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书收起来,过来这边休息。」
常月以为自己听错了,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笑容可掬的良安。「过去那边休息?」常月指了指良安一旁的位置,质疑的看着良安。
「对,书收一收准备休息。」
良安已经把位置挪出来了,不大不小刚好够常月躺,还可以很舒服的窝在良安的怀里。
「还是说,你不要?」
「要、我要、我要。」常月连忙点头。他想很久了。
「那快收拾收拾准备睡觉。」良安温柔的扬起笑容,他就是喜欢长乐坦率的个性。
常月几乎是将书用丢的,丢进书柜里发出极大的碰撞声。但是,他才不管,能跟良安窝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啦!
虽然天色才刚变暗,现在说要睡觉好象有点早……不过没关系。
常月二话不说跨上刚刚还是属于禁区的床上,动作之迅速连良安都还没意会到,他已经钻入良安的怀里,就定位躺好。
「伤口不会痛吗?」常月撑起身体,他忆起良安还受着伤,他不能这么卤莽。
「不会,不然我怎么会让你过来呢?」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现下就等皮外伤愈合罢了。
「嗯,那就好。」常月露出满足的笑容继续窝回他怀念已久的位置,一脸幸福的闭上眼。
好棒喔,又可以跟良安一起睡了,真希望能继续下去……
常月心中满满都是这个念头。
第五章
夜里月明星稀,人烟稀少的荒野突然扬起一阵风沙,急促的马蹄声踏在地上格外响亮,直到最前头的人举起手来,这批禁卫军队才停止行进,等候将领的下一个指令。
「还有多远?」发问的人,正是黥朝保护皇室安全的禁卫军将领,他边扯着缰绳掌控马匹,边询问身后的一名手下。
手下立即翻开手中的地图,依着上头的地形计算路程。
「将领,还有三十哩就到杭州了。」手下恭敬的禀告。
「如果继续赶路的话,大概明天一早就可到达……」为首的将领似乎在盘算着某些事。
「皇上有令,要在夜里才能进行计画包围良府,要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副将领慢慢的将马匹拉近为首的将领,神色严肃的说道。
「这点我知道。」将领稍稍的点头。
他们正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在宫里原为常年太子夫子的大学士江英,因身分问题而成为阶下囚,而这似乎是一个极为重大的身分。
现在宫里除了皇上知道发生什么事外,其余的一概保密。
就连最贴近皇上的禁卫军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们只接获命令要包围位在杭州、江英所属的凌山书院,并控制其中人员的行动,再听候命令。
这是他们目前最首要的任务。
「好,现在先在这里扎营,等待时机。」将领转过身向所有禁卫军下令。
「等明天深夜执行任务。」
「是!」所有的禁卫军随即整齐划一的答复。
等明天深夜,即将有场风暴席卷良府;而此时的良府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翌日。
深夜时刻,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负责守门的仆人,巡视着良府周遭,最后巡视至良府大门,确定一切如往常的平静时,大门却传来响亮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访?」这名仆人搔着头一脸迟疑的走向大门,当他打开大门正要查探时,一把锐利的刀架住他的脖子。
「不准出声,我们是皇上派来的禁卫军,现在下令所有跟良府有关的人全部不得妄动。」
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得这仆人无法出声、冷汗直冒。
「还不快去传达。」这位表情严肃、身形高大,看起来似乎受过相当训练的禁卫军将领,有力的下命令。
「好、好……」仆人慌乱的点着头,跌跌撞撞的跑向内院。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否则皇宫内的禁卫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他得赶快通报主子,啊……不得了啊!这下真的不得了啊……
深夜时刻,原本平静的夜,在禁卫军突然进驻良府而被扰乱。
禁卫军手持皇上所下的圣旨,站在良府的内院,一群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站成一排,表情严肃。
就在刚刚,他们四处搜查,将所有跟良府有关系的人,不管是下人、管家全聚集在内院。
靠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一群下人不知所措的窃窃私语着。
「不准喧哗,全部安静。」禁卫军的副将领严肃的斥喝道。
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互相紧阽着,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批突然出现的禁卫军。
而此时在内院另一头——大厅。
大厅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门旁站着禁卫军的将领以及禁卫军,随即拿起刀,将锋利的刀锋抵向开门的良安及良泰。
良泰站在良安的身后,面色惶恐,他猜得出来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而站在前头的良安,面色严肃,一丁点儿都不惧伯这场面。
他目光炯炯的直视禁卫军将领,挺直的背脊颇有大将之风,犹如当年的良少一将军……
「你是良府的主事者良安?」将领要确定良安的身分。
「正是在下。」良安不疾不徐的说道。
「很好,把他拿下,其余的人全集中在内院大厅控制。」将领点点头,持起刀子下令。
站在良安身旁的的禁卫军,立即上前将良安押住,拿刀抵在良安的身后示意他向前;而良泰则被扫押在一旁,他焦急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
「疑犯良安听令!」
将领从怀中拿出金黄色的卷轴,摊开缓缓的念道:
「由于你与大学士江英之身分有所隐瞒,且本朝怀疑你对当今朝廷别有企图,自此刻起良府由禁卫军全权接管,并且控制良府内人士之行动,没有得到许可,不可擅动。」
从将领所说的话中,良安大概可以猜出发生什么事情。江英的真实身分被发现!
