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猪头猪脑好了。”
“简瑗,你别这么说好不好?”他双手扶着我的肩。“我道歉,刚才我的确说得太过份了。”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不习惯看见这样的他。“我膝盖破皮,想早点休息。”“破皮?”他一惊,放开我的肩就弯腰掀我的裤管。“你不是说没事吗?什么啊!破那么大一块还说没事?”
“我已经擦药了,不然还能怎样?”我请他平身。“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你阿姨我没那么娇贵。”
“那——那你休息吧!”
“晚安。”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我活着从新疆回来后又过了一个月。
我姊姊、姊夫和外甥女回台湾度假,于是我向丫丫告假,暂时搬回祁家住。“我不要阿姨抱,要大哥哥抱!”蓓蓓急着挣脱我怀抱,害我很没面子。“哪,换你抱吧!”我把蓓蓓交到祁洛勋手中,在心里骂他大小通吃。
“来,大哥哥亲一个。嗯——”啵的一声,他在蓓蓓的嫩颊上用力一亲。“换蓓蓓亲大哥哥一下。”
我外甥女很大方,立刻还他重重一吻,惹得全家人笑呵呵。
“蜀虹,我怎么觉得蓓蓓愈长愈像简瑗了呢?”我姊夫问他老婆。
“是呀!蓓蓓跟简瑗都长得像我妈。”
老姊开始询问祁洛勋有关我的行为表现,我让他们慢慢聊,自个先溜回房。回来其实满无聊的,我决定上网找美眉。
聊得如火如荼之际,祁洛勋敲我的门。我请他自己开门进来,连头都没回。“你在干嘛?”他在我身旁站了好一会才说。
“看不出来啊?”
我正在网上讲一句满下流的话。没办法!我现在的身份是“绝代情圣”。“你小心点!”他拉了把椅子坐下。“美国最近有个个案,你要不要听听?”“说吧!”我将椅子转了九十度面向他。
“一个高中女生匿名上网与人聊天,对方根据她的聊天内容找出她的学校、班级和姓名。有一天,警察上她家找她家长。”
“跟警察有什么关系?上网聊天又不是坏事。”
我应该享有言论自由吧?说点不入流的话还不至于得坐牢吧?
“长期跟她聊天的就是这位警察。”他很权威地看着我,一副监护人的姿态。“警察是去警告她家长,要多注意女儿的言行。这证明了即使你用匿名方式上网,有心人照样能拼凑出你的相关背景资料。要找到你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了解!”
他点点头,又说:“你姊刚才软软训了我一顿。”
“觉得很窝囊吧?”我笑他。“被一个才大自己几岁的女人训话。”
“她现在不说你不好,反倒怀疑是我不好,所以你才不肯回祁家住。”
“那我明天下了班就不马上回来,在外头混晚一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还能干一票不大不小的坏事,供你在她面前参我一本。”
“说到哪去了!”他眸我。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他挥了下手。“算了,这不重要,反正他们住一阵子就回去了。”
“对嘛!他们一走,我们照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和我一起笑。
“冯君平说他后天要到我们家来。”他忽地神色凝重。
“干嘛?”
“说是他很久没看见我爸了,特地来请个安。”
“那是应该的嘛!”我不懂他为何语带怀疑。“他那么远来,不会来一下就走了吧?”“哼!”他边说还边翻了白眼。“他说要在我们家住几天。”
“他的兽医诊所倒了吗?”
“上个月请假去玩,这个月又请假来请安,难保诊所不关门。”
“真的吗?”
“没啦!他诊所里还有别的兽医。”
我看了他半晌。“你不是跟冯君平很要好吗?为什么你好像对他很不满?”“因为最好,所以不满。”
“怎么说?”
“等他来了再说,现在我也不会说。”
“喔。”我耸耸眉。“你还有事吗?”
“没了。”
“那就请出去吧!我还想跟人家聊一会。”
“嗯,小心行事。”
第九章
冯君平已在祁家住三天了,情况有点混乱,我姊跟姊夫想怂恿我陪他出去玩。有什么好玩的?我学的是儿童福利,又不是观光。
我陪他随便晃了晃,现在正和他坐在CAFEONION的玻璃屋里喝咖啡。
“洋葱特调,两位请慢用!”侍者走了,我和他同时端杯。
“这里很棒,你常来?”他四下望望。
“祁洛勋请客我才来。喔,我第一次看见君媛就是在这里。”我实在找不到话讲,只好没话找话。“她那时还常找祁洛勋。”
“真是难为我老同学了,他脾气太好了,滥好人一个。”
祁洛勋脾气好?我挑挑眉。
“别人不了解他,我了解。他其实很内向的,跟我一样。”
还好他讲这话时我没喝东西,否则准呛到。
“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没看他发过脾气。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很有度量的一个人。”“可是,我看他这一两天对你并不客气。”
我不想告诉他,我是被祁洛勋吼大的。
他笑笑,像是默认了什么。
“他警告我,要我别追你。”
“为什么?”
