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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女伴 page 2 作者:水玉儿

  拓尔说完话后,就沉沉地睡着了。

  她趴在他结实的胸膛,盈满蜜汁的心房对未来充满瑰丽的幻想。

  他的国家对她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然而她不害怕,她知道她的爱人是个足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一定会为她挡风遮雨。

  她摸摸他肩胛下的闪雷胎记,唇畔勾出一抹满足的笑。将来,她每一个宝宝身上都会有这枚神奇的胎记,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神奇的传说了。

  一个月,只要再熬一个月……

  一九九九年 挪威外海

  火红的珊瑚在礁石上怒放,张张合合的仿佛在欢唱。

  碧绿的海草伸展纤细的手臂,在柔波中摇曳生姿。

  相貌奇特、色彩炫亮的深海鱼群在珊瑚和海草丛间追逐嬉戏,享受无忧的欢乐。

  这是最深的海底,安全、静谧,人类几乎不曾潜水至这里……当然,躺在稍远处的那艘船是个特例。

  况且,船上那儿具枯骨早巳成了鱼儿玩捉迷藏的好所在,根本无法伤害它们。

  海水侵蚀了木板的颜色,紫色海藻和其他海底低等植物粘附在船身上生长,形成一坨坨垂着胡须的恐怖东西,棉絮般的胡胡垂到船舱的窗口,遮住窗内的情形。

  覆满苔、藻、菌的船只静静躺在这方深海之底,虽然它再也无法乘风破浪,船首船尾的龙头装饰物却说明了它不凡的血统……这是一艘正统的维京龙船。

  蓦然,一股异常的波动震惊平静的海底乐园。鱼儿抬头一望,吓得四分五散,纷纷躲人珊瑚丛中避难。

  三道黑影“凌空”而下,打破了一成不变的安宁,带来危险的讯息。

  三个潜水夫仿佛在寻找什么,他们游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搜寻目标。

  右边的潜水夫忽然停了下来,他定眼一看、蓝眸莹莹亮起来……

  他边按腰带上的通讯器边回头,朝另外两名同伴猛招手。

  同伴闻讯赶至,三人朝最阴暗的海域游去……

  另一方面,留在海面上的探测船,从萤幕上看到潜水夫们所看到的景像。

  当覆满杂物的船身出现在画面时,所有工作人员都睁大眼睛、屏息静待。

  当昂然高举的龙头出现在眼前,监测室爆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就是它!老天有眼,终于让我们找到了!”

  “上帝,二十三年了,这就是二十三年前失事的奥丁神号,上帝保佑,找了二十三年,终于让我们找到了。”

  “瞧那两只龙头,还是那般昂然高贵!”

  “快!快通知奥丁航业!”

  “我们这次发了,这个冬天可以到南太平洋的小岛晒一整季的阳光!”

  在阵阵惊叹与欢呼声中,葬身海底二十三年之久的奥丁神号终于被人发现,等待着重见天日。伴随着它消逝的种种谜团与疑点,又重新被人忆起——

  英国 薇特岛

  每当秋风吹冷了英吉利海峡的海水,位于英国最南方的薇特岛便披上一层金黄耀眼的色调,岛上所有树木似乎都在一夜之间黄了叶。当秋风再大一些时,片片黄叶就像阵阵金色的急雨,终日飘个不停。

  望着铺满落叶的庭院,芙亚·戴维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是个最美丽的季节,却也是最令她担忧的季节。她提起放在桌上的藤制餐篮,打开通向后院的门,踏着一地落叶,朝位于后院的小屋走去。

  卷曲的长发在秋阳照射下散发出栗红的光泽,与众不同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眸,凡是见过芙亚的人,无不惊叹她的美丽。

  芙亚的外形确确实实是上帝的杰作!

  她的美完全结合了东西两方的优点,再挑剔的人都很难在她身上找到缺点。

  一名长发披肩、神色憔悴的东方女人开了门,她只略略看了芙亚几眼,便走回壁炉旁,坐回绘着玫瑰图案的沙发,怔怔瞪着跳跃的火光,一句话都不说。

  “妈咪。”芙亚随手关上木门,不让秋风侵入室内。 “今天的午餐很特别哦,是爹地托学生从汉普夏的中国城买来的,到现在还热腾腾的,妈咪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芙亚想让沉闷的气氛活泼些,不禁提高声音,像小女孩般嚷道。

  “炒面和炸豆腐。”关秋水头也不抬地答。

  不是她吝于给女儿一个温暖的笑容,而是力不从心。

  “妈妈好棒,一猜就中。”芙亚强忍着失望,开心地笑说。

  她走到母亲身旁,掀开绿格子方布,拿出篮内的食物,摆到沙发旁的圆桌。

  每到秋天,温柔美丽的母亲就完全变了个样,不但终日眉头深锁、沉默不语,还借口天气太冷,从主屋搬到后院这间僻静的小木屋,独自锁在小木屋中足不出户,整天披头散发待在屋内什么事都不做,只是看着壁炉内的火光发呆,来自东方的母亲怕冷,芙亚可以理解;然而其他种种奇异的行为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了。