「良安,你被列为重大关系人,必须接受我们的监视及控制,所以我们要拘禁你的行动。」
正当将领拿铁链要扣住良安的双手时,一道身影窜进两人之间。
「李将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绑良安。」站在良安的身前,常月双手交叉于胸前,表情严肃不同以往。
然而让人好奇的是,长乐为什么知道这名禁卫军将领的姓?
沉默了一段时问,李将领怀疑的看着他,同时在脑海里思索着,眼前的人居然、居然是……
「微臣参见二皇子!」李将领再三的确认后,立即下跪行礼。
二皇子?他是指长乐吗?良安不解的看着长乐,又看着跪地行礼的将领。
这么说……长乐不就是当今圣上的幺子,也就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常月。
「你起来!」常月语气急促的说:「你给我解释,为什么要查封良府?」
因为常月跟良府没任何关系,所以他被良安藏在角落,可是他也不忘在角落偷偷查看外面的情况。
良安除了要常月躲好外,更不断的叮咛他要赶快逃,抓到时机就逃出良府,不要跟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
只是,良安万万没想到,常月竟是地位崇高的皇子殿下……
「启禀殿下,这是皇上下达的命令,微臣则是奉命行事。」因为常月的身分尊贵,让李将领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原来,消失有一段时间的二皇子,跑来杭州逍遥玩乐了。
这一切也太巧合,他居然就待在凌山书院……可这实在令人感到疑惑。
出了名不喜欢读书的二皇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待在书院里?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问题的时候。
「那你解释啊,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常月简直是气坏了,他的口气极为火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常月。
「微臣不能说,这是皇上的命令。」李将领为难的说着。
「连我都不能讲吗?」常月急得快哭出来,看到刚刚的画面,良安就快被扣上铁链了,他想也不想的跳出来阻挡。
那画面太骇人了,让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他不要良安被抓、不要良安离开他啊!
想着、想着,常月眼里的泪水缓缓的滑下脸颊;而比谁都了解常月的良安当然知道,缺乏安全感的常月早就吓坏了。
当然,他更吃惊常月的真实身分……
「是的,请殿下恕罪!」李将领低头请示。
宫里发生极为重要的大事,却也极为机密,他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宫里的大学士江英的身分有问题,似乎会影响黥朝更迭;而且皇上下令,一切消息全部封锁,谁也不准外泄,全部听候他的命令。
「怎么可以这样……良安、良安他们又没犯什么错……怎么可以抓他们呢?」常月边说边哭。
如果真要说,良府的人对他可好了,根本不可以抓他们啊!
