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碗筷后,因酒精作祟而有些困意,王郁平决定今天先睡一觉再起来工作。回到卧室,看到床上洁净的床单立即想起由于中午的匆忙,换下来的床单还没有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晒,岂不是要闷臭掉?!
他连忙跑到阳台隔间,打开洗衣机取出里面已经被机器挤得干干的被单和衣服,由于天冷的关系吧,还没有异味。抖开被单,却听「咄——」一记小物坠地的沉闷声,竟是一只黑色皮夹。
糟了!王郁平怔怔地瞧着陌生的皮夹,这显然是男孩在找的东西。两人在床上互相脱的衣服,它大概从男孩的外套口袋里漏了出来,裹在乱七八糟的被单里被自己丢进了洗衣机。
他拾起皮夹拉开,里面有些面额不大的纸钞和硬币,另一层的钥匙锁上勾了两支钥匙,还有一张折得很工整的某读书会报名表。纸张由于皮夹的保护没有被完全浸湿,还能辨认出黑色水笔所写的字迹。
「卫秋峰……」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不过比自己的略强一点,王郁平客观地做了个比较。年龄倒没有撒谎,的确是二十岁,让他没有想到,分明是看上去是张稚气未脱的脸。还有住址和联系电话,书写工整的资料一应俱全,能看得出书写的人具有相当认真的性格。
这样的话,应该去通知他来取吧?王郁平一时无法拿定主意,基于一种不耐烦的心理,他把皮夹往口袋里一塞,决定把事留过今晚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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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受!
光着身体,下身只穿着短裤就往卫生间里冲,拼命忍住想呕吐的欲望,奔到浴室里蹲在马桶旁却什么也呕不出,张了半天的嘴只剩下喉头火炙火燎的疼痛。俯在洗脸盆的水笼头下冲了好几下冷水,方才觉得晕沉的头脑清醒了一点。
抬起头,镜子里显现的脸苍白得像个鬼,小卫对着自己的影子露了无奈的笑脸。这种反映简直像个怀了孕的女人!他忿恨又好笑地比较着,特别清洗身体看到大腿边的白色污迹,是否会怀孕的错觉特别严重。昨天的事真是乱七八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被人上了又丢了钥匙,忍着浑身不舒服的痛楚等那家伙回来取钥匙,差点被人当小偷给抓起来,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钥匙,回家只能撬锁,折腾了半天饥累交加,他对昨天的遭遇简直痛恨到了极点,活了二十年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看到男人莫名就控制不住了,谁知对方只做上面的角色,于是就这样有了一次逊到毙的性经历,差点让小卫以为自己会痛死在那张硬得硌背的床上。
「妈的!」不出粗口的他难得地骂了一句国粹,臀部穴口针刺般地裂痛还是余味尚存,不断提醒着他昨天经历了什么烂事。无精打采地躺回床上刚闭起眼,电话却催命似地尖叫起来。
「喂?」
「小卫啊,你想死啊,连吴老头的课也不来上,想不想毕业啦?!」这个大嗓门毫无疑问是大学同学皆好友阿琰的。
「呃,那个……我不舒服啦,头晕得厉害……还有……反正,让他去死啦……」小卫吱吱唔唔地应对着电话那头焦急的大嗓门。
「怎么?感冒了?还是你小子吃多了撑着啦?」
「不是哦,反正……你替我去跟吴老头打声招呼好不好?就这样,明天请你吃披萨。」不等对方分说就把电话挂了,他抚着头直哼哼,头痛如裂,不知道下身的痛怎么会影响到脑袋上去的,不会是细菌感染到全身周游吧?啊——讨厌!
