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客人只有两桌,左边那桌坐着几个锦衣少年,桌上酒菜点了一堆,直吃得杯盘狼藉。先前见了若叶便互相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待若叶走出酒楼,这几人也结账下楼,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游荡间已近黄昏,若叶只顺着来时的路快步往回走,全没察觉身后有人尾随。
行至一条街角时,那几人加快步子赶了上来,彼此使个眼色便一齐发难,霎时间拖手拦腰将若叶往小巷里推攘,举动俱是粗鲁之极。
若叶大惊之下正要呼救,嘴也被人用手掌捂紧,那几人的狞笑之声听得一清二楚,无非是什么:“好漂亮的小妞……陪你家公子玩玩……服侍得好、自然有你的好处……”
这些话听在耳里,令若叶又是好笑、又是害怕,无奈口不能言,只得一径的死命挣扎,夏日里衣衫本薄,挣扎间顷刻便撕裂开来,但见胸膛一片平坦,哪里是什么小妞了?
那几人呆了一呆,捂在嘴上的手掌也自放开,若叶连忙起身拉拢衣襟,衣袍下摆却也残破不堪,贴身的束裤裂开几道长口,雪白纤细的小腿在他人目光下无可遁形。
那几人对视两眼,都觉小腹间一股邪火直往上串,领头一人吞着口水道:“……怎么样?你们说……”
“……大哥……这么漂亮的人儿……管他是男是女都要玩玩才好……”
若叶原以为已经无事,此刻方才真正害怕起来,一转头看见那几人淫亵眼神,更惊得向着街口抬腿便跑。
那几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不多时又再围住他拉拉扯扯,将他往各人身前推来捏去,直乐得哈哈大笑。其时街口有数人路过,一见那几人面貌俱都对呼救之声充耳不闻,反而快步走开。
若叶被推攘了好半天,只觉得身上处处被人连揉带捏,恶心不已,再加上又累又怕,几乎要吐了出来。恍惚间有人对着他嘴边强吻,慌乱中张口狠狠咬下,之后脸上便迎来火辣辣的一痛。
正被那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几欲晕去,不远处突然传来嘈杂之声,不多时身子也被那几人放开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声厉喝,他心下一宽便不再苦苦支撑,顺着疲累之感闭上了眼睛。
当若叶悠悠醒转,已是身在一抬软轿之内,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令若叶吓了一跳,等看清了是姨父才定得下神。
刘元啸面色沉稳,只是眼神中带了些古怪,又似生气又似迷惑,与往常大大不同。见若叶醒来,他身子立时坐了回去,淡淡道:“没事了,以后小心些,再不可私自出府。”
若叶慢慢坐起身来,身上裸露之处甚为狼狈却无物遮掩,只好红脸低头应了姨夫一声,此后再不开口。到得府中,刘元啸命人取了衣袍送进轿内便先下去,让他换好了再到书房来见。
若叶只以为姨父要询问他此事原委,急急换了衣衫直奔书房,谁知刚进门便听到严厉之极的喝斥:“跪下!”
他脑际混乱一片,仍是直挺挺跪了下去,刘元啸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脚下足音极为沉重,语声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冽鄙薄:“……妖媚惑人、不知自重!”
若叶心头一震,如受重击,抬起头便待申辩:“姨父,我没有……是他们……”
“住口!我原以为你是纯良璞玉,可堪雕琢……哪知、哪知来此不过几月便出外招惹那些纨绔子弟,败坏门风!”
“我……我……”若叶满腹委屈堵上胸口,泪水在眼眶不住打转,万万想不到姨父竟会这么看他,情急之下更是语不成句。
刘元啸俯下身子抬起他脸,手上用力之大令他颇觉疼痛,那目光中也似要喷出火来:“若叶……若叶……哼,果然跟你娘很像,不迷尽天下男子便不甘心……我刘元啸哪里对不起你……叶凝霜,你好狠的心!”
若叶下颌间一阵剧痛,待要挣扎却已被刘元啸拉住胸口衣襟,愤怒、惊恐、害怕、伤心……数种情绪齐齐翻涌,原来眼前这人一直记恨母亲当日所为,什么温柔亲切皆是假的。
思绪奔驰而身体不由自主,刘元啸一双大手已然狠劲撕开他外袍,若叶只发出短促惊呼便不得开口,被手掌捂紧的口唇泄露出“呜呜”之声,胡乱挥舞的手脚尽落入那副粗壮躯体的压制下,刘元啸平素儒雅的神态此时竟如同野兽。
再多挣扎亦是无用,只换来更粗暴更剧烈的侵入与疼痛,那夜在铁铮房中虽也做过这等事,却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还清楚记得铁铮含着怒气的抚摸,就算痛楚亦是甜蜜无怨,现在这一刻他只想再回铁铮怀中哭泣睡去,但为何体内鲜血流出的感觉如此逼真?