我才说完就发现问错了问题,我应该问他:你想追我?
其实那样问也满假的,我早看出来了。
“他说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同学当他姨丈。”
“你听他的?”
“我开始犹豫。他说,如果我非追你不可,他就不再是我朋友。”
“你又不一定追得到。”
“他说我一定追不到。”
“为什么?”
“他说你暗恋他很久了,不可能爱上我。”
“我暗恋他?”
时代考验青年!我该怎么回答才漂亮?
“那是以前的事,少女情怀式的迷思罢了。我早就开始跟别的男生约会,又没打算死守着他不放。”
“你是说我有机会?”
“谁都有机会。”
冯君平有点笨,我觉得。既然祁洛勋笃定他追不到我,那又何必威胁他呢?难道是怕他吃我亏?祁洛勋深知我的惊人威力。
我姊和姊夫结束返台假期,昨天我便和祁洛勋送他们去机场回美国。去时祁洛勋还有说有笑的,回程只剩我们两个,他就成了哑巴。
“你跟我回家吗?”
我知道他为什么在那时候问我,因为我的回答将决定他的行车路线。
“我回丫丫那里。”
他点点头,不久后打了左转灯。
“唉,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暗恋你的?”我问得坦然,才怪!
“你气跑我第三个女友之后发现的。”他侧头瞄了我一眼,也是一派坦然。“你模仿她的穿着打扮,开始穿得比较多一点。”
“那你算什么天才!”我笑他。“其实,我从看见你第一眼就暗恋你了。”“因为这样所以不肯跟你姊走?”
“也算原因之一。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敢搭飞机。”
我笑,他也笑。
“我对你的暗恋已经结束。”我郑重宣告。
“谢谢!”
“我的暗恋困扰过你吗?”说开了也好。
“当然,你只是个小鬼;我若是没拿捏好会出事的。”
“你的拿捏就是没给我好脸色,结果却换来我更叛逆的行为,恶性循环了好多年。”“现在没事了。”
“是呀!没事了。”
他突然又打破沉静。
“你不觉得荒谬吗?蓓蓓喊我大哥哥,却喊你阿姨。”
“她又没喊错,哪里荒谬?”
“可是……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关系好复杂,你不觉得吗?”他眉皱得好紧。“我觉得到目前为止还好,但是……”我故意停下,看着他。
“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我嫁给冯君平,你就比较累了。”我嘿嘿笑了两声。“他的小孩喊你表哥,你的小孩喊他姨丈公。”
说完我笑得更厉害。他回我一张五子哭墓的脸,仿佛想送我上西天。
“安啦!”我不笑了。“我不会让他当你姨丈的。”
“那你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他不痛不痒地问。
“不要对我使用污蔑的字眼,我没玩弄过任何人。”
“那你跟他在电话里都聊些什么?”
“就是些阿猫阿狗的事嘛!”
他半信半疑,我看得出来,于是我坦白——“他是向我表示过他喜欢我。我和他电话交往一阵子后也明白告诉他,我只能跟他做普通朋友,他爱要不要。”
“他爱要不要?”
“他说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说我这人很有意思。”
他一副不以为然。
“我写过一首诗给他,他说我写得还可以。你要不要听听?”
他吹了口气,前额的发丝扬了扬,诉说着他的无奈。
“你的单向眷恋,我难堪的遗憾。”我开始念诗。“你的超世情意,我薄幸的罪名。”他做了个呕吐动作。“我是庄生梦里的彩蝶,但,你不是庄生。”
“你是彩蝶?”他夸张地瞪视我。
“不要吵啦!后面还有。”我打了下他的头。“你是冲冠一怒的general吴,but,我不是陈红颜。”
“完了?”
“本来还有一句,因为不好意思而作罢。”
“哪句?”
“你是野兽,但,我不是美女。”
他大笑出声。
“你是美女,他不是野兽,是兽医。”
这是他第一次称赞我,我是不是该感动莫名?怪了!好像没什么感觉。
“祁洛勋。”
“干嘛?”
“你知道吗?近来我有股失落感,而且有愈来愈深的趋势。”
“什么失落感?”他不解地瞥我一眼。
“生活没了重心,所以有失落感。”我很快解释道:“说了不怕你笑,暗恋你这么多年来,我的生活重心就是让你头痛。既然你不能爱我,我只好想办法使你偶尔注意到我。”“偶尔?”他哼笑。“你太谦虚了!”
“你别再不平啦!我再也不把自己当笑话。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确是长大了。”“是呀!”他点点头。“这种失落感应该很快就会消失才对,为什么你会觉得愈来愈深?”“说不上来什么理由。”我有辞不达意的感觉。“可能是梦幻破灭的缘故吧。”“梦幻破灭?”