没过五分钟电话又响了。
小卫决定不去理会,还好它响了几下就没了动静。手机也关掉,清静的世界真好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开始愤怒了。该死的老男人……虽然一向没有骂人的习惯,他还是把憋了好久的仇恨给挤出了漂亮的嘴巴。当然他也知道所谓的「老男人」只是看上去有些老气而已,年纪应该是不大的,但眼里冻死人的冷漠确实不像是个年轻人拥有的,可笑的是自己第一眼被吸引的正是他眼里的冷漠。冷淡到不可测的眼神,似乎用黑色冰块雕琢出的瞳孔,望一眼能被冻得发抖却又无法自控地被吸引,也算是一种魅力吧,要人命的魅力,一点也不讨喜。与眼神不同的是,他在床上的肢体动作却是那么的温柔,又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无法否认他是个老手,每一个步骤都娴熟得可怕,所以自己只得轻易就范。
回忆开始使身体不自在起来,他攥起身上的毯子把它拉过头顶,呼吸在自己造成的黑暗中泛粗,昨天被男人碰触过的地方异常敏感烫热,仿佛男人的皮肤还在那些地方摩挲,全身的热量不约而同地涌向下身,让呼吸急促如同快要窒息。冰凉的手指颤动地摸向下身,并不怎么舒服。他紧闭着眼,仔细回忆着昨天在床上的片断,缓缓套弄着轻微抖动的炽挺,濡湿而迅速热胀。
真是可悲,本来是觉得痛苦的事,今天竟用来手淫,真是变态得够可以。他在恍惚的快感中自嘲而笑。
第二章
T大的食堂根本就是个大茶馆,因为没有休门的时候,整天有学生在里面坐着,情侣约会或者带着书本零食来自习的都有,看上去挺莫明其妙的地方,免费才是受到特别欢迎的原因。
由于披萨餐的泡汤,吸着汽水的阿琰脸看上去比平时长了些,对身边的好友关于他笔记潦草的抱怨采取不理睬的态度。
「你不要这样生气嘛,我的钱包丢了,要不哪会失言啊。」小卫赔着笑脸,把本子伸到对方眼前,「喂,你这是什么字啊,扭七扭八像天津麻花似的?」
「什么叫扭七扭八啊,我这字中学的时候还参加过硬笔书法比赛的。」阿琰不满地瞪着眼前笑起来灿烂得一塌糊涂的脸,挺不爽的叫了起来,「看不懂就别抄啦!」
「好好好,小的知错。阿琰大爷,恕小的无知,您这宝迹是什么字啊?」只得为笔记而低声下气地告饶,优等生小卫是绝不会让自己的笔记拉下一堂课的。
阿琰勉为其难地分辨了半天自己的字:「不知道。」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呃……」果然是名家啊!
小卫只得认命地自己去辨认像鬼画符似的「真迹」。
「你真的有生病吗?」阿琰凑过脸望着对方唇红齿白的面孔,颇为怀疑地问。
被问的人脸色有点绯红:「还好啦。」
「你这鬼精恐怕去泡哪个美妞去了吧?胆子真不小,『阎王吴』的课也敢逃?!不想活了你!」
阿琰把喝空的一次性杯子揉进几个纸团增加份量,抬臂一扬,扔过两桌女生的头顶精确地落入了垃圾篓,同时也招来了两桌女生一致的白眼相向,他不为意地冲她们呲牙而笑。
「商管系的系草耶,快看快看!」别过头的女生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有几双眼睛不客气地重新又以探照灯的光力投射了过来,不过这次不是对着刚才发难的阿琰而是他身边埋着头狂抄笔记的小卫。
「啧,这帮小女人,真是没有品位!」每次遇到不公平的待遇,阿琰只得拿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受伤的自尊,和大帅哥交朋友的经历使他的自尊「饱经苍桑」,要不是看在这位大帅哥是个讲义气的好哥们的份上,他早就避开他三丈远,省得一天到晚在他的光辉形象下苟延残喘。
「啊?」专心致志的小卫以为阿琰在叫他,随口应着。
「抄你的笔记吧!」阿琰没好气拾起本子拍了一下他的头。
「喔?!」好几双带着不满目光的眼睛朝阿琰瞪过来,不知气愤他敲了帅哥还是嫉恨他能敲帅哥的福气,反正对这个长着一张霸王脸的小子看不顺眼。他居然如此对待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卫学长?!不可饶恕哦!
「看什么看啊?」百无聊赖的阿琰彻底给这种势利的目光惹出一肚子火,扯着嗓子冲着女生就吼起来:「心疼啊?!要不,本爷我亲亲他怎么样?」
小卫只听得旁边的家伙在和女生们撒气,也没有心思听清楚他们在吵个什么事,突然左侧的脸就被重重地啄吻了一下。
「哇——」身边一片惊讶的尖叫过后是哄堂暴笑。全食堂人都朝这片嚣张声浪的发源处张望了过来。
「天哪,好养眼啊,两个帅哥亲吻耶!」有三八女生还好死不死地尖声大叫地宣扬,这下全场的目光全冲着被女生围攻的两个头皮快要冒烟的对象望去。
十秒钟后,小卫和阿琰像两只被追的兔子一样迅速逃离了食堂。
「混蛋!你就不能让我有个地方太平地抄笔记吗?!」一边心有余悸地跑一边大声骂,小卫的脸红得像某灵长类动物的某底下部位。
「嘻嘻,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怎么会引来这么大的骚动啊?」罪魁祸首嬉皮笑脸,蛮不在乎的样子。
