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清醒一下。
他没有对她说抱歉,但也没有再对她做出任何逾越的行为,只是点起了烟,朝空中吐了口气,「你若真想和那亚森打官司,你可以在那小屋住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因为一星期后,那里将夷为平地,与这里所有的土地连成一气,薰衣草、迷迭香的种子,也将洒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她呐喊道。
「和法官说吧。」他丢下这句话,就往他的城堡走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抓着衣衫,她蹲了下来,有点想哭。
她只是要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有薰衣草、迷迭香、莳萝……为伍的乐园,为什么这么难?
忽然,一种火热的异样感觉迅速烧向她,奇异的预感也劈进她的心门。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大姊所说的——她的「命定男人」!?
是他吗!?
这时,站在不远处观察她们的美乐蒂,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眸光,因为她看到那亚森狂热拥吻着葛花仙的那一幕!
那是她不曾见过、热情如火的那亚森,他此举只说明了一件事——那个女人勾动了他最原始的欲望,也可能将打动他不曾被打动的心!
不可以!她要这个男人!
她要这个男人的身体、这个男人的心、这个男人的财富与地位!那个女人绝不能抢走她相好的猎物!
希腊女人一向被喻为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怎么能输给那个混血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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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花仙筋疲力竭地回到小木屋,一打开手机,却发现完全不能收讯。
越想越气,决定先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再想想该怎么拿回她的土地。
可悲的是,这屋子结了厚厚一层蜘蛛网,连条干净的床单与被子都没有!
打开水龙头时,立刻被冰得吓人的水冻得发抖,她只好到处找木材,好不容易将火升起来,一张嫩白的脸,早已成了木炭脸!
累坏了的她先灌了口矿泉水,便跳进已有热水的木桶里,纡解一天的压力与疲惫。但泡着泡着,她竟然睡着了。
「哈啾!」她在自己的喷嚏声中惊醒,立刻裹着事先准备好的浴巾走出来,谁知却听见木屋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她的心霎时狂跳不已。
她刚才忘了锁门!因为她认为这里绝不会有人来造访,而且欧美人士一向守礼,进门前一定先敲门。
如今来人没有敲门,表示——来者八成是歹徒!
她一手抓着浴巾,一手抓起准备当柴火烧的木棍,蹑手蹑脚地凑近门边,一把拉开门,就是用力一击!
来者倏地架开木棍,而且似乎也当她是歹徒,俐落地将她按倒在地。
她周身的香气,立刻唤起那亚森熟悉的记忆。
他连忙将她拉了起来,关心地问道:「有没有弄痛你?」
「你——你——你想吓死人啊?」她的声音在颤抖,左手仍不忘抓住浴巾。
「我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忙。」他说得诚恳,目光却不自主地瞥向她裸露的胸口。
「你先退到门外,我要换衣服!」她命令道,偏偏全身只罩一件浴巾,让她气势显得太弱。
「OK。」他退到门外。
她匆匆抓了件连身衣裙换上后,唤道:「你可以进来了。」
他一进门,眼睛马上为之一亮。她穿了一件藕紫色的洋装,而且没有穿胸罩,由于上衣的宽幅设计,只要没有风吹,一般人是很难察觉对方到底有没有穿胸罩的,但他是医生,很少细节可以瞒过他。
她这时也才想起匆忙之间,忘了穿胸罩的事。为了掩饰,她特别以双手掩胸,还好室内也不亮,正好遮去她的尴尬。
「我为你带来了晚餐。」他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谢谢。」她没有马上收下。
「还有被子。」他又说。
「谢谢。」
「另外还有一些水果及矿泉水。」他不厌其烦地说。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带来亚森集团愿意将我的土地还给我的消息。」她正色地说。
「哈!你真是个不死心的女人。」
「在这里住下是我毕生的心愿,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只是遇人不淑,碰上了个不顾道义的合伙人。」她强调道。
他又点起了烟,还未吸气就被阻止。
她用手扬着烟味,「我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他立刻按熄烟,「你喜欢薰衣草的味道,喜欢紫色的衣服,喜欢男人离你远一点,但我例外。」嘴角有些许自满。
「你可以走了!告诉你的兄弟,我一定会合法的取回我的土地!」她恼羞成怒地说。
因为她真的拒绝所有男人的追求,却任他闯入她的领域。
「我会的。」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对了,记得锁好门,而且将自己全身裹得紧紧的,免得被坏心的男人给吃了。」
「不劳你费心。」她走近门边,努力想将他给推出去。
「记住我的话,花仙。」他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有点诧异。
「你的贝克汉在病历上写的。」
「该死的男人!你们全部滚出我的世界!」她又动怒了。
「我是想啊,但是是你硬要和我连上线。」他一语双关地回应。
「谁要和你连上线,你别自作聪明。我只是要向那亚森那老头拿回我的土地而已。」
「老头?」他蹙了下眉心,他什么时候变成老头了?
