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怀秋需要父亲,那么……那么我会替他找一个疼爱他的父亲,这点不容你操心。”情急之下,她迫不得已的脱口说道。
她从不认为自己的生命里能再容下另一个男人,但,这若是不失去怀秋的唯一办法,她会这么做的。
他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她宁愿随便将自己交给任何一个男人,却不愿托付于他?
“我邵仲枢的儿子不可能喊别人爸爸,你最好认清这一点!”他面带愠色,极震怒的让这句话从他牙缝中迸出。
“在法律上他姓骆,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法律?你居然和我谈法律?”他挑高眉毛,目光锐利的对上她。“你知道若扯上官司结果是什么的,我会让你输得彻彻底底!”
骆雨秋听了,不禁像个泄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他说得没错,只要他说一声,没什么东西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只是,怀秋是人,不是货物或商品啊!他怎能用这种手段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看见她绝望的神情,他知道他的计划就快成功了。
“我会替怀秋找个母亲,给他一切最完善的照顾,所以你大可放心的把他交给我。”他随即又不在意地笑道:“当然,要是你放不下心,你也可以选择嫁给我,如此一来,我就不必担心他会受后母欺凌,你也可以待在他身边,不用承受离别之苦。”
嫁给他?他居然说得出口?
婚姻在他眼中是否只是一场闹剧?无论另一半是谁,他都可以无所谓的随口提出这要求?
“你把婚姻看成了什么?”骆雨秋冷冷地问。
“婚姻不过是为了延续邵家的子嗣,既然现在我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刚好也替我省下麻烦。”他双臂交于胸前。“邵太太是谁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多好听的话,决定权又落在她身上。情妇的决定权在她,现在妻子的决定权也在她,他不认为这两者角色之间的落差大得离谱、荒谬吗?
“你的儿子又何止怀秋一人,为何你一定要从我身边抢走他?”想起那日邵仲枢怀中的孩子,她不禁怀疑。
“我没有耐心陪你在这闲扯,怀秋是我的儿子就一定得跟我,哪怕是不择手段,我都会让他姓邵。要嘛,你就把他交给我,再不,你就跟他一块进入邵家,反正我也不在意多你一个,邵家也不差多你一个人吃饭!”她的一再不相信,令邵仲枢愤怒地几近发狂的边缘。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划过她的心头,力道虽不致命,却足以让她血流不止。
骆雨秋,你还在奢望什么?他要的只是怀秋,你不过是个连带的“附属品”罢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会要怀秋,是因为他对你还留有一缕的爱恋?别再抱着那遥不可及的幻想,清醒一点吧!
“像我这种家世不清的女人有资格进你邵家大门?你不怕我玷污了它?”回想当日邵名远的那番话,她脸上布满苦涩的神情。
邵仲枢误解她话中的含义,以为她存心这么说好让他放弃他们。她曾是那么高傲,如今却为了脱离他而贬低自己,她就那么急于摆脱他吗?这个想法让他怒火更炽。
他不带一丝情感的冷语道:“没错!你是没资格,要不是你有了邵家的骨血,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进邵家大门。”
骆雨秋蓦地笑着,笑容中却不见半点喜悦之色,倒有几分迫于无奈的凄楚。
“这次,你打算给我多久的时间……”
“现在!”他断然地打住她的话。
像个被定罪的囚犯,她闭上双眼,“看来,我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过两天我会来接你和怀秋。”邵仲枢走近她身旁,极尽轻柔地拨开她伤口边的发丝,想轻抚她红肿的脸颊,却被她有意无意的避开。
他转而将手插入西装裤内,“别忘了去看医生。”
听见他离去的步伐声,骆雨秋无力的将自己埋进沙发里。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可能摆脱掉这魔鬼……
坐进莲花跑车中,邵仲枢直接开往季氏企业。
既然他已决定娶骆雨秋,那与季驭风的婚礼就得马上取消。
可以预想到的是,这取消婚约的举动想必会引起各大媒体的注意,商场上也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与季氏目前手上正合作的案子,恐怕会进入胶着状态,严重的话,计划也可能就此打住,那么之前所投下的人力、物力,将是一笔为数不小的损失,对于邵氏打算拓展欧洲市场的策略,势必会影响不少。
在大略的评估之后,邵仲枢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要暂缓欧洲市场的开发,他也不会更改接回他们母子的决心。
拿起手机,他按下一组号码,电话那端接通后,他缓缓道:“喂,我邵仲枢,一会儿我有事过去一趟,有些事和你谈谈,嗯……就这样,待会见。”
“我要解除婚约。”这是邵仲枢进入季驭风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话,没有婉转的措词,宜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季驭风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但很快的便恢复自然。
她神色自若的端起桌上的咖啡,啜饮一口,露出商场上惯有的职业性微笑。“没问题。”
她爽快的回答让邵仲枢有些吃惊,他对这只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妻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她在商场上的豪爽是众人皆知的,然而,他没想到在面对自己的婚姻时,她仍表现出依然故我的个性。
“既然我这么爽快的答应你的要求,想必你应该不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吧!”
