爱啊之类的话,我劝你另找人来陪你玩。」
「可是,」小卫抖着嘴唇,垂下眼角,「我我……很喜欢你啊。」他鼓起勇气大声地说。
「啪——」筷子被重重地拍在桌上,男人的脸在灯光下变得狰狞起来。
「你喜欢我什么??这张脸,还是这个身体?你他妈的了解我有多少就一个劲的喜欢喜欢地乱叫?!」莫明发火的男人吼了一通后,站起身来拉开椅子扔在地上。「你这小鬼什么都不懂!连被干也不知道痛苦,是不是天生犯贱啊?!」
不堪入耳的辱骂把小卫给吓到,他面对涨得通红的脸怔怔不知所措,耳边只剩下对方愤怒地责问,他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想告诉发怒的人: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啊,脸,身体,声音,动作等等,就算不了解,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要骂得这么难听?被克制的委屈像洪水一样泛滥成灾,即将冲出眼眶。
「两个男人之间会有他妈的什么狗屁感情?!你听着,别做梦,爱玩不玩随便你!」
残酷的话像拳头一样尽数挥出后调头就走,留下小卫一个人傻在饭桌旁。这样的平哥太陌生了,虽然平时总是冷着脸,但还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从不说难听的话……也许真的被他讨厌,小卫难过得要落泪。
王郁平躺在床上抽烟,一片迷雾中瞥见跟着进来的男孩,脸上带着惶恐的表情,不觉心烦意乱。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他冷淡地说。
对方略为惊讶地睁着眼睛,目光空洞。
「这样下去,对我们俩都没有什么好处。」王郁平闭起眼,避开男孩受伤的表情,「我对你已经很烦了。让你误会了是我的错,请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男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地上,全身发抖,强忍的哭泣压在喉咙里哽住了呼吸,让他步调不稳,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王郁平觉得头痛,心痛加头痛,大概会死吧?随着一记重重的关门声,全身又落入冰凉的冷寂。
*****
算是分手了吗?都两个星期了……
手机上面的号码始终不敢按下去,虽然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小卫真不愿意想到分手这个词,可分手也是要真正交往过才能说的,自己现在的情况大概连分手都谈不上吧?只是对方不想再见到他,连身体都不要,就是这样罢了。从一开始起就没有存在过感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他而已。小卫认清了这个现实,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的蠢,要提到感情的话,谁都知道要两厢情愿的才会幸福啊。
两个星期里,除了上课能见到一面外,两人基本是形同陌路了,连互相看一眼的机会也没有过,甭提合好的事了。明知道对方可能没有这个想法,但还是期待着能再次看到平哥对自己笑,哪怕是冷淡没有内容的。可期盼只能是期盼,不见有结束的时候。
*****
落地窗上的玻璃太明净,容易让人看到丑恶,如果还有力气,王郁平想去把它敲碎,他估计它的主人不会介意。
「在想什么呢?」粗壮的手臂绕过腰际,停留在结实的臀部拧了一把。
「……」王郁平装睡却不成功,那只手开始向前移动,带着熟稔的劲道抚弄着每寸皮肤。
「小恩,你真不乖,」男人把健壮的身体移上来,英挺的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另一只手捏起没有表情的面颊,使他不得不睁开眼,「难道你从前就是这样不甚热情地招待客人的?」
「别叫我小恩。」拨开手,王郁平无奈地提醒他。
「叫你什么?王老师?呵呵呵,我还是觉得『小恩』比较适合你。」何纪安扬起眉头,反手一抓,拉下盖在两人身上毯子丢下床去,让紧密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胴体曝露在清寒的空气中。
离床不远一米多高的落地窗玻璃忠实地反映着床上的风光,王郁平怔怔地看着,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
「以前听人说,小恩最喜欢在做爱的时候面前放一块镜子,对不对?」何纪安注意到他的目光,得意地轻笑。
王郁平冷哼,跟着一笑:「你果然很了解小恩。」
「呵呵,」何纪安望着这张冰冷的脸,呼吸无法顺畅,「不错,我还知道『品人』大名鼎鼎的小恩有三大鲜为人知的嗜好:做爱喜欢照镜子,睡觉喜欢最软的床,衣服喜欢穿薄滑的料子,是不是啊?」
王郁平的笑容僵在脸上,像刻上去般的死板。王郁平做爱的时候最恨有光亮的物品在附近,王郁平喜欢在硬板床上睡觉,王郁平穿衣服什么料子都无所谓,只要能穿得出去。
该死的!他不是小恩,早就不是了!
「小恩,小恩……静夜之星,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吧?」碎碎念叨着的男人脸上开始呈现狂乱的迷恋之色,他伸出潮湿的舌头一遍遍地舔拭着光滑而平坦的胸部,预期看到皮肤底下的肌肉因刺激而急促地起伏颤动着,性感得让人恨不得撕碎它们。
「不……你错了,静夜之星不是我,是一个叫小森的男人。」王郁平冷淡地纠正。
何纪安不在乎这个错误。
被架高双腿,附在耳边的嘴不停地呼唤着遥远的死灵,像是还魂术的咒语,令王郁平因厌烦而战栗。何纪安疯狂迷恋的是一个叫小恩的男妓,王郁平心知肚明,他要报复的也是一个叫小恩的男妓。
而王郁平是谁?本来是很清楚的,现在他却是迷惑了……
「放过我吧……呃……」在这种时候讨价还价看起来很愚蠢,但他只能在对方不清醒的空档里才能放下自尊,支离破碎地说出来,「小恩已经不在了,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呃……啊!」不怜惜的沉重冲击,让他痛得倒吸冷气。
他真的已经不是小恩了,连身体都在反抗,不愿再容纳男人的欲望,想吐想呕想逃脱。
「放过我……我不是小恩!」他冲身上的人低吼,手挥在厚实的胸肌上,但是没有效果。
陷入情欲的人毫不理睬,逸出唇舌的痛苦呻吟只会成为催情素让他更加雄姿勃发,失去节制。
「小恩,会回来的!」何纪安在征服的快感里兴奋地沉浮摇摆挥汗如雨,他挺起腰把双臂操入对方的背后翻个转,扶起那只头强迫他面对着落地玻璃窗,指着上面的反影大声地笑。
「你看,这个被干的人不是小恩还会是谁?!」
「他怎么能不回来,为了他,我付了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男人笑罢,痴迷地瞪着那影子里的人。
「为了他,我几乎丢失了全部的生活……说他怎么能不回来?」
王郁平茫然地看着何纪安的脸。
「不明白吗?你不用明白的,亲爱的小恩。」扯起他的头发正对着玻璃,何纪安又笑了,很开心。
王郁平被挟制着瞪视玻璃,惊讶地微启了嘴唇。玻璃里的人同样瞪着他,美丽、妖冶、充满不甘的眼瞳里像有水在波动,饥渴似的唇张开着,邀人去侵犯一般地动人,全身赤裸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亮,这是一个叫王郁平的人?!
何纪安说得对,这是小恩,只要在床上,只要身边有男人,小恩就会回来……再次闭起眼,不忍再看,他害怕阴魂不散的小恩……小恩,难道J没有扼断你的喉咙吗?
低下头深深地埋进柔软的床褥里,任记忆的黑洞开始扩张,不是吸收而是释放大量的碎片和尘埃,红色的,掺血,张着尖锐的边角。
随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撞击,他听到低抑而熟悉的呻吟不断地从自己嘴中溢出,那是小恩的声音,柔媚的,最能取悦人的,它们随着尘埃和碎片开始飘散,游浮在空气里,欢快地回响着,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