除去疼痛,还是疼痛,痛到整个身体都在呻吟抽搐,泪水一滴滴滑过胸前,却消失在狂猛的唇舌间。近在耳边的喘息声是那么肮脏,脏得令他忍不住拼命别过头去,可下一刻又被拽着头发拖回这方寸地狱里,强逼自己承受更恶心的声音。
那个声音咬牙切齿低念着两个字——“凝霜”,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数年的怨恨尽皆发泄,窒息而暴力的空气里只有这个名字不断响起,如同某个恶毒的诅咒已然揭晓,若叶麻木的闭上了眼,不再有任何挣扎。
就算是……代替母亲还了这笔债,从此后不拖不欠,这样想着的若叶心底突然平静,沉浮在摇动中的身体渐渐失去知觉,直至没入朦胧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仍然是那个声音在耳边回荡:“……若叶……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再不要去理别人……不要像凝霜一样……”
若叶缓缓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暗,刘元啸面上神色又变得十分温柔,正紧紧抱着他注目凝视。
身体各处痛楚依旧,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口一张开便是一阵咳嗽,刘元啸立时在他裸露的胸前轻抚。
若叶蹙眉移开目光勉强开口,语声虽极微弱却清楚非常:“……我林家……与你再无瓜葛……把手拿开……”
刘元啸愣了一愣,平静下去的神情又激动起来:“若叶,我会好好待你,你就跟了我吧……这叶家是你的,刘家也是你的,我与你姨母并无子嗣,将来入我籍内亦算名正言顺……到时候高官厚爵唾手可得,你的亲事我亦会尽心挑选……”
若叶轻轻冷笑:“我姓林,我也不想做官。你这样对我,把姨母至于何地?她可是你结发妻子……就算我娘亏欠你什么,我刚才也还清了吧?”
刘元啸看着眼前这张冰冷的面孔,一时之间竟是辞穷,过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将自己外袍脱下裹在他身上:“若叶……你如怨我骂我还算有法可想,这等话我却是无言相驳,我这就送你回房……你伤得不轻,待我亲自照料你一晚再说。”
若叶浑身无力,只得由着他抱自己回房。路上正好碰见凝玉,刘元啸道是若叶旧病复发晕倒书房,凝玉竟没起半点怀疑之心,只交待下人快些请名医出诊。若叶却推说自己并无大碍,不过想早些休息,刘元啸也让凝玉早早回房,若叶由他亲自照顾便可。
到得若叶房中,刘元啸还待帮他洗浴疗伤,若叶挣扎着推开只说要休息,刘元啸料想若叶定是恨他入骨,只好放开手悻然离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一瞥,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竟是一派平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床上静躺一夜,其间也模模糊糊睡了一会,醒来时身上伤痛稍稍缓解,腹中却是饥饿之极。若叶勉强起身,走向后院厨房随便吃了些东西,此时天色不过微亮,他慢慢行至昨日出去的小门之前。
站在小门前想了一想,他又再折回来时之路。顺着晨光悄悄走到老夫人从前的房间,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房里摆设一如他初来之时,每日都有下人殷勤打扫。看着房内空荡荡的奢华摆置,若叶竟忍不住泪意上涌,跪在床前无声哭泣了好半天方才止住泪水。今日一别,再不相见,这叶府于他已不可容身,若再留此地只怕要万劫不复。但愿五姨凝玉一世不知她夫君昨夜所为,告别的言语也只有免去,见面亦是无话,他又有什么借口足以离开?
若叶对着凝玉那方再磕了几个头,终于站起身来走向后院,脚步虽然蹒跚却没有再回头。外面路途纵使艰险难测,也比留在这里安心得多;京城离他想要去的地方不知到底有多远,在他倒下之前可否赶到?
后山树下,那个矫健的身影还在不在?就算不看他一眼都好,他只求远远看着那人便会安然欢喜;大师伯的病可曾好些了?看见自己想必会很高兴;父亲身体可还强健如昔,其实他知道父亲心里一直郁郁不欢,自己临走时父亲并不真的开心……爹,若叶这就回来,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
第六章
世间时光悠悠而过,眨眼间又是一春,当此草长莺飞的时节,江南更是景色宜人。
江南最有名的原是美景佳人,这些年却被两者取而代之,一为万全帮;一为千手盗。万全帮是以商贾闻名,中原处处尽是它旗下商家,总舵所在自然是如画的江南;千手盗却是独来独往的极恶之徒,美色珍宝无一不盗。偏偏此人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数年来在江南一带犯案累累而从未失风,甚至至今连相貌亦无人知晓,传说见过他的人都已命赴黄泉。
此时这声名狼藉的大盗正在眉开眼笑,因为他劫到了此生所见最美的女人。前些日从一个富商轿上只看到这女子一眼,那一眼却让他苦苦思念、处处寻访,好不容易在一个独门深院里强抢了出来。
这女子年纪甚轻,头上身上也未带什么珠翠首饰,那绝色玉貌和眉宇间冷冷的神态却比任何珠宝更为夺目,虽然面色苍白之极,像是有重疾在身,也只多添几分楚楚可怜的纤弱,最能激起天下男人掠夺之心的可不正是这类病美人?