见他点头示意,她问:“你解除婚约是因为你找到更适合的对象,还是考虑过这商业联姻最后只会带来相敬如‘冰’的收场?”
“这么说吧!我意外的发现自己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为了让那孩子有个健全的家,我决定把他们母子接回家。”他尽可能的淡然描述着。
季驭风慧黠的双眼中透出精明的目光,表面上他美其名的是完全为孩子着想,但她看出事情并非他所言的如此简单。
“其中一定还包含着其他的因素吧!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大可将他们母子安置在外,来个金屋藏娇,幸运的话,你或许能瞒我一辈子。”
邵仲枢露出欣赏的笑容,看来,他得对季驭风重新评估一番了。
他双手插进西装裤里,脸上带着几分严肃、认真。“我不愿意孩子的母亲没名没份的跟着我,甚至还必须整日担心会有另一个女人找上门,危及她的生活。”
“你很爱她?”季驭风狐疑的问。
他不认为有必要向她解释这么许多,于是一笑置之。“我想,爱与不爱,都不关你的事。”
“但如果是上司关心下属这个理由,我想也不为过吧!”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她还是说:“你所说的人,应该是我们公司企画部的副理骆雨秋。”
邵仲枢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沉默不语。
是了,他的神情已印证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自昨日他打来的那通电话开始,她就有些纳闷了。
一年半前双方家长决定这门婚事后,邵仲枢别说是过来敷衍性的嘘寒问暖,甚至连要人送束花来问候都没有,昨天居然一通电话说要过来拜访她?可疑的是在她回来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之后又看到骆雨秋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她就觉得事情另有蹊跷了。
“你认为她有这价值让你付出一切!”她故意带有轻视骆雨秋的意味,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他先前所言的在乎骆雨秋。
果不其然,他不悦的僵着一张脸,“她有没有这价值是在于我的看法,犯不着你来评断!”
听见季驭风满意地逸出笑声,他才知道她在试探自己,虽然恼怒自己上了她的当,他也不便就地发作,只好憋着张哑巴吃黄连的面孔——有苦说不出。
第七章
范振邦错愕不已的直视着骆雨秋,除了她额头上未退的瘀伤外,更大的震撼莫过于她刚才说出口的话。
她要结婚了?!
但为何他在她一脸平静的面容上,找不出一丝幸福的喜悦,反倒看出的是莫可奈何的无助?
“他是……我认识他吗?”范振邦怔怔的问。
沉默半晌,骆雨秋才缓缓开口,“邵仲枢。”
“他都知道怀秋的事了?你答应他是因为他胁迫你?”范振邦像是明白一切的走到她旁边坐下。
“不,他留了一道选择题给我,是我选择了嫁给他。”她强挤出一抹微笑。
“你考虑清楚了吗?”他关切的神情,如同骆雨秋的一位兄长。
年少时,他也曾偷偷的爱恋过她,只是他从未表明过内心的那份爱慕之意,或许是早就看出骆雨秋心中属意的人吧!毕竟从来没人能抗拒得了邵仲枢,何况他又是如此的卯足了劲。
他的退出也许是带有一点自卑的因子,但更大的原因在于他知道邵仲枢能带给她更好的日子,只是这几年下来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否正确。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看开一切的嘲弄着,“想想这样也好,怀秋终于盼到他长久以来一直想要的父亲,而我也母凭子贵的挤进豪门,成了个最幸运的附属品,何乐而不为呢。”
范振邦知道她言不由衷,若是她真这么想,当初就不会离开邵仲枢了。
“你会答应的原因,不应该只有这样。”他故意不点破的说。
他知道在骆雨秋心中,她仍是爱着邵仲枢的,即使她绝口不提有关他的一切,但每当她注视着怀秋,那种神情宛若是在追溯过去,恍惚的眼神让人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深藏的那份爱恋,不禁为她感叹着。
他曾以为邵仲枢在遇见她之后会认真的定下来,毕竟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在乎一个女人,他对她的呵护有时像情人,有时像父亲,有时甚至还如同一个母亲般唠叨,说实在的,若非骆雨秋的出现,他还真想不到他这好友会有这类的特性。
对于她与邵仲枢的事,他多少了解,只是他知道骆雨秋语多保留,每每问到关键处,她总避重就轻的带过。
“再给你自己和他一次机会吧!我相信他会给你和怀秋一个幸福的家。”范振邦双手轻握住她的柔美,鼓励道。机会?他们还能再有一次的机会吗?骆雨秋心中这么质疑着。
隔两天正巧碰上周休二日的假期,邵仲枢遣开司机,自己驾着旅行车前往骆雨秋的住处。
他事前打了通电话给她,没说明他来的目的,只是一径地要她和怀秋尽量穿着休闲一点的衣服。
虽说不解他葫芦中卖什么药,骆雨秋还是替自己和怀秋换上轻便的衣服。由于天气还算晴朗,她替怀秋挑了件白色的牛仔裤和嫩绿色的棉质T恤,一件针织白毛衣系在腰际,显出几分帅气;而她自己除了上半身的T恤是粉橘色的外,其余装扮也大致和儿子相同。
听见门铃声响,她忐忑不安的上前开了门。
看着邵仲枢那一身不约而同的装扮,她不禁傻眼了,心里头滑过好笑的一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确好笑,在他们分别这么多年后,彼此的心中在想什么都已无法捉摸了,怎么可能还会相通呢?