不知道实情的常月只能傻傻的护着良安,阻止着禁卫军的动作,他看了看李将领身后跪地对他行礼的禁卫军,再转身看向良安。
良安的眼里透露着担忧,缓缓的挽起袖子擦着常月满是泪痕的脸颊。
常月转移视线,看见良安身后被禁卫军包围、限制行动的良府家仆。
他们又没犯错,他们人这么好……常月的心里不断浮起这些念头,突然推开良安,跑到那些被包围的家仆面前;他低头盯着跪地的禁卫军,双手握拳。
「放开他们!不准你们抓他们!」
禁卫军全抬起头,为难的看着二皇子殿下。
不是他们不从,而是这是皇上下的命令;但是,他们又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生怕伤到殿下。这个变量实在太突然,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禁卫军进退两难,他们得护着常月,又必须听从皇令包围良府。
「我命你们放了他们,听到了没?」常月气愤的朝着他们大吼,眼泪也未曾停止过。「放了他们。」
尽管常月如此大吼着,禁卫军还是没有动作。
「别任性了,常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良安回过头,眼里闪烁着令人不解的光芒,沉沉的说着。
他的口气中带了些许哀伤,常月感觉到了。
「我们听令行事。」李将领缓缓的说着,至少他感觉得出来,良安已妥协这命令,比较棘手的是常月殿下。
「我才不管呢。」常月双手握拳,对着李将领吼着。
「这跟你管不管没关系,常月听话,别任性了。」良安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口气,他希望常月不要插手管这件事,甚至希望他离开良府。
「李将领,你告诉我,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否则我不会让你抓他们的。」常月还是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要求。
「常月!」良安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愤怒的朝常月大吼。
天就快亮,而良府依旧是寂静无声,正确应该说是异常的安静。
应该开大门的管家迟迟未至,良府的内院此时应该是良安练武的时候,而这个自律严谨的良家主子也没有出现……
此刻,良府内走动的人影一个也没有。
而在一间用石头砌成的牢房里,良安疑惑的抬头看了看狭窄的四周,在没有窗户、只能靠着微弱烛光照明的情况下,更凸显这房间的隐密。
他从小就在良府长大,却从不知道原来良府有这么一个地方,一个像是囚禁犯人的地方。看来这些禁卫军似乎把良府的地形摸透了,可也把不为人知的私密给发掘出来。而且这是以前还是将军府时,用来监禁犯人的地方。
他的视线停在眼前用木头围起的栅栏,改天命人把这地方给拆了。
但,还有改天吗?
突然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良安不禁失笑。
而蜷缩在他腿上熟睡着的常月突然挪了挪身子,良安习惯性的将他抱得更贴近自己。
本来,常月应该被安置在比这里舒服的地方,也许是杭州最高级的客栈、也许是良府最舒适的卧房,甚至是直接被护送回京城。
但是,他坚持不肯离开良府,宁愿跟着良安被关在这种阴暗的鬼地方。
以常月的身分,是绝对不允许关在这儿的,连禁卫军的李将领都低声下气的请求他离开这里。
其实常月比任何人都还要固执,连良安都对他没法子,更何况是其它人?
主子在京城里,肯定出事了……
这是良泰被关进另一问牢房时,回过头小声的对他说的话。
其实这跟他猜测的一样。
以黥朝来说,江英的存在简直就像一根针刺在心脏,隐隐作痛而且足以致命。
黥朝的皇上在担心什么,他们当然也知道,担心江英利用自己的身分来煽动姜朝余党推翻黥朝,重新建立姜朝……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担心,除了江英从没有这念头外,效忠姜朝的人们早就寥寥无几。当时掌权的吕皇后也在皇宫被占领时,已自缢身亡,连她葬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要江英重新夺权、再建姜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当初良府的人之所以带走江英,让他在杭州过着平凡的生活,完全足出自于良少一的告诫,甚至是良府祖训的第一条——忠心,对主子完全忠心!
理由就这么简单,绝无其它的想法。
但是,就算良安这么想也没用,黥朝的人可以拿王朝安危的理由来制裁他们,他们也许会被杀头、也许会流放到边疆去,也有可能被关在牢里一辈子,直到死亡为止……
太多令人绝望的可能性让良安不禁叹息。
而他跟常月也许就从此分开,永远、永远的分开……
天色逐渐翻白,市井传来小贩呼暍声,杭州一如往常般的热闹起来,不同的只有良府异常安静、大门深锁……
第几天了?
自从被关进这里,良安已无法计算到底过了几天,他只能猜测也许过了三、四天了。
而常月依旧不肯离开他,甚至不停的问着良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良安带着惯有的微笑响应。
「我才不要什么好处,我只想知道李将领为什么要把你们关在这里?」轻轻拉扯着良安的衣袖,常月撅着嘴问道。
「你可以去问李将领啊!」良安根本不打算跟常月说明,他不知道常月懂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甚至足以杀头的结果:他认为常月没必要知道,更希望李将领能尽快的将常月带离这里,让他远离危险、永远离开良府。
「他不肯告诉我啊。」李将领老是回答他说是父皇下令谁都不准透露,就算他是二皇子也一样。
「那就表示你没必要知道,不是吗?」良安含笑的将他拉进怀里,宠溺的揉着他的发丝,一股不舍在心中窜起。
他舍不得什么?
他舍不得跟常月分开、舍不得常月这么的单纯、舍不得常月有点憨傻的笑容、舍不得常月总是不争气的泪水、舍不得从此永不相见了……