  “妈咪,吃午餐了。”芙亚从后方抱住母亲的腰,心疼地呼唤。

  她还记得母亲第一次搬到小木屋独住是她十二岁那年。如今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母亲的秋天症候群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来愈严重……这个秋天,母亲甚至不让父亲来看她,父亲提了食物来,母亲不应声也不开门,性情益发古怪。

  妈咪,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芙亚不禁在心底问道。

  “芙亚……”关秋水忽然握住芙亚环在她腰际上的手,细弱的声音自颤抖的唇瓣逸出。

  “妈眯,什么事?”芙亚见母亲唤她,喜出望外地答,水蓝蓝的眸子莹莹发亮。

  自从进入秋季后,母亲就不曾再唤过她的名字。

  “芙亚,你今年几岁了?”关秋水偏过头看着女儿,纵使面容憔悴,标致的脸蛋和匀称合度的身材依然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二十二……”芙亚的脸当场垮下来,母亲竟然连她几岁都记不得了,再过几天,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二十二?二十二?”关秋水轻轻念了两次,浓淡有致的双眉忽地拢起,豆大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过苍白的面颊。

  “妈咪!你怎么哭了?”芙亚连忙取出面纸为母亲拭泪,上帝,妈咪究竟怎么了?

  “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了……”关秋水伤心地喊。

  “妈咪,乖,不哭,不哭。”芙亚见母亲哭成泪人儿,心疼地搂住她安慰。

  具有西方血统的芙亚长得相当高挑,身材娇小的母亲在她怀中顿时变得像个小女孩。

  “二十二年了,不……”关秋水把脸埋在女儿肩上,哭得益发伤心。“不只二十二年,不只……”她抽抽噎噎地喊。

  “妈咪,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芙亚心急如焚地问。

  “你知道,我和爹地都很关心你、很爱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劳勃?”听女儿提起丈夫,关秋水蓦然震了一下,盛满泪水的瞳眸逐渐转为犀利,一抹怨怼闪烁在漆黑的眸底。

  荚亚适时抓住母亲眼底那抹幽怨,不禁打了个冷颤。“妈咪……”

  关秋水用力推开了她。

  “快走!”她恢复先前的淡漠,冷冷下了逐客令。

  “妈咪……”

  “走。”关秋水又转过脸去看坚炉中跳跃的火花,金黄的火光染红她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也染红她身上那套绣着牡丹花的白色睡袍。

  她专注地望着火光,无视女儿的存在,隔除了外界所有一切,沉溺于自己的虚幻世界。

  芙亚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母亲不肯理她,才伤心地离去。

  芙亚失魂落魄地回到古老的维多利亚式主室时,父亲劳勃·戴维斯已经坐在餐桌旁喝咖啡,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份纸张。

  劳勃今年五十出头,是个相貌平凡、身材短小结实的海上救难专家,他的“戴维斯海事学校”相当有名,许多世界顶尖的海事专家都出自他的门下。

  “唉!”劳勃看完传真,掩卷叹了一记。

  刚进门的芙亚顿感不妙。“爹地,怎么了?”

  她慌张跑到桌旁,紧张地问。父亲是个坚强的人,除了对母亲的秋天症候群束手无策外,她鲜少看见父亲露出无奈的表情。

  “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劳勃惊讶地抬头,因为长年受日晒而变红的脸孔闪过一丝懊恼,如果他知道芙亚回来了,方才那记叹息无论如何都会吞下去。

  “爹地,发生了什么事?这封传真上写些什么?”芙亚伸手就要拿传真。

  “没什么。”劳勃若无其事地压牢传真。“不过是一些咨询文件而已。”他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企图掩藏脸上的忧色。

  “爹地,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还想骗我?”芙亚双手一起使力,凶巴巴地掰开父亲压在传真上的大手,一把抢过桌上那几张传真纸。

  一向坚强精悍的劳勃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瘫在椅子上。

  芙亚迅速地浏览传真,脑海响起声声轰隆,她放下传真,不敢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爹地,这是真的吗?”她茫茫然地问:“我们的房子快被银行没收了?怎么会这样呢?”

  “孩子,对不起……”劳勃用手捂住疲累的脸孔,低沉的声音完全失去平日的刚毅果决。 “都怪我当初太心急,贷了太多钱买回河谷一带的土地,我原以为那一带的土地会为我们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想不到洪水一淹,百万英镑全泡汤了……”他懊悔地说不下去。

  劳勃·戴维斯是个享誉国际的海事专家,他不但接受私人委托的海事搜寻及研究工作,也义务参与过不少海难救援行动,帮助过成千上万名受难者。然而,这位素有“海人”之称的英国绅士,在理财投资方面却一窍不通,购买河谷土地是他毕生唯一一次投资,想不到竟然赔得如此凄惨。

  投资失败的后果,就是失去充当贷款抵押的维多利亚古屋。

  “喔,爹地,你千万别自责。”芙亚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沮丧,不禁心疼万分,连忙搂住父亲的颈子, “我知道你投资那块地是为了让我和妈咪不愁吃穿。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话根本于事无补,如果还有办法可想,爸爸也不会坐在这儿叹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妈咪的事已经够令人头痛,偏偏在这节骨眼又发生这种事,真糟!