「你他妈的不惹点风头出来皮就会痒是不是啊?!」小卫喘着粗气破口大骂,虽然明白身边这位只是喜欢乱开玩笑的主,确实没有特别意思,但出于某种本能他不免有被吃豆腐的委屈。
「嘿嘿,你骂粗话了,一大奇迹耶。」阿琰双手叉着裤袋,洋洋得意:「你没瞧见那些女生被吓呆的样子,哈哈哈哈,真解气啊!」
「……」小卫气得直翻白眼。因为有不为人知的性倾向,他很少交朋友,到了大学终于交了个好朋友,却不想对方是随时随地可以惹事生非的货色。
「倒是你脸红个什么啊?!本来没有什么事的,被你脸一红大家就真以为我们俩是那个了。如果明天上小字报可要命了,倾慕我的众多可爱美眉们会心碎的,噢——不要哇——」阿琰居然还口无遮挡地埋怨起他来了,附带夸张的捧心动作。
「什么这个那个的……」小卫小心观察着好友的脸。
「同性恋啊,大哥诶你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听说过吧?」阿琰扶着头,一幅要昏倒的模样,「亏你还是新世纪大学生呐,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混什么混啊?!」
「啊?好可怕的吗?」小卫继续装着糊涂,很想看一下身边亲近的人对同性恋的反应。
「是啊,」阿琰呲牙咧嘴地恐吓看上去总是呆头呆脑的家伙,「恶心又可怕,流氓加三级,美眉们见你躲也来不及,幸福的大学生涯和你的美好人生就此完蛋啦!」
「这样啊……」小卫沮丧地蹲在地上愣怔着发呆,暗幸从未提过自己的性取向,可是人生的美好跟同性恋扯得上什么关系吗?他不明白。
「哈哈哈,你怕了吧?没事啦,大家知道我阿琰乱开玩笑的啦,不会有人当真,放心!」阿琰看他缩着头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连忙安慰并伸手去想拉人,却被对方不客气地拍开了。
「还生气哪?」
「不是。」小卫站起身来,把阿琰手里的笔记一把抢过来:「今晚借我抄吧。」
「喂,不行不行,后天『阎王吴』要随堂考的,我还没有看过呢。」阿琰急了。
「去你的,每次考试不都是靠我撑着,从没见过你瞧过笔记半页纸头,现在给我装什么假正经啊?!」小卫把本子往宽松的裤袋里一插,大踏步地向前狂奔,甩开准备张牙舞爪追上来抢东西的恶狼。
「再见,我先走喽,家里的锁得重新装一下,要不晚上本帅哥被人偷袭也不知道!」他乐呵呵地边跑向校园车站边向好友道别。
「不要脸的臭小子……」
看阿琰气呼呼地向校园的宿舍楼折回,小卫一溜烟往校门口拐去,跳上了离家走相反方向的公车,挤在下课下班高峰的人群中他觉得自己无聊且可悲。可是不这样做的话总觉得亏待了自己似的不甘,微小的希冀像小动物的爪子不停地心上抓挠,止其痒的方法好象也只有这么一个。
处于晚饭时间的路口小餐厅热闹得很,因为附近有一所大专院校,来吃饭的大多是三五成群的学生,放眼望去极少有其他角色的人物。
小卫端着炒饭盘子茫然无措地找了个最里面的角落坐定,眼睛不断瞄着门口走进来的每一人。明知道再次「偶遇」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总比没有的好。设想过去他家附近制造「偶遇」,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太明显的话肯定会被骂的……越想越觉得可怜,不知几时自己变成被男人碰过就认定不放的贞节女子般的可笑。身上的痛楚才消失,本是愤恨情绪竟然也跟着烟消云散,久持不去的就是最初的念头:什么时候再能见上一面啊?不过看得出对方的想法截然不同,怕麻烦的厌恶眼神说实话的确很伤人,只是不在面前的话,所有的回忆就剩下他俊美的容貌和在床上温柔的粗暴了。
果然是性的动物……小卫对自己念念不忘的想法颇觉下流。
炒饭在故意拖延的时间内总算被吃完了。那人理所当然地没有出现。
本来就是个应该结束了的艳遇,只有一个人可笑地在做留恋的挣扎。乘比平时多了一倍时间的车,只为等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再有交集的人和吃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干这种事的人不是傻瓜还是什么呢?回到家里,对着离开时拿着旧锁作伪装的门,小卫对自己深恶痛绝起来,他抬起腿踢开门又狠狠地甩上,无意识的泄愤动作只给脚带来钝痛外毫无建树。
手机响得总不是时候。
「喂?」
「小卫,饭吃了没有啊?」声音的主人正是他最不能对之生气的人。
「吃了。」委屈……
「怎么听上去没精打采的样子啊?明天来不来啊,我会做好吃的等你啊。」
「妈,我明天是肯定不会去的,不要等我,拜托。」
「你还在生他的气吗?不要怪他啦,别让妈等你,好不好?老不见面也不是个事啊,妈挺想你的。」声音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