以为那微笑是为他而展现的,邵仲枢心头顿时开朗,望见她额际淡淡的瘀血,他眉头不禁纠结着,暗自咒骂着自己当初鲁莽的行为。
注意到他的目光停驻在自己的额间,她下意识的低头,用刘海遮盖住尚未消退的瘀青。
“没什么大碍,就快好了。”她不解自己为何要解释,或许是不想见他一脸愧疚的神色吧!
他执起她向来就显冰冷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庞,灼热的眼眸直直望进她眼中,“原谅我好吗?”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受不了他火热的目光,她怯怯的低下头。
邵仲枢见着她脸颊上浮现的红潮,忍不住地亲啄那片美丽的红霞。“谢谢。”
怀秋从房间走出来时正巧碰上这一幕,电视中常演的情节,他虽然不太懂他们为何亲吻,但是也大概知道是彼此喜欢的人才会有这种亲密的接触。
他蹑手蹑脚的走近他们,而后扑在骆雨秋的腿边,吸起小嘴,“妈咪、叔叔,我也要香一个。”
邵仲枢并没因她尚未告诉怀秋自己的身份而恼怒,他能体会她心中所存在的顾虑,尽管他觉得“叔叔”这个称谓略嫌刺耳,也还是忍耐着。
“好,你也香一个。”他弯下身抱起他,亲了一记响吻,接着便转向骆雨秋,将怀秋的身子略微往前倾。
她原先就已泛红的脸颊在被儿子撞见这一幕后,更是燥热不已,尴尬中,她草草地在怀秋的脸上亲啄了下。
怀秋不知是存心捉弄还是怎么地,竟说道:“刚才叔叔亲了妈咪,所以妈咪现在也要亲叔叔一次,这样才不吃亏。”
这会儿骆雨秋的脸颊简直燥热得都能煎蛋了,她刻意避开邵仲枢饶富兴味的目光。
“妈咪吃点亏不要紧。”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喔,吃亏就是占便宜,妈咪想占叔叔的便宜。”怀秋歪着头,一脸天真的扁起小嘴。“蚂咪,你不是说过做人不应该占别人便宜吗?”
这也未免说得太牵强了吧!骆雨秋哭笑不得的睨着儿子,纳闷他是从哪学来这些歪理。
当她正要找理由搪塞过去时,怀秋又问:“叔叔,妈咪这样是不是在占你便宜?”
“叔叔的确被你妈咪占了个好大的便宜,好可怜喔!”强忍着笑意,邵仲枢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骆雨秋又气又羞的横他一眼,在他眼神中捕捉到他狡黠的目光,晓得他是存心让自己陷入窘境。
“妈咪,快嘛!你快亲叔叔一下,他好可怜喔!”怀秋一手勾着邵仲枢的颈项,一手拉扯骆雨秋的衣裳嚷着。
知道若是不答应这小鬼的要求,他肯定会闹上好一阵子,迫于无奈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敷衍的将唇贴近邵仲枢的脸庞,在感觉到他灼烫的肌肤后,她迅速的抽离自己的唇,不自在的抿着嘴,将目光移至大门边。
邵仲枢难掩心中的澎湃,兴奋的又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记。老天!此刻的他真庆幸有个这么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儿子,若不是他,恐怕骆雨秋怎么也不可能跨出这一步吧!
“怀秋,叔叔带你和妈咪去郊外走走,你说好不好?”
只要有玩的,小家伙乐得直点头,只不过他知道还必须问过他妈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