  “如果我平常多结交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现在也不会坐困愁城,连累你一起担心……”劳勃抬脸看芙亚,满脸歉疚与哀伤,金钱所引发出来的现实问题,把一个只知奉献牺牲的铁汉逼到死角,彻底击垮了。

  “喔,不,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爹地。”芙亚捂住父亲的嘴,不让再讲出任何有损尊严的话。

  “爹地,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肩上。

  “你会有什么办法?”劳勃黯然地摇头,芙亚虽曾跟他一起到海外从事救援行动,毕竟还只是个人孩子,她的生活圈仅止于海事学校和家里,人脉比他还少,想筹钱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芙亚低头研究手上的传真。她是个好强的孩子,从不轻易屈服认输。

  从小到大,她凭借坚强的天性解决过不少问题,虽说往昔那些芝麻小事无法和这件大事相提并论,但是,她相信每个问题一定有个解决之道,她—定要把方法找出来。

  “银行的宽贷期只剩一个月,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筹到一百万英镑,否则,我们这座祖传的古屋就保不住了!”

  芙亚凝眉,喃喃念道。果然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劳勃搔搔褐色平头,愁得答不出话来。

  “爹地,你还记得去年夏天来学校上潜水课的石油界小开叫什么名字吗?”

  “石油?嗯……好像是梅莱吧……”劳勃想了一下,转头望向女儿,“难道你想向他借钱了?”

  “他也曾经向我表示过爱意,也许愿意伸出援手也说不定。”

  既然没有帮得上忙的亲友,芙亚和天下所有女人一样,本能地想起男性仰慕者来。

  “不行。”劳勃一口否决。“芙亚,梅莱是个恶名昭彰的花花公子,一旦你和他有金钱方面的纠葛,绝对逃不过他的魔掌。我宁愿失去祖传老屋,也不能见你沦为他的玩物。”

  “可是……”

  “不行,绝对不能找梅莱!”劳勃顽固到毫无转圜的余地。

  “唉!”芙亚摇摇头,又想起了几个家财万贯、身世显赫的仰慕者来,结果全被护女心切的父亲给否决了。

  “爸地,难道你不明白吗?那些人是唯一可以借我们一百万英镑的人。”芙亚急得几乎要发火。 “请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绝对有办法应付他们。”

  “孩子,你太单纯了。”劳勃摸摸芙亚的头,眼里充满怜爱。“人心的复杂与险恶远远超过你的想像,爸爸还是那句话——我宁愿失去祖传古屋,也不愿见你沦为别人的玩物。”

  他伤感地站起来。芙亚实在长得太美、太耀眼了,觊觎她美色的男人不知有多少,身为父亲,他有责任照顾好她,“其实,失去了这座屋子,我们还有学校宿舍可以住啊,只要我们全家人还能在一起,住哪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虽如此说,劳勃琥珀色的双眸却闪着淡淡的泪光,他忙转身往门口走去。

  芙亚没有唤住父亲,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泪她知道父亲只是故作坚强而已。

  这座维多利亚古屋已有两百年历史,戴维斯家族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在薇特岛上极有名望。父亲又是个荣誉感极重的人,家族产业如果断送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自责不已,终生难以原谅自己。

  父亲眼中的泪水炙痛了芙亚的心,想保住古屋的念头愈加强烈。

  “一定会有办法的。”芙亚霍然站起,水蓝蓝的大眼闪烁着又冷又亮的清辉。

  秋风刮得更猛,院中树木的叶子几乎全掉光了。

  芙亚一整个下午都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搜寻曾经来薇特岛上受过训练课程的政商名人。

  列印出来的资料叠满了小小的书桌,她过滤好几次,终于珧出两大页的“希望名单”。

  这时,传真机响了起来。芙亚转身,撕下刚传进来的资料,定眼一看,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爹地!爹地!”芙亚抓着传真,喜出望外地冲出书房,直奔坐在走廊上发呆的父亲, “好消息!好消息!一百万英镑有着落了。”她边奔边嚷,高兴地几乎要飞起来。

  劳勃狐疑地看着喘息不止的女儿,他虽常上教堂,却不相信奇迹。

  “爹地,你看,有大生意进来了!”芙亚双手奉上救命符,充满异国情调的脸孔嫣红动人,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劳勃平静地接过传真,再怎么大的Case,也不可能有人付一百万英镑的酬劳,芙亚这丫头真是想钱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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