他一个人笑了半天,方才发觉还未解开这女子周身穴道,连忙软语安慰,指尖疾点,生怕怠慢了这世间无双的宝贝,那女子仍是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语,眼神之利令他心头一阵发酥。
他即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大盗,自然不会想什么以礼相待,那女子越是冷漠越能激起他色欲之心,一伸手便将那柔软无骨的身子揽到怀中恣意轻薄,手掌径直钻进那女子前襟之中。
可惜不过瞬时他便低呼着呆住,这女子胸前也忒过平坦了些,再多摸得两下,感觉越发不对,他干脆一把掀开并不厚重的衣衫,这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却原来是个身体纤薄的少年,只因身着女装,相貌也委实太过漂亮,竟教他阅人无数的眼睛都看走了眼。
那少年见他呆愣之态,目中终于燃起一点期待之色:“……你会放我走……对不对?”
这声音更不折不扣是男子所有,虽十分悦耳亦再无怀疑,他气恼之极,狠狠抓住那少年便待打下,但手触的肌肤滑腻幼嫩,竟让他打不下手。除却嫩滑,那少年的前胸上还有些或浅或深的红印,看在他眼里激起一阵莫名冲动,纵使奇怪荒唐却倍觉急迫,他不由自主的低低呻吟了一声,身子已向那少年压了过去。
那少年一见他眼中神色便绝望的别开了头,对他举动更是毫不抵抗,他未及思虑,只顺应那股热潮极力享乐,此前虽未试过龙阳之兴,身下这等美人倒可一试无妨,光是那张脸便令他色授魂飞、忘乎所以,更何况长指所及之处紧窒非常,不禁嫉妒起那富商销魂艳福。
他自十几岁时便精于淫术,那少年在他百般逗弄之下也渐渐回应起来,只是紧闭的双目中泪水不断流泻,看不出到底欢喜抑或痛楚。
他心中稍软,轻轻吻上那少年唇角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只要你跟着我,我定会待你极好……比在那老家伙身边岂不是好得多?”
那少年微睁双眼却并不答话,只神情呆滞的看着远处,他一怒之下再不顾怜惜,用上蛮力扬长直入,真真折磨起那少年来。
饶是如此,那少年嘴里仍未发出声音,下唇咬得出血也不开口求饶,至多从鼻间轻哼两声便又再苦苦抑制,待他泄完欲火才发觉身下人早已浑身冰凉、气息微弱,雪白的大腿间红浊一片,显是被他伤得不轻。
他自认容貌算得英俊潇洒,从前那些女子与他风流时多半欲拒还迎,今日本也可尽使挑情手段委婉得手,却不知怎的失却自制,懊恼之余还有些不解,那少年此时的惨状竟令他心疼起来,想着掳个名医来为其诊治才好。
他为人向来无法无天,当下将这少年锁在房内独自出外,不过一柱香时间便果真劫持大夫来此,是不是名医却不知道了。
那大夫早被他吓得瑟瑟发抖,见了那少年奄奄一息的样子更是魂飞魄散,抖着双手把脉后眉头深锁,道这人心肺天生极弱,已然命不久长矣,若再强行求欢只怕回天乏术。
他懒得听那些文绉绉的言语,只逼着大夫快快治好那少年,大夫满身冷汗却还据理相争,手上也未停下,几针刺下便将那少年救得醒转。他原本想杀这大夫灭口,现下倒饶之不杀,全因此人医术高明,日后说不定还要掳来几次。
他拿了药方便赶走大夫亲自去抓药,外用内服拧了好大一堆回来,那少年由得他忙前忙后,眼神仍不知投向何处,就连喝药时也没对他说一句话。
从此而后,这万恶不赦的淫盗便像是中了邪,日日想的念的都是如何博这少年真心一笑,盗取金银珠宝、稀世良药都尽数施予少年之身,这少年的心肠却是比铁石还硬。
也有时不得已在床第间使出魅惑手段,那少年激情过后仍是冷面相对;若真的气急横加侵犯,少不得又要花上数日小心呵护。一日缠绵过后,他满心诚意问少年想要什么,那少年冷冷斜睨他脸,说想要一把神兵利器。
落入他手中已有一月,这少年第一次回应他言语,他狂喜之后又再狂怒:“你是想趁我不备时杀我?”
那少年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竟是艳色逼人:“是又如何?”
他看着那少年冷淡如冰的笑容,三分动情之外却是七分黯然,沉默良久方点头道:“好,我这就为你去取一把神兵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