“怎么讲呢?”我搔搔头。“就是说,其实你也没什么。”我看了他一眼后才说。“当时我只知道你长得很帅,除此之外,对你,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现在回头想想对你的迷思和执着,才发现那是种很肤浅的感情。我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座森林,想想并不值得!”我释然地笑。
“你看,如果我们能早点就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像朋友一样,不是很好吗?哪还像你说的一样像个魔鬼,害自己成了不伦不类的笑话,也害你到现在都没个知心女朋友。”我心中一片宁静,原来理性点,感觉是如此美好。
“你别再对我有所顾虑,放心去追求你欣赏的女孩子吧!我再也不会破坏你和女朋友的约会了。”
想起自己曾欺骗他女友说他对我性骚扰,我承认自己很卑鄙。
“别再自责了!”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我也有错。我拥有你的监护权,却没好好辅导你。你对我的迷恋一直深深困扰着我,我没处理好你的感觉,只是放任你胡作非为,然后又责备你的懵懂无知。”
“不怪你,你又不是专业辅导人员。”
他又摸摸我的头……这种感觉真好,比前两次他吻我的感觉更好。
“对不起,上次我不该求你吻我。”我以笑容掩饰心中尴尬。“你有没有被我吃豆腐的感觉?”
“你有没有被我吃豆腐的感觉?”他笑得也满尴尬的。
我急摇着头,然后叹气。
“干嘛?”
“我姊好讨厌喔!要不是她非你爸不嫁,我也不会当了那么多年讨厌鬼;如果我现在才认识你,也许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我也是你喜欢的那型。”
“你现在这样子很好呀!”
“不好也没办法,已经定型了嘛!希望很快就有个郎来爱我。”
他对我的话不予置评。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的失落依然存在。适才这一席话已将我俩的关系清楚定位。真的好可惜!我和他之间注定不会有爱情。
“你还是不想回家住吗?”他停车问道。
好像没理由说不,可是,此刻我真的不想回家。我没把握当我看见他带新女友回家时我能心平气和。
“再过一阵子吧!”
“还是你像上大学时一样,周末假日回来往,过一阵子再搬回来?”
“好吧!这个周末我就回去。”
“嗯。”
“那我下车了,再见!”
“等等!”
“嗯?”我停下开门动作,转头看他。
“小心行事。”
我愣了一下后笑了起来,他却在我脸上印下一吻。我确信自己的脸红了。
接到里欧的电话令我意外。他是我在新疆饭店舞厅里认识的澳大利亚籍华人,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我在新疆和他共舞了几曲,互留下联络电话。
“来台北出差啊?”
“对,这阵子刚好经常跑台北。”
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一点也不像个经理级人物;明亮的光线让我看清他出众的五官,他比祁洛勋多了几分稚气。
“想去哪里走走吗?我陪你!”这回见面不像当日的萍水相逢,我的态度热络许多。“现在不早了!”他看看手表。“恐怕没办法去哪走走。这样吧!我们先吃个饭,然后去跳舞。”
“可以呀!主随客便。”
不是我吝啬,而是我很想念韭菜墨鱼丝的菜香,所以我带他去夜市吃小吃,然后再去PUB跳舞。
我试着放松自己,敞开胸怀。
他搂着我的腰,带我融入浪漫的音乐……祁洛勋真的没什么,因为我发现里欧也不错。“你不会是想吻我吧?”我笑着迎向他缓缓垂下的脸庞。
“你会拒绝吗?”他也对我眨眨眼。
“我不知道,你试试吧!”
我满腔温柔的情愫,在久经压抑之后被他轻易挑起。我和他在舞池里拥吻。他说他明天要开个会,后天一早就离开台北。
我说我没空送他,他说没关系,问我下次如果他来,可不可以再约我见面,我说可以。“你是不是很累?”刚才我一直趴在吧台上。
“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如果你还想跳舞,我可以陪你。”
“既然累了,那我们就走吧!”
我回到丫丫住处时,丫丫早睡了,我却了无睡意。
换了衣服我才发现床头柜有张字条,是丫丫留的——祁洛勋要我回来后马上给他电话。“现在才回来啊?”
“我知道很晚了,可是你说要我一回来就打,所以——”
“去哪里了?”他淡淡质问。“我打了一晚上电话,怕吵到你朋友,所以才请她留话给你。”
“一个朋友从澳洲来台北出差,我去招待人家啦!”
“澳洲?你什么时候认识个澳洲人我怎么不知道?男的女的,做什么的?”他不知道我在新疆的艳遇。
“在新疆认识的,男的,澳籍华人,做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正当职业。”“新疆认识的?”他似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都跟我在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