「不是老头,还是俊男?有多少俊男会有这么大的土地及雄厚的资产?」
「当然有。」
「那是在童话故事与言情小说里!」
「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就会美梦成真。」他说着圣经里的经典。
「拜托你不要老是误用金句好吗?」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我没有,—个星期后,你就会知道小说与现实有时是重叠的。」
「好,好!算我说不过你,但我相信你是另一只大野狼。可以请回了吧!?」她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并在门里大喊:「但还是谢谢你的仁慈!愿主祝福你不会被这里的蛇咬伤。」
他笑着隔着门板回应:「那我会来敲你的门。」
「无聊!」
「这叫一报还一报。你得偿还我今夜的善行。」
「阿门。」她又朝天花板白了一眼。
他则在门外大笑。
隐约中,她听见不只一个人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位长者必恭必敬的声音,似乎在说「是的,先生。好的,先生」之类的话。
不管了,她实在太累了。
先睡它一睡,天亮后她还有一场硬仗得打呢!
梦里,她梦见自己拿回了她的土地,而且住在薰衣草遍野的山中……
第四章
经过一夜的折腾,葛花仙在晨光中清醒,意外的是,她觉得精神奕奕,心情也没来由的好。
望着这一片曾经属于她名下的土地,势必夺回土地的决心再起,但远方的一小片乌云彷佛在笑她的天真。这让她想起一直与她意外相逢的男子。
他叫什么名字呢?
天啊!她竟然还弄不清楚他的名字,就被这个男人给吻了,甚至连她的身体也对他有「感觉」!
呃,她想起来了,他好像也姓「那」!这是她陪贝克汉去看医生时,瞄了一眼门旁的牌子的隐约记忆。
他说他和买走她农地的那亚森是「兄弟」,又说是他的「影子」,难不成他们是近亲?
不管了!她现在就出门,讨回公道。
她打算走路到大街上,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然后买个手机,再找律师搞定一切事宜。
她顶着日头上路,不察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还是没看到半辆车子经过,热得她摘下帽子猛煽。
天气并不是真的那么热,但长时间走路,让她汗流浃背。
终于,她在山坡的尽头看到一辆马车。
她笑了,真是老天有眼!
她用力挥舞着草帽,口中大喊着法文:「早安!早安!」
然而那辆马车非但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飞也似地跑了起来,而且上方的人还发出惊声尖叫:「快闪开!闪开!这马疯了!这马疯了!」
就在这时,马车上的人刻意以尖物用力刺了马腹一下,然后迅速地跳出马车。
马儿因吃痛而失控,胡乱地往前冲,葛花仙闪避不及,被马车撞飞了起来,掉在一旁柔软的草地上。
她隐约闻到血腥的味道,摸了摸疼痛而且发麻的头皮,湿而黏稠的液体沾满了她的指间。
她知道自己受伤了,想呼救,却发现竟无法出声,眼皮也越来越重……
隐约中,她记起大姊风蝶所说的话——
她们姊妹四个都将遇见生命中的命定男子,但也会为她们带来灼热疼痛的感觉!
灼热与疼痛是发生了,但那个命定的男人呢?
他在哪里?有谁可以来救她?
另一方面,故意将马刺伤的肇事者,在确认葛花仙一动也不动后,决定立刻离开现场。
肇事的邪气男子来到远处一辆红色跑车旁,对拿着望远镜远观的美乐蒂伸出手,「美女,我的酬劳!」
美乐蒂交出了一个信封袋,「你赶快滚吧!」
那男人一抽走信封袋,便邪佞地咒道:「我没见过这么无情的希腊女人。」
「我也没见过这么没心肝的法国人!」
「好!算你狠。我走。」男子快步离去。
美乐蒂也驾着她的红色跑车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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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跑车从山的另一头开来。
车上的男子留了一头长发,并以上好质感的发带束起。他是少见的美男子,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是走伸展台的名模,其实不然,他是享誉国际的小儿医学名医连卡佛。
他正要赶到市中心最知名的市立医院上班,却撞见这桩意外。
他匆匆打开车门,立刻为受伤的葛花仙测量脉搏,同时拨打手机派遣救护车,并作了初步的止血、包扎的工作,然后在一旁等候救援。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喂!」他有点意外这个老友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卡佛,我回到农庄了。」那亚森说。
「你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连卡佛说。
「怎么说?」
「有人受伤,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不是外科医生。」
「你曾经是,而且泌尿科医师也需要动手术不是吗?」连卡佛说。
「病人在哪儿?」他还是妥协了。
「在离你农庄几里的路上,我正在等救护车。×的!有时我真恨法国人的办事效率!」连卡佛咒道。
「别一竿子打翻一条船。」他说。
「少废话!快来吧!」连卡佛催促道。
「我已经在开车了。」他说。
「谢了!」
「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这么仁心仁术了?」他调侃道,「该不是受伤的人是你的爱人?」
「不是!不过她是个美人。得等她醒过来,我才能知道她会不会是我的爱人。」
那亚森的车子已加速马力,「怎么说?」
「我的祖先预言,我命中注定会娶一个灵魂迷失的精灵般的女子为妻。」连卡佛半真半假地说。
「那和她醒不醒过来有什么关系?」
「有。」
「有?」
「如果她醒来失去记忆,就是她了!」他突然笑了。
「鬼扯!」
连卡佛已看到那亚森的车子驶来,这时救护车也驶近,大伙忙成一团,只有一个人的脸色大变。
就是那亚森!
「你怎么了?」连卡佛一直叫着不作声的那亚森。
「我要一起去医院。」
「成!」
二人便各自驶着自己的车子往医院,而那亚森开得超快,几度被警察拦下,弄得他频频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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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连卡佛挑了一下肩头的长发。
「你该把它剪短的,有哪个小儿科医生像你这样的?」那亚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在逃避问题。」连卡佛已经看出他对葛花仙的特殊关怀。
「你只管让人医好她就是!」他森冷地说。
「我一定会让人医好她,因为我说过,我和你一样期待她苏醒。」他淡的笑着,那笑含着浓厚的试探意味。
「别再对我说那些祖先的神话!我信仰科学!」那亚森忿忿道。
「但你差点当了神父。」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再强调一遍,我信奉科学。」他冷怒的语气中带着压抑。
「OK,我们就等待吧。」连卡佛倏地起身,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那亚森叫住他。
「门诊,我有门诊。」他说:「而且两天后,我还得到瑞士出差,参加国际性的小儿科会议,必须先准备资料。我的『她』就暂时交给你,你知道法国的医药费,在全世界是数一数二的贵,这些费用你就先垫着。」
「无情的家伙!」他咒道。
「我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说谁。」连卡佛反击道。
「你治疗了这么多的小孩,难道没有让你的心变得柔软些?」他反问。
连卡佛转过身子半认真的说:「有时小孩比大人更像魔鬼,因为他们还未升华为『社会人』,而是『生物人』。喜恶全写在脸上,甚至会因不满而采取直接攻击,或是自戕。哪像你研究诊治的『那话儿』简单得多了。」
那亚森霍然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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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窗帘被那亚森拉开,阳光就像顽皮的孩童急于钻进室内,吵醒了正在睡眠的葛花仙。
一旁的那亚森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问什么,又怕答案正如连卡佛所预料。
该死的!他暗咒了—声。他竟然受到无稽的预言所影响。
葛花仙觉得刺目的阳光令她很不舒服,低声说了句话:「请将窗帘关上 好吗?」
他没说话,不疾不徐地拉上窗帘,再转过身子面对她。
适应了房里的亮度后,葛花仙睁着大眼睛呆怔地看着那亚森,好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他缓缓走向她,心情十分沉重。
他再度受到「连卡佛预言」的影响。
不!她是他先发现的瑰宝,说什么也不会让给连卡佛。
登时,他因自己这个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为何他对她的占有欲会如此之强?
难道是那个「预言」的催化作用,让他产生不安感?
「你——到底是谁?」她再次开口问道。
「你希望我是谁?」他反问。
刹那间她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哪里?」她不安地又问。
「医院。」她眼中的不安,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疼。
「医院?我怎么了?」她激动地想坐起身,但才刚一移动,身上伤口的疼痛不禁让她皱了下